剻江北背著手在屋子裡轉了兩圈,又道:「馬奔和師椽那兩個蠢材,有好處的時候他們就上,要付出的時候就看不到人。你很好,非常好。」
周易心中正不爽,現在好不容易有點錢旁身,結果老剻要名,又要讓自己去冒這麼大的險,成敗還真說不清楚。不簡直就是必敗的結局,到時候只怕自己要背上一百輩子都還不清的債了。
就大制這種完全依托礦業發展起來的企業在全國還有好幾百家,其中已經有好幾十家已經面臨資源枯竭而沒有替代資源的窘境。這種完全靠開採挖掘起家的企業,在資源充足的時候興旺得很,但只要地下的礦石一開完,就徹底完蛋。前幾年就有一個很好的例子,說的是在甘肅玉、門市。玉門市本身是靠玉門油田而興建而成的單一資源型城市,市民大多是油田職工。後來,等油田一開採殆盡,這座城市也就失去了活力,最後整體搬遷到一個交通發達,經濟繁榮的地方。
這樣的情況在東北老工業區也開始出現,其中還有很多如雷慣耳的大煤礦,也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資源枯竭的險惡形勢。
國家也感覺到這種情況的危險,要知道,類似的企業總計有七百多萬產業工人,這麼多人的吃飯和就業已經成了一個不得不完成的政治任務。
所以,剻江北的試點是很受上面重視的。
不過,周易還真不知道,沒有了礦產資源的礦業公司究竟有何存在的必要。
他苦笑著對剻江北說:「剻老,說句實在話,我嘛,現在是還有帶點錢,我的家底子大家都知道,比起馬、師二人也強不了多少。我也想為社會做點事,我是信佛的人。這樣的大善事我也願意做。可我這點1錢也不夠賠幾年,那麼多工人,好幾萬呢!等我將財產敗光時,他們又該怎麼辦?」
「你太考慮個人得失了。」剻江北停下腳步,目光灼熱地盯著周易:「男子漢大丈夫,來此世一遭,當做些有益的事。我不否認我有私心,護短、愛財。現在加上好色。可再怎麼腐敗,總是要以不損害人民利益為前提。老天讓我們來到這個世界,並不是讓我們混吃等死。沒錯,我是活不了幾年了,不做點事死了也死得不安心。可你還年輕,你還有很長的時間,你當然想過好日子。不過,太顧慮個人景遇未免太形而下了,想想吧,你肩膀上扛著那麼重地責任。那麼多人要靠你吃飯。這不是一件很有意義的工作嗎?就算徹底完蛋,徹底變成窮光蛋也沒什麼的。這就是生命的意義。不用擔心,天富公司的那點股份我剻江北還沒看在眼裡。人老了,拿那麼多錢做什麼。就留百分之五給小於,剩餘百分之二十全都給你。至於孩子們那邊,我手頭這十多億也夠他們吃飯的。我剻江北也要破家為國為民一回。」
老人家這一席話說得周易熱血沸騰,他站起來緊緊握住剻江北的手,大聲道:「好,痛快,我周易也為這幾萬工人拼一回,全部輸光拉幾吧倒。」
二人同時大笑起來,只覺得渾身都在發熱。
小於端著一盤水果進來。看見一老一少激動成這個樣子,笑道:「你們還拉起手來,殷殷相吸吧?吃水果,吃水果。」說著便剝了一隻香蕉往剻江北嘴裡喂,「人家來餵你好了,說這麼多話,不累?」
江北同志呵呵地笑起來。
平靜一下情緒,周易還是有點擔心:「老剻,據你說。那礦已經開採乾淨,我們該如何去救活他們呢?這可是個難題,難道你讓我去領導他們搞農業,開山不成?」
剻江北呵呵一笑,從茶几下拿出一份資料,摔到周易面前:「你以為人家就只幾座礦山,看看資料再說。」
周易接過資料看了幾眼就驚叫起來。
原來,事情沒這麼簡單。大制礦業股份公司一共有七家鐵礦廠,一家球團廠,還有一家食品廠。下屬的部門就多了,什麼地質隊、研究所、學校、醫院、物流、倉儲……更是一應俱全,簡直就是以前那個青年服務總公司地翻版,只是規模要大上一百倍。唯一的區別是,青年服務總公司的土地非常值錢,而大制的所有廠房全在大山深處,一錢不值。看起來是一個龐然大物,除了兩萬多工人,實際上卻是一無所有。
這個難度也未免太大啦!沒有了鐵礦,這麼大一個攤子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你就算有再多錢也不夠燒。
「怎麼,覺得有難度?」剻江北看了看滿頭冷汗的周易問。
周易大聲說,「堅決完成任務。」
「很好,有點軍人的氣度。」剻江北狠狠地給了周易肩膀一拳,「要是在戰爭年代,老子肯定讓你做我的急先鋒。」
「哈哈,先鋒一般都是送死的命。」周易開著老剻的玩笑:「老剻呀,我周易有今天全是您給的,現在有事怎麼能不衝在前面呢?」
剻江北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就是怕賠錢嗎?其實,還是我那句話,換個思路就有活路。我就不信,那麼大企業,那麼多人,除了挖山開礦就做不了別地。」
周易點點頭,「看來,轉產是個不得不做地事情。只有做別的了。可那個大山溝,做別的也不行。」
剻江北又站起來,用手指頭指著周易:「我說你這是說地無能話,大山溝怎麼就不成了。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沒有山城,只要將交通和基礎建設弄好就可以了。大山又怎麼樣,一樣辦工廠,搞旅遊,做商業。」
老剻的話雖然慷慨激揚,周易還是覺得先去實地考察一下為好,眼見為實,也許就能想出一條好路子也說不一定。
於是,半月之後,周易坐上了飛到大制所在省省會的飛機。同去的還有一大群新成立的天富投資總公司的幾個副總,其中還包括江邗。江邗同志是杜林推薦的,說是老江幹了一輩子鋼鐵,是個內行。至於杜林,則因為身體原因留在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