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牆燃燒半個魔法時後逐漸減弱,直至熄滅。斯林姆的士兵迫不及待的又把一千多桶火油推了過來,盡情傾瀉在海上。那兩艘戰艦上當然不會錯過這麼好的機會,繼續消耗著他們的資源。
「看在老天的份上,要是明天真想登陸,就別再這麼幹了,」凱文指著前方的一片火海,「那些火油燒剩下的物質會讓海水變得更加粘稠,我們根本就過不去。」
阿爾豐斯重新在軟架上躺好,慢悠悠的說道,「誰也沒規定一定要在這個海灘登陸。在這裡只是比較方便,往南或者往北走上幾里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當計算時間的沙漏掉轉第四遍的時候,已經進入了全面牽制的時間,兩百多艘運輸船早就垂下小艇,載著士兵們向海岸慢慢劃去。斯林姆的士兵也經隱藏到壕溝後面,等待著獵物來自投羅網。確實如凱文所講,附近海域的海面漂浮物粘度足夠稠密,無論是人還是船,都需要比平常花費兩三倍的力氣才能接近海灘,如果不慎喝下這種帶有劇毒物質的海水,半個魔法時後將會感覺身體極度不適,輕則失去戰鬥能力,重則死亡。
前鋒的三十多艘小艇接近至離海岸線一里左右的地方徘徊起來,這是一個魔法時前接到的指令,其實就算沒有那條污染帶,這幫人也不會奮力搶灘。
負責防守的斯林姆指揮官很知趣的沒有將投石機擺出來,這些笨重的傢伙對付小艇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徒然浪費珍貴的石彈罷了,他們在等待十字軍進入射程後再用大量的箭矢來為海裡的螃蟹增加點食物,他們算準了十字軍的小艇並不能搭載大型防守武器,登陸時弓兵和攜帶的箭支數量也極為有限,絕對無法做出相應的反擊,無論誰登上海灘,除了死亡之外別無他路。
雙方就這麼一直耗著,十字軍留在海面,斯林姆待在岸上,一里半的抗登陸地帶和海灘上的柔軟的細沙在中間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掃蕩上的信號兵不停揮動著火把發出信號,前鋒小艇向兩邊散開,似乎在重新尋找適合的登陸地點。
阿克鎮北方全無半點聲色,不是奧古斯都沒有按照約定發起攻擊就是對方的防守部隊還沒有覺察十字軍的大舉進攻。三十七軍團的將領們在掃蕩上時不時往北方看上幾眼,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距離北方的阿克鎮二十里左右,奧古斯都的登陸點還在阿克鎮以北十里。就算那邊發生狀況,這裡馬上得知的可能性也很小。
「把我腰間的那根小捧放到我手上。」阿爾豐斯向蘭希說道。現在的時間已經從午夜進入凌晨,不做出一點動作可能引起斯林姆的疑心,誰都知道奧古斯都身邊帶了大量地法師,這點難題都無法解決,誰還會相信這就是十字軍的主力部隊,現在是需要借用到龍靈的力量地時候了。
蘭希依言而行,將囚龍棒貼在阿爾豐斯掌心,讓他和龍靈取得聯繫。
青銅龍可以控制水位的高低,那頭黑龍的靈魂在吞噬了同族的靈魂後,無疑已經繼承了這種類法術能力。
十分鐘過後,海上的水位逐漸抬高,現在不是漲潮的時間,能控制這種大規模水位高漲的狀況。除了大量法師共同施法之外沒別的解釋,可能會有一些頭腦轉得快的斯林姆聯想到了青銅龍身上,但他們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測,要是十字軍擁有這麼一頭青銅龍,不可能到現在還看不到半點動靜,要知道能使用控制水位法術地龍族絕對是一件強橫無匹的攻擊武器。
「你在幹什麼?」阿爾豐斯憤怒的呼喝一聲,他感到囚龍棒裡突然出現一股奇異的拉力,好像在將自己的靈魂不斷牽扯進去,一時間,天地都變朦朧了,充滿火光的船隊和黑色的天空在剎那間失去了本來的色彩。眼睛所及之處都成了灰濛濛的色調,難道這就是靈魂的世界?
那頭黑龍不知是存心還是無意,居然趁阿爾豐斯最衰弱的時候來試探他是否還能控制囚龍棒,這種對身體的侵佔完全是一種精神層面的比拚,和肉體沒有絲毫關係,阿爾豐斯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用腦用多了才會導致這種行為的發生。
阿爾豐斯不介意屬下百般挑戰自己的權威,像奧帕那麼舉劍砍向自己的過份行為他也能忍受下來,換做其他人,早就找借口將這些妄圖挑戰領導者權威的人一一剪除了,以免最終有一天會造成心腹大患。但阿爾豐斯並不這麼想,一個人長期獨霸領導者的地位是件極危險的事情,到達顛峰的人通常都會徹底放鬆自己的身心,卻不知道後面正有人在努力追趕,稍不留意就會落後於人甚至悲慘的死去。
他寧願向多克學習,允許下面的部屬來向自己挑戰,他甚至鼓勵這種行為,只有通過競爭,才不會導致掌握權力者的極度腐化。在世俗中這種以下犯上的行為雖然能讓掌握實權的人憂心忡忡,但適當的憂慮並非不好,讓當權者隨時隨地都處在一種緊逼的心態中,從而激發出發自內心深處的生存慾望,可謂是生於憂患而死於享樂。可這頭該死的黑龍靈什麼時候不好,偏偏找上這麼一個萬分危機的時間,如果可以等到十字軍完全控制住局勢後,就算要阿爾豐斯用半身癱瘓的代價來交換,他也樂意接受這樣的挑戰,但現在不行,他還要顧及眼前的軍事牽制行動。
「這本來就是我想問出來的問題,你究竟想幹什麼?」龍靈的聲音聽起來比阿爾豐斯更充滿了焦急和恐懼,「我剛施放完類法術能力你就對我下手!難道你想吞噬我?」它的話音中帶著一種幾近絕望的悲哀,好像一個人在盡心為主人辦事之後反而落了個兔死狗烹的結局一樣。
怎麼回事?這種發自於內心的焦急很難假裝出來,龍靈好像並沒有存心欺騙自己,難道它也是一個受害者?阿爾豐斯不禁發起呆來。這樣下去它會不會像吞噬亡靈一樣把自己的靈魂整個吞掉?
「碎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阿爾豐斯一邊和吸引力抗衡,一邊試圖從碎殼那裡找到答案。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幾乎所有的神器都有著本身固有的弱點,就連囚龍棒也不例外。這本來是為了你而準備的,當被困在裡面的龍靈強大到一定程度,它就會對囚龍棒的持有者進行反噬,主人預計這種情況會在它吞噬了五種不同類的龍之後才會出現,在這段時間內你則會有足夠的能力來承受這種反噬的壓力。」碎殼不慌不忙的說著。
「反噬?」阿爾豐斯陷入了沉思,怪不得會從棒上傳來這種怪異的感覺,好像想將自己的靈魂全部吸進去才肯罷休。「可是,為什麼那頭龍靈也以為是我在做手腳,趁機吸納它的靈魂?」碎殼這樣程度的解釋並不能讓他感覺滿意。
「本來主人是想用這個辦法對你的能力進行一次質的提高,只是這個過程並不是單向的,因為在向持有者挑戰的時候被囚禁的靈魂也會有同樣的感覺,如果它的反噬不成功,就會轉化成持有者本身的力量,」碎殼聲音中也有著一絲驚訝,「只是,你們兩個現在的能力都還沒達到那種程度,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現象?究竟哪裡出了錯?」
阿爾豐斯曾經聽毒眼費迪南德說過,這是一種古老而殘酷的方法,一些喜歡豢養劇毒生物的江湖藝人都喜歡將同種或者不同種的帶毒生物收集起來養在一個盤子裡,讓它們相互蠶殺、吞食,經過同種和不同種類之間的較量後唯一剩下的生物就是最強的王者,再用這個生物來提煉劇毒藥品,這種毒藥同時存在幾種不同的毒性,單靠一種解毒藥劑不能解決問題。通常被用於暗殺行刺,只不過,使用者要是經受不住這個毒物之王的攻擊,往往會在取毒過程中被毒死。
奈落製作的囚龍棒就這麼一種東西,那頭龍靈就是阿爾豐斯豢養的毒王,它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幫助阿爾豐斯,但同時也能毀掉力量不夠的持有者。
阿爾豐斯苦笑一聲,這傢伙怎麼當時不說清楚,現在來這一手不是存心添亂嘛,「有什麼辦法制止?現在我可沒時間理會它的反噬。」
「沒辦法,這件神器的持有人是你,只有你和它才能解決問題,就連我也插不上手。這頭龍靈的力量只有你一人能使用,對其他人,這件神器只是一條普通的短棒。」碎殼一副愛莫能助的語氣。
一股強勁的生命力從阿爾豐斯和囚龍棒接觸的手指上傳了過來,顯然龍靈正在拚命往阿爾豐斯身體上釋放出一波波的巨大能量,將他的靈魂從肉體中壓迫出去,伺機取得這副身體的統治權。阿爾豐斯既好氣又好笑,龍靈要是獲得一個人的身體會變成什麼樣子?是要遵循龍族的生活習性還是依照人類的習慣生活?不及細想之下周圍的景物一陣晃動,阿爾豐斯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離開躺著的軟床飛了起來,這也僅僅只是一種感覺罷了,因為他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除了眼前無盡的灰色之外再也看不到其它色彩。
「放開我,放開我,求求你……這是什麼地方?既狹窄又矮小……」阿爾豐斯清楚的聽到了身體內龍魂發出的痛苦呻吟,「我現在處身於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啊?天哪!這副身體的骨胳竟然都是斷的!這太可怕了!」
「這是我的身體,怎麼樣,感覺舒服嗎?」阿爾豐斯俏皮的回了一句,他現在反而感覺不到那種全身痛楚的滋味了,換到龍靈來享受一下這幾天來那種欲死不能的感覺了。
「該死的!還有沒有其它方法啊?打死我也不會要這麼一副零散的軀殼,就算成為一隻無知的螞蟻,也比現在好多了……」龍靈的呻吟聲更強烈了,它取得了阿爾豐斯身體的統治權,但同時也繼承了全部的痛苦。
阿爾豐斯感覺眼前的景象逐漸清晰起來,雖然還是灰濛濛的一片,但已經不像剛才那樣看不到任何東西了。遠處海灘上灰白色的火牆還在不斷跳動,火牆前後清楚地看到一大片發著紅光的身體,無論是斯林姆還是十字軍,他們的身體無一例外的散發出耀眼的紅光,就像一個個會移動的火球,可惜除了火光和散發著熱量的生命,其它東西還是灰色的一片,非常模糊。這時候他才意識到一件事,自己的頭能夠四處轉動了,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想不到竟然透過自己的身體看到了腳下的船隊,這副身體變成了半透明的虛體,現在的自己居然是一個飄蕩在空中的靈魂。這樣的存在不禁讓他悲喜交集,終於擺脫掉了那種裂骨的痛苦,他像平時一樣聚起內勁往下一沉,空靈的身體竟然也像血肉之軀一樣往下墜落,穩穩落在掃蕩的甲板上。
那些高級將領都站在「阿爾豐斯」身邊,躺在軟床上的那副身體渾身正在散發出一波又一波的衝擊能量,顯然那頭佔據身體的龍靈在想盡一切方法讓「自己」站起來。
蘭希已經退到了一邊,呆呆的看那副眼睛瞪得渾圓的身體,凱瑟琳將自己的神聖復仇者拔在手裡,劍尖指著阿爾豐斯的身體,這兩姐妹最先發覺了不對勁: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能量在阿爾豐斯身體裡散發出來,這和平時的阿爾豐斯絕對不同,像他這種人是不會輕而將自己的力量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的,內息越是悠長深厚的武僧外表就越接近普通人,只有在出拳的瞬間內勁才會洶湧而出。
阿爾豐斯突然看到一陣陣微小的紅光從躺著的自己的身體各個關節部位冒了出來,作為虛體的他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但卻能看到原先圍在自己的周圍的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往後退開了幾步。
「我在你後面,你們為什麼這樣害怕?」阿爾豐斯突然用感應的方式向所有人打了個招呼。與此同時,那副躺在軟床上的身體突然口一張,暗紅色的血液從嘴裡直噴出來,白色地外袍沾染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恭喜,你擁有了一個能量虛體」,掃蕩是最先感覺到了阿爾豐斯的變化,聲音中充滿了驚喜,「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一個活人在身體還能活動的時候成為亡靈,這太神奇了。」
蘭希突然轉過身,張開雙臂撲了過來,她第一時間和阿爾豐斯產生了感應,不料這一撲竟然撲了個空,整個人在阿爾豐斯的灰影中穿過去了。她回過頭,呆呆的看著阿爾豐斯,簡單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實,嘴巴動了半天,才擠出幾個字,「你、你是誰?」
船上的人這才發現居然有兩個阿爾豐斯存在,一個是真實的身體,另一個則是像幽靈一樣的灰影。幾十個手持火把的士兵馬上將這個幽靈團團圍住,以免它暴起傷人,一時間全沒留意到這個幽靈的外貌完全就是他們最尊敬的副團長。
「見鬼,難道你們還想把教廷的人都找來好放上幾次強力驅散?」阿爾豐斯開起了玩笑,想不到才打了個轉,竟會以這麼一種方式和這些老朋友們見面。
「誰在你的身體裡?」布蘭克驚疑的向著那副全身不停發抖的身體一指,「剛才我聽到了一陣骨頭斷裂的聲音,還以為你的傷勢發生變化,不過才一轉身,那副身體就釋放出了讓所有人都感到畏懼的恐怖力量。
「一個龍靈,你也見過,就是我們奉命在沼澤裡獵殺的那條黑龍」,阿爾豐斯笑了笑,據實回答著,「它想幹什麼沒人能知道,剛才我被它從身體裡驅逐了出來。」
「它正在以龍族的力量幫助你回復身體,」碎殼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突然從半空直衝下來,誰也不知道他在什麼時候飛了出去,「它只有將自己的力量暫時消耗完才能回到囚龍棒裡休息,不然就得繼續留在這副身體裡,所以不管它願不願意,都得幫你這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