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淳翌去早朝之前醒來感覺他躺在我身邊那均勻和緩的呼吸曾幾何時讓我這般迷醉。軟軟地偎依在他的臂彎蜷縮著身子想緊緊地依附他又是何時開始我怕了離棄人在病時最為脆弱需要柔軟地相倚需要安靜地廝守。
我在黑暗的世界裡撫摸著他的額他的劍眉他高挺的鼻他溫暖的唇還有他俊氣的臉。其實沒有眼睛又有什麼關係他的眉目早已烙在我的心裡既然我一生都不能離開月央宮而這裡一切早已熟悉得透徹又何必介意我是否瞎了呢?常住月央宮與人無憂縱然整個後宮的人都知道我瞎了又能如何她們會無聊到與一個瞎子爭鬥?我心中在想如果淳翌不嫌棄我是一個瞎子一如既往的疼惜我甚至更加的寵愛我那麼她們一定不會善意收手而我的將來都會在她們的算計中度日。因為當年一個健全的湄婕妤讓她們無法忍受如今一個盲目的湄昭儀還有如此的能耐讓皇上心傾一個瞎子會讓她們更加的挫敗更加的不能忍耐。
淳翌在我溫柔的撫摸中迷糊醒來親吻我的額柔聲道:「湄兒今日如何醒得這般早?平日你都是上半夜不能安睡快天亮時倒貪睡了。」
我側著身子對著他微笑道:「皇上臣妾做了好夢醒來後就想一直看著你。」其實我一夜昏沉沉不眠我也看不見他。但是我知道此時我們都在幃帳內只有著隱淡的光暈他也無法將我看清。
他輕輕擁緊我喃喃道:「湄兒朕一直都在你身邊。不會離棄你要養好身子陪著朕朕不需要你做什麼只要你在只要你陪。」他的話不經意觸痛了我內心地傷只要我在縱然我是個瞎子。也只要我在麼?我還沒有問出口。
「皇上你該起床了。」不知為何我沒有勇氣說下去。
「嗯。今日早朝還有些事要商議朕今晚還會再來月央宮看你。」他撫摸我的額溫柔地親吻隨後便披衣。一路看中文網
「皇上……」我突然間急喚道。
「怎麼了?」感覺到他驀然回看著我。
我極力抬著眉朝著他眼睛的方向望去低低說了聲:「沒事臣妾等你。」我想要為他披衣。可是我看不見怕自己盲態被他覺。我昨晚說了今日要告訴他一切可是到如今我卻沒有勇氣說出口。他是一國之君。立刻要去早朝我不能在這時候擾亂他的心。心中不禁又想起了淳禎的話我禍國。難道我地禍國是從我瞎了開始?
淳翌靠近我在我的額頭和臉上溫和地親了下說道:「乖乖地在月央宮等著朕。」此刻的他一定是微笑地看著我我看不到卻能感覺到。
「好。臣妾等你。」我看著他盡力讓自己眼神不要木訥。
直到他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我才舒緩一口氣沉沉地躺在床上不想動不想說話。什麼都不想做。只想躺著如釋重負地躺著。寂寞孤獨地躺著。
許久紅箋才走至我床榻旁低聲問道:「小姐可要起床梳妝?該吃藥了。」此刻我的心緒很不好我壓根兒就不想起床梳妝我一個瞎子梳給誰看?那藥每日吃得我作嘔反而越吃越瞎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吃藥的必要。莫如這樣躺著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問讓淳翌給我這樣一座宮殿將我徹底地封印起來再也不要與人接觸。
「好這會就起來。」我還是用最平緩的語氣對她回話我不用自己的瞎來連累旁人來懲罰真正關懷我地人不想把自己的過錯強加在別人身上。其實聰明如她們又豈會不知我此時的心情?
菱花鏡前已見不到初時的自己一番梳洗打扮後紅箋對我讚賞道:「小姐不管怎樣你都是最美最動人的。」
「你每次都這樣說我現在也只有你會如此說我了連我的瞎都不在意-小-說-網紅箋真的看不出我是瞎的麼?」我抬眉看著紅箋在想像她此時帶著尷尬與悲慼的神情。
「真的看不出還是那麼靈動美麗連皇上都沒看出呢。」紅箋欣然答道。
「那是因為在夜晚夜晚原本就黑暗再加上只說會兒話就躺在榻上去他自然覺不到但是我不會隱瞞他地今夜我就會告訴他實情。」我朝著窗邊的方向望去有徐徐的暖風吹進來此時一定又是艷陽清照那幾叢翠竹為誰而蕭蕭?
用過早膳喝過藥平靜地躺在梨花木椅子上如今的我除了靜躺真地不知還能做些什麼甚至連反擊傷害我的人能力都沒有。
當輕盈的腳步聲再度響起時從環珮叮噹的韻致中我知道來者是個女子是我熟悉的女子她離我越來越近直到她身上那份特有的芬芳撲鼻而來時我知道她是舞妃。
「姐姐來了呢。」我微微起身直接喚道。
「妹妹我還怕驚擾了你的清夢有意輕聲碎步。」舞妃的聲音似流鶯婉轉之前眼睛看得到地時候卻忽略了她的聲音。
「哪有正躺在這兒打盹姐姐請坐。」我坐了個姿勢我知道身旁有一張椅子平日我躺在這她們經常坐在我身邊。
「妹妹身子可有好些?」舞妃柔聲問道。
我微笑:「好多了覺得一切都在慢慢甦醒。」我心底暗自說一切都在甦醒惟有眼睛。卻沉睡了還不知道會沉睡多久。
「嗯氣色的確好多了。」她緩然此刻一定在打量著我。
我靈敏地眨了一下眼睛淺笑道:「姐姐。這些日子你還好麼?」
聽到舞妃輕輕的一聲歎息:「好什麼呢整日覺得心中鬱悶又無法排遣我又不是那樣會使心計地人別人算計我我只能盡力忍耐。hTtp://」
「哦?難道是?」我欲言又止。
「上官流雲她明裡暗裡都與我爭真不明白她到底要爭什麼。自從湄妹妹出事後。她更加春風得意整日想著法子來針對我。」舞妃直喚雲妃的名諱看來這些日子她們之間地確是鬧僵了不過想來都是口頭上藏著機鋒其餘地事我倒沒聽起過。
「她最近總來煩姐姐麼?」我低聲問道。
「是的其實又沒什麼大事以往是見著了她都不忘了冷言冷語地譏諷如今倒好。還時而跑到我的翩然宮去示威說些不著邊際的話。」舞妃的語氣裡有怨念有氣惱。
我聽後依舊平和輕聲問道:「這些日子後宮還算平靜麼?沒有誰再出事?」
「怎麼能平靜呢。就算是平靜也是表象。自從妹妹落千秋的事後宮哪日不是言論紛紛。三日前許貴嬪的一個丫鬟居然中毒死了妹妹你說說看誰會去碰她的人呢?」我在猜測舞妃此時的表情想像中應該是帶著不解之意。
「許貴嬪?她不是雲妃身邊地紅人麼?她的人也敢動。誰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我禁不住問道許貴嬪與雲妃向來是行影不離的。
「我看是賊喊捉賊這是障眼法用來蒙蔽人的計謀。」舞妃話語有些重明顯感覺到她真的氣惱並且對許貴嬪丫鬟的死有著極度的不相信。
「會這樣做麼?為了掩飾某種行為而不惜傷害自己的人?」我喃喃道。語氣分明在輕顫。看來我還是不夠冷因為這樣的事。莫說做我連想也不會去想。
「有何不會不過犧牲一個小小地丫鬟對她們來說簡直微不足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舞妃決然道。
「可是為何要這麼做呢?不到東窗事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怕別人疑麼?」我不解地看著舞妃其實什麼都看不到只是腦海裡已經知道她是何種模樣。
「妹妹你不知麼?外面幾日前就謠傳你落鞦韆的事就是因為雲妃和許貴嬪她們從中使壞才讓你從鞦韆上摔下來的。有人親眼所見只是此事還在謠傳中相信皇上也知道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了。」舞妃地話確實讓我驚訝不已原來我坐在月央宮許多事都不知道或許我宮裡的人知道是淳翌讓他們瞞住我因為他說過要給我結果過程不需要**心。
「當真如此?」我一字一字從唇齒間吐出帶著怨恨。
「當真我幾時會撒謊騙人了何況是妹妹你。就連上次如意之死都言傳是她所為只是我還找不到證據。」舞妃肯定地說道我心中卻不以為然有直覺告訴我這兩件事不是一個人所為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我輕聲道:「姐姐事情還沒徹底弄清楚前你我靜觀其變因為除了你我相信還有不少人想要抓雲妃的把柄。」
「到時我們坐收漁翁之利?」舞妃快地接過我的話而我此時心中彷彿不經意地陷入在一個難以自拔的泥淖裡不能出來只能深陷因為我再也做不到平靜無波了。如若真是她上官流雲那我的煙兒我的眼睛都不會得到安寧。
「是坐收漁翁之利。」我冷冷地說出這幾句字隨後嘴角泛起一絲寒冷的笑這個後宮要想真正的平和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們的平和只會傷害自己連累到身邊的人我們又何必拿別人地錯來懲罰自己這樣是愚蠢地表現。我們可以傻卻不能蠢。」舞妃的話句句入心原來最先清醒地人是她。
「又何必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我低低地念道這句話好熟悉卻真的覺得有理。
「妹妹我們來對弈幾盤吧我很想與你下棋。」舞妃突然欣然道。
「下棋姐姐我今生都不知道還能否陪你下棋了。」我冷冷地說道那種冷穿透我自己的心間直抵肺腑。我不打算再隱瞞什麼隱瞞太累我不想讓自己再累。
「妹妹你怎麼了?」舞妃語氣中帶著幾分驚慌。
「姐姐我瞎了能不能重見光明還是未知。」我平和地說出來盡量不給她掀起太大的波瀾。
許久的沉默她沒有言語但我能感覺到她在看我而我的眼睛不再轉動我是瞎子我再也不要去努力偽裝裝得那麼疲累。
「姐姐……」我低低喚道。
「嗯我在這在這。」她執著我的手想要將她的溫暖傳遞給我。「姐姐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想要安慰她卻詞窮我知道此時的她也是因為詞窮不知該如何寬慰我。
「妹妹你放心一定會好起來一定會的。」舞妃虛弱地安慰我她的語氣很柔軟只是手將我握得很緊。「都是上官流雲上官流雲這一次太過分了若查清楚是她這一難她是逃不過去了若單獨為你她也許還會想辦法狡辯可是皇子……」舞妃欲言又止。
我輕淺一笑:「姐姐沒事了我都知道都知道了。如若真是她所為我想不需要我說什麼皇上也會責罰她的。」我心中暗暗念道:上官流雲上官流雲……
「妹妹!」舞妃疼痛地喚我。
「姐姐我陪你下棋只對著棋盤我們不落子一樣可以下棋的不是麼?」我看著她試圖穿透這無邊的黑暗去看清晰她的臉一切都是徒勞。
當我們坐在椅子上桌上擺放著棋盤我們平靜地相視的時候謝容華和顧婉儀匆匆地來到月央宮從她們急促的腳步聲中我感覺到她們一定給我帶來了什麼消息。
至於是什麼我也要等著聽她們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