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嚥了口水,魏鑫有些試探性地問道:「不知這位先生該怎麼稱呼?在交易前,有些事情我必須得瞭解。比如你的身份背景,以及這次交易的性質。這些東西我都是在我考慮的範疇之內。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現在這個社會,騙人的勾當實在是太多了。」
黑衣人的眼神一瞟,淡道:「年紀輕輕,就做事懂得防人一手,看來你的腦子也不是那麼笨嘛。你是叫魏鑫吧,既然你都已經坐在這裡了,我想我也沒必要再繞什麼圈子了。有些事你還是別知道的好。實話跟你說吧,從你跟我取得聯絡的那刻起,我就對你的身家進行了全面的調查。你倒是挺會做生意的,竟然想用五個月的命來換三百萬美金。根據我得來的資料,你已經患了晚期癌症,而且治癒的機率不超過1%……」
魏鑫的臉一陣青白,他極力隱藏的秘密,從一開始就被別人一語道破。剩下的他又還能說些什麼呢。
黑衣人彷彿沒有看到魏鑫的臉色有異,仍然自顧自地說道:「一個快死的人,就算得這一筆錢又有什麼用,這點我倒是不太瞭解,也不想瞭解。不過,既然你有心想做這筆交易,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只要你在合約上簽個名,表示願意把你生命的擁有權,全部交給我。我就願意用三百美金來買你的五個月生命!」
說著黑衣人就丟出了一份文件,而後就有兩個侍員拿著兩隻黑色皮箱,從外邊走了進來。皮箱擺在桌上被打了開來。只見裡面赫然放著一疊疊的美金。
魏鑫這輩子還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現金。此刻,他彷彿感覺到自己快窒息了。控制大腦的某根神經,好像突然變得不能運轉。大腦也隨即喪失了思考能力。
黑衣人支著手,兩隻極為深邃的眼睛,一直停留在魏鑫的臉上。他淡聲道:「我的時間有限,如果你不願意做這筆交易。相信願意拿這筆錢的人,一定也大有人在。現在,你只有這份合約上簽個名,這桌上的現金就全是你的了。」
黑衣人的每字每句,都像是魔鬼的誘惑,充分挑戰著魏鑫每一根神經。深吸了一口氣,他不斷地告訴自己:「魏鑫啊!魏鑫啊!現在的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用你這沒有未來的人生,來換取這三百萬美金,這筆交易不管怎麼算都值了!」
想到這裡,魏鑫提起了手中的筆。就在筆放在合約上的一剎那,他的手開始無法自禁地顫抖起來。儘管,心裡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但是,心底深層的恐懼還是主宰了他的意識。
人們都說死亡只不過是人生中必然中的偶然。講得通俗一點就是,人必然會死,但究竟什麼時候會死卻是一個偶然。一旦有人知道自己確切的死期,那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而且就像醫生說的,如果進行治療,他還有1%的痊癒機會,但是,一旦簽下這份合約,他就連這1%的機會都沒了。
既然,對方明知道他還有五個月的生命,還願意跟他交易。原因只有一個,對方覺得只要他五個月的生命就足夠了,也就是說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後天,魏鑫就要跟這個世界徹底說聲再見了。
在這種情況下,換作任何人來抉擇,也許早就精神崩潰了,魏鑫此刻能有這樣的表現,已算實屬不易。他在內心不斷對自己吶喊著:「別再抖了!別再抖了!要使你的人生還有一些存在著意義,那就只有這麼做了!」
只有人都有其求生意志,人一旦面對死亡,所爆發出來的恐懼,往往是最深層的潛意識,這又豈是對自己喊兩句就能夠阻止的。所以,魏鑫的手依然在不斷地顫抖著。
就在這時,魏鑫突然面色一沉,發狠似的,舉起另一隻手,重重一拳打在了自己的右手上。「砰」的一聲,這次,右手的顫抖終於停止了。
魏鑫低頭沉默了片刻後,又沉聲道:「在簽下這份合約前,我還有個要求。」
「哦?還有什麼要求,你現在就可以直說。」黑衣人淡聲道。
魏鑫看似平靜地說道:「簽下這份合約後,我想回家裡,見自己的父母最後一面。」
「這個倒沒問題,我也不差這幾個小時的時間。」黑衣人很爽快地答應。
得到了確切的答覆,魏鑫便在合約上,緩緩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很顯然,短短的兩個字,已經使他的命運以及人生,發生了重大的轉折。所有的一切,都向著一條未知的路前進前。
從飯店回到家,魏鑫在自己的房間裡,整整地待了半個多小時。他擬寫了一份遺書。遺書上,他對自己的父母進行了短暫而又傷感的告別,還在末尾處寫明了自己剛存進三百萬美金的銀行帳戶和密碼,同時,還將自己的身份證,一起塞進了信封。
將信封擺在自己的寫字檯上,魏鑫最後望了信封一眼,這是他在人生中,送父母的最後一份禮物,隨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在廚房內,魏鑫的母親正在張羅著今天的晚餐,她剛一回頭,正巧看到自己的兒子,正穿鞋準備出門,便問道:「小鑫,這麼晚還去哪裡啊?先把晚飯吃完再說吧。」
坐在客廳的父親,聽母親這麼一喊,也附和道:「對啊,有什麼事這麼急!你老媽看你這幾天心情不好,特意到菜市場,買了幾樣你平時最喜歡吃的菜,都忙乎了一個下午了,怎麼說你也得吃好飯再走吧!」
望著父母兩張關心的臉,一時之間,魏鑫有些哽咽了,淚水不停地在他眼眶周圍打轉。他拼著命才使眼淚不至於流淌下來。
深嚥了一口氣,魏鑫盡量使說話語氣變得正常:「爸,媽,公司有急事。我不能在家裡多待了。最近,我可能要出差一陣子。我不在你們的身旁,你們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說完這席話,魏鑫也顧不上父母再說些什麼,便迅速穿好了鞋,走出了家門。因為,他害怕面對自己深愛的父母,他會無法再克制內心深處的情感,再也忍不住在眼眶周圍打轉的淚水。
匆匆地下了樓,魏鑫又回頭了一眼,這個自己居住多年的地方。他抹起了自己眼角的淚水,跟自己的父母,跟自己居住的家,做了最後一次的道別。
樓下不遠的停車場,早就有輛黑頭車在那裡等候多時了。魏鑫走上前去,打開了車門,走進了車內。車子也隨之開動了。
這時,坐在魏鑫身旁的黑衣人,問道:「要辦的事情都已經辦完了嗎?」
「都已經辦完了。」魏鑫輕聲地回答道。
黑衣人微微點了點頭,又面無表情地說道:「對了,既然你已經簽下了合約,那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手下的人了。以後稱呼我的話,叫我『藍叔』就行了。」
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魏鑫問道:「那藍叔,我們現在是去哪裡?」
從藍叔的嘴裡簡單冒出了兩個字:「機場。」
人生的機遇總是很奇怪。像魏鑫這般的平民百姓,平時就算乘飛機,也只能搭乘最便宜的經濟艙,這還是在公司出差有報銷的情況下。要是換了平常他還捨不得花這個冤枉錢呢。可如今,他卻坐在一架豪華的私人客機上。前後的差比值之大,實在是讓魏鑫很難感到適應。
已經在天上整整飛行兩天兩夜了。在這兩天的時間裡,飛機上所有的設置與服務,都堪稱總統級的待遇。同樣的,魏鑫也受到了與藍叔相同的待遇。至少,機上的服務人員對他如貴賓般的禮遇。
這種待遇讓魏鑫一點也不像是剛簽下「賣身契」的人,也讓他很難尋找自己的定位究竟在哪裡。
此時,魏鑫偷偷瞄了一眼,正在自己對面閉目養神的藍叔。雖然,已經和他相處了幾天,但是,魏鑫還是對他那張「特殊」的臉,感到有些不習慣。
「藍叔,今天已經是我們在飛機上的第三天了。我們究竟要去什麼地方?還要多久時間才飛得到?」魏鑫有些畏首畏尾地問道,畢竟再怎麼說,藍叔也是他的生命持有人。
藍叔緩緩睜開了眼,淡道:「我們的目的地,是我名下的一座私人島嶼。」
藍叔的話一出口,立刻讓魏鑫驚訝地合不攏嘴。老實說,從當時藍叔連眉頭都不皺,就丟出了三百萬美金的現金,已經讓他大吃一驚。如今,藍叔竟然說要帶他前往自己的私人島嶼。此時此刻,魏鑫實在猜不出這位神秘的老人,身後背負得究竟是一份怎樣的財富。
此時,飛機開始慢慢降下雲端。窗外的景色開始逐漸變得清晰。不久後,在飛機的正前方,出現一座有些煙霧裊繞的小島。
藍叔指了指窗外的那座小島,道:「我們的目的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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