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當了。」阿爾豐斯左手一把扣住人蛇的咽喉,盪開刺向頸側動脈的叉子後,匕首順勢向外擲出。他需要給人蛇一個旗鼓相當的假像,面對全身滑膩的人蛇,他也只能使用這個辦法。匕首剛一離手,四指隨即併攏向著人蛇身體正面最柔軟的部分插落,準確無誤的穿入人蛇心臟地帶。頓時,又滑又膩撲撲跳動的心臟被他緊緊抓在了手心。
人蛇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一涼,心跳突然停止了,它還來不及反應,下頜就是一酸,正好被阿爾豐斯的頭錘撞個正著,跟著小腹無比絞痛,一個膝撞又不偏不倚的落在膽曩上。近戰中阿爾豐斯的身體優勢完全發揮到了極限,三下致命的攻擊只在瞬間完成。如果對手是常人,早就無知無覺的瘁然死亡了,但人蛇卻只是仰天發出一聲長嚎,隨後帶著他一起倒退了三大步,它在這種攻擊下還能夠保持一定的活動能力,有點超出了阿爾豐斯的意料之外。
阿爾豐斯的手上一陣緊縮,人蛇胸口的肌肉牢牢的夾住他的手掌,一抽之下竟然沒能拔出來。眼前的景象也突然變得飄忽不定、忽明忽暗起來,好像和使用遁術跳躍時的情況差不多,人蛇的心臟雖然已經被捏碎,但這個打擊似乎並沒讓它的身體徹底喪失活動能力,垂死掙扎的人蛇竟然還能夠使用瞬間移動試圖甩開阿爾豐斯,這種逃跑的行為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無論誰受到致命打擊後都會出現同樣的反應。
阿爾豐斯左手一拐,臂彎牢牢扼住人蛇的頭頸,慢慢收緊著,左肋突然一痛,人蛇手裡的叉子最終還是刺進了他的身體。近身肉搏雖然是他的長處,但也不能百分之百保證自己免受傷害。這個亞龍生物的身體地強悍程度和龍族比起來,在戰鬥方面竟然毫不遜色。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再加上它的體型大小和人類差不多,反而少了龍族那種笨拙的感覺。
「陪我死!」人蛇狂吼著,渾然不理會加在自己頭頸處的束縛,左手用力握上了叉柄,它一心一意想要讓這把武器穿透阿爾豐斯的身體,就算死,也要在倒下之前先看著阿爾豐斯斷氣的樣子。這種心理在著它作出最後同歸於盡的舉動。
兩人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愛人般擁抱在了一起。阿爾豐斯手上傳來地感覺越來越冷,血液的不循環讓人蛇的肌肉逐漸失去了活力,但他腰間的劇痛也在不斷的增加著,五寸長的叉頭差不多有一半部分進入了他的身體。
阿爾豐斯右手一抖,內勁順著破裂的心臟在人蛇體內形成一股震盪力量,雖然由於肌肉的緊縮而無法及遠,但心臟一尺之內的內臟也已全被震碎,任人蛇有再強大的能力也回天乏術了。現在地情況就看誰的耐性更強,誰的鬥志更強烈了,阿爾豐斯知道自己只要稍微放鬆左手。人蛇馬上就能夠獲得吸入空氣的機會。叉頭也會越刺越深。他讓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到手上和腰間,內勁在肌肉裡形成重重防護後才逐漸抵消人蛇的攻擊力,生命門的能量快速修復著受傷的身體。以免造成致命傷害。
誰也沒有時間去顧及莫妮卡,人蛇的瞬移已經不知道將她拋到了什麼地方,沙漠裡的環境到處都差不多,不仔細分辯也分不出哪是哪。
人蛇頭頸處發出了格格的聲響,頸部的肌肉不斷的收縮、擴張著,護盾一樣吸收了阿爾豐斯手臂上至少一半的力量,但這個動作也開始逐漸放慢了,它胸口的傷勢太重,泵給血液的心臟已經停止了工作,肌肉也正在慢慢喪失著活動能力。叉頭在深入阿爾豐斯身體三時時再也無法前進一分了。
阿爾豐斯心一橫,完全拋棄了將叉拔出來的打算,全心全意的要將人蛇的頭骨扳斷。終於,「喀啦」一聲,人蛇的腦袋軟軟的耷拉在了阿爾豐斯的肩膀上,一陣排泄物地臭味從它的下身散發出來,肌肉運動也達到極限,徹底失去了控制力。
「你……是……誰……」人蛇瞪大了的眼球中生命的跡象正在迅速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濛濛的灰色。從心臟被捏碎到失去抵抗力。它的身體活動足足維持了三分鐘之久,蛇類的韌性完全被它發揮得淋漓盡致。
「和你道同但志不合的人。」阿爾豐斯的回答也很緩慢,這場戰鬥也消耗了他大量的內勁,不過他還保持著使用滲透勁的力量,在人蛇還沒有真正死亡之前他還不能放鬆警惕。按照他的估計,這傢伙已經踏入了半神的行列,能夠請得動一個半神來參加這項任務,呂西尼昂大公的面子還真是不小,如果莫妮卡不是碰上自己,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撲」的一聲,人蛇長長呼出腔孔中最後一口悶氣,順著阿爾豐斯的身體慢慢萎頓在地。它的心、肺內臟都已經破碎,剛才就只憑這一道氣在著,至死它都不知道是誰殺了自己,更不清楚為什麼這個地方會存在這樣一個人。
阿爾豐斯反手握著叉柄,一分一分的向後拉出,他不敢突然拔出,大量失血後的身體恢復也會比較慢,一把叉足足拔了五分鐘,叉頭帶出了鮮血都變成了黑色,傷口四周散佈著一片半尺左右的灰色斑痕,這件武器上顯然含了劇毒,如果他沒有內勁將毒素逼出體外,奈落就要過來接他到他以後居住的地方去了。
叉子一用力,刺入了人蛇屍體的頭顱,阿爾豐斯的手隨後向下一拉,從屍體正中拖過,把人蛇來了個開膛剖腹增加血腥味的揮散,以吸引那些夜間覓食的沙漠動作過來進食,把留下的痕跡徹底清理掉。這不是阿爾豐斯殘忍,他是不得不這麼做,一是要確定人蛇已經完全死亡,二是如果任由屍體在躺在這裡,被追蹤者發現後直接從傷口上就能判斷出兩人交手時的情況。
十分鐘後,阿爾豐斯找到了莫妮卡的位置,人蛇帶著他在幾秒鐘內跑了差不多兩里路。
在不使用任何魔法的情況也只有神力才能夠進行這種程度的即時跳躍。四匹馬中只有一匹完好無損,其中一匹前腿骨折,兩匹被直接絞成了碎片。
「在碰到我之前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會有人向你們襲擊?」阿爾豐斯接好馬的斷腿,一邊用內勁治療它的淤傷,一邊向坐在旁邊地莫妮卡問著,他很明白這個女人就算再大膽,也不會做出這種腦子進水的事情,她必定有所持憑才會坦然上路。
「阿迪爾為我開出了一個很有誘惑力的條件。只要做完這個任務,他允許我脫離現在這種生活。我沒理由拒絕他,」莫妮卡稍微抬起了頭,「你相信預言嗎?在聖城,有個祭司曾經預言,只有我親自出馬才有驚無險,換成其他人,沒一個能活著把密件送到阿迪爾手上,說也奇怪,他的預言竟然應驗了。」
預言一直是魔法中最神秘和詭異的一種。能夠施放出閃電雷暴並不出奇。指揮屍體之類的也不難看到,能夠使用類異能法術的也有很多人,但除了所羅門那個在幾千年前作出的預言之外。可以準確做出預言地法師阿爾豐斯一直都沒有碰到過。江湖藝人中也有很多替人占卜算命的人存在,但那些大都是以騙人為生,如果真能知道未來的情況,為什麼不算自己的命運,而要靠這種方法騙取財物呢?
蘭希曾經說過,預言系一直就是最少人研究,也最少人涉及的法術系,一個精確的預言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神進行準備,預言發生的情況離現在越久遠,就越需要集中精力。甚至有些大預言家為了一個預言而耗費了自己所有的生命力。而且預言還有可能會觸怒神祇的無上權威,試想,如果預言一個人在幾年幾月幾天後會得到一筆巨大地財富,那在預言中的對象肯定會不思進取,只管窩在家裡數著糧食讓自己挨到那一天地到來就行了。這樣一來,人生還會什麼意義可言?乾脆每個人都去進行占卜算命好了,明天死的人今天就全部放開思想,任由自己肆意妄為地活上最後一天,誰還會去依靠信仰的力量讓自己活下去?
即使很多神祇都擁有預言能力。但他們絕不會宣之於口,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而那些知道未來後的人類所承受的痛苦也比常人來更為巨大,那些真正的預言師也和神祇們一樣,並不會把預言說出來,只不過他們會將預言寫在一些隱藏的很深的字裡行間,人們通常會在事情發生之後才會知道曾經有人準確預言出了這件事。預言師們這麼做,至少在身體死亡之前不會受到神祇的懲罰,同時也證實了自己推測。如果違反了這個默認規則的人,相應領域的神祇都會視情節地輕重給予預言者一些懲罰,讓他們爛嘴爛手之類的情況不一而足。
「難得你會相信這麼荒謬的事情,就不怕激怒你的主神,他的脾氣可不太好。」阿爾豐斯不動聲色的搓揉著馬腿,怎麼說莫妮卡也是海神波塞冬的祭師,她反而跑去相信斯林姆祭司的預言,暴躁的波塞冬應該不會坐視不理。
「到目前為止,這個預言還一直是正確地,我看不出相信它會有什麼壞處,」莫妮卡輕輕笑了笑,「主神祇是負責處理海上的事務,至於陸地上的事情,他根本無需費心,每個侍奉海神的祭師比你更為清楚這一點。」
阿爾豐斯在馬背上輕輕拍了拍,讓它站了起來。他無比討厭那個斯林姆的預言師,心底充滿了被別人愚弄自己命運的牴觸感,這傢伙想必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要是有機會到聖城,肯定要把他抓來痛揍一頓。他這種感覺和神祇們對預言師的牴觸差不多。
「雖然對你是個好消息,但對我來說簡直就是糟糕透頂,」阿爾豐斯翻身上馬,口中不停的埋怨著,「替你賣命還得不到任何報酬,我真為自己得到的不公正待遇感覺到悲哀。」
「像你這種人還會感到什麼不公平?」莫妮卡哈哈大笑跨到馬鞍上,「公平好像對我們這種人來說沒有半點意義。我能夠幫你做的事情已經超越了公平的界限,只看你自己感覺是不是值得去做。」
「你太刻薄了吧,我只是發點牢騷也要這麼認真。不如我直接殺到薩拉丁帳下,揪著他的鬍子讓他聽我說故事好了……」
兩匹馬一路往東北行進。對剛才發生的事情,阿爾豐斯和莫妮卡都不會太過唏噓,身為一個冒險者,這種小曲折充其量只不過是生命中許多值得紀念的諸多事情中的一件而已,生死之間地差別沒必要太過大驚小怪。
三天之後,出現的綠洲逐漸多起來,他們已經過了沙漠中心地帶。對阿爾豐斯來說,這種小沙漠和塔隆比起來根本就像是在後院漫步。這裡沒有大型掠食動物,最大的爬行動物就是五尺長的中型蜥蜴,這些傢伙和禿鷲同屬沙漠裡的清道夫,專門吞噬腐爛的屍體,防止瘟疫病毒在沙漠裡四處擴散。如果沒有這些食腐動物們的努力,這個世界不知道會變成一個怎樣的垃圾場。
綠洲上偶爾會出現一兩口水井,很可能是過往地商隊留下的紀念品,當然也不排除沙盜聚居的因素。但自從兩邊的戰爭爆發後,沙盜們的好日子也已經到頭了。商隊一般都跟隨斯林姆的軍用運糧隊一起行走,小股的盜匪根本就動不了由上千軍隊負責押運的大隊伍。要搶也只能進行大規模的戰鬥。阿尤布王朝擁有上百萬的軍隊。但沙漠中不比其它的方,大型地強盜組織最多只有幾百人,而且死一個就少一個。在人力資源上地損耗程度根本無法和軍隊相比。更何況,搶劫軍需物資一點意義都沒有,一車小麥能賣什麼錢?付出的代價卻可能是整個強盜組織全軍覆沒。雖然運輸隊看起來好像肥得流油,但算盤一細打,誰都能發現只是些外強中乾的餿貨色,拿到手就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了。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阿爾豐斯兩人一路走過來都沒有發現可疑地痕跡,好像沙漠裡的好漢們突然之間銷聲匿跡,全部洗手不幹了。
阿爾豐斯從水井裡提上一桶清水,第一件事就是放到兩匹馬旁邊。連續四天的小跑讓它們消耗了大量水份,一看到水,馬上就把頭伸了進去,大口大口的灌著,直到肚子發出光當光當的輕微響聲為止。
莫妮卡對這種炎熱的天氣好像很不適應,自從脫離商隊後,她就算騎在馬背上也一直在冒著大汗,看來她確實是比較適合航海,即使海水不能解渴。但海上的溫度卻比沙漠中這種極度反差的溫度更適合生物居住,而且海風中還帶著大量水汽,根本不像這裡的沙漠吹的都是讓皮膚龜裂的熱風。
莫妮卡也學著馬匹的姿勢,把頭伸入桶裡灌了個夠。阿爾豐斯只在旁邊看著她的舉動,幾天下來他喝的水不超過五口,只有這樣他才找回了一點沙漠的感覺,兩個二十磅的皮囊裡的水都是莫妮卡幹掉的,如果讓她去塔隆的烈日下暴曬,能挨過五天已經算得上是個奇跡了。
「天啊,我眼花得厲害,竟然看到了一個小孩子在衝著我笑。」肚子裡灌滿了水地莫妮卡身上沒有了一點船長那種穩健的風範,拉住阿爾豐斯的手臂不停搖晃著。說到底她也只比阿爾豐斯大八歲,二十五歲的女人有點童真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哪?」阿爾豐斯並沒有感覺到能量的波動。很多人在沙漠中都有一種錯覺,以為自己看到了某種真實的物體,其實他們看到的只是海市蜃樓,一種由沙漠表面的熱氣流折射出來的虛像。虛像並不是幻像,幻像是無中生有的東西,而虛像卻有著真實存在的實體。現在正是午後,沙漠將太陽的能量從表面散發出去,能夠看到海市蜃樓並不意外。
「你看,你看,就在那顆棕櫚樹旁邊,」莫妮卡伸手一指,歡聲叫了起來,「好可愛啊,他還拖著一條小辮子,正對我做鬼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