竊國大盜 第三章 第七節
    急急趕了幾百里路的楊海生氣色很好,半年多來的高官生活並沒有對的氣質產生多大的影響,此時他臉上的橫肉愈發糾結,紅撲撲的和一片鬍鬚紮成一堆,身上除了厚重的綿甲外,還披了一頂誇張的黑披風,一眼望去,好似一個肥碩的狗熊。

    「大帥……」楊海生咧開嘴巴笑了笑,滿不在乎的單膝一禮,隨即站起,「我來了!」

    「入你娘的……」林風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隨手幫他解下披風扔給李二狗,卻轉頭對施琅道,「老施,你是行家,剛才看了沒有,那些木料怎麼樣?!」

    林風說的是自紫禁城拆卸下來的那些巨大的原木。老實說對於這個東西林風心裡不是很有底,這個時代的紫禁城與他小時候旅遊所看到的大不一樣,大明王朝定鼎北京二百餘年,歷經的皇帝皇帝也有十來個,其中昏君佔了大多數,不過令人遺憾的是這幫傢伙雖然個個嗜好古怪,但喜歡大動土木擴建皇宮的倒是不多,所以那一片宮殿比起後世來寒蟬了許多。

    「回稟大帥,」施琅的箭傷早已平復,不僅如此,經過這段時間的修養,原本瘦削的身子也胖了不少,自前幾天林風向他透露要建立海軍艦隊的消息時候,精神狀態更是好得出奇,此刻他滿面紅光,大聲回報道,「除了少數腐朽之外,大多數材料上佳,正合打造戰船!」

    「哦,那就好,我還以為這麼多年下來,這些東西都爛了呢!」

    「呵呵,大帥有所不知,」施琅笑道,「這些木料都是前明歷代皇帝從各地搜刮的頂級好木,根根粗大結實而且保養極好,更妙的是,這麼多年一直放在乾燥蔭涼處風晾,切出來的板材品質更優,造起船來比臨時採伐的濕木還要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風擺了擺手,回到正中的座位上坐下,「都坐下吧,這次叫你們兩個過來,就是要把這檔子事好好合計明白。」

    「大家都是自家弟兄,那我就攤開了說吧!」林風看著帳內兩將,這兩人因為早年結仇的緣故,一直走得不近,雖然不至於私下拆台,但若要他們精誠團結自然也是癡心妄想,「你們兩個心裡不大對頭,這個我也是知曉的,所以你們放心,這會弄海軍,我不會把你們兩個強扭到一塊去!」

    楊海生臉上一紅,碩大的屁股不自然的在小椅子上扭來扭去,弄得可憐的凳子咯咯吱吱,而施琅卻神色淡然,聽到最後幾句,臉上居然淡然一笑。

    「大伙都跟了我這麼久,也應當曉得我這個人的脾性,這回我把話放在前頭,咱們老爺們的不興私下裡弄陰謀陷害那一套——你們兩位都給老子聽清楚了,以後若是窩裡鬥,那就別怪老子砍他的腦袋!!」林風漠然的瞟了兩將兩眼,淡淡的道。

    「請大帥放心——我施琅從軍經年,豈會做這樣下三濫的事?!」

    「哼哼!」楊海生瞥了大義凜然的施琅一眼,不屑的道,「老子雖然是海賊出身,但這輩子行俠仗義吃的是江湖飯,就算要搞那也是光明正大的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嘿嘿,甚麼飛黑磚下黑手的活計,老子不是官面上的人,這套玩意還沒學會,不像有些人朝三暮四……」

    「好了、好了!——你媽拉個逼,老子就交代交代,你狗日還卯上了?!」林風深感駕馭能力的不足,眼見楊海生越說越邪乎,忙不迭的打斷了他的話,「既然你們兩個都心裡明白,那本帥也不廢話,這海軍的事就這麼著——」

    林風站起身來,從懷裡掏出一份前明繪製的天津衛地輿圖,指點著道,「咱們弟兄辦事就得講究公平,這回咱們的艦隊就一分為二——楊海生你統領一支,老施統領一支,這個天津港口大伙通用——你們看這成不成?!」

    兩人呆了一呆,急忙俯身上前,自己查看地圖上的各種標記,凝視半晌,楊海生忽然仰起頭來,諛笑道,「大哥……那船的事……咋個方程?」

    「這個也得公平,我這邊不偏不倚,李光地先生那邊劃了一百四十萬兩白銀,你們兩個每人七十萬兩,另外天津府會盡量配合你們徵調民夫修築炮台,其他就沒我什麼事呢?!」

    施琅大驚失色,脫口道,「這……大帥,那人呢?!——船上要水手炮手還要老練舟師……」

    「哦,我忘記了——你們兩個可以在軍中挑一千人過去,其他什麼雜七雜八的人手各自招募,回頭到我這裡備案入軍籍。」

    施琅和楊海生面面相覷,臉色如土,施琅澀聲道,「大帥,這……這建水師可是花錢的買賣,就這區區七十萬兩白銀……我恐……」

    「咦,還不滿意?老實跟你說我這還給你們從寬裡算了呢,」林風微笑著伸出手掌,給兩人算帳,「你們聽好了,首先這個兵役薪餉本帥就給你們包了——這個海軍艦隊的官兵也是咱們大漢的軍人,你們不會以為你們自己可以給手下發軍餉吧?——想造反?……嘿嘿……」

    「不敢……不敢……」

    「是吧,這就去了一頭,另外,這次造船的材料我都給你們運到天津了——除了木料,另外其他什麼結實的牛皮羊皮、布匹、鑄造鐵錨甲板的好鐵也隨後就到,船上配備的大炮、火槍、兵戈甲冑都從我這裡出,絕對只多不少,你說這算不算錢?!」

    「這個……大帥算無遺策,末將佩服之至……」

    「少拍馬屁,」林風不耐煩的打斷兩人拙劣的恭維,「上次咱們在天津和清兵打了一場大戰,弄得天津人很上火,眼下很多人都沒了活計——那地方毗鄰海港,想來水手工匠一定不少,這七十萬兩白銀的作用就只有一個——你們自己找工匠造船、自己支付工錢,明白麼?!」

    「那大帥……海域上作戰的戰船型號極多,各有作用規格不一,不知大帥要咱們漢軍艦隊造哪些船呢?!」施琅眉頭緊皺,試探著問道。

    「是啊,大帥……」這次楊海生亦難得的與施琅同聲共氣,為難的道,「這個海船的樣式可多了去,您老人家總得交代個底子吧?!……」

    「我說海生啊,你狗日的這不是寒蟬我麼?!」林風沒好氣的罵道,「上次老子暈船暈得上吐下瀉你又不是沒看到,他媽的老子一見大船就犯暈乎——這玩意我要懂那還要你們幹什麼?!」

    「……」

    「嘖嘖……看你們兩個那點出息,怎麼說也是咱們漢軍大將重將,把頭抬起來——海軍艦隊不是你們的拿手好戲麼?你們兩個是專業人士,本大帥是外行,這世界上哪裡有外行指揮內行的道理呢?!」

    「可是……」施琅苦笑無言。

    「嗯,這麼說吧,大伙不扯淡了,」林風臉色一肅,指著地圖正色道,「本帥有令:我漢軍本部擬成立大漢海軍第一艦隊和第二艦隊,第一艦隊統帥由施琅將軍擔當,第二艦隊統帥由楊海生將軍擔任……」

    「大哥……」楊海生怒形於色,突然跳了起來,氣沖沖的指著施琅道,「大哥,咱們兄弟忠心耿耿跟著您南征北戰,提頭換命那可是從無二話——可你這會卻胳膊肘朝外拐,憑什麼這小子當老大老子當老二……」

    「放你娘的屁……你狗日的給老子坐下,操你媽的還真反了……」林風勃然大怒,門外警戒的親衛將領李二狗聞得帳內喧嘩,忍不住偷偷掀開一道縫隙偷窺,林風看見,反手指著李二狗大罵道,「看你娘個,該幹啥幹啥去!!」

    李二狗被嚇得魂不附體,急忙放嚇門簾。看著怒氣沖沖的林風,施琅微微歎了一口氣,苦笑著站起身來,遜謝道,「大帥厚愛,末將感激不盡——楊將軍久隨大帥,可謂勞苦功高,末將不敢居前,還請……」

    「扯淡……」林風一哂,擺了擺手命他坐下,「他媽的老施你也跟老子來這套?——你不知道這是軍令麼?他娘的這會裝什麼好人?操蛋,軍令都可以推來讓去的作人情,那本帥還算什麼球?!……」

    「末將不敢……」施琅碰了一鼻子灰,訕訕的坐下。

    「你狗日的是不是真想造反?!……」林風不理施琅,轉過頭直直的盯著楊海生,森然道,「他媽的不想幹就直說,馬上滾回前線去,老子另外找人——老子還真不信了,沒了張屠夫,就吃不了混毛豬?!」

    楊海生此刻好像突然被人當頭敲了一悶棍,臉上尷尬無比,怔怔的站在哪裡不知所措,適才滿腔的火氣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還愣著幹什麼?給老子坐下!!」林風輕輕拋給他一個台階,恨鐵不成鋼的道,「真他媽丟人現眼!——老子怎麼有你這號兄弟?!……」

    「大哥……不不不,大帥,末將知罪了!」楊海生紅著臉,單膝跪下請罪。

    林風抬了抬手命他坐在一邊,逕自說道,「這個海軍的事我是不懂的,但這個『不懂』也僅僅只是說我不懂打海戰,並不是說本帥不明白海軍艦隊的用處。」林風心平氣和的坐了下去,彷彿剛剛發火的是另外一個人一般,淡淡的道,「所以本帥做如下安排:施琅將軍統帥的第一艦隊將正式懸掛咱們大漢軍的軍旗,是咱們拋頭露面的正式艦隊,以後與台灣鄭家、與滿清水師、甚至與什麼英格蘭、荷蘭、西班牙之類紅毛鬼官面上的事,一律由第一艦隊出頭辦理!……」

    聽了這話,楊海生面色極為難看,不過剛才被林風狠狠地教訓了一番,這時不敢跳出來質問。

    「至於楊海生將軍統帥的第二艦隊,那也是咱們大漢武力的重心所在!!」林風緊緊盯著楊海生,鄭重的道,「你們的任務很難,處境也比第一艦隊危險——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第一艦隊要全力配合你們作戰,……」

    聽到施琅將主要配合自己辦差,楊海生愕然半晌,立馬來了精神,朝施琅示威的哼了哼,得意洋洋。

    「第二艦隊出海之後盡量不要掛咱們漢軍旗幟,你們這段時間的任務就是配合晉商徽商的商會,應他們的要求在江南海面上買賣一些官面上不許買賣的東西,你明白麼?」說到這裡,林風頓了一頓,忽然仰頭望著房頂,「咳……咳……除了這些,若是在海面上碰到什麼勢力孤單的肥羊……這個、這個嘛,海生這是你的老本行,不用本帥仔細交代吧?!」

    「大帥……」楊海生怔怔的看著林風,不能置信的道,「咱……咱現在可是大漢官軍,這個營生……」

    「所以我叫你盡量不要掛咱們的旗幟嘛!」林風苦口婆心的道,「你說你現在有槍有炮有艦隊,還有安全舒適的基地港口,當然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不勞動那咋行呢?!」

    「那他呢……第一艦隊咋不幹這個?!」

    「這個東西還是得看專業嘛,施琅將軍打海戰是沒得話說的,不過若是在海面上找飯吃那就未必能行,對吧,施將軍?!」

    施琅臉上一紅,其實海盜這個買賣當年他也不是沒有幹過,實際上當年鄭家就是以這行起家,不過荒疏了這麼多年,再重新揀起來確實有點不好上手,聽到林風這麼問,他含含糊糊的苦笑點頭。

    「就本帥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人盡其用,這裡說實話,我說海生,若是咱們在海上真的和鄭家幹起來,兩邊拉開隊伍要死磕,這個堂堂正正的排兵佈陣你不如施將軍——你信不信?!」

    楊海生張大嘴巴,臉上雖然忿忿,卻終究沒有反駁。

    「這裡我索性就趁熱打鐵定下規矩,現在咱們大漢海軍也還是草草創立,弱小得很,但以後卻一定會慢慢壯大,這個海軍第一號大將的位置,也自然是你們兩個之中的一個……」林風微笑的看著神色振奮的兩人,「你們兩個就得露出幾手讓本帥看看,也讓大傢伙心服——我現在給你們每人七十萬兩銀子和壹千軍士,另加天津一個港口,你們就自行發展,誰幹得好,那就誰來坐這個位置!」

    「如此……甚好!」施琅笑道,「不過幹得好不好以什麼為憑據呢?!」

    「這個簡單!——第一個是看銀子,我不管你們用什麼辦法,偷也好、搶也好,做買賣也好敲悶棍也好,反正誰上繳的銀子多,那就是誰幹得好;第二個是看實力,眼下你們兩個實力平均,日後當然會各自添購船隻招募人手,誰發展得興旺自然是誰有本事嘛;第三一個就是看戰績了,咱們都是軍人,刀槍上的事自然是最重要的,若是以後和別的水師翻臉開戰,那誰打沉的船隻多、誰俘虜的人手多而自己損失又最小,那就是你行了!」

    「哈哈,不錯不錯,合我的意思!」楊海生聽得眉開眼笑,心道大哥果然還是心裡頭向著我,這麼個搞法當然是自己膨脹得最快了。

    施琅神色鄭重,思索半天,緩緩道,「那……依據大帥的意思,咱們第一艦隊好像沒什麼好買賣可做吧?!」

    「唉……老施啊老施,你看你這不又犯倔了不是?」林風苦笑道,「我說你是官面上的艦隊,是要正兒八經和別人打交道,可我說過不許你打劫、不許你做生意了麼?!」

    「那……這個……」施琅覺得林風的邏輯有點矛盾。

    「老施,我說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當今這個世道,還真有哪家的水師是秋毫無犯——你看看人家英格蘭不列顛、看看人家荷蘭西班牙,哪一個是聖人下凡?!」林風沒好氣的道,「我這裡給你提個醒,你說你第一艦隊打著咱們漢軍的旗號,這不就是一個優勢不是?——你說你吧船隊開到琉球啊、瓊州什麼的,光明正大的買地皮做生意,甚至強佔人家的地盤,抓些土人來築城種田不行麼?——你是堂堂正正的官軍,不是海盜,幹這種事情天經地義,這就和在海上打劫不同嘛,海盜那是人人喊打,但你這個營生不同,若是別人要來找麻煩,那就是向我們大漢軍政府宣戰,不管是誰都得掂量掂量不是?!」

    施琅想了半天,陰沉嚴肅的面容上終於綻開一絲笑容,站起來朝林風躬身拱手,誠懇的道,「謝大帥教誨!」

    「沒事、沒事!」林風擺擺手道,話題一轉,「我說老施,咱們都是兄弟,什麼事都可以攤開來說,你這次有了艦隊,可別急著找台灣鄭家的麻煩——老實說我除了鄭成功老大之外,對其他的那幫孫子也沒什麼好感,收拾他們那是早早晚晚的事,不過眼下時勢複雜,人家的艦隊實力雄厚,我們這邊做起事來也得慎重——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久為大將,想來也不用我提醒吧?!」

    「呵呵,大帥太小看我施某人了,施琅不才,這個公事私怨,一向還是分得很清楚的!」施琅咬牙笑道,「大帥英名睿智,施琅閤家滿門數十條冤魂,日後還請大帥主持公道!」

    林風鄭重的道,「老施,咱們第一見面我就跟你打了條子,咱們一個鍋裡攪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時咱們連舢板都沒一條我就放了話,眼下咱們都有艦隊了,你以為本帥會食言麼?!」

    施琅感慨萬千,俯身拜倒,「大帥恕罪,那時施琅本以為大帥不過寬慰之言而已,今日本人以滅門之仇立誓,終此一生誓死效忠,若有不臣,必將天打雷劈萬箭穿心不得好死!」

    對於林風來說,發誓這個東西好比大白菜,想吃就吃,若真要保證那還是得看制度,不過看施琅激動,也只好陪著表演一回,當下扶起,「呵呵,老施你這就是看不起兄弟了——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鄭成功將軍有大功於民族,要斷他血脈肯定不成,我會給他留個孫子做種,至於其他的董國太偏房兒子什麼的,那自然是按你的方法辦!」

    把施琅按到在椅子上,林風回到自己的座位,擺出大帥的架子,發令道,「你們這就各自就位,挑選舊部趕赴天津勘驗港口船塢,等我這邊把紫禁城的事忙完,就會打發商會跟你們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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