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央宮秋水閣。茉莉的芬芳在暖閣裡漫溢軒窗外那一枚彎月清涼如水明淨中透著幾許禪意。
淳翌說這暖閣從此後就稱之為秋水閣吧下棋彈曲參禪悟道明淨若秋水長天。我說好在繁鬧的世間裡還有皇上給我一處寧靜的居所此生足矣。
薄薄的月色灑落在棋盤上還有熒熒閃爍的燭光彷彿他們也在等待一場壯麗山河的萬千景象。這個過程不能容下絲毫的雕琢不能容下點滴的破綻也不能留下一絲的猶豫。淳翌告訴我錯一子也許就此滿盤皆輸對一子也許可以重見天日。
這一次他執白子我執黑子因為他是君臨天下的王者至尊而我充當了那些爭奪天下的叛臣草寇。我要成為他的探路石一步步助他贏取天下穩固動盪飄搖的山河。其實如今的天下是穩定的只是要做到滴水不漏太難。
淳翌取正間的位置落一子笑曰:「這就是朕獨立於蒼茫的山顛巍然絕秀遁跡白雲這樣高遠的意境誰人不慕誰人不愛。」
我微笑:「是的皇上自古帝王都是孤絕的可是無論在哪都有繁華作為背景。哪怕遁跡白雲高韻澹然可是不會在生滿古苔的角落闌珊醉去。簇擁他的人成千上萬而覬覦他的人也是上萬成千。」說完我取一粒黑子。擱在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進可攻退可守。
淳翌胸有成竹笑言:「如今的金陵城有三個強大地勢力。也是三處命脈三道玄關。他們結合在一起依助彼此的勢力企圖慢慢地吞噬河山。」他言語剛落我已擺好三道陣勢黑壓壓的一片棋子立即將白子圍困。
我假裝漫不經心淡然而笑:「皇上。你看臣妾這麼落子可是對的?」
淳翌沉著冷靜點頭:「嗯不錯原本朕認為的疏漏之處如今在你地佈局裡顯得嚴謹多了。」他抬眸看向我:「湄卿可知這三大勢力為哪幾處?」
我不需思索便點頭答道:「臣妾知前朝餘黨江湖至尊朝廷叛臣。」
淳翌給了我一個讚賞的目光細細說道:「前朝餘黨領頭的是一位叫冷玄寧的。與朕年齡相當據說丰采翩然見識非凡。只是不知道他是以何種身份出現的前朝的王室貴胄皆已除盡。並沒有留下大燕皇族血脈。」
「唉……」我一聲長歎似乎對這樣的殺戮覺得過於殘忍。只是若想得到天下就必然要一路殺盡那些擋道之人。用滾燙的鮮血和嶙峋地屍骨來祭奠新的朝代彷彿這是後人重複做的事。若不除盡反而會被其滅之適者生存想要做明君就必然先做亂臣。我看著淳翌他眉掃春風。目含秋水與那些凶殘的殺伐之爭的確有太大的距離當然這些都是先皇為其奠定了江山而他只需掃除殘存的障礙繼續做他英明睿智的皇帝。
淳翌手握棋子低眉沉思。指著棋盤散落的棋子。輕輕說道:「湄卿你看著這個方向。這裡的陣勢可不比前朝餘黨弱江湖武林至尊楚仙魔。據說誰也沒見過他地模樣他隱藏在背後統領整個江湖勢力日漸強大。以前所謂的江湖不過是一些閒散的武林人士聚在一起切磋武藝喝酒吃肉快意逍遙。他們雖不為朝廷賣命但是也不做有害朝廷的事從來都是互不干涉。如今在短時間內突然冒出這樣一個人物倒讓朕覺得費解-小-說-網」
「楚仙魔……楚仙魔……好怪異地名字似曾相識。」我喃喃道。腦子裡費力去思索楚楚玉仙仙鄉魔成魔。難道?我不禁有些心驚難道他去做了什麼武林至尊與前朝餘黨聯手?
淳翌喚道:「湄卿你想到了什麼?」
我回過神淺笑:「只是覺得這名字有些特別仙怎能和魔相配在一起呢。淳翌朗聲大笑:「呵呵此人定狂傲不羈自稱仙人又想成魔往往這些離經叛道的人更要多加防範因為他們思想怪異難以琢磨猜不透他的心思如何才能取勝呢?」淳翌用了離經叛道這幾個字這麼適合楚玉又不適合他。不知為何我幾乎有些確定這個人是楚玉了除了他還有誰會取這個名除了他還有誰會如此飄忽不定?可是我不明白他為何要選擇走這條路他既知天下之事這些與他又有什麼瓜葛呢。
我一邊思索一邊與淳翌爭鋒相對瞬間覺得江湖上這楚仙魔威力甚大我的黑子不由自主的將淳翌的白子團團圍困我在等著淳翌尋找突破。
淳翌笑道:「湄卿彷彿我們這樣的走棋不按常規的式路冥冥中有一種力量牽引著一入棋局彷彿想要抽身都難。」
我垂眉一笑:「呵呵這就是所謂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既然入了棋局就要為自己爭條出路哪怕棋毀人亡也無悔。」
淳翌輕笑:「湄卿你覺得這小小的陣勢真的可以圍住朕麼?」他漫不經心地落下一子頓時殺出重圍絕處逢生。我暗驚看來我真的是忽略了淳翌的才能與謀略。但是仔細一看白子明顯弱於黑子我琢磨著還可以借助另一種勢力那就是朝中叛臣。
我問道:「皇上你說朝中叛臣是在朝為官的那幾位位高權重地老臣還是關外地晉陽王呢?」其實我這話是明知故問關外的晉陽外勢力龐大他根本無須借助前朝餘黨和江湖勢力來滅大齊。再者他久居關外與餘黨和江湖合作反而吃虧。倒不如繼續留守關外看他們爭奪到時坐收漁翁之利。一舉攻城豈不快哉?而朝中那些老臣當年為先皇打下江山倚老賣老個個手上都有自己地勢力和門生。如今新皇登基他們自然要留點顏色趁餘黨和江湖地動亂也來攪上一攪。讓湖水不再平靜。我想就是如此了原本平靜的人也會勾起慾望的。
淳翌笑曰:「湄卿想必你比我清楚得很吧。」
我微笑:「的確不過叛臣其實最好收服他們無非就是想得到尊崇真的把江山讓給他們他們未必做得了他們生來就沒那命。但是收服不好會適得其反。畢竟他們在朝為官對於朝廷中地事瞭如指掌倘若聯合外界這樣就腹背受敵。想要取勝就有一定的難度。」
淳翌點頭凝思:「湄卿的話不無幾分道理這些朕也明白不過朕就是不想慣壞他們你都不知道這些老臣總拿自己當功臣看待有時在朕面前都無理讓人氣惱。」
我莞爾一笑:「這些也是需要技巧的。聰明如皇上一定可以令他們做到從此對我大齊盡忠不敢有二心。」
淳翌一臉的傲然:「朕可以把握住想覬覦朕的皇位不是那麼簡單的事。」看著淳翌我心中想著。難道皇位對他來說真的那麼重要。不過試想。這是祖上辛苦打下地江山他只是第二代。若江山在他手中毀滅又拿何顏面去對待大齊。更況這皇位還是陵親王淳禎的倘若在他手上丟失試問又如何面對皇族中人?這一切我都能明白所謂高處不勝寒既然站在了高處就要有承受寒涼的能力。
我手握棋子一時間不知如何下落我笑曰:「皇上這棋就下到這吧臣妾認輸。」
淳翌蹙眉:「為何不下呢?朕還沒覺得贏了呢。」
我端起茉莉花茶淡品微笑:「皇上這次湄兒去翠梅庵佛告訴湄兒說湄兒心明如鏡收放自如湄兒將此話轉送給皇上真正心明如鏡收放自如的是皇上皇上是天子有著這樣博遠的襟懷與氣度。」
淳翌喃喃道:「心明如鏡收放自如。朕倒喜歡這兩句話不過湄兒你只說對了一半朕的確心明如鏡也的確收放自如。只是朕對你就無法做到自如。」
我低眉淺笑:「皇上怎麼說起湄兒了此刻說的是皇上的才略。」
淳翌大笑:「朕要江山也要美人兩者兼得朕此生再無憾事。」淳翌的話讓我覺得他地人生未免太過完美古人云魚和熊掌不可兼得而江山與美人往往也會相牴觸。淳禎說我禍國楚玉說淳翌盲短壽這些都暗示了淳翌的命運。難道他的命運與我牽繫著?但是我又如何會去傷害於他。
我笑道:「皇上其實當前的局勢你一目瞭然今晚地棋局只是投石探路該如何做臣妾無須知道相信你能做得很好。無論是什麼冷玄寧楚仙魔或許是些別的什麼人都抵不過皇上皇上在臣妾的心裡是王者至尊。」話畢我倒覺得心中一涼若是楚玉真心要與淳翌相爭只怕淳翌難是他的對手相對來說淳翌雖為天下但是畢竟是凡人而楚玉有著奇異功能。但那日我與楚玉相談他對江山皇位是絕對不屑的這其中的緣由我還不能弄明白。也許是他在故弄玄機或是其他讓人費解。
淳翌展眉而笑盡現王者風流:「湄兒何時說話這麼甜朕暖心呢。」
「臣妾一直都是如此的是皇上偏生要以為臣妾冷漠。」淳翌淺笑:「好了朕也不再紙上談兵棋中論戰那些事朕有把握處理好。餘下來的是要和湄兒說禪悟道了。」
我微微蹙眉:「皇上你看夜色已深還無睡意麼?」
淳翌看了一眼窗外明月疏影清涼寂靜笑曰:「湄兒想就寢了麼?」
我一臉地羞澀:「臣妾是怕皇上勞累明日還要早朝。」
淳翌點頭:「那朕就聽完湄兒彈奏一曲清心抒意再與湄兒共眠。」
「好待臣妾想想為皇上奏何曲才可以清心抒意。」
悄然起身走至窗前看樹梢的那一彎月芽淳翌立於我身旁。對著月色微笑:「湄兒朕每次看到月芽就會想起你的名字沈眉彎。你的名字會讓我一見難忘千古難忘。」
我盈盈淺笑:「很尋常的女兒家名字哪還能流傳千古呢。」
「因為彎月照千古無論是前生還是後世無論是過往還是將來這輪月亮會一直追隨著每個人給人明亮也給人清冷。所以湄兒也是如此人如其名冷冷暖暖但是卻讓人愛入骨髓不能割捨。」他緩緩道來彷彿給我鋪展一幅千古明月的畫卷。
我只是看著月不再言語心裡思索著該為他彈什麼曲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