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以後,皇帝下旨褒獎破案有功的東宮,順便好好地提拔了我,讓我從七品小官一躍成為二品大員。
當然是逗你玩的,沒那麼好的事兒。
元啟帝是誇獎了我幾句,然後賜了兩個白玉杯子做獎賞,私下里許諾明年報政績的時候把我破格提升到翰林院典薄,也就是提升到從六品的職位,與趵斬平齊。
之所以是私下說,是因為秦太后被我惹毛了。光是慫恿她的孫子徇私枉法還不夠,現在蹬鼻子上臉,扯出她侄孫的殺人案來追查,真是不把她老人家放在眼裡。
可憐我一末流小官,哪裡想要同樹大根深的秦氏斗呢?只是形勢逼人,不得已才牽扯到秦之紇的案子……而今他們也找了個家丁頂罪了,不是皆大歡喜麼?(才怪!)幹嘛還不肯放過我……
我心裡抱怨著,委屈地看向自己的辦公桌。
上面堆滿了被打回來重做的文件,連帶地也波及到了趵斬的工作成果。趵斬本著同期同鄉有難同當的義氣,跟我一起忍著上級的打壓。
「今天又是這麼多?」他換好衣服進屋,一見被否決的草案就頭大起來,「啊,這份討伐亂軍的檄文,我可是照著以前的陳件抄的哩,都不給通過?刁難人也不是這樣不講理的吧!」真要講道理,還叫欺負人麼「修撰你也別太火爆……」
前幾天翰林院領消夏福利,他發覺自己跟我的都被上級學士剋扣少報了,頓時那個火大,跑去戶部鬧了一通,抱回兩箱水果補貼,給我一箱——網有趵斬這種同伴。不知是福是禍。
「要不。修撰你申請調去做輯錄吧,這裡我自己來應付。」我苦笑。
趵斬道:「秦小弟,你這什麼話呢?詔書弄丟你都能補救回來。遇到這點小麻煩倒垂頭喪氣了?」
一件大麻煩和許多小麻煩比起來,究竟那邊更容易打擊到人的積極性,不言自明吧?何況最重要的是,詔書的事情我主要是在幫趵斬,比此時自救的情緒要高漲得多。
「嗯,修撰說得在理。」我打起精神道,「反正刁難我們。他們自己地進度也會被拖累。看誰更能忍了!」
「哈哈哈!」
趵斬站起身,沾了漿糊把幾頁稿紙貼在門楣上。運筆懸空寫作。這也算是小小地消遣調劑吧。
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事:「喔。你知道桓州那邊出亂子了嗎?」
桓州不就是桓王的地界麼,桓王是大皇子、東宮的長兄。在封地囂張得不行呢。
今年西北春旱,南方桓州和幾個臨近州縣,包括長州,依舊是春洪為禍,澇災過後這個夏天也不安生,蝗災和雹災不斷,朝廷撥了不少銀兩賑災,不知是杯水車薪或者挪到別地什麼地方用了,總之是災情急報頻頻……p.C。
「桓州出了什麼亂子?」
「終於發生動亂了!說是在桓州和長州交界地開始的,打到桓州州府附近,桓王急調守邊關的駐軍過去,把亂軍給逼往了長州方向。」趵斬有些憂心,雖然他已經把父母接來了京城,但別的親友還在長州。
「那常王怎樣應對?」我問。
「不知呢!」
提到農民起義,我立刻聯想起在電視裡看到的場景。長州我是沒親戚,要說認識的人,一是譚解元,二是現在不知身在何處的阿青。
唉,希望大家都活得好好地吧。
「饑民作亂哪……你說長卿(周裴地字)知道不?」趵斬問我,「他離開長州地時候,暴亂還沒發生呢。」
我搖搖頭:「我不清楚。」
「消息是八百里加急傳來的,也許長卿還沒聽說呢,你要去告訴他麼?」趵斬看似信口地對我說道。他地眼底忽然閃過一絲光芒,像是狡黠,也像戲謔。
我回答:「世子自然會知道地,我不打算多此一舉了。」
「那編修收拾文房用具,是要回府?」唔,也許吧。」
其實是要去找東宮玩喔
因為辦案,我很久沒去皇城見東宮,遞名牌地時候心裡不由得揚起期待的旗子。
而皇衛大哥告訴我,東宮跟新上任地太子管記在側殿後的迴廊遊玩。
太子管記?是太子舍人的領班,正六品,與宦監、東宮殿皇衛長同掌太子出入,更是記錄太子行止的重要職位。東宮殿這個官職不是一向空置的麼?
我納悶著那太子管記是誰,跟隨引路的侍衛前去。
剛到迴廊外,就聽見東宮的叫聲:「開啊!快開!」
什麼啊?
抬頭往聲源處望,只見一群少年圍在一起,不知在玩什麼熱鬧事兒——斗蛐蛐麼?
「六六六!六六六啊!豹子!」人堆裡傳出高叫,頓時響起一片羨慕稱讚之聲。
啥!
一個月沒來,東宮殿就流行起賭博了?
我咚咚咚大步上前去,拎開圍在外面的舍人,對東宮喊道:「殿下!」
他背對著我,正興致勃勃地往賭桌上擺銀兩。陪玩的少年們見是我來了,都愣住沒敢吱聲。
「監國大人!」我又冷冷地哼。
東宮發覺大家都沒聲了,好生奇怪地抬頭:「你們怎麼了,快下注啊?」
即墨君本在賭桌對面,他伸手收起骰子,小聲對東宮道:「殿下,你身後……」
身後啥,一座活火山?
「三公子……」我陰森森地在東宮背後喚。
東宮的肩縮了縮,緩緩轉過頭來,賠笑著打招呼:「秦晏,你來了啊?」
「……」我知道自己的臉色很差,但是能不當場咆哮他就算好了,玩什麼不好,竟然在堂堂皇城之中設賭!這要是傳到民間去,百姓對你這個太子會有什麼想法?誰能保得住你?
即墨君見勢不妙,忙遣退了眾人,讓東宮和我進殿內說話。
我瞥他一眼,本想說有他陪著東宮不會出大亂子,想不到他就這樣縱容東宮做蠢事!
一進殿,我就爆發了:「自古賭博便是五不孝之一!即使一國嫡君,犯了嬉禁(賭博)也要受笞刑(竹板打屁股),屢教不改則改立他人!殿下,你將德禮與國法放在何處?」
「秦編修,殿下只是一時興起,圖個新鮮……」即墨君勸到。
你是誰,憑什麼替他解釋!
我正在火氣上,扭頭對即墨君道:「即墨公子,你飽讀詩書,難道不知設賭是大錯,為何不規勸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