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狄真打算用騎兵做主力攻城麼?
我站在城樓上靜靜地等待著對方先動。這一兩個月以來大到縣務國務小到查案私怨除了等待著敵方動作別無其它辦法。
也許周裴說得沒錯我就是個耽于思而疲於行的人。
但講好聽的也可以說暫時是以觀望為主以靜制動——咦這詞兒似乎從曹寰那裡聽到過?
「來了!」
東宮的一聲提醒讓我回神。我觀察場上情形暫時不一言。
其實也並不是對方的陣列行動了遠遠望去是有領頭的出來騎馬於陣前來回走動似乎正在訓話做戰前動員。
我們這邊就沒那必要了回頭一看城裡都是避難的百姓。最擁擠的地方一個院子裡甚至仰著十來張臉默默地望向城樓這邊。這一時的煞氣使得城內鴉雀無聲城牆上的守兵不敢回望每個人背後都是上千雙眼睛。
按照守城慣例街道上除了游散官兵不留平民而今上百的山賊就聚集在街心隨時等候接替。
我將視線再次轉往北面這次也不再回頭。
「準備!」
東宮說著踩弓搭箭但並不舉起。
鼓點一遍眾弓手紛紛抽選輕箭將弓踩開靠在足邊架好。就連成年人也要用踩的才能拉開弓可見需要多大的力道聽說一箭能射數百步。近距離用比較重地箭頭那威力能趕得上子彈。
原本這種弓箭能形成密密麻麻的箭網是最好的對敵方具有極強的封鎖能力可惜在夏縣各鎮搜羅總共只有不到百把長弓現在分派下去僅能保證每處垛口有一個火力點。密集型攻擊是不現實的。
北狄的戰前動員已經結束陣型開始變化。
先是以方陣列緩緩起步突聞號角聲響。便像炸鍋一般唰地分散開來。為減低弓箭和其它遠程武器的傷害整個陣形呈現散亂狀但仔細一看卻仍是有條不紊地按編排位置行進的。
估摸著將要進入長弓射程對方的橫排也參差起來如波浪狀拉開差距保證最小密集度。
目測下來略一估算這場出動的人馬在三千左右。
東宮一直緊盯著敵陣驟然抬弓。往斜上方地天空射出一箭:「開!」
鼓聲立刻響起。
說時遲那時快細長的箭矢嗖嗖疾響如雨般落向敵陣。
一箭射過東宮立刻再把弓支在地上。拉滿對天射出。那支箭的尾羽帶著一片亮紅在陰霾的天空中格外顯眼我看著它破沖雲天而起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徑直落向北狄人之間一名騎兵應箭墜馬。
但這是遠遠不夠的我們的弓手人數太少中箭墜地的騎兵只是少數。
於是戰馬越來越近。
但一瞬間彷彿約好的一般衝在前面的騎兵紛紛落馬!
「重犁有效了!」守兵歡呼。
夏縣沒時間和足夠多地資金挖掘護城河可是墨河亂民軍逃竄而來不得不防如何辦呢?我們跟農人借來多副重犁。將尖頭進行改造一樣是讓牛拉動。
但並不是在田里而是在北門外的平原上。
從距離城牆百米處開始用重犁挖出深淺不一的溝壑美其名曰「泥沼地」。除了官道平原上到處是溝壑。溝壑最深有半米(四頭牛才能拉得動扎這麼深的犁)。時間不夠挖鬆地土壤依然留在溝中。這樣反而成為陷阱的偽裝物。
馬蹄突然踏到軟地的時候極易失蹄翻倒即使勉強維持平衡也會放慢腳步此時這慢靶正是弓手狙擊的好獵物。
這招方便快捷卻有一大弊端:不能持久。
土壤一旦被踏實那就永無翻身的機會而北狄一口氣來了這麼多人要不了多久陷阱就會被踩踏得結結實實再無陰人價值。東宮一箭接一箭地射著。
畢竟是嬌生慣養地孩子同齡弓手面不改色氣不喘的時候他就已經累得滿面通紅喘氣頻頻。
但他一聲不吭咬牙堅持著往敵人密集的地方射出箭矢。
北狄人騎兵的第一集團已經衝出溝壑關卡迅怪叫著往城牆東北角去了。轉眼間又是上百人衝出全都照著東北方向撲去。
隨著鼓點變化我方守兵弓手行動照舊無弓可用的兵士往城牆東北角移動。
我們的城牆並不算高大大概十米左右牆上供人行走的地方約莫三米寬一股腦全擠過去是不行的民兵操練的時候有預先演練過移動順序所以他們在城樓前是有條不紊地魚貫而過趕赴敵人集中攻擊地位置。
東北角是阿青鎮守的地方我們城裡沒將領要是讓人知道帶兵的是捕頭八成要笑掉大牙的。
不過守城的文官——比如我往往還不如自家捕頭有戰鬥力退居帷帳之內倒是更能揮作用。
「往西去了!」東宮射出一箭飛快地拭去汗水「集中攻打東北角嗎?」
「三公子注意!」我指著平原道。
所指的是另一方陣開路地是頂著盾牌地騎兵陣中保護著的是一堆長木由牛車拖拉著緩慢前行。
陣地兩邊是步兵舉著雲梯緊跟牛車。
大約前進到距離城門五十步遠的時候步兵分作幾股大部分冒著箭雨將雲梯送往東北角另有數十人留下飛快地拆卸那堆木頭在地上鋪開開始組裝!
東宮道:「是投石機!」
看來對方有足夠的準備此行早有攻下城池的打算根本就不是什麼饑旱時期的例行劫掠。
就我們夏城的土城牆而言若被數噸重的巨石光顧幾乎肯定砸哪兒塌哪兒。而且最危險的是投石器的準確度堪憂很有可能直接飛進城裡砸垮民居造成百姓大量傷亡!
應該慶幸麼?投石器的缺點就是移動笨重並且射程不遠恰好在精準度較高的輕弓覆蓋範圍內。
東宮換了把輕弓搭箭開弓瞄準架設投石器的士兵。
指尖一鬆利箭疾掠而去命中目標對方應聲而僕。
他的射藝出眾不代表弓兵都出色雖然不斷有箭矢飛往投石器處可眼看著它還是逐漸成型將要組裝完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