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彎 正文 第六十章 波瀾未起復平息
    夜幕低垂白日的煙塵在幽藍的夜空下漸漸地散去那份浮動的躁熱也在清風中緩緩地隱退。明月山莊的墨綠依舊如初洗盡鉛華落幕成絕只是今晚的後宮誰還會有夢?

    沒有選擇乘轎我們三人藉著清風明月行走在去玉清宮的路徑上涉過樓閣水榭轉過玉柱長廊那麼多的高牆將我們封鎖在莊內。其實無論處紫金城還是明月山莊並沒有多大的區別只不過是換了一座風景更清涼的囚城鎖住的靈魂是一樣的孤獨與寥落。

    可是對我來說明月山莊雖然一來就令我險些送命還因此連累了淳翌但這裡至少有一點好我到此處沒有像在紫金城那種揪心之感。是的揪心每當黃昏的到來我的心中總是呈現出隱隱的不安因為我知道在黑夜裡會有一場噩夢將我等待那場噩夢深深地與我糾結令我難以掙脫。她們告訴我那是心魔可是我在紫金城究竟留存過什麼會有如此的心魔?而明月山莊有著相同的建築風格為何一到此處就讓我心安?紫金城紫金城牽繫了我多少的孽緣情債?

    謝容華輕握我的手問道:「湄姐姐你在想什麼?」

    我回過神淡淡微笑:「不曾想什麼只是想到同樣的建築風格為何會給人帶來如此不一樣的感覺。」舞妃拂過眼前的煙柳輕問:「你是說紫金城和明月山莊麼?」

    我點頭:「是的我總覺得兩處皇宮給我帶來很不相同地感覺。在紫金城我會靜中取亂而明月山莊我則可以亂中求靜。」

    謝容華扯下路徑旁的一枚樹葉一股淡淡的青澀香氣飄忽而來。她微笑:「與我來說兩處都沒有什麼不同就連當年在王府也是同樣的感覺。不過是空度春秋漫將飛雲暗數四季輪迴又有什麼不同?」

    我給了她一個贊同的眼光:「嗯光陰飛逝流年悄渡。不同地只是容顏還有漸次老去的心境。」

    舞妃含笑:「你們莫要做如此感傷之歎正值妙齡綽約風姿後宮得寵比起尋常女子自是天上人間之別。就將眼下過好待到年華老去無悔的是沒有辜負這一生。」

    「一生?」我幽幽道。

    「是的一生。不過我是不要一生的我熬不起。」舞妃一臉的決絕。只是好熟悉的話這話似乎在我從前說過。人與人之間其實很微妙許多的感觸會有疊合。只是某個片段而已。

    謝容華輕拍路邊地桅欄輕鬆地說道:「我無所謂一生不一生生命給我多長我就走多長我雖然怨歎但是還耗得起耗一天算一天耗一年算一年。」

    我給了謝容華一個微笑:「我就是喜歡疏桐妹妹如此的心境。悲而不傷怨而不哀有一日過一日我也要如此只過今天不問明日。」

    舞妃在一旁默然。我明白。她並不認同我們的想法她只求燦爛。可是她卻躲在時間後面獨自悄寂在人前如弱柳拂風絲毫讓人感覺不到她的鋒芒與銳利。只是有一種翩然絕塵的出眾那是她的美像一隻曼妙飄逸的彩蝶有著遮掩不住的光芒。

    玉清宮呈現在眼前我有種恐慌與渴望這兩種感覺在心中紛擾交織令我進退兩難。我所恐慌的是不想進去後會遇見許多的人我懼怕地不是他們在淳翌面前參我的罪狀而是憂心淳翌聽了他們的話後會惱怒會心中難安。我所渴望的是可以見到淳翌只分別一日他定然是想我了人在脆弱地時候想念的都是心底深處那個人。

    走過層層侍衛把守的重門一入大殿只覺殿中清寂異常心想許是因為淳翌大病未癒閒雜人等都不敢打擾。

    三人徑直朝寢殿走去才至門口便聽到淳翌從裡面傳來的聲音:「你們也忒心急了朕還在病中未曾徹底康復就來如此煩心又豈知你們的罪過?」

    並無聽到應答之聲悄寂。

    「朕乃一國之君堂堂大齊天子如此小事還需你們來替朕安排?孰是孰非朕會不明白?朕心中清澈如朗月照得見乾坤大地你們休要在此多言。」淳翌似乎很氣惱他話音雖現幾分無力可是字字卻攝人心魄儼然一派豪氣干雲的帝王風骨……

    「老臣斗膽……」一個年邁的聲音傳來。

    未等他說話淳翌已搶先問道:「安國公你還有何話要說嗎?」

    「臣臣只是覺得此事雖不能全怪罪湄婕妤只是要徹底的推脫責任也是說不過去地。畢竟關係到後宮嬪妃的賢德需要賞罰分明才能以儆傚尤。」那位安國公終究忍耐不住還是說出來了果然與我相關我想與我相關的才會讓淳翌如此煩心。

    淳翌氣惱道:「以儆傚尤安國公你的話也忒重了些若是如此朕也該罰是朕的慫恿與疏忽才讓湄婕妤掉入湖中自當是朕的錯你倒是說說看該如何懲罰朕以儆傚尤了。」

    「臣惶恐臣不敢。」安國公話音微顫。

    淳翌又大聲問道:「你們呢?你們還有何話說?」

    我再也忍不住覺得此事既然與我相關我就必須當面面對不需要躲在背後讓淳翌維護若有罪過我承擔便是了邁步進去舞妃和謝容華扯住我地衣襟我隨即甩開直入寢殿。

    寢殿中黑壓壓跪了一地人一半是王公大臣一半是後宮嬪妃。連皇后也跪在淳翌面前這場面著實將我攝住。

    方才想要說地一句也說不出只是目瞪口呆。一會才急急走至淳翌面前跪下:「臣妾斗膽打擾皇上。」隨在我身後的舞妃和謝容華也齊齊跪下。

    我這才注意到淳翌身邊地陵親王淳禎也在惟獨他立在那長身玉立儒雅翩翩比他們高了一截。

    淳翌欲想將我扶起又礙於大家都跪在下面。只悻悻道:「起來都給朕起來跪這麼一地朕覺得累。」

    大家相繼起身。

    「還有什麼話趁此說完朕要休息了。」淳翌一臉的厭煩。

    沉默各自屏住呼吸地沉默。

    皇后打破了僵局對淳翌和善地微笑:「皇上也莫惱其實只是大家的提議也並非要當真。既然皇上說是您的疏忽才導致此事生但是皇上因為政事煩累只是借遊湖怡然多飲了幾杯。皇上怎會有過錯呢?若說過錯自然是那些守衛的錯了。」

    淳翌壓住火氣輕聲道:「難得皇后深明大義守衛也無錯是朕命他們不許靠近違令者罰而湄婕妤更無錯也是朕命她陪朕去芙蓉汀渡舟採蓮地。」他轉而又朝大家說道:「只是一件小意外而已。你們莫要念念不忘各自回去安歇白白地辜負了明月山莊的清涼景致。朕是讓你們陪朕來避暑山莊陶然性情而不是當朕的太上皇。」

    一句太上皇將大家都攝住了一時間誰也不敢再語。

    我原本想自身請罪又怕這樣一來。白白地辜負了淳翌的一片心意。他為了我不惜與諸位大臣和嬪妃們對抗。若我再請罪他所做的就真的是辜負了。於是低眉不敢吱聲只盼著此事快快過去還表面一個平靜。

    淳翌對著站在一旁的大臣和嬪妃問道:「各位愛卿和愛妃還有何事?若無事朕便要歇息了。」

    「臣等(臣妾等)告退。」

    我想要留住問清淳翌此刻又不敢滯留只好轉身同他們出去。

    「陵親王和湄婕妤留下朕有話要問。」淳翌喚住了我和淳禎。

    其餘的人只停留片刻各自朝門外走去直至腳步聲杳。

    靜靜得彷彿可以聽到彼此地呼吸。

    我有種莫名的惶恐想起曾經第一次與淳禎在上林苑邂逅誤將他當作淳翌後來又有了雪夜詠梅再有了這次夏夜賞荷之事更重的是在我落湖之時是他救了我並一路將我抱至月央宮儘管當時紛亂一片可是有心人未必不會記得。

    我心中雖未藏下什麼只當他是後宮的一位朋友比他人要親切些畢竟他有恩於我救我幾次對我尚有幾分情意。

    淳翌朝淳禎微笑:「方纔謝過皇兄在眾臣和眾妃面前維護朕和湄卿。」

    淳禎謙和地笑道:「皇上多禮了這是臣該做的再者臣認為皇上與自己心愛的妃子遊湖採蓮是件賞心悅目的喜事至於意外誰也不能預料所以要怪罪於人實在是不合常理如此不合常理之事像皇上這等明君是不會照做的。」

    淳翌爽然笑道:「皇兄謬讚了朕只覺得在眾多兄弟中朕與皇兄最為親近真應了是一胞同生的孿生兄弟啊。」他們握住彼此的手臉上散出真摯地微笑。

    看到這樣的場面我才放下心中懸起的石塊原來方纔我還錯過了淳禎為我辯護的場面。想到他如此待我心中不由得感激起來。礙於淳翌在此我又不便多說什麼只對他施禮道:「臣妾謝過王爺。」

    他忙迎我:「湄婕妤客氣了本王是隨性之人所以聽到你們泛舟採蓮覺得是人生快事贊同至極。」他此話不知是否暗藏別意當夜本是他想與我泛舟湖上藉著明月採蓮我拒絕於他而次日卻與淳翌品酒遊湖……

    「好了臣就不打擾皇上和湄婕妤先行告退祝皇上和湄婕妤早日康復才不辜負這明月山莊地清涼景致。」他饒有興趣地說。

    淳翌面帶笑意:「皇兄朕看你是等不及要去欣賞山莊的明月佳景了。」

    淳禎笑道:「哈正是只是臣更羨慕皇上與湄婕妤這樣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神仙眷侶。」他邊說邊施禮:「告退了。」

    只留給一個熟悉翩然的背影讓我在短暫的時間跌入一片莫名的茫然裡久久不能醒轉。

    「湄兒。」淳翌輕喚我。

    「嗯。」我回過神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微笑希望這個微笑可以慰藉他對我的情意。只是我知道我所做地遠遠不及他的。在我的心裡一直糾結著一件事就是我到底愛不愛他?我告訴自己我是愛的只是為何不會刻骨不會銘心。為何沒有那般撕裂的痛與揪心的疼。若說不愛又為何會心心唸唸地牽掛會在乎他地感覺。

    又是燭影搖紅今夜地明月山莊是否會給我和淳翌一個美麗而悠長的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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