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是阿爾豐斯本來已經失敗了,蘭希在最危急的時候救了他一命。
「親愛的,你沒事吧?」蘭希把那把巨劍往自己肩膀上一擱,伸出右手輕輕的在阿爾豐斯面上撫摸起來,「看看你,全身都被烤焦了。」
「你的身體怎麼樣?剛才我和你道別的時候心都快要碎了,快告訴我,我願意聽你把我不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阿爾豐斯甚至能從那個藍色的頭盔中感覺到蘭希那雙關切的眼神,此時在他心裡,整個世界都加起來也沒有比蘭希更重要的事情了,他一把將蘭希摟入懷中,其他事情已經不想再去理會了。他突然感覺好像世界上最寒冷的冰塊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體上,這是最徹骨的寒冷,連內息都被凍結了。什麼鬼東西,剛經歷過高溫的洗禮又被深寒所擁抱,這種短時間內冷熱的交替讓他幾乎抓狂,體內一直有種煩悶的情緒存在,如果不是生命能量無孔不入的透進每一個器官,內臟早就可能因為出現巨大的傷害而導致死亡。
蘭希身上的鎧甲好像產生出強大的吸力,顯然也是以坍塌物質所製成的。她穿在身上難道不會被壓扁?不對,這種感覺比純粹的能量弱了很多,阿爾豐斯還可以自由的移動雙手,只是和平時相比有點費力。
「你們想卿卿我我的到其他的方去吧,別在這裡影響我,東西拿到手,你們滾吧。」阿爾豐斯耳邊響起了拉菲爾暴躁的聲音,「梅傑,你這頭該死的蠢驢,為什麼要將冰封之鎧交給他們?我快要被你氣昏頭了。」
「拉菲爾,我不知道做法對不對,不過眼睜睜看著生命從自己的眼前消失,王說那是一件最殘忍的事情。我不想看到這種事情發生。」冰元素主梅傑的聲音將阿爾豐斯從劫後餘生的歡愉中重新拉回了現實。
「真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表達我對你的感謝和讚美了,需要我做什麼嗎?」冰封之鎧,大概就是蘭希身上穿的這件吧,這個梅傑的心腸實在不是一般的好,面對不需要財富和地位的元素主,阿爾豐斯發現自己窮得幾乎一無所有。但他內心也隱隱掠過一絲不安,浩劫之刃,冰封之鎧。這兩件寶物無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簡直可以和神器相媲美,只是到手的經過也過太簡單了點吧?
不過,以元素的智力和需求應該不會和任何生物發生利益層面上的衝突關係,就這麼產生懷疑不成了地地道道的小人了嗎?面對一個救命恩人產生這樣的想法,「看來我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小人。」阿爾豐斯自我嘲諷著,就算是以小人的眼光,平白就能得到這兩件東西,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或者,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也說不定。太過複雜的東西想起來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說不定是苦盡甘來。好運氣飄過來正好撞到了自己頭上呢。
「不,不,」梅傑面上蕩漾著一種有如孩子般真誠的微笑。「這些東西我們留著也沒有什麼作用,我一直都想按照王的願望,把它送給有能力擁有並且可以發揮它們用途的……」
「混帳!雜碎!再說一遍試試,我會把你吊起來整個烤乾!」拉菲爾火冒三丈,「什麼送人,我只是讓他們看看罷了,就算我親手毀掉這把劍,也不會讓這種東西落入其它生物手上,更別說是狡詐無恥的人類!聽明白了嗎?大白癡以及它的朋友們!」
「拉菲爾,我不清楚也不明白。這東西對我們一點用處都沒有,為什麼你就偏偏抱著不肯放手。」梅傑低著頭用柔和的眼神看著抱在一起的兩人說道。
「不給就是不給,我就是不喜歡送給他們,你能把我怎麼樣?」拉菲爾竟然發起了脾氣,它掄起雙拳就在岩漿上猛捶起來。
「你是怎麼穿上這東西的?我離開你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阿爾豐斯關切地問著蘭希,他眼睛裡只有蘭希的存在,那倆兄弟的爭吵聲再大也不能影響他絲毫。
「我看見你全身冒出青煙,雙手幾乎都燒起來了,心一急就撲了過去。還在半空的時候突然全身發冷,接觸到你身體的時候才發現這件鎧甲已經套到了身上。」蘭希雙手托起晶瑩的頭盔,玄冰發出和藍寶石一樣幽深的藍色光昏,裡面似乎蘊涵著無窮無盡的能量和數不清的秘密。
蘭希面上被毀掉的皮膚早已再度重生,恢復之快和阿爾豐斯治療自身傷口的速度不相上下,而且白皙的嫩肌更猶勝往日。擁有如此神奇的效果,這究竟是怎樣的一件寶物?阿爾豐斯不由的發起呆來。
「請把這副頭盔捧起來,好嗎?」梅傑也不再去理會拉菲爾的叫囂,向阿爾豐斯提出一個小小的請求。
「如您所願。」阿爾豐斯從蘭希手上接著頭盔,在蘭希的手指離開的瞬間他便連人帶盔一頭栽到地上,他怎麼也不想到,這個小小的頭盔竟會比一座山還重。
阿爾豐斯現在的姿勢就像一頭大猩猩,弓著腰,雙臂下垂,屁股高高翹起,地面上裂開了一個大洞,他的手和頭盔一起都伸入洞裡,洞口還在不斷擴大,四周的粉末碎石都一齊翻滾著向洞口集中,轉眼在他腳下堆成一座小丘,強大的吸引力瞬間發威。很顯然是頭盔展現了坍塌物質的高密度屬性,正在向地下鑽落,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它前進的步伐。不過,它在蘭希手上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這種特性。
梅傑一隻足足比阿爾豐斯身體還大上一倍的腳掌在地面輕輕巧巧的一頓,藍色的頭盔騰空而起,開始圍著它身體盤旋飛行,保持著一個橢圓型的固有飛行軸線和速度,就像圍繞在它身上的伴星一樣。
「很遺憾,這兩件東西的真正主人不是你,而是她。」梅傑向蘭希一指,滿心歡喜地說道,「這個頭盔重八萬磅。整套冰封之鎧是一百五十萬磅,如果不是符合條件的人,別說穿,連摸一摸都會被扯碎。這是最安全,也是力量最強大的寶物,再厲害的盜賊也無法偷走。」
阿爾豐斯慢慢站直身體,擺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果所羅門知道這套坍塌物質的鎧甲在元素主的眼中只是為了防盜才做得這麼笨重。會不會被活活氣瘋?想不到真正可以繼承的人會是蘭希,也真是後怕,萬一蘭希不是繼承人……他用力甩了甩頭,一切都過去了,不必再去想這麼掃興的事,如果她不是寶物繼承人,就算不被壓成粉末也會被青焰燒成氣體。
奇物是技術和社會進步的標誌,但如果太過倚賴這種東西,只會導致身體本身的力量受到減弱和限制。阿爾豐斯對奇物一如既往的採取了一種中立的態度,既不狂熱也不反對。他也並沒有對自己沒能繼承所羅門的寶藏而有所憤恨或者嫉妒。
力量控制在蘭希手上和控制在自己手上也沒有多少差別。他在心裡由衷地替蘭希感到高興,以後巴克利再也不用為她的安危勞心費神了。
「我?」蘭希指著自己的鼻子,她有點不太敢相信這是真的。「如果我接受了這兩件東西,會不會和主神……」
「沒關係,王說這兩件寶貝是中立性質,和主人的信仰陣營不會起衝突,你就當它們是普通的劍甲好了,反正你也不會感覺得出它們的重量,」兩人的耳中迴盪著梅傑的笑語,一直飛個不停地頭盔突然停止動作,不偏不倚的落到蘭希手上,「拉菲爾。你輸了,這位女士就是繼承人,把這兩件東西送出去,以後就沒我們的事情了。」
看來這兩個元素主之間還存在某種賭約定之類的協議,歡樂的梅傑顯然是贏的一方。
「好吧,」拉菲爾重重歎了口氣,「既然我無法違背王的意願,只有將看管的寶貝交給他們。」
「很抱歉我們不能多作停留。」阿爾豐斯想到了最外面的那些海馬守衛的出口,得以最短的時間趕回去。出口的時限就快要到了。
「我記得那個位置,跟著我。」碎殼向阿爾豐斯兩人招了招手,當先帶路。
時間確實無多,兩人在簡單的告別後匆匆離去。
兩個元素主目送著他們的離開,直到三人的蹤影消失不見,拉菲爾才緩慢地說道:「大哥,毫無保留將這兩件東西交給他們,這一手做得真是漂亮之極,王將這兩件東西交給我們保管的時候,絕對想不到我們還有重返元素位面的那一天吧。」
「那個女人的身體和冰封之鎧極為融洽,不然也是白費功夫。密封層一旦被打通,我們就要回家了。」梅傑慢慢活動著自己的手臂,它的手掌和臂骨都是堅硬的玄冰,腕肘肩等關節卻是柔軟地水質,動作比最靈活的動物還要靈便,因為手臂可以做三百六十度無限制的旋轉,這是任何類人體生物都無法做到的。誰都不會想到,梅傑這個看起來頭腦簡單的元素主竟會想出如此複雜的謀略,聽它們對話時的語氣,連拉菲爾都對它馬首是瞻。兩個元素主配合上演了一齣好戲。梅傑先入為主的博取阿爾豐斯和蘭希的好感,救他們一命,然後再名正言順將所羅門的寶藏送給他們,以換取自己逃出生天的機會。
「大哥,我們直接將那兩件東西丟給他們不就行了,何必搞得這麼費力?」
「王說過,太容易到手的東西不會被擁有者珍惜。我有種預感,這兩個人將來可能會對我們大有用處,他們不是敵人,而是我們的同志,尤其是那個男孩,就算成神,他也不會按部就班全盤接受既定的遊戲規則。不知道什麼原因,在他身上總讓我想起了王那種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風。」
這番另有用心的話別說阿爾豐斯和蘭希沒聽到,就算明知道被別人算計也無可奈何,事實上,以當時的情況蘭希也根本沒的選擇,如果她不接受,就得陪著阿爾豐斯一起化成灰燼。梅傑的計算精妙絕倫,連思考的餘地都沒留下。
「回到元素位面之後,馬上著手組建我們的班底。以我們的智力,不怕那些頭腦簡單的元素們不服從指揮。我們元素生物不但要橫掃主物質界。從此以後,外層位面的大佬們還將會多出一個可怕的競爭對手。」梅傑雙眼望向天空,喃喃說道:「我真想看看這個空間,究竟還能保持多久的寂寞!」
兩個元素主的身體逐漸消失,回到自己的領域內準備一切。
阿爾豐斯一行順著原路回到那個狹窄的重力通道,這次沒費多少力就穿了過去。蘭希幾乎是凌空走在那條讓她幾乎死亡的通道上,套在她身上的冰封之鎧產生出一種反吸引力量,在離地面兩尺的高度達到一種近乎磁場性質地平衡。讓她再也不受吸引力的影響。
最不方便的就是那把十尺長的巨劍,雖然對蘭希而言只有四五磅,但是它的體積實在過於巨大,很顯然擺設觀賞性更多於實用性。
「要是能夠縮小一點就好了。」在幾次碰到了四周的石壁後,蘭希不由得對旗桿一樣巨大的劍身抱怨起來。
「咦?」阿爾豐斯驚奇的叫了一聲,「碎殼,不會是我今天的體力透支過度導致的視覺錯亂吧?」
「我也看到了,你沒眼花,這把特大號巨劍確實小了一號。」碎殼的話肯定了阿爾豐斯的判斷。不過兩人都沒有停下腳步,誰都不願意在這裡功敗垂成。
「再小點。」蘭希半信半疑的試著重複了一遍。
巨劍果然應聲縮小了一圈。它好像具有感應意識。可以隨著主人的意念而縮小或者放大,原來的那種尺寸只適合隱藏在元素體內。蘭希面對這種變化欣喜不已,她在將劍縮成一把普通劍的大小後。順手、反手揮動了幾下。一把重十六萬磅的劍所帶起的劍風在坍塌物質通道內割出的不是一道道既淺又窄的劍痕,而是瓦解出一條條像鈍氣硬砸出來的碎紋。
鋪設在這條通道之下的物質很可能就是所羅門製作這兩件東西時剩下來的,或者這兩件武器本身就是從這種物質中提煉出來的。阿爾豐斯開始對所羅門產生了一種敬意,他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才能無中生有地將這種超重量級別的武器製造出來?其中究竟經過了多少艱辛和苦難?現在恐怕已經無從得知和考證了。以前曾經聽亡靈們說起一些世界各地的奇聞軼事,人類世界一些頂級製造工匠為了獲得稀世罕有的神兵利刃,不惜以自己的身體跳到鑄煉爐裡以身殉劍,才能鑄造出不世名器,這些武器從出世的瞬間就得到了人類的鮮血,和高等智慧生物一樣具有了低等的意識,或善或惡。這就是在很多東方國家中所說的那樣:名劍通靈。所羅門用的不會是這個方法吧?
蘭希試著鬆開浩劫之刃的劍柄,但她剛的手一離開,看起來和普通劍差不多的劍身上便再次發出青色的強芒,讓她苦惱不已,以後豈不是連睡覺吃飯都得握著它?雖然這東西天生防盜,但一個不留意就會對身邊的事物造成巨大的傷害。
三巨頭統領的大殿內除了莫干還在逗著瘟疫玩耍,那兩個正懸浮在空中安靜的等待消息,它們已經等幾個千年,不在乎再多等上一兩個魔法時。
「哈。你們這就回來了,乾淨利落。」只有莫干搖著爪子和阿爾豐斯他們打招呼。佩奇和古力斯沒有任何表示,直接飄到蘭希身邊。
「好久不見了,破碎王座,」佩奇的小手輕輕撫摸著劍身,好像見到了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當年我和古力斯一起協助製造王座,到現在好像只過了幾天時間。如果沒有雙蛇那套兩極分化的理念,誕生出極度的酷熱和寒冷,就算古力斯可以將物質聚合坍塌,也無法把你們製造出來。」他的聲音中充滿了傷感。
這明明是一把劍和鎧甲,為什麼佩奇說這是王座?這和普通意義上的座位看起來根本就是兩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