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大盜 第七章燃燒的遠征 第二十八節
    正當長江中下游的戰爭打得如火如荼之時兩位來自地球彼端的來客悄悄地踏上了東方的土地。

    如果從縱向的角度來看待歷史那麼此一事件很具戲劇性效果而就算拋開其他因素不計單單就事件本身而言也彷彿像是一場真人上演的黑色幽默劇。

    公元一六八九年、大漢元興五年兩隊來自歐洲的「商人」幾乎是同時在山東行省登州府港口登6並且在登上口岸之後兩隊人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立即奔赴登州府衙向當地知府官提供自己身份的證明並遞交外交文書。

    登州知府對此毫無準備當看到那一圈彎轉拐扭的西洋文字時這位十八歲進學、二十一歲過鄉試二十五歲二甲登科及第的儒家才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不過有一點他是知道的在這兩隊自稱「大使」的紅毛番之中態度囂張、一臉找抽樣、怒不可遏要為什麼「伊比利亞半島」討回公道的傢伙絕對應該控制起來雖然知府大人一向對海外的事情不太上心但到底也知道朝廷在不久之前就和西洋的西班牙國大打了一場並且大勝歸來去年那個慕容鵡將軍統率的那支遠征艦隊幾乎震動朝野臨港落馬之日帝國朝野震動得到現在整個中國甚至包括大周控制下的雲貴兩省都是婦孺皆知士林之中對此讚譽極高顧炎武、王船山、黃宗羲三位大家一致高調評價。其中文筆最好的那個吳梅村甚至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文章誇讚其文字雅達膾炙人口知府大人甚至都能背出其中的高潮部分:「……既征伐萬里播恩澤於大洋之外懾不軌於蒼穹之末;承衛、霍(註:衛青、霍去病)之壯志揚陳、班(註:陳湯、班)之餘威蓋三百年來雖三寶(註:鄭和)而不能也斯將軍之勇烈尤勝古人喚兩千虎賁橫行異域雖萬千而弗能當耳偉哉、壯哉!!!嗚呼……」

    在目前中國人民廣大輿論之中毫無疑問西班牙人已經上升為除滿清朝廷、西蒙古准葛爾汗國之外大漢帝國的第二大國敵了全國上下都在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卻沒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傢伙還敢找上門來。

    不過根據中國傳統的外交理論雖然是敵國使者那總是得客氣的總之越是大仇那就越要客氣要知道咱們是「天朝上國」向來都是禮法傳家蠻夷們都是羨慕得緊所以得小心款待以免這些「番邦人士」回去之後說怪話。

    相對於那個西班牙使者第二個紅毛番就顯得非常上路態度非常謙虛說話也是相當之客氣言語之中也是非常坦誠口口聲聲說是非常仰慕中華文明希望能夠得到皇帝陛下的接見能夠達成兩國的友好往來甚至相互合作云云。

    這套言詞包括知府大人在內的所有官員倒是相當之熟悉基本上東亞這塊圈子裡的周邊國家來了中國大多都是這麼說。

    因此從這兩點來推論的話頭一個西班牙國雖然可惡但那邊既然膽敢和咱們天朝為敵這個國力和疆域肯定是不小的說不定就是象羅剎國一樣是那個什麼「歐羅巴」的第一強國;而這第二個自稱是奉什麼「路易十四國王之命」過來的紅毛番肯定是個小角色至於那個什麼「法蘭西」之類百分之九十九就是某個類似於緬甸之類的彈丸小國這次看到咱們天朝大軍的聲威之後立馬眼巴巴的跑來獻慇勤投靠免得下次再開戰時一不小心就被咱們順手滅了。

    在這種事情上地方官員是沒有權力做出任何決定的按照程序上說這些使者一上岸就得立馬朝北京送但這個時候皇帝已經下江南御駕親征所以禮部接待官員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在官場法則影響下大傢伙為了怕擔待責任這幫紅毛就像皮球一樣推來推去於是經過重重請示、匯報、再請示、再指示文書流轉案牘無窮之後最後捅到負責留守京師的內閣輔大學士李光地案頭於是一錘定音:直接送江南。

    兩位使者五月份上岸為了驗證身份花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接受地方官、禮部司官、海軍衙門、6軍衙門等各路人馬的詳細檢查;然後又為了等待決定該他們送哪裡去的文書傳遞問題再次等待了近一個半月足足用了兩個多月直到流火七月兩位大使才終於獲得通知:他們現在可以去江南去朝拜皇帝陛下了。

    西班牙國的使者名叫克菲爾?堂?羅爾多是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矮胖子半禿頂肚皮奇大說起話來鼻音很重乍一望去就像個豎起來的啤酒桶。這位大人擁有伯爵頭銜職務倒是頗為不小依稀可以認為是西班牙現任政府的外交次長此外據說此人和國王卡洛斯二世關係非常親密不論是在政府還是宮廷都是頗有聲望。可以說單單從西班牙政府派出這個重要人物來看對於此次和中國方面的外交交涉西班牙朝野上下應該是頗帶期望或者是非常重視。

    而法國大使的外型相對而言就好得太多了。法蘭西王國外交官卡西莫多男爵閣下就好得太多了。皮膚白皙、身材頎長雙眸澈藍待人接物彬彬有禮說話起話來溫和柔軟不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套做工精緻的禮服襯衣的領子和袖口雪白雪白沒有一絲污垢總而言之這個來自來自巴黎的男人代表了當代歐洲上流社會對於美男子或者花花公子的一切完美評價雖然在中國他非常遺憾的無法勾引任何誥命夫人但山東妓院的異國風情卻立即大大地彌補了這一點。

    直接踏上中國的土地之後兩位大使才突然間現了彼此居然是同行而且各自代表了自己的國家。

    此事頗有點戲劇色彩本來作為一國大使兩人都是各自擁有一條戰艦作為專用的外交座駕而且自本國出之時儀式都是相當隆重不過隨著航程日遠離開了地中海海域到達北非之後鑒於目前海面世界的混亂局勢兩位大使立即派人取下了取下了外交旗幟把船隻偽裝成普通的武裝商船如果不上船仔細查看的話和其他的遠洋貿易船隻沒有任何區別。

    這種事情要放在中國哪個使者膽敢這麼做回來即使皇帝不治罪光朝野士林的唾沫星子就可以淹死他了但放在歐洲就有點無所謂。當然這裡倒也不是兩位大使閣下貪生怕死之類而是現在的海上實在是太混亂了坦率的講如果正大光明的擺開排場一路張揚過去能否活著抵達中國實在是要劃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要知道現在活動在海面的各方勢力幾乎沒一個是好東西窮瘋了的海盜暫且不說光說各國的正式海軍艦隊碰到肥羊也是時不時改頭換面上做上一票完了只要不留下活口保管什麼事也沒有而就算是那些武裝商船如果真碰到能撈一票的時候也是絕對不會介意臨時改換一下身份的。

    所以正是因為兩人明白身上肩負著的國家使命自己必須活著抵達中國所以才必須低調行事以策完全。

    應當說這套裝扮應該是揮了不小的作用兩位大使的船隻一路順風順水的抵達澳門不過這時他們現了一個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目前的中國仍然在持續內戰之中論說光皇帝就有三個勢力更是亂七八糟不過自己的出使目標倒是非常明確那就是北方的「漢帝國」。

    橫行中國海的台灣鄭家艦隊與他們出使的漢帝國在長江中下游地區生了極為激烈的戰爭在兩位歐洲人看來這場戰爭不論是規模還是烈度都是極為驚人的幾乎有兩個行省、一千幾百萬人口捲入了這場規模浩大的戰爭雙方出動的兵員多達數十萬作戰區域過五十萬平方公里不論是6地上還是海面上雙方在各個戰場激烈交火據駐留澳門的同胞介紹相對於之前的數場戰爭這場戰爭還不算是最激烈的那種但戰爭期間每天仍有數百上千人喪生。

    於是在這種情況下從南中國去北中國的海洋通道就被封鎖了兩位大使的船只得到了澳門總督的明確警告葡萄牙在此次戰爭中保持中立在戰爭結果出來之前一切自裝載大炮的武裝船隻不得擅自駛入作戰海域如若違反那就立即會被葡萄牙政府宣佈為「不受歡迎人士」不予准許入港。

    無奈之下兩位大使只得四處鑽營活動好在遠東這塊的亡命之徒著實不小當放出偷渡的消息之後立即就有蛇頭上前接頭剛開始這邊的走私集團倒也對此生了一點小小地誤會根據之前的經驗來看現在企圖跑到北方中國的歐洲人大多是直奔大漢帝國的綠卡去的所以蛇頭的打算是打算把兩位大使隨便塞哪個桶裡面稀里糊塗送過去就算完不過這樣的方式在兩位大使看來自然極度荒謬雖然兩人一直在隱瞞身份但到底也還是沒有達到要假扮黑奴的程度。

    經過一番交涉探討雙方和澳門某黑社會犯罪集團終於勉強達成了協議。西班牙大使對外宣佈的身份是販賣郎姆酒的商人此次之所以去北中國是接受商會的命令考察當地的港口的市場看看能否適合銷售——這個身份遭受了包括小屁孩水手在內的一致嘲笑這年頭白癡都知道西洋酒在中國的市場等於零不論人頭馬還是xo都與尿水無異。

    至於卡西莫多閣下就優雅了許多坦率的講一個良好的外型的確是能夠在交往中起到不可忽視的作用這位文質彬彬的貴族彷彿變魔術一樣在諸多黑社會面前一眨眼變出一把豎琴來甚至還當眾表演了一曲最後用那種憂鬱地、淡漠地而看上去而又瀟灑不羈的神情自我介紹:其實他是一個流亡貴族同時也是兼職的吟遊詩人這次去北中國一是為了全人類的文明和藝術與中國的藝術家同行進行廣泛交流二個也是順便遊歷世界將神秘的東方風情帶回歐洲。

    這套表演完全征服了粗魯不文的海盜無數殺人不眨眼的漢子肅然起敬要知道不論是在哪個時代、不論是在哪個階層有文化、有內涵的人總是要吃香得多相對而言那個西班牙矮胖子簡直就像是個菜市場的豬肉販子。

    於是法國大使得到特權他和他的僕人們可以在甲板上自由活動順帶為黑社會演奏豎琴;而西班牙大使和他的僕人則只准呆在暗無天日的底艙啃麵包。

    近代東西方的第一次正式的官方外交接觸就是以偷渡的方式拉開帷幕相信無數歷史學家翻到這一一定會瞠目結舌啞然無語。

    真實的歷史往往比虛構出來的傳奇史詩更為離奇荒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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