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手遮天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節 班師回……衙門
    守北門的門丁沒精打采地蹲著,當他聽見喧鬧站起來望向這邊的時候,吃驚得合不攏嘴。

    我自己也很不好意思。盛情難卻之下,被按到帶靠背的矮竹椅上。人家再把扁擔穿過兩道椅子的扶手,邊上綁兩根竹竿,就像「滑竿」一樣,將椅子變成簡易的四人小轎……

    我連手往哪裡放都不知道了,想當年在金殿裡,也沒這麼窘迫過。

    「快讓我下來吧……」

    「那不成!哪能讓縣老爺自個兒走路!」

    幾十名鄉親簇擁著這抬小轎,一路喧嘩,往縣城送。

    門丁張口結舌看著我們從他面前過去,再看見衛剛一行被押在後面,他的嘴巴裡簡直可以塞進一個海碗了!

    早就說過夏縣很小,剛進城就看見阿青從衙門口奔出來。

    他看到這陣勢,也愣住了。

    接著走出縣衙來張望的是張緹,他訝異地望過來,轉身去問阿青,後者搖頭。

    「孫二嫂,你們這是……」聞聲開門上街查看的縣民也都摸不著頭腦,直到聽村民七嘴八舌地說完,才都樂起來。

    等我被抬到衙門口,懷裡就又多了一堆饅頭包子什麼的。

    這個時候阿青突然叫起來:「秦斯你頭上怎麼了!」

    「一點小傷……」我訕笑。下一刻就被他給硬拖下轎。當著諸多鄉親地面,抱進衙門裡去了。

    我好不容易換來的一世英名啊!

    我心底哀嚎,對阿青道:「唉唉,你把那麼多人丟在門口做什麼。快放我下去吧……」

    「張師爺自然知道處理!」他堅決地回答,踹門進了戶房,拐到書架後面。{君_子_堂首_發JuZitagom]那裡有我們臨時鋪的小床,「躺好!」

    「真的沒什麼要緊……啊!」

    他居然拿著不知道是不是金瘡藥地玩意,直接就往我的傷口上灑。我發誓本來不痛的!

    「住手!住手!好痛!」

    「不上藥化膿了怎麼辦!好端端一張臉破相了怎麼辦!」他還凶我咧。

    我遮住額頭,咕噥道:「破相就破相有什麼大不了……」

    「可你是姑娘家啊!」

    一句話撂下,我倆都半晌沒吭聲。

    忐忑地看著他敷完藥把藥瓶放在一邊,我撐起身小聲道:「那個……江近海關在牢裡了沒?」

    他嗯了一聲,順手再把我給摁平。說:「咱們小時候勾肩搭背也做過,別以為我在佔你便宜就是!」

    他沒頭沒腦地這樣講,我聽得一頭霧水,不過他接下來的動作就讓我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他解開我的繫帶,把官帽摘下。再揭開小半襟外衣,露出被劃傷的頸項。「這回可能真痛,自己要有準備!」阿青說著,毫無憐惜地就將藥粉往我脖子上抹。

    我忍住沒叫喚,脖子上的傷處確實痛感比額頭要強烈,想到這邊是被鐵器割的,藥一定要上,不然來個感染破傷風之類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啊,我以前都沒發覺。你沒喉結的。」阿青笑笑,又說,「你脖子摸起來真嫩。」

    什麼叫脖子嫩,聽了毛骨悚然……

    我臉紅了一下,再次撐起身。

    阿青再次把我摁倒:「傷者就老實呆著。別亂跑。」

    「可是安漆村地村民還押了一些江近海的手下。我得去處理……」

    「我去吧!」阿青道,「你當時就不該讓我先帶江近海回來。」

    「我怕生變故嘛!」

    阿青指向我的傷處。道:「這就不是變故?」

    「……這個,我也沒想到,都是意外!」我摀住脖子,苦笑,「至少結果還成啊!」

    「總之你以後想再把我先支開,是不可能的了!女人就該站在後面!」阿青說著,把藥瓶塞好,收進衣兜裡。

    我只得認輸,說:「好吧,那就麻煩你去前面,先領他們到大牢。再把江近海提出,鎖在刑房裡,雙方不要見面。跟那個為首的叫衛剛地人說,知縣先請他們將就一下,約好的事情等群眾離去再兌現。」

    「什麼事?」

    這可不能事先讓阿青知道,不然他會怒的。「沒什麼,你就這樣講吧。」我叮囑著,「別讓張師爺一人應付,他太靈活了!」

    我不在衙門的時候,最擔心的就是張緹,當然我在的時候,就比較放心,他至少大事會跟我說一聲。(收點回扣之類的小事不拍打他是不會坦白的。)

    「呃,我知道。」對於張緹,阿青也是有點看不慣的吧。

    無可否認張緹能幫忙打點很多事,一個機關裡,沒灰色地人是不行的,而且張緹本身並不討人厭。我默默地想著,額頭上的傷處疼痛漸輕,比起沒上藥的時候好受多了。

    大概睡了一覺,爬起來照鏡子,這金瘡藥沾了傷處沁出的組織液……顏色真難看,我不要出去見人了!

    脖子地傷處呢,不深,蠻長地,也許就是阿青說的那樣,我頸項地皮肉太嫩,不小心就戳了條口子。眼下天氣轉暖,不知該不該包紮,但看到露在領口外的部分,我決定還是包起來。

    就這樣去見江近海,倒是可以的。

    他正在刑房裡席地而坐,滿臉不耐煩地等我到來。

    「你把我兄弟們都這樣押回縣衙,讓他們臉往哪裡放!」他當頭就這樣指責我。

    我踱到刑案前,說:「不過是委屈片刻,總比缺胳膊少腿,丟了性命來得好!」

    「哈!這麼講,你還是替他們著想了?」江近海起身,拂去粘在衣上的草根,「說吧,什麼時候放我們?」

    「你就確信我一定放人?」我問。

    他哼道:「當然,我可是吏部考功主事,你膽敢把我怎樣?」

    「既然是朝廷命官,就更不能恣意而行,壞了官吏形象。」我平靜地說。

    「好大道理!小姒,你什麼意思?」

    江近海指向我。昏暗的光線中,他隱約皺起眉,問:「你頭上受傷了?」

    「不止,脖子差點被你的人割斷呢!」我笑道,「好長一條

    「是誰?」

    「是誰不重要,關鍵是他們犯了眾怒,要不是我保下來,現在指不定還有幾個安好的。」

    江近海想了想,道:「如果我在,就不會出這種事!」

    「如果你在,鄉民們必然會失去墳地。」

    「他們可以再找一塊嘛!」

    「這就是我想與你商量的。」推開門,我讓阿青把燭火端進來,「江大人,能不能取個折中的辦法,重新找一塊風水寶地?」我輕聲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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