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彎冷月細細的月芽兒如同一彎眉。沈眉彎這個並不大氣並不生動的名字可是卻輕緩細緻得讓我喜歡。娘說我出生在這樣月芽彎彎的夜晚爹娘不識字就給我取了眉彎這個名兒。
淳翌執我的手走至爐火前這樣的夜晚衣香鬢影只屬於兩個人。淳翌與我之間讓我明白身為帝王還有那麼一點好處他喜歡與誰一起都可以不受人束縛比如今夜他可以安靜地留在月央宮誰也不能干擾。這裡是禁地他有著至高無上的皇權而我不必擔憂會有人傷害於我這就是依附。
當初我在迷月渡與那些男子飲酒夜話雖然賣藝不賣身可是心中卻每夜忐忑不安。總怕著一個天涯歌女身為下賤被人輕薄亦無處傾訴。有些時候有些男子對我言語行為不規矩告知媽媽她也是讓我能忍則忍只要不是極限都得承受。那幾年所遇之人多數都是附庸風雅之人可以維持表面上的平靜。也有一些慕名來往的商客趁著醉酒而藉機鬧事者都被我婉轉地拒絕過去了。我沈眉彎自是清高豈不知煙花巷裡沒有真情那些男兒都是尋歡的過客我不會為任何過客而停留。
淳翌是例外因為他可以行使他的皇權至高無上無人可阻的皇權。當初岳承隍無條件接受他的安排讓我一夜之間突然成了岳府千金在岳府過了幾月小姐的生活。岳承隍這個人物。一直讓我覺得深邃初見時地感覺之後所生的一些事以及在翠梅庵的邂逅讓我覺得這個風華灼灼的而立男子。有著不平凡的故事。只是他地故事與我無關世間有許多不平凡的人他們都與我無關。
往事歷歷在目看似很遠其實很近。如果我告訴別人我不滿足我心中還有怨歎。也許誰人都不會原諒我。以我的身份如今被寵冠後宮這絕非是一件好事我能預感到我的將來一定會有坎坷待朝廷的事安靜下來後宮的爭鬥會如春筍一般的滋長而那時的我就再也不能只守著自己地月央宮靜聽花開花落。漫看雲卷雲舒了。
當我回過神來才覺淳翌一直凝視著我靜靜地凝視。一路看中文網我對他莞爾一笑:「皇上難道臣妾的臉上真的有寫字麼?」
「是的。」他笑道。
「什麼字呢?」
「沈——眉——彎。」他一字字說出。用很緩慢的語。而我更沒料到會是這三個字我的名字這個代號。
我笑道:「皇上怎麼會想到是臣妾的名字呢臣妾還以為會是什麼詞。」
他微笑:「無須用詞句來形容眉彎就代表了一切。像窗外的月芽兒朕還說過一生為你描眉朕喜歡這個名。」原來他也有如此想法正如我方才看著窗前的月色。想起了沈眉彎三個字看來我與淳翌有許多地方還是可以交集。
銀炭烈烈地燃燒著沉香屑在燭火上焚燒整個室內瀰漫著許多的香味。每一種香味都清淡幽冷。沒有絲毫地濃烈。
爐火上慢煮著梅花香雪茶整個冬日。月央宮從早到晚都沒有斷過許多的梅花成了沈眉彎的葬品。我愛她們所以要害她們不想她們碾落成泥再接受來世的輪迴莫如讓我們將她們地今生飲下這樣或許就不再有來生了。
「皇上請您告訴我洛陽青雲山莊的武林大會吧。」我低低說道。
淳翌微笑地看著我緩慢地說:「你都準備好了我看你思緒縹緲得很每次這樣幽靜的夜晚你想得總是太多。」
「皇上臣妾其實很安靜安靜的就像那枚月亮彎彎細細的。」
淳翌沉聲道:「雖然彎細卻可以照見乾坤萬物可以看到過去未來許多人都把情思寄托給月亮因為她無所不知只是她從來只是冷眼地看待世間的一切是非成敗與她無關聚散離別也與她無關生老病死亦與她無關。」淳翌的話讓我覺得前半句適合楚玉而後半句或許真的只有月亮才能做到了。
我淺笑:「皇上話題又扯遠了臣妾只是凡人又豈能與明月相提。」
淳翌舒歎一口氣轉而說道:「讓朕告訴你青雲山莊地武林大會只是一個虛設這個楚仙魔行事的確怪異讓人難以捉摸他所做的事是朕也無法預想到的。」
我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問道:「虛設?難道大會沒有舉行?楚仙魔沒有去?」
淳翌猛然轉眉看向我:「湄卿如何得知?」
我淡淡回道:「臣妾只是從皇上話中猜想你說是虛設想來準備好幾月的會議只是虛張聲勢轉移大家地注意力罷了。難道別地地方出了什麼事?」
淳翌淺品一口香茶輕吐一口氣:「楊世尋快馬書函回京來報說武林至尊沒去青雲山莊而各大武林門派都抵達最後大會雖然舉行但是跟虛設沒有分別。所有的人都靜觀其變惟恐其間有詐只是那些小人物在那裡爭奪朕賞賜地獎品其餘大的門派皆按兵不動。」
我蹙眉思量:「難道是有陰謀?」
淳翌輕輕搖頭:「不會什麼也沒有不過是戲弄朕一番先投石問路罷了朕也只是做到有備無患不僅派楊世尋前去中州洛陽整個京城也安排了御林軍嚴守以備他們暗襲。還有關外朕調遣了兵力防止晉陽王率大軍沖關。」看來。淳翌這些時日在為這些做準備他不會讓自己束手無策別人的擔憂都是多餘的。
「那京城是否有事生?」我禁不住問道。
淳翌蹙眉「楚仙魔在京城。一動一靜朕不明白他究竟何意。到底是想做他地武林至尊還是覬覦朕的皇位又或者只是為他個人興趣而攪亂一湖春水?」
「一動一靜?」我似有不解。
「是一動是京城蕭員外家遭遇暗襲一夜間府中上百人口被殺盡此事雖與朝廷無關可是在天子腳下生這樣的慘案。也不得不說駭人聽聞。一靜是此事生後京城又無比的安靜彷彿腥風血雨只是一場夢-小-說-網」
我更有不解:「既然皇上說京城嚴加防守他們又如何可以如此猖獗?再者那個蕭員外何許人物?會惹來滅門之禍?」
淳翌答道:「這蕭員外其實是朝廷中人與江湖一直有密切的聯絡他是朝廷地心腹這些年都是從蕭員外那得知許多關於江湖的事。比如上次陵親王得來的消息說楚仙魔在江湖上秘密策謀。與餘黨勾結打算反朝廷之事也是從蕭員外那得知的。」
「難道皇上懷疑蕭員外是被楚仙魔給滅的?」
淳翌點頭:「除了他還能有誰?這麼強悍的力量。在朕的眼皮底下殺人如此簡單不過朕認為這些都沒什麼不過是為了印證青雲山莊的武林大會是個幌子而已。僅此而已。」
我淺笑:「也許一切都是虛假地不過是他的慾念作祟而已。」
「哦湄卿何出此言?」
我微笑:「只是感覺感覺如此。感覺他覬覦的不是江山也不是江湖也許他只是一個迷亂心智的人。這樣的人成不了大事的因為他不夠冷靜不夠狠。他的意識紛亂。一個意識紛亂的人他沒有強烈的慾望。他所專執的只是他個人地人格那種近乎分裂的人格。」我彷彿在自言自語而我所說的只是對楚玉的感覺他地行為一定是迷亂所致。也許經過這一次的廝殺那劍上的血痕會讓他安靜許多日子。這樣一個矛盾組合的人物注定是悲劇我為他痛心。
淳翌飲下一口茶眉目間現深意只是看著我說道:「湄卿你似乎對這個楚仙魔很瞭解但是聽你的分析朕也覺得不無道理。對於這個人物朕也做過許多的猜想而且潛意識裡朕覺得與他還有些親近很奇怪是麼?」
我也品下一口茶笑道:「皇上臣妾也只是憑直覺這樣一個知曉乾坤與未來的人物他還會在乎什麼至尊之位什麼江山麼?江山盡在掌握中若是屬於他的他不爭也是他地若不屬於他他又何必做此徒勞無益之事呢?正因為他知道的太多思想與常人不同會心智迷亂需要釋放。而釋放的方式有兩種一種就是瘋狂一種就是沉寂。」又淺品一口梅花茶覺得芬芳四溢繼續說道:「至於皇上說的潛意識與他有種親近之感是因為敵和友本就是一念之間的事如若敵人是強勁的對手那麼會有天涯逢知己地感覺。就像兩個武藝高強地劍客執意想爭出勝分卻又會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覺。兩個棋者亦是如此一盤棋可以下數十年不分高低因為誰也不忍將誰給滅去。」
淳翌朗聲大笑:「湄卿你說得太好了洞悉了一切天涯逢知己朕貴為天子所以縱然是敵人也必須是強勁地普通的人物又怎能與朕抗衡呢?這個楚仙魔既然知曉過去未來非一般人物朕從一開始就對他產生了莫大的興致。」
我點頭:「是所以臣妾說如果有戰爭就必然是一場燦爛而殘酷的戰爭因為可以與皇上相抗衡的人不多。就怕到時惺惺相惜這場仗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淳翌笑道:「這樣也好朕不希望有戰爭因為朕要體恤朕的士兵還有天下的黎民百姓朕不能為了個人的成敗而禍害他們這是不公正的。」淳翌的話讓我徹底地覺得他適合當帝王因為他不會為了個人的慾念而放棄天下人的安危。從來的衝動只是害人害己只有理性地戰勝自己才是真正的勝利。希望楚玉也能明白其實他不是不明白只是生了叛逆的骨血注定了他的矛盾如同我也帶著邪惡的矛盾。而淳翌他不矛盾上蒼給了他高貴的血統還有一顆仁慈的心。
我給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皇上臣妾一直欽慕皇上的仁慈絕不會為了個人的成敗而置百姓於不顧所以只要有皇上的一天大齊的江山就一定是穩定的並且會越來越繁富越來越安寧強大。」
淳翌微笑:「湄卿對朕這麼有信心?」
我肯定地回答:「是邪從來不能壓倒正。」
「湄卿的意思是朕為正楚仙魔為邪?」
「是至少現在是他帶著一身的邪氣只要邪氣一除他依舊可以為正。那時皇上就會缺少這個對手其餘的人和事更在你的掌握之中了。」我緩緩地說道。
淳翌看著我輕淺地問道:「湄卿覺得誰人可以解除他身上的邪氣呢?」
我堅定地回道:「他自己能除去的只有他自己。」然而我心中悄悄地問我能麼?我不能麼?如果當日我答應他陪他隱逸山野過著平淡的生活此時這一切是否不會生?也許我太高估了自己他是楚仙魔我的力量實在有限。就像我不能改變淳翌的江山一樣這個世界誰也不知道誰做了誰的棋子或者彼此都只是別人的棋子。
淳翌點頭:「應該是如此應該是如此。」
沉默片會又說道:「關外晉陽王已經動了火力只是朕在鎮天門已經派了重兵把守建了一個萬箭齊的機關量他們也不能輕易攻破。」
我饒有興致地問道:「萬箭齊的機關?那是什麼?」
淳翌笑道:「這是一位軍師想到的其實已經費了長達一年的工程才建完他們只要一攻城就會萬箭齊勢不可擋這次晉陽王已經領教到厲害了。」聽完淳翌的話才知道深居在後宮的我實在是太孤陋寡聞那些戰場的事我竟是一點都不解。
淳翌看我一臉的迷茫笑道:「湄卿無須知道這些都是男兒家的事你就好好地靜處月央宮這些事朕會處理好。」
我微笑點頭:「臣妾遵命。」
淳翌打了個呵欠惺忪著疲倦的雙眼說道:「夜色已深湄卿我們回寢殿去早些安歇明日朕早朝還有事要與大臣商議。」
「好臣妾為皇上寬衣。」
一夜無話就如同窗外月光下安靜的雪。而我依舊有夢夢裡出現了許多紛亂的人物還有我那內心深處渴盼的血我喜歡快意江湖迷戀上乾淨利落的死亡。我感覺有一種銳利的思想在朝我靠近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