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扔掉香煙,快步走了過來,招呼道:「雲霞,我打電話到你事務所,才知道你今天來了省城,怎麼不給我打電話呢?我好想你和喬喬!」
轉身望著喬喬說:「兒子,你看這是什麼?——你最喜歡的機器貓耶!」
喬喬一轉身,緊緊摟著聶楓的脖頸,背著身不敢看那男人。
薛雲霞冷冷問:「你來幹什麼?」
「我聽說你和兒子來了省城,不知道去哪裡找你們,轉念一想,馬上猜到你很可能帶喬喬來了遊樂場,所以就開車來看看。」轉頭看了看聶楓,微笑著問道:「這位是……」
「這是聶警官,柳川西城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的。」
「哦∼!聶警官,你好!我是雲霞的丈夫!我叫楚鵬燾。認識你很高興!」說罷,伸出手來要和聶楓握手。
對方走過來時,聶楓聞到了一股強烈的酒味,不由微一皺眉,心想,這人既然開出租車來接老婆孩子,怎麼喝醉了?不過還是將喬喬換到左手抱著,微笑著說了聲:「你好!」熱情地伸出右手要和他握手。
薛雲霞一把拉住了聶楓的手,低聲對那男人說:「楚鵬燾!你胡說什麼?我們已經離婚兩年多了!」
楚鵬燾有些尷尬,轉頭對聶楓說:「辛苦你了,聶警官,把孩子給我吧!」上前就要接喬喬。
「你幹什麼!」薛雲霞搶上一步擋住了楚鵬燾,厲聲道:「姓楚的!法院已經剝奪了你的探視權!你沒權碰我的兒子!」
楚鵬燾的手停在了半空,無力地垂下,望著薛雲霞,可憐巴巴低聲說:「雲霞,你再原諒我一次,咱們復婚吧,我求求你了,我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兒子啊!」
「行了!楚鵬燾,我們再沒有什麼感情可言!我也知道,你是衝我的錢來的,上次我就說過了,我以後再不會給你錢,你要敢再碰我兒子,我就報警!我不會再顧及什麼了!」
楚鵬燾咕咚一聲跪在地上:「雲霞,我求你了,再給我一點錢吧,要不然,我會被他們砍死的!我求求你了,看在我們夫妻一場的份上,不,看在兒子的份上,我們的孩子總不能沒有父親啊!」
「在兒子心目中,從你把他往死裡打那天起,他的父親早就死了!」薛雲霞聲音有些哽咽。
楚鵬燾站起身來:「雲霞,你真那麼絕情?」
「我絕情?你跟那些女人鬼混的時候呢?你把我和喬喬往死裡打的時候呢?高利貸往我母子身上澆汽油的時候呢?你把喬喬搶走逼我給你錢的時候呢?誰無情誰無義你自己最清楚!行了!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們已經恩斷義絕,以後你再不要來找我們!我也不會再給你一分錢!……」
楚鵬燾突然反手就是一耳光,將薛雲霞打了個踉蹌撲倒在地,眼鏡飛出老遠。隨即,楚鵬燾扔掉手裡的機器貓,撲過來一把抓住聶楓懷裡的喬喬死命搶奪,小喬喬尖叫著死死抱著聶楓的脖頸不鬆手。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聶楓不知道薛雲霞已經離了婚,來的路上只是聽小喬喬說爸爸不要他和媽媽了,還以為他們可能在鬧離婚分居了。剛剛才知道兩人已經離婚兩年多,而楚鵬燾和顏悅色的神情,還給孩子買機器貓,後來甚至跪在地上哀求,而薛雲霞對他態度冰冷,聶楓還正想勸說兩句,楚鵬燾已經一耳光打倒了薛雲霞,又拚命搶奪自己懷裡的小喬喬。喬喬驚聲尖叫,似乎對父親恐懼異常。
這只是一轉念間,聶楓便明白了個大概,抱緊喬喬,左腳跨出猛地一別,將楚鵬燾摔了個跟頭。
這時候薛雲霞已經爬了起來,嘴角留著血,顧不得找眼鏡,慌亂地跑過來伸手要抱喬喬。
聶楓將喬喬交給薛雲霞,隨即擋在了她們母子面前。
楚鵬燾爬起身,指著聶楓吼道:「你媽的狗警察死條子,敢勾引我老婆!還敢打我?老子和你拼了!」撲上來朝聶楓面部就是一拳。
聶楓後退一步:「住手!再不住手我可不客氣了!」
楚鵬燾一拳打空,一個踉蹌差點自己摔倒,罵了一聲「去你媽的!」站穩了又一拳朝聶楓的面門砸了過來。
聶楓眼中凶光畢露,冷哼一聲,抬左手抓住他打過來的右拳,錯步擰腰,一招背摔,將楚鵬燾重重地摔在地上。隨即反手一擰,將他右臂擰轉過來,同時右膝朝他後背猛地跪落,能聽到他脊背骨骼幾乎要斷裂的嘎嘎聲,楚鵬燾長聲慘叫。
聶楓將他手臂擰在後背,已經制住了他,卻沒停手,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將他的腦袋重重地在水泥地面上猛撞,直到趕過來的娛樂場保安大叫讓他住手,這才停住,依舊抓住他的頭髮,慢慢轉過頭來,盯著趕來的保安。那冷酷的眼神,將幾個保安嚇得一哆嗦。而他手底下的楚鵬燾已經被撞得頭破血流,嘴裡門牙都鬆了,鮮血不停流淌在水泥地面上,已經昏死了過去。
保安們見聶楓下手如此之狠,此刻又目光凶狠地盯著他們,都禁不住膽寒,面面相覷,不敢上前,其中一個大著膽子,揮舞著橡皮棍叫道:「你……你是誰?為什麼打人?」
薛雲霞抱著喬喬,搶步上前:「他是警察!——聶警官,你……你沒事吧。」
聶楓眼中凶光這才慢慢褪去,將楚鵬燾軟軟的腦袋放在水泥地上,站起身,掏出警官證遞了過去。
這保安是協警,小心地接過聶楓的證件看了看。警官證上聶楓的照片下面,寫著他的姓名、編號,以及工作單位柳川市西城區公安分局刑警大隊。保安表情頓時鬆弛了下來,趕緊叫其他保安們將橡皮棍放下,陪著笑將警官證還給了聶楓:「哦,原來是聶刑警,不好意思,我們不知道,呵呵。」轉頭盯了一眼地上一動不動的楚鵬燾,「這小子是逃犯吧?打得好,活該!」
聶楓回過頭望向依舊反著手趴在地上頭破血流一動不動的楚鵬燾,心中一驚,急忙上前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他的頸動脈,發覺還有跳動,這才鬆了口氣,將他翻了過來,掐住人中,片刻,楚鵬燾終於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閉著眼睛蜷縮著喘著粗氣。
聶楓站起身瞧著頭破血流的楚鵬燾,心頭沉甸甸的,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打得這麼狠,他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幹的,抬起手看了看手掌,除了刑警學院時警體課上帶著防護用具進行過散打訓練之外,他記得起來的真正的打架,已經是很多年前讀小學的時候了,而且那時候都不叫打架,最多算得上拙劣的摔跤而已。
為什麼這一次動手,下手如此之狠?他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手,想不明白,難道是因為看見薛雲霞被打,把自己激怒了?不對,他記得,自己考上刑警學院就讀法醫以來,從來沒有被什麼事情激怒到大打出手的地步。
對了,他想起來了,前幾天,他飛車追捕那兩個搶匪,引動超能力,閃電般制服兩名劫匪的時候,也是把那兩人擰斷了手臂,打得跟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嘔吐不已,下手也很重,不過,那時候他沒有多想,因為那種情況下出手重一點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他那時面對的是兩名正在實施犯罪的持刀亡命匪徒,而且是在超能力發動的情況下,出手控制不住,可是剛才呢,對楚鵬燾為什麼下手也這麼重?如果不是保安趕來,自己還會繼續打下去,那楚鵬燾究竟會怎麼樣就難說了。
這又讓他想起了和佟姍在夜市的時候,與那幾個小太保的交手。明明自己已經用防暴強光電筒令那大高個暫時失明,失去了進攻能力,自己卻還要在對方命根子上重重踢了一腳,那一腳估計足夠那大高個在床上躺上好幾天下不來的。
三件事情聯繫在一起,讓他有了一個令人膽寒的推測——難道,是那超能力的影響,才讓自己變得如此暴力?如此凶狠嗜血?
他心頭一沉,不過,仔細想想,平時的自己,並沒有出現冷酷無情的一面,很可能是對方的暴力激發了自己的暴力,而在超能力影響下,自己的暴力程度變得很重。而重到什麼程度,只有老天爺才知道。
薛雲霞抱著喬喬走到聶楓身邊:「聶警官……?聶警官?」
連叫了兩聲,聶楓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轉頭望向他們:「嗯?」
「你沒事吧?」薛雲霞並沒有看地上痛苦呻吟的楚鵬燾,而是滿目擔憂地望著聶楓問。
聶楓笑了笑:「我沒事。」轉頭看了看地上的楚鵬燾,「我最恨人家打女人,所以,出手可能重了點。」
薛雲霞勉強一笑:「這已經算輕的了,他被高利貸打的時候……算了,他沒事的,等一會好了會自己走的。」
「嗯,他喝醉了還開出租車,很危險,按道理應該送交本地公安派出所,將他留置到酒醒再放他走,既然他現在生活窘迫,這樣會讓他丟了飯碗的。還是算了吧?」
雲霞只是點點頭,「咱們走吧。」
聶楓想了想,說道:「你等我一會,我想和他把這件事說清楚。讓他以後不要來糾纏你。」
薛雲霞望著聶楓,感激地點了點頭,臉頰浮現出一抹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