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些枝條一起圍攻而來的廖靖華嚇的爬起來,趕忙回手抓起那本異書,手忙腳亂的將那本書翻開,一陣黃光閃爍,書中那讓人眼昏的字符似是活過來一般飛速飄出書外,立刻圍著廖靖華轉了起來,把他從頭至腳包了個嚴實。
啪啪啪的炸響聲中,那些樹枝抽在字符形成的光幕上又被彈了回來,緊跟著軟塌塌的像是死蛇一般的耷拉了下去,看著那淡金色的光芒圍著自己轉悠著,廖靖華終於又長出了一口氣,虧得周少雲家的奇門異寶,否則小命怕是就要丟在這裡了,不過僅僅上山兩日而已,就這麼驚險迭出,看來前途的確不太樂觀。
脫險後的廖靖華哪裡還敢在這樹下多呆,立刻起身發足便跑,說來也奇怪的很,離開那棵大樹幾丈遠後,那玄奇的字符就又縮進了那本異書中,只是此時的廖靖華早已經如驚弓之鳥了,恨不得一直跑到山頂上去,一口氣跑出幾十丈遠,終於才勉強放下心來,可一低頭突然撇見腰間竟然還纏著一枝姆指粗細的樹枝,翠綠得似是要滴出水來一樣,三兩片狹長的葉子連在枝條上,招搖的隨風抖動著。
「啊……」廖靖華嚇的立刻驚叫一聲,在原地跳著腳拔弄著那根兒枝條,只是那根兒枝條依舊死死的纏在他的身上,直到廖靖華一把在身後抓住纏結的地方,這才將這根兒枝條拽了下來,兩丈多長的枝條像條死蛇一樣軟軟的耷拉在他的手上,廖靖華看了半天,這才恨恨的罵了一聲,然後將那根兒枝條遠遠的扔了出去。
半晌後那枝條依然動也不動,他撿起一塊兒小石頭丟過去砸在枝條上,枝條被打的滾動了一下還是沒動,廖靖華這才啞然失笑的想起來,這根兒枝條已經脫離了母樹,哪裡還能和原來在樹上一樣有活力,只是看看這根兒枝條足有兩丈餘長,而且雖然離母樹之後,但是卻依舊柔軟而不失彈性,大約承重百十多公斤也不會斷裂的,如果把它帶在身上當做繩索來用用,想必是個不錯的選擇。
於是廖靖華重新走上前去,將那根兒枝條撿了起來,枝條入手之際輕如羽毛,甩動之時啪啪繁榮做響,他放到手上用力絞了幾下,竟然連一點兒變形都沒有,一抖手枝條遠遠的飛開,纏在一塊人頭大小般的石塊上,尖端糾纏在一處,居然也不鬆開。
再抖了數下,方才將那糾結的扣子解開,看到這裡廖靖華不禁大喜過望,這簡直就是一件兒極品飛索,如果遇到難攀的崖石,絕對是個極佳的助力,大喜之下的他立刻將枝條拿在手上,一邊趕路一邊熟練著用法,有道是熟能生巧,而廖靖華又聰明異常,於是不到兩日的時間後,兩丈之內,無論是小山還是樹枝,已經甩手就纏、抖手便解。
自從經過被那怪樹幾乎吞噬的凶險之後,廖靖華再遇到那種軟枝垂柳樣的樹時,再不敢靠近了,都遠遠的躲了開去,吃東西的時候也不敢隨意的摘取果實吃個飽了,而是先摘下一顆,吃上一小口兒,等過了半個時辰沒什麼大礙後,才敢多吃一些。
又前行了幾日之後,廖靖華的那一身儒衫終於全都成了掛在身上的布條兒,只能勉強的遮住身體了,索性好的是在深山之中,倒是沒什麼人看見他的狼狽,只是廖靖華卻總覺得不太自在,有心弄些獸皮來做衣服,可是那些小獸都非常靈活的抓也抓不到,而那些大獸他又不敢去招惹,所以一直也是有心無力的只得做罷。
轉眼間十餘日又過去了,仰頭遠眺,入目的儘是雲霧,哪裡還看得清前面,更是分不清東南西北,只事實順著漸高的地勢向上爬,好在不至於迷路,而這十餘日的路程走下來,廖靖華已經可以十分熟練的生活了,休息的時候取枝在一些老樹之上搭建些小窩棚過夜,以新鮮樹葉做遮擋,倒也免受了不少風寒侵襲之苦。
這天清晨醒來後,他掐指算了算日子,入山竟然已經有二十天之久了,可是那天柱峰峰頂看起來好像還是距離康京一樣,彷彿沒有什麼太近的區別,眺望著那遙不可及的山巔,廖靖華不禁搖頭苦笑了一下,那些神仙所居的天柱峰哪裡能那麼好登,如果真是如此簡單的話豈不是也神仙遍地了。
放下胡思亂想的心思,廖靖華在山澗的泉水中洗了把臉,臨流顧影兒,進山後的自己也憔悴了好多,本來就不很強壯的身體,如今顯得更加有些瘦削單薄了,但是風餐露宿雖然讓他的肌膚微黑了一些,卻也讓他結實了很多。
正在他有些失神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了一陣悉悉梭梭的聲響,,他不禁立刻警覺的猛然直起身子,側耳傾聽,林間簌簌做響,不時有樹枝被踏斷的咯吱聲傳來,就在廖靖華回身的瞬間,他身邊的右側草叢中,忽在鑽出一隻異獸來,那隻怪獸的後半身隱於草叢間不知道是什麼樣子,倒是前身只有三尺有餘,頭部雖然只有兩尺來長,但是看看那寬吻賊鼻和鋒利的前爪,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而與此同時那異獸寬嘴一張,一口尖利的碎牙在晨霧中尚滴著粘粘的口水,一對碎金的小眼中更是放射著戾芒。
我的老天呀,這山上怎麼會長了這麼多樣子古怪的動物,廖靖華也沒做聲,立刻轉身就跑,那怪獸見廖靖華轉身奔跑,張口「哇--」地一聲便叫了出來,聲如小兒夜啼,磣得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
廖靖華一邊快速的奔跑,一邊抽空兒回頭望了一眼,不看則已,回望之下不由心中更是一寒,只見那只異獸個頭兒雖然很矮,但是身子卻足足有一丈多長的樣子,而腹下的四足雖短,跑起來卻運行如飛,廖靖華雖然有如意靴相助,但是那只異獸的速度竟然絲毫不慢,而且身上柔滑如油,行動似蛇一般在林中扭曲盤動,漸漸接近廖靖華的身後時,口中吐出細長的尖舌,幾次點到廖靖華的臀部,冰涼如水,嚇得廖靖華奔走的更快了。
就在瘋狂的奔走間,廖靖華突然覺得腳下一空,身子立刻如騰雲駕霧般的飛了起來,人也漫不著力的飄蕩著,耳邊更是風聲呼呼做響,仔細一看才知道,原來在迷霧之中慌亂的奔走,竟然一個不小心失腳落下了懸崖,墜落的過程中只看見崖下也是霧氣騰騰的,丈許之外便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怪嘯聲中,廖靖華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只異獸也跟著栽落下來,在半空中張牙舞爪的依然怪叫著向他撲了過來,嚇的滿頭霧水的同時,他連忙一把抽出了腰間的那根兒軟樹枝,啪的一聲甩了出去,好在這些日子的樹枝功夫沒有白練,樹枝立刻極為準確的纏在了一根突出崖外的物件上,濃霧繚繞的也看不清倒底是纏在什麼地方了。
異獸的碎尖牙貼著廖靖華的身子險險的擦了過去,遠遠的,只聽見那只異獸的尖嚎聲迴盪在耳邊山谷,久久也聽不到落地的砰響聲。
大概這懸崖怕是有千百丈之深吧,廖靖華吊在軟枝上抹了把頭上的冷汗,心中不禁後怕不已,然後雙手交錯著順著樹枝向上攀了回去。
一陣咯咯聲傳來,已經攀了丈許的廖靖華終於看到了他纏到了什麼東西,那是一條比成年人的腰還要粗的大蛇,而那食人樹的軟枝就纏在那條大蛇的半腰處,而那條大蛇卻是盤在一棵伸出崖壁外、比大蛇略粗些的一棵橫長的樹上,此時那個樹幹已經自根部開始斷裂開來,進接著的辟啪聲中,蛇、樹枝和廖靖華一起向崖下又跌落下去。
足足能有一柱香的功夫了,還不見身體掉落在地面,倒是那條大蛇,離他越來越近,廖靖華的心一直提著,心臟的高速跳動使得他有些四肢無力,想及自己摔在崖下粉身碎骨的樣子不由悲從心起,讀了十幾年的聖賢書,廖靖華有著書生所有的執著和傲氣,他並不怕死怕的就是死前不能完成自己的心願,和羽裳死不能同穴會是他一生的遺憾。
那條大蛇似乎是非常憤怒自己的無妄之災,想在臨死之前也要拉上墊背的一樣,在空中伸直了身子向廖靖華衝來,廖靖華又沒有長翅膀,又沒有修習過什麼高深的輕身身法,自然不可能在半空中轉向,於是只好眼看著那條有如腰般粗細的大蛇撲至他的身前,然後又纏到了他的身上,從頭至腳盤得嚴嚴實實。
片刻之後廖靖華只覺得眼前金星亂舞,胸口似是要被壓成拳大般的一小團一樣,滿嘴都是血腥氣,意識也模糊起來,「砰--」巨烈的震動中,廖靖華終於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到了嘴邊卻又被那粗韌的蛇皮頂了回去,於是整個胸腔都是火辣辣的,腦袋裡似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也不知過了多久,廖靖華終於睜開了眼睛,入目的儘是霧氣與尖石,還有紅綠相間的色彩,身上更是像壓著千斤巨石一般。
迷茫的許久後,廖靖華才有些清醒的想了起來,自己是在懸崖上跌下來的,掙扎著動了動才發現身上還盤著那條倒霉的大蛇,只不過那條大蛇好像盤得也不很緊的間隙良多,只是那條大蛇好像也絕對不是一般的倒霉了,本來自己在一個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地方生活的蠻好,突然無妄之災從天而降的掉下了懸崖。
掉下懸崖也就罷了,盤在廖靖華的身上反而做了他的緩衝墊,想到此處廖靖華也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儘是血色的苦笑,掙扎著撐起全身的力氣自蛇身間爬了出來,等艱難的爬出來才發現,在那條大蛇的身下,竟然是那只自崖上一起墜落下來的那頭尖頭四足怪獸,半個身子已經被大蛇壓得稀斷,露出裡面白裡透紅的筋頭。
觀望間的廖靖華突地劇烈的咳了起來,數塊紫紅的血塊被咳吐了出來,呼吸也通暢了許多,雖然胸間口中還是隱隱血腥翻湧,但是也能承受得起了,於是他在霧氣中摸索著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慢慢的躺下來休息,足足躺了半個多時辰方才勉強起身,看著四周的迷茫繚繞的霧氣卻不禁又頭疼起來了,雖然他是個足不出戶的書生,可是平日裡看的那些傳記等書卻也知道,在這種霧氣當中最宜迷路,稍一迷失恐怕是一輩子都要在這崖下四處亂轉了。
想了想廖靖華終究也沒敢四處亂動,只是在附近的四周找了些乾柴,然後用包裹裡的火折子點燃了,割了些蛇肉烤了起來,那隻怪獸不知道是什麼動物,那肉他也不敢亂吃,不過無意當中見了那冒出爛肉外的筋頭時,忍不住好奇的伸手拽了起來,不料那根兒筋頭竟然一拉而出,幾乎閃了廖靖華一個跟頭。
站穩當了身子仔細看去,原來那不是一個筋頭兒,而是一根兒足有兩三丈長,比小手指頭兒要細一些的一根整筋,柔韌而晶亮透明的。
若是制弓箭的時候當弓弦,絕對是極好的材料,廖靖華端詳完畢,又把那根獸筋盤到了腰間,雖然他不會制弓,可是若想爬上這個高崖,堅固的繩索樹枝、籐條之類的東西是必不可少的了,畢竟這根獸筋要比粗籐可靠些。
吃飽了蛇肉,天氣還是灰濛濛的,也看不出倒底是什麼時間了,在霧氣中廖靖華也不敢亂走,只得再次在那片平地上和衣躺了下來,半睡半醒也不知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還是如此不明不暗的,好像沒有一點兒變化,如此幾次後,那條大蛇也吃掉了十多斤的肉,這山谷裡的氣溫極低地下也涼,好在蛇肉性火,睡在這涼地上倒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覺得隱隱有些腰疼而已,而腹中不斷騰起了熱氣溫養著有些酸疼的腰部。
胸腔內那股血腥氣也退了下去,廖靖華又活動一番手腳,身體終於沒什麼大礙了,他可不想一輩子在這山崖之下住下去於是摸索著走到了崖邊,扣著凸出的石塊向上攀去,直攀上數十丈之高已是手腳酸軟,好在他近日來練熟了那手甩樹枝的絕活兒。
奮力甩出那根軟枝纏在一塊突出的石塊上,休息片刻接著再向上爬,如此反覆十數次之後,忽染那條軟枝纏住的石塊一鬆,廖靖華連人帶枝一齊向崖下摔落,雖然上下依然是霧氣瀰漫的看不清楚高低,可是這攀爬十數次便是數百丈之高了,此時他的身上可再可沒有那條大蛇纏身做護墊,大急之下纏在腰間的那根獸筋與軟枝輪翻揮出,胡亂的向崖壁捲去,只是一時情急之間,哪裡還能捲得住物件,耳邊響著嗚嗚的風聲向崖下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