「全體人員注意!全體人員注意!『變體』計劃即將啟動。各單位請各就各位,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絕對不允許再失敗!」大廳的喇叭內,重複響了二、三遍這段說詞。
主控室內,藍叔在一旁注視著工作人員的每一個動作。這時,其中一個工作人員,按下了主控台上一顆綠色的鈕,隨即就對著話麥一聲令下:「『變體』開始!」
話音剛落下,擺放在「房間」內的各種電子儀器,都不約而同地閃起了紅燈。機器運作時發出的巨大響聲,開始充斥著整個實驗室。實驗室內的氣氛整個緊張了起來。
「『伯爾多水』分離!」隨著操作人員的一個命令。在巨大容器的液體,從原本泛綠的琥珀色,瞬間轉化成了噁心的紫黑色。從液體底部不斷有白色的泡泡冒上來。此情此景看得不免讓人覺得十分作嘔。
而身在液體中的魏鑫,可不是只覺得噁心這麼簡單了。事實上,此時,他根本來不及顧上這些。「變體」一開始,他就立刻從淺睡中驚醒了。起初,浸在液體中的舒適感,早就消失地無影無蹤了。原本液體中「溫柔的觸手」,轉瞬成為了食人的魔鬼。
「痛苦」,以往魏鑫一直沒機會明白這個詞的含義,不過,這次他卻得以有機會嘗到,什麼叫做痛苦的極至。烈火焚身,萬蟻噬骨,這些詞都不能形容,此時附著他身上的痛苦。
粘稠的液體帶著強烈的高溫,彷彿有自主意識一般,死命地往他皮膚裡鑽去。像眼耳口鼻最明顯的七孔,更是成為了它們主要的攻擊對象。
此時,魏鑫感覺身體快被異物撐破了,就像一隻過度膨脹的氣球,隨時隨刻都會爆炸。
「死亡」從未離魏鑫這般之近,也從未離魏鑫這般之遠。此時,他承受的痛苦遠比死亡恐怖千萬倍。就算這樣,他還是不能死亡,不能解脫,他的心臟依然跳躍著,他的意識依然清醒著。
魏鑫痛苦地想大吼,可聲音才傳到喉道,又被迫嚥了下去。此刻,他的心中只浮現出了一個想法:「難道這就是我人生最終的結局嗎?」
躺在液體中的魏鑫是這樣,在實驗室的工作人員也忙得不可開焦。主控室內,電腦前的工作人員,焦急地向藍叔匯報著魏鑫的身體現狀:「200!220!240!不行了!主人,目標物的心跳,呼吸,都嚴重超過了正常指標,而且還有越衍越烈之勢!一切指標都說明,和前面的案例一樣,目標物的體質與『伯爾多水』,產生了巨大的排斥。再繼續這樣下去,毫無疑問,目標物會立刻暴斃!『變體』計劃成功的可能幾乎等於零。主人,是否要停止實驗?」
坐在高腳椅上的藍叔,一如往常般的冷靜沉穩,他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煙,淡道:「繼續,而且還得繼續加大『變體』的力度。」
藍叔的命令一下,主控室的工作人員,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在如此強大的情況下,不但不停止「變體」,還要加大「變體」的力度,無疑是加速目標物的死亡。這一刻,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都顯得有些猶豫,手上的動作也稍停了片刻。
藍叔立刻就察覺到了,工作人員的猶豫不決。他簡單說了一句:「怎麼,你們對我的命令有什麼異議嗎?」
藍叔這句話的語調聽似平緩,但其中就隱含了懾人的威嚴,它並不是一句疑問句,而是一句肯定句。
島上的人,對於藍叔的敬畏是發自於內心的,在場的工作人員也不例外。聽藍叔如此一說,他們哪還敢有什麼猶豫,又開始手中的工作。
「等一等!」就在這時,忽然傳出了一個聲音。此時,在主控室最角落的位置上,站起了一個看似年齡有五六十歲的老人,他緩步走到了藍叔的面前,語重心長地道:「阿藍,我跟你認識也快四十多年了。現在的你,真的變了。變得連我都快要不認識你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難道你就不能放棄嗎!我知道那件事,已經折磨了你幾十年。可是,為了它我們到底還要造下多少孽!放棄吧!趁現在,我們還沒有再犯下一個大錯誤前。停止這該死的『變體』計劃,也停止那些永無止境的身體實驗!」
望著已經陪伴在自己身邊,已經整整四十多年的好友,藍叔臉上的表情,依然是不為所動,毅然決然地說道:「將那件事情放下?你以為現在的我,還能夠將它放下嗎!不可能!它就是我現在生存這裡的唯一理由。為了能完成我的心願,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而躺在裡面的那個人,是我目前唯一的希望。不管怎樣,我也要試上一試,任何人都別想阻攔我!包括你也一樣。如果,你真是我朋友的話,那就我!」
聽了藍叔這番說詞,老人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默默退居到了一邊。
這時,藍叔又再一次向工作人員命令道:「實驗繼續。」
話音剛落,主控室的工作人員,又開始繼續忙碌著。他們依照藍叔的命令,加大了「變體」的力度。正如他們所料,目標物的各項身體指標,都在不斷飆高。大家都靜靜等待著,等待著這個二十多歲年輕人,接受死神的蒙召。
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是落寞的。雖然,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情,但很顯然,作為一個人最起碼的人性,並沒有在他們身上完全磨滅。在他們的內心,不禁為自己不斷造下的殺孽,而永無止境地自責著。
就在所有人都萬籟俱灰之際,其中一個工作人員突然大聲地叫了出來:「大家快看!目標物的各項身體指標都在往下掉,而且到達了正常指標後,就沒有再作任何的上漲或下跌……奇跡……奇跡發生了!」
不一會兒,整個實驗室都沸騰了起來,大家都歡呼道:「實驗成功了!!『變體』計劃成功了!!」
坐在一邊藍叔透過顯示屏,望著靜靜躺在『伯爾多』水中的魏鑫。儘管,藍叔已經相當克制自己的感情,但身上的一些小動作,還是洩露了他此時興奮的心情。
只見他緊握著雙手,高抬著頭,在心中高呼道:「終於……終於還是讓我找到了!傳說中的命定之人。有了你,就可以完成我心中多年的心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