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似眉彎 正文 第十七章 獨向桂華語情愫
    我和謝容華在上林苑裡漫步擇僻靜之處曲徑苔幽路旁的梧桐花樹猶如紫霧騰株墜香軟砌。撩開柳幕往一亭台走去看柳疏寒條枯荷沉影短松古柏皆為秋景。

    我們坐在亭子裡看著這清冷秋光閒逸白雲心中亦覺慵懶了許多。

    謝容華一邊望著秋景歎息道:「人在宮中卻飄渺如寄春秋幾度空將飛雲漫數。」

    她似乎有些感傷可我記得秋樨說過皇上還是甚為寵她的每月都有幾日臨幸她的羚雀宮。想來是見這冷落的秋景生了傷懷之心。我安慰道:「妹妹正是韶華當頭又深受皇上寵愛切莫如此感懷。」

    她微微一笑:「只是一時見景傷懷姐姐莫放在心上。」

    其實我們才初相識在這深宮誰也不敢輕易的對誰推心她不想將心事訴說我也不便多問。

    「姐姐其實我是喜歡秋季的我的名字叫謝疏桐就是生在這個清冷的季節。」她看著石徑上疏落的桐花說道。

    我卻看著園中的月季說道:「妹妹你看這月季四季都綻放粉嫩爭韻嬌羞倚風妹妹這等清靈柔美的姿色看了讓人如沐春風流香盈袖。」

    她果真含羞笑了又說道:「姐姐竟不知你今日有多出眾落落芳骨奪盡後宮粉黛的顏色。」

    我心中甚驚我已經算是輕描淡妝不料竟還是給人這樣的感覺。想到今日雲妃特意尋我說的話又借此在舞妃面前示威不禁覺得有些心悸。我淡淡道:「我本平庸也不想引人注目。」

    「可是姐姐高雅絕俗的氣質已經引人注目了任你掩飾也是不能的。」她脫口而出可見是出於肺腑。

    我明白疏桐的話中之意她在提醒我我已經惹得雲妃和舞妃的注意尤其是雲妃她那麼的倔傲凌厲。走的時候彷彿給我丟下一話:是敵是友你自己選吧。今日表露出來的是雲妃還有許多藏著掖著的人更是防不勝防。我不用參加選秀就位列新秀之倘若日後真被聖上寵愛豈不是要處處防人。

    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對她笑道:「妹妹我們也該回寢宮了不然宮裡的人該著急了。」

    於是攜手回去在一路口才道別她去她的羚雀宮我回我的月央宮。

    還未到月央宮小行子和小源子已在門口侯著見我回來急急地相迎一邊往裡面通報:「湄主子回來了。」

    秋樨和紅箋帶著菊心她們也走出來我笑道:「怎麼回事?」

    秋樨舒了一口氣說道:「湄主子總算回來了。」

    我知道他們是擔心我了紅箋攙著我的手說道:「去了這麼久時間還不見小姐回來命小行子他們去接說是早就離開了鳳祥宮又命人去打聽又說在鳳祥殿外還與雲妃娘娘起了衝突大家都擔心得緊。」紅箋一直習慣喚我小姐在月央宮裡她還是喚我小姐在外人面前也跟著秋樨她們喚我一聲湄主子。

    我在他們的簇擁下來到梅韻堂秋樨是聰明人將身邊的人都驅散了讓我靜靜地坐會。喝了一盞西洋參茶便回暖閣歇息去了。

    躺在椅子上秋樨細心地為我剝橘子一邊輕聲說道:「方纔皇后那邊傳來懿旨明晚開始新晉的宮嬪就要準備侍寢。」

    我聽後點點頭心裡卻凌亂不堪。

    她遞給我一瓣橘子似有話說卻終究未說出口。其實她想要問的我知道她憂心我今日在鳳祥殿外與雲妃之間起了衝突。

    我吃著橘子淡淡說道:「我沒事今日與雲妃只是不溫不熱的相識一下定是下邊的奴才把話給傳得重了。」

    站在一邊的紅箋隨即看了我一眼我只當無事般吃著橘子。

    接連幾夜的夢讓我很是疲倦加之今日早起又到皇后那參見許多的嬪妃確實很累。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心中卻無法安靜。我至今還不明白皇上為何不讓我參加選秀就直接召入宮中又賜我婕妤的封號。自從那日從迷月渡的歌妓做了岳府的千金我就隱隱地感覺到此事非同尋常這許久以來我連自己做了誰的棋子都不知道怎能不憂心。加之我這特殊的身份令後宮的嬪妃已注目若是明日皇上再召見我侍寢到時只怕會惹來更多的非議。真的是如謝疏桐所說想要盡力掩飾也是不能了。

    她是明白人而我亦不糊塗。

    就這樣在憂心中迎來了晚霞窗外已是暮色疏淺鴉衣啼冷似在悲秋。晚膳我吃得很少一來沒有什麼胃口再者近日惡夢纏身暮色來臨心裡就有種無名的恐慌。以前我最喜在明月下撫琴讀書可如今卻這般怕黑。

    獨自走在庭院清幽的月光灑落在蒼苔古石上桂花香影在風中搖曳看著這深深的樓台殿宇。彷彿與兒時的籬笆小院隔了萬水千山想起那白雲掩親捨桑梓故庭園如今人在宮中心卻如飄萍迷惘悵然。此刻的我是深深的體悟到了白天謝疏桐所為何歎想必也是看到這重重疊疊的樓台殿宇卻被困入其中不得解脫。都說一切是命定可是也有人說命運可以改變聰明如我卻不知如何改變我目前的處境。

    皇宮縱然繁華鼎盛只是絕不是安逸度日的地方太多的爭鬥。尤其是後宮自古後宮多紛爭這如許多的女子一生只能鍾情於一個男子為其付出為其守侯從紅顏熬到白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能有幾人?縱然一時取媚得寵也難保他日不失寵。

    我需要想個辦法盡量地避開這些紛爭安靜地守在月央宮做我當年的沈眉彎。也許終我一生孤寂可總是好過在刀尖上行走。如果說在後宮的生存是一場賭注那麼我認輸。

    秋樨不知何時站在我身後為我披上錦緞披風細心說道:「娘娘屋外涼還是進暖閣去歇著吧。」

    我看了她一眼心中頓時有了想法。

    走進暖閣我低聲對她說:「你且去交代小行子命他為我請個太醫我近幾日夜夜做夢甚覺精神恍惚很是疲憊。」

    她有些焦慮急急說道:「娘娘只怕這一請太醫會對您有所影響。」

    我淡淡一笑:「你怕我生病的事傳出去會受冷落而皇上亦是不能臨幸於我。」

    她頷點頭道:「是的你初來宮中有些事不可不防。」

    「你且去吧只是令太醫把脈開幾貼安神養氣的藥無妨。」我依舊是平淡的語氣彷彿不曾將此事放在心上。

    「是。」她答應著退下。

    紅箋走至我身邊輕聲道:「小姐……」

    我朝她會意地點頭只不再言語。紅箋與我多年我的心事她一看便明瞭。事實上我是真的病的但我明白我的病不是太醫所能治好的那夜夜重複的夢太過玄離可惜我不懂得卜卦不然倒要看看這夢是吉是凶。可我隱隱地感到那盛極後的衰敗定不是好兆頭。

    正在思索之際小行子急急地在門外稟報我喚他進來。見他行色慌張匆匆說道:「湄主子我剛在路上聽皇上身邊的小玄子說皇上昨夜就受了風寒今日更加嚴重些了。」

    我心中一震轉瞬又歸復平靜。問道:「那你沒請太醫了?」

    「是的我聽到消息後就回來先稟告主子。」他說道。我略看了他一眼這小行子倒還有幾分機靈。

    「嗯。這事且擱著也不要與人提起。」

    「是。奴才遵命。」

    我揮一揮手他退出門外去。

    皇上在這個時候受了風寒真不知是喜還是憂。對我來說該是喜至少眼下的事可以緩緩只是其他的那些新嬪未必是這麼想。一切都是暫時的以後的事還須從長計議。

    窗外夜色已深一彎如勾的霜月傾灑著淡淡的光暈將那琴弦也浸染得寒涼。一燈如豆彷彿那紅燭的焰火也不如從前的瑩亮。可我不悲涼生命如同這燭焰無數是明還是暗我也要讓自己燃燒到最後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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