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彎 正文 第八十五章 一段年華寫滄桑
    絮雪紛飛穿枝弄影落在蕭蕭的樹林間濡染成詩意無邊的風雅。落在浩渺蒼茫的大地上化為冰潔的粉塵落在碧池煙波裡化作一池清透的寒水。落入斟滿瓊花淚的酒杯中帶著玄幽的芳澤。落入詩人曼妙多情的詩捲上帶著飄逸的輕靈。落入畫者精妙傳神的畫境裡帶著水墨的清雅。落入古琴流雲似水的弦音中帶著蒼涼的幽遠。

    我喜歡聽爐火細細的煮茗聲而此刻我獨自沉醉在這雪境中竟不願醒轉。

    那邊傳來淳翌明朗的聲音:「去取些酒來瓊花淚溫上幾壺比喝茶要讓人舒適。」我心所思雪天煮酒就想起了仗劍江湖彷彿酒與劍琴與詩總是這樣不離不棄。而淳翌的瓊花淚不再是為我一人。曾幾何時我與他之間丟了從前的那份感覺。迷月渡的凝月酒紫金城的瓊花淚前者原本不是只屬於我們那是無奈。後者卻也不再屬於我們了這是人為的我無言。

    瓊花淚果真是瓊花淚在爐火上溫煮芬芳四溢醉人心骨不曾飲下就已醉了。我很怕這樣的感覺酒未醉人而人卻自醉。

    一人一盞紋金的杯盞斟的儘是瓊花淚珠舉杯碰飲淺酌慢品每個人喝的都是不同的滋味。諸多滋味獨我心明。

    只聽到顧婉儀低低地說了聲:「好冷艷的酒縱然溫得這般熱入口還是覺得清涼。點滴地浸入心骨漫溢至身子每一個有經脈的地方。」如此地感觸是我第一次飲瓊花淚的感覺看來世間似冰雪的女子還是有只是茫茫人海中。需要細細地尋覓顧婉儀在我心中不是尋常的女子她的話應驗了我地感覺。

    我不禁對她斂眉微笑:「顧妹妹你的感覺好別緻只是我懂。」

    她微微垂淺笑:「我知道姐姐懂而且也瓊花淚也只有姐姐配得起。」她聲音極低。在眾人面前她的遮掩我是明白的但是我聽得很清晰。%小%說%網

    淳翌看著眾妃微笑:「飲瓊花淚是聚在一起行酒令還是看眾愛妃各獻才藝呢?」

    雲妃接話道:「行酒令縱然有趣只是不能盡顯各位妹妹的真正才藝臣妾以為還是依著各位妹妹自由揮的好。」皇后因身子虛弱一般這樣的聚會她都來得甚少而此時的雲妃便成了眾妃之。她地話大家都附議著。

    淳翌點頭:「也行就依愛妃。」

    我淡淡說道:「皇上莫如讓愛曲律的姐妹各自彈奏絲竹之音。可歌可舞大家聚在一起既可賞雪也可閒談自由自在一派灑脫閒逸、音曲和諧的氣氛不是更好麼?」

    淳翌讚賞道:「好好。還是湄卿說得好本該不拘泥你們各自尋各自的樂趣。朕就在這自斟自飲獨賞佳人曼妙多姿的風韻。」

    霎那間弦音流淌琵琶。竹笛。管簫古琴。她們紛紛選擇自己喜愛的樂器奏自己衷情的曲子也有人輕歌曼舞有人飲酒嬉笑。這些人都是我陌生的而我熟悉的那幾位似乎都極為安靜我不知道那些嬪妃是因為真心喜愛而流露出歡樂還是為了取悅於淳翌又或是其他。

    我看著謝容華點頭微笑:「妹妹我們不如到風雪中去賞景?」

    謝容華笑道:「妹妹正有此意呢。」她看向舞妃和顧婉儀都相繼點頭。

    起身向皇上告退淳翌見我們興致甚歡准道:「好你們且去玩不過每人飲下三杯熱酒暖著身子這樣不會受寒。尤其是湄卿身子還不見好不可逗留得過久。」

    我盈盈笑道:「臣妾知道謝過皇上。」

    連飲幾盞瓊花淚似覺心口微微的燙還有些許疼痛。低低地咳嗽幾聲披上白狐裘大衣同她們緩緩地走下樓閣——小——說——網

    立于飛雪花影間不由得感歎造物者之神奇可以將這天然旖旎地世間景物染就得這般玉潔冰清如臨畫境又似夢中令人沉迷更是陶醉。

    雪花落在我們的衣襟上輕靈地拍打我們的臉頰融為寒水。

    舞妃執我的手輕聲問道:「聽說妹妹近日都在病中我也不曾去月央宮看你眼下見著了真地是瘦怯多了你一定要多保重。」

    我含笑看她:「姐姐我已然好多了你也一直在病中我也不曾去翩然宮看你的。我們都彼此珍惜彼此保重。」

    「好。過了這冬又是春暖花開我一定要等到奼紫嫣紅平靜地等待換到最後的絢麗。」她看似平靜地訴說可是我卻總能聽得到那份冷艷與決絕。

    我歎息:「姐姐莫要多想還記得我說過的麼?人生散淡只求安只有安才是最後的寧靜。」

    她淺笑:「妹妹各有各的活法我是願意用平淡去換來那一夜的璀璨儘管如同曇花只是短暫卻美得永恆。」

    謝容華走至我們身邊笑道:「兩位姐姐在聊些什麼這般入神。」

    我抬眉望著紛灑的白雪雙手展開雪花落入掌心瞬間融化含笑道:「在論這飛雪乃世外仙姝為何偏生落入這污濁地人間是想要遮掩這些煙塵還是要證實自己的清白?」

    雪花輕盈地落在謝容華紅色的風衣上她展眉微笑:「姐姐倘若不曾有這四時明景人生就真的再無眷念了。無論這白雪是因何而來人間至少給我們帶來了欣喜。」

    我點頭:「也是都說瑞雪兆豐年。只是自古以來興亡皆是百姓苦我們深居在紫金城賞雪不知宮外又是何等景象。」

    舞妃笑道:「妹妹多慮了自然是喜氣洋洋。(電腦閱讀net)家家戶戶圍爐閒話期待來年的收成了。」

    我不作答只是想起了兒時在城外賞雪鄉村籬院爹爹坐在爐火前飲酒娘親為他炒幾道小菜而我和紅箋在院落地堆雪人。年少不經事又豈知家裡有過的困境。天災人禍還有許多許多不為人知地悲涼。總是瑞雪也難解人間疾苦。

    顧婉儀手握一個小雪團走過來笑道:「姐姐們我們說好了只賞雪不感歎人生不悲人間疾苦地。」

    謝容華點頭輕笑:「是了這樣吧我們也不吟詩只聊聊這風雅之景。」

    舞妃問道:「如何算是聊聊這風雅之景呢?」

    謝容華嬉笑:「當然是這雪中耐寒之物了。可以在這瓊纖不染樸素無華的景致中依然鬱鬱蔥蘢臨霜競放也唯有歲寒三友了。」

    顧婉儀讚道:「於雪境中品論歲寒三友。當為絕佳之時。除了寒雪飄飛就再無這樣地心境了。」

    謝容華笑道:「歲寒三友如今我們是四友呢。」

    顧婉儀莞爾一笑:「我們也可以梅蘭竹菊居之的這樣不就完美了。」

    謝容華讚道:「好果然好。梅地冷艷孤傲當屬湄姐姐蘭的飄逸出塵當配雪姐姐竹嘛……」她看著自己和顧婉儀笑道:「我與顧妹妹。竹和菊取誰呢?」

    顧婉儀微笑:「竹的高潔清逸碧色詩篇當屬疏桐姐姐而我喜歡秋菊一壺秋心。野逸疏籬。雅韻天成。」

    我微笑:「梅蘭竹菊四君。能配得起的真的不多。梅花的香韻絕俗疏影橫枝素蕊冷骨我自是不及的。」

    舞妃執我的手:「湄妹妹配不上還有誰人配得上瘦而不餒香而不媚冰肌玉骨只有你相似。」

    我笑道:「那我們各吟一屬於自己地詩梅蘭竹菊趁這風雪日寒冬日為念。」

    「好。」謝容華爽朗應道。

    舞妃和顧婉儀也相視點頭。

    各自沉思在飛雪中踱步靜聽雲雪閣笙歌麗曲醉看雪境的碧湖瓊樹我為梅當先吟之。看這虛實之景風中聞得幽淡梅香心中竟無好句。淺淺吟道:「冰綃瘦骨和雪香煢影小窗照夜長。千載誰傷尋詩客一段年華寫滄桑。」

    顧婉儀歎道:「千載誰傷尋詩客一段年華寫滄桑。這兩句好喜歡彷彿說盡的就是我們那初梅綻放明明是風華絕代卻有著滄桑的虯枝。就如同我們明明是韶華當頭心事彷彿都在老去。」顧婉儀把我想說的話說盡了也把我詩中之意詮釋的淋漓盡致。這個女子與我有著一段隱約的緣分只是我願意這樣淡淡地相處。

    舞妃也讚道:「的確是好句湄妹妹的詩句入骨。」

    謝容笑曰:「賞過湄姐姐的梅該品雪姐姐地蘭了。」

    舞妃莞爾一笑輕輕吟道:「粉潤潔疑古韻寒香幽碧削瘦春衫。風流不落尋常夢素袖情懷共歲闌。」

    我聽後讚道:「還是姐姐的古韻天然風雅絕俗。一句風流不落尋常夢素袖情懷共歲闌。寫盡了蘭花的天然逸塵淡雅情懷。當贊!」

    謝容華盈盈笑道:「兩位姐姐吟得這般好詩讓我這位自稱君子竹的人真是難了。」

    顧婉儀對她微笑:「我壓陣才是最難地呢你且快快吟來。」

    謝容華款款吟道:「修成翠羽抱山眠留待薛濤巧手閒。十丈虛懷垂青史一箋碧色賦詩篇。」我心中歎果然不辜負這君子的高名可見謝容華的心已達到一定深遠的境界。

    顧婉儀投給謝容華一個極度讚賞的目光笑道:「姐姐方纔還謙虛這個可難倒我了壓陣之作如何吟都是名落了。」

    謝容華打趣笑道:「你快快吟來便是。」說完朝手上呵了口熱氣:「好冷哦。」

    顧婉儀衣襟上也落滿了雪花我輕輕為她拂拭她對我淺笑漫吟道:「凌霜凝露競風流野域疏籬未足休。雅韻天成偏與淡勞君一笑解秋愁。」

    我讚道:「竟是我落名了你們一人比一人好顧妹妹的一句雅韻天成偏與淡勞君一笑解秋愁竟放達灑脫多了獨我拘泥在傷境中不及你們豁達明淨。」

    舞妃盈盈一笑:「各有鞦韆風韻自然。」

    看著漫舞的雪花我沉醉於這樣的美麗裡也忘了涼意只輕輕咳嗽緩緩吟道:「芳顏和雪化春泥夢斷幽香心自持。瘦影虛懷秉高潔攬衣沾露叩東籬。」

    謝容華歡聲讚道:「好好梅蘭竹菊四君子皆入詩中湄姐姐高才。」

    我迎風咳嗽淺笑:「妹妹笑話了只是覺得今日別有意義又想起那日在明月山莊我們共描繪一幅梅蘭竹菊地圖景當日我撫琴疏桐妹妹臨畫雪姐姐漫舞顧妹妹清歌。今日這四君子又恰好符合了我們的心境當是難能可貴的。」

    顧婉儀點頭微笑:「的確如此所以說冥冥中總有注定過去的會應驗現在的現在地又會應驗將來地。」此話聽上去頗有禪意卻又不無道理。

    見那邊小玄子踩著積雪急急走來施禮道:「皇上請幾位娘娘回雲雪閣去久了當心受了風涼。」

    我朝她們看了看個個臉上都凍得有些紫而我也覺得透骨的寒涼。四人相伴朝雲雪閣走去踩在厚厚地積雪上深深淺淺的印痕長長的一路靴子上沾了細碎的雪花。

    清風拂來那幽梅的暗香隨著飛雪撲鼻而來絲絲縷縷滲透進骨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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