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的視線十分自然地轉向即墨君,微笑,剛要開口,那眼睛略往遠處飄一點點,看到我,表情凝固了。
愣住片刻,她好不容易擠出話來,對即墨君道:「不知大人是……」
即墨君只得又從座位上挪出來,到中間回話:「下官是蒙聖上恩典、甫上任的東宮殿管記舍人,即墨君即墨子音。」
假太子妃想想,說:「喔,本宮要多謝即墨大人,如果不是大人相救,殿下難保安泰呢!」
「份內之事,因此受嘉獎,下官已是受寵若驚了!」即墨君鬱悶地客套著,抬眼瞄我,似乎埋怨我把他給推出去做民眾代表。
諸人陪著笑,東宮倒是不給面子地背轉身,打了個呵欠。
誰知他身邊的太子妃突然冒出一句:「不知即墨大人左首的這位,該怎樣稱呼?」
東宮頓時嗆到自己,咳個不停。
坐在即墨君左手邊的,不就是我嘛。我聞聲出席:「在下翰林院編修參鑒左使,自姓秦,御賜字晏,見過嫡妃娘娘。」
「喲,是本家呢,難怪眉眼間恍惚神似本宮那位不成器的兄長。」太子妃盈盈道。
「鄉野遠地出身,哪裡敢與娘娘攀個同宗呢?娘娘的長兄可是秦少卿?年輕有為,文采風流俱在京中數一數二,下官望塵不及。」秦之麟是口碑不錯。但你那二哥就不咋樣了。
「秦編修謙虛了,若非你全力協助,殿下也不能及時破解京城大案中地迷霧呢!」
她的話裡隱隱有點不對味兒,只要提到那案子。基本上知情人都會想到,東宮會犯錯被罰是我害的……
這裡的知情人有我、東宮和她,至於即墨君是否清楚前因後果。[首*發juZitagom君子堂}我就不知道了。
果然東宮不自在地給她遞眼色,她卻裝作沒看見,繼續道:「能有秦編修這樣德才兼備之士輔佐殿下,真乃我朝萬幸。」
她轉向東宮:「請殿下記住,與臣子私交,便應親君子遠小人,方能正己之身。不偏不倚!」
什麼啊,她這綿裡藏針地,分明是指我為小人了!
我低首附和:「娘娘鳳儀端正賢德,殿下得知己佳人為伴,才是國家之福。」言畢回到席上。心裡早把假太子妃罵得四處豁風。
太子妃也沒多在我的問題上糾纏,繼續挨個問候、交識被邀請的年輕人。別看都是一群嘴上無毛地小臣,只要太子不倒台,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將會成為國家的肱股重臣。
即墨君以袖掩口,悄悄問我:「嫡妃娘娘好似對編修不滿,為何呢?」想來他是不清楚火藥味從哪裡產生的。「哪有,是即墨大人錯覺了。」我坦然答道。
大家頗有耐心地等太子妃籠絡一通,然後終是正常地吃了頓大魚大肉,至於後來東宮跟我肉痛說花的錢都讓東宮殿出。丹華宮那邊一個子兒沒給,暫且不議。
吃完晚宴自然還是回曹府,開門的老人告訴我有客在等,到小院去一看是張緹。
他提了酒肉來,可惜撲了個空。
「這麼多天了。張某忙著替世子安置打點。也沒得個空來跟秦小弟道謝。」他說。
「我倆什麼交情,說謝做什麼呢?」我笑笑。翻過杯子,讓他倒酒。
張緹的鼻子倒是很靈:「你剛喝過?」
「沒喝多少,是東宮和太子妃設宴款待來著。」
「啊,那麼說你見過當朝太子妃了?」他頗感興趣,「長得怎樣?是胖是瘦?」
「不胖也不瘦,跟我差不多高,妝畫太濃了,我就沒看清她長什麼樣子。」我一邊喝一邊道。
「哦哦,秦小弟,剛才有吃餃子麼?」
奇怪,問這個幹什麼?「沒有,好像沒麵食。」我老老實實地答。
「那張某怎麼嗅到一股子酸味?」張緹嬉皮笑臉起來。
「亂講!」我隨手拎起一本,拍到他腦門上,「要讓我吃那種小丫頭地醋,再早十年也不可能!」
「哈,你自己也是啊!」張舉人更樂了,「小丫頭一個!」
我說他今天到底來幹嘛了,這是道謝,還是消遣人呢?
他沉默片刻,突然嚴肅起來。
「那個,秦小弟……不不,秦小姐。」他改口,「張某已經正式向世子提出辭呈,如今又是閒人一名了。」
「哦?」那又怎樣?
「就是說……」他有些尷尬地撓撓臉,終於鼓起勇氣行禮道,「請雇我吧!」
噗!
「張某會煮飯燒菜熬藥,會安排出入擬訂宴席,還會收租巡察造假帳!留下我絕對不會虧!」
他努力推銷,就差沒排出四五個文憑加上獲獎證書——可是他跟著周裴幾年都學些什麼啊,怎麼從才子轉型成管家了?
「可我沒錢!」這是我的條件反射。
這是個大問題,張緹愣了愣,道:「沒關係,秦小姐的年薪交給在下,保證很快翻倍。」
「……張大哥,我借你五兩銀子,你去做點小本生意怎樣?」
我真拿他沒辦法了。
張緹歎了口氣,坐正身子,認真地說:「罷了,還是直言吧!秦小姐,多謝你的救命之恩,張某一世潦倒無以為酬,只好以身回報了!」
噗!我再次噴。「不不不!不必!」居然學人家以身相許,誰稀罕他的報答誰拿去吧,不用還了……
「張某是說真地。秦小姐不是因為查案,招惹到那個叫孟章的歹人麼?女子獨居實在危險,迫於身份,你又不能與別人合住,那如果前後有個人照應,應該也安心許多吧?」張緹指著他自己。
我愣了愣,要不是他提及,還真沒想到有這層。確實,除了張緹和江近海以外,我不可能找別人做保鏢了。不過張緹當保鏢的話……
我睨著他:「——在下可沒忘記張大哥在長州的時候逃得多快呢!」
「啊,所謂陳年往事,就先把它忘了吧!」張緹趕快倒一杯酒給我。
我哼了聲,說:「其實張大哥的廚藝,我也喜歡得很,可畢竟男女有別,我是不方便讓你留在這裡;其次曹府也不是我的地方,沒法做主,所以只能說心領了,請回吧。」
張緹喜道:「換做你的地方就可以做主了?那麼張某去會所暫住吧!反正留在京中任由秦小姐差遣就對了!」
嗯?
這樣強迫中獎是怎麼回事?我突然有種被拐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