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本最近十分鬱悶,醫院那邊的事情根本搞不定,去過無數次,秦漁院長只是推脫,怎麼也不肯答應,鐵廠那邊更是一個燈泡也沒有買出去。
這樣過了幾日,他的經理芶得寬看他的眼色都有點變了。本來,宛本就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傢伙,在外面喜歡擺闊氣出風頭,自從被芶總提為助理後見人就說自己現在也大小是個老闆了,有事說話。既然變成了老闆,自然應該有老闆的派頭,衣著要體面,買單要大方。出門在外,和同學朋友聚會宛本都搶著付帳。做了總經理助理,錢沒掙到一分,私人小金庫倒掏了不少。每次拿單子回去找財務報帳,出納只是看看,說,先放到這裡,下來再說吧。
宛本有點沉不住氣,怒道:「怎麼,我一個助理在外面談生意報銷點接待費都不行?」
出納搖頭:「雖然你是助理,可芶總那裡沒有交代。而且,你也沒有助理費。我們這裡有制度的。要不,你先去找芶總說說?」
「好,我這就去找芶得寬,讓他簽字好了。」宛本心中惱火,面色難看。等他拿著發票走出財務室就聽到裡面有人小聲轟笑:「什麼助理,俅本事沒有,花錢的能力倒很強。」
宛本羞愧欲死。
等見到芶得寬,還沒等宛本說話,芶總先說話了,臉上還是笑瞇瞇的,「啊,是宛本老弟呀!正有事情找你呢。」
「什麼事。」宛本掏出香煙,遞了一支給芶得寬。
芶得寬看了看香煙牌子,說:「中華呀,煙不錯。對了,宛本老弟,你看,這幾天我工作也忙,如果你那邊沒什麼事情,將車還給我好嗎?沒車。工作起來是不太方便的。」
宛本有點不高興了,說:「芶總,我那邊的事情還沒辦完呢!你也知道,醫院那邊就是個水磨活,需要來回跑的。」
芶得寬繼續笑:「小王呀,醫院那邊先放著,慢慢弄。不急。有件事情我想再問你一聲。」
宛本說:「芶總您說。」
芶得寬:「想問一下,你姐夫叫周易嗎?」
「是啊。」宛本一臉的詫異。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憋得通紅,他從包裡掏出車鑰匙狠狠摔在桌子上,「老總,你什麼意思,難道還當我是騙子。」
芶得寬:「哪裡哪裡,我只是問問,只是問問。別生氣。」話雖然這麼說,他還是伸手去將車鑰匙抓到手心,緊緊拽住。宛本這個人很難纏,一開上芶得寬的車就捨不得歸還。芶得寬有點忍無可忍了。
將車還給芶得寬之後。宛本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心中罵了一句,「狗眼看人低。等老子以後發了財,一定買奔馳買雙凡——羨慕死他。」話雖然這麼說,但目前的窘迫卻是實實在在的。
不幾日,宛本就窮得有點受不了啦。好在,再有幾天就到領薪水的日子,只要挺過去就好了。不過,同事們地白眼卻讓他有點發狂。剛,升總經理助理時,大家見了他都還恭敬得緊,見了他都叫「王總」。後來,態度就有點變了。王總前面就加了個「小」字,變本了小王…總。王字拖得老長。再過幾天,又有一變,「小王助」、「王助」。這麼稱呼的時候,先前的恭敬也不見了,代之以嘲弄的神色。這一日,宛本難得地到辦公室一趟,結果被辦公室的某人硬塞了一個拖布在手裡,「王SIR,你是不是該打掃下衛生,輪到你了。」這些活兒以前可沒有人敢讓他做,宛本手裡拿著拖布,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到發工資那天,等宛本拿著卡去銀行取錢時突然發覺自己的工資沒有增加多少,和以前做業務員時差不多。不過,芶得寬也是厚道,以宛本的業績按照業務員工資來考核,他只能拿幾百塊錢。但是,宛本最近大手大腳慣了,已經透支了不少。這點錢和他先前的預期出入很大,讓他既失望又惱火,立即掏出電話給出納打過去,質問她是否弄錯了。
出納淡淡地說,沒弄錯,是芶總讓這麼發地。扣除了汽車的油錢和修理費用,就只剩這點了,王總。
宛本大怒,說,我一個總經理助理用車怎麼還自己出油錢和維修費用,你是不是弄錯了。
出納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是啊,連芶總開車都得自己出錢的。」
宛本繼續咆哮,「他是老闆,當然是自己出錢了。我一個打工的,為公司的事情忙前跑後怎麼還自己掏腰包。」
出納道:「對呀,你總算知道自己是打工的了。有事情你去找老闆說,和我一個同樣是打工的傻起什麼勁?」
「***,老子還不幹了。」宛本狠狠地罵。
出納也開始罵娘,「你他媽誰,就你那樣離開了公司我看沒地方要你。」
一場對罵之後,宛本索性向芶得寬請辭,芶得寬也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是安慰宛本說,他還是信任宛本的。生意不順慢慢來。
看著芶得寬虛偽的笑容,宛本心道這個傢伙估計巴不得讓自己走,又怕得罪周易,想讓自己主動走人。靠,老子還就不走了。
不過,真賴著不走也不是辦法,這段時間宛本沒做成一筆生意,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可不走,那些人地臉色可想而知。
看來,還得弄幾筆生意回來是王道。
宛本琢磨了半天,還是想再找一下周易。可是,前段時間他和周易徹底地撕破了臉,現在去找人家,難說會遇到什麼難堪。這些可以預料。
想當初,宛本被周易玩地時候他是恨不得一刀將自己姐夫砍死了乾淨,可第二日一覺醒來,宛本同學就覺得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和人產生矛盾嗎?就那麼回事,又不會死人。宛本本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小毛病不少,可胸懷卻出奇地寬大,寬大到近乎好惡不分的懦弱。
這日,宛若來父母家吃飯。最近她沒怎麼去上班。周易心疼她身體不好,就跟化驗室主任打了個招呼,將她換去做報表。再不用上三班倒。當時,宛若還有點不高興,覺得離開了化驗一線,錢少了不少,也沒有什麼外水可掙。結果被周易大大地嘲笑了一通,說她這是「棺材裡伸手…死要錢。」
其實,化驗室做報表的工作極其簡單,每月就忙那一個星期。其餘時間就是坐在辦公室喝茶聊天達屁。化驗室主任管得也松,宛若一下子閒了下來,覺得時間多得不好打發。沒什麼事情也不去廠裡,只要周易不在就往娘家跑,幫家裡做做飯。
宛本見到姐姐就問:「姐,這段時間怎麼沒看到周易過來。」
宛若說:「聽說他們那邊的勞保用品廠新上一條生產線,忙得很,早上天不亮就出門,半夜才回家。都不怎麼看得到人,我也是一大早才能和他說上幾句話。」
宛本有點失望。「這樣啊。我說呢!對了,姐,想求你一件事情。」
宛若。「別什麼求不求的。「她看這弟弟,笑道:「看你古里古怪的,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沒有,我就是生意上不順,你也知道我剛提成經理,沒什麼業績不好交代。姐,你能不能幫我說說,讓姐夫給我尋點生意做做。」
宛若摸了摸弟弟地頭,「我就說嘛,難怪了。我馬上給你打電話。」說完。她摸出電話給周易說了幾句。
然後對宛本說,「周易說,沒什麼問題,一家人好說。他等下就回來。你姐夫是個好說話的人。你別老在背後說人壞話。」
宛本心中膩歪,心道,也只有姐姐說他是個好說話的人。哼哼,他背後搞的事情說出來嚇死你。
姐弟二人又說了幾句話。一個電話打過來,宛若接了,對宛本說:「周易說他太忙來不了。派了一個人過來在樓下等你,說有什麼事情你跟他說。他帶裡去聯繫業務。」
宛本一聽周易說不來,雖然有點失望,但心中卻有點如釋重負地感覺,「那好,我馬上下樓去。」
等宛本興沖沖地跑下樓去,就看見一輛轎車停在樓道口等在那裡。
宛本跑過去,還沒等得及用手指去敲車窗,就感覺背後有人靠過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上車去說。」
宛本扭頭一看,是一個黃毛小子。他回憶起來,這個傢伙就是那天在賭場裡打他的那個鬼哥的手下。一股冷汗從背心冒起,「別亂來,我要叫了。」
黃頭髮正是王軍,他啞聲一笑,將手插進口袋,「少廢話,否則槍子不認人。」
宛本渾身都在顫抖,「好好、好地,我我我,我上……」
上了車,鬼子果然坐在後排,見宛若上車,示意王軍開車,然後閉嘴不說話。
車慢慢行使在大街上,宛本心中忐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小聲問:「鬼哥,您找我什麼事?」
鬼子突然一笑,「是你姐夫讓我過來找你的。」
「他找我幹什麼?」
「沒什麼,你姐夫覺得你最近混得很是潦倒,想給你一個發財的好機會。」
「發財!」一聽到這兩個字宛本眼睛都亮了,什麼也不害怕了:「那好呀,什麼機會。」
「我現在弄了個建築公司,現在正缺一個財務總經理,你過來幹。」鬼子的話很少,卻很響亮。
「我又不懂財務。」宛本說。
「不懂你就呆在那裡拿錢好了。」鬼子冷笑一聲,「本也不指望你能做什麼。對了,這個公司雖然掛的是我地名字,實際上卻是你姐夫的,只是他不方便出面而已。你過去了,好好幫他管著錢就行。也不怕你糟蹋和貪污,將來只怕你也花不了那麼多錢。小子,你運氣好。」這個工程弄好了,幾百萬是能夠看到的。將來以周易的關係,只怕還有更多來錢的路。沒有什麼比在國營企業當官弄錢來得更快了,這是一個無本地生意。對此,鬼子很有信心。
宛本一聽,心中雖然懷疑,但還是很高興,能夠不付出就有錢拿,那是最好不過地了。他笑道:「鬼哥,如果這樣我就干。以後小弟就跟你混了。」他心中一陣沉痛,也有點期許,想到到自己就這麼參加了黑社會。
鬼子哈哈一笑,「誰要你跟著我混,你我都是跟你姐夫混的。聽說,你現在在一個什麼公司做經理,怎麼,捨不得?」
宛本大怒,「什麼公司,狗屁,老子被他們玩慘了。現在我就去辭職。對了,我去我姐夫那裡一個月能拿多少,有車嗎,費用怎麼報銷?」前車之鑒,還是事先談好為妙。
鬼子淡淡地說,「沒錢用說一聲就是了,只要不過分。」
「我這人很自覺的,我本善良。」宛本連聲說,「其實,一個月有個三四千拿就可以了。當然,微型車也可以坐。我這就跟你走。」
鬼子一笑,「別急,我們先去你先前就職地公司。」
宛本奇怪地問,「還去幹什麼,我都懶得去?」
鬼子看了看宛本,突然說:「你就這麼被人家轟走了,難道不想出口氣。」
宛本大驚,「不要,我不喜歡惹事的,算了。」
「算了?」鬼子擺頭,「你現在是我的兄弟,誰欺負了你就是和我過不去。那裡有這麼簡單就脫了干係的。不過你放心,我有分寸。不會讓你和周總難堪的。」
宛本搖頭,「我看還是算了,不要吧?」
「不行。」
「真的?」
「真的。」
「哈哈,你真是好脾氣。「鬼子大笑。
宛本,「不過,去去也好,芶得寬也太氣人了。事情別搞太大。」
鬼子陰森森地說:「沒你想的那麼暴力,我不喜歡暴力,我是文明人。」
宛本不禁打了個寒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