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百人中隊分成二十個斥侯小組在四周嚴加戒備,另一個百人隊開始切割馬肉、收集引火的衣物準備做一頓美味的早餐,兩個百人隊在回收完整的弩矢,卡爾指揮剩下的人在搜索己方傷者和死者的屍體進行救治,奧帕也在動手整理戰鬥報告。現在雖然不是休息的時候,但也只有白天才能這麼放心大膽的幹,而不用顧慮到敵人的攻襲。
瘟疫在空中巡視飛行了十五分鐘,確定十里之內再沒有敵人部隊才落回地面,看起來正好停在奧帕的肩膀上,因為卡爾正在對面橫眉瞪目的指揮著士兵在清理屍體。
上午九時許,奧帕的報告送到阿爾豐斯面前。黎明一戰殲敵一千八百三十六人,俘獲傷員三百四十一人,繳獲完好無傷的戰馬兩百四十二匹,大約有一百五十騎到兩百騎逃脫;已方五百十字弓騎兵有三十四人陣亡,十八人重傷,二十四人輕傷,都已進行戰地傷口處理,所備弩矢損耗過半,報告中還記錄了一句「所有俘虜均已妥善處理」,最後列出的是陣亡人員的名單。
「所有俘虜均已妥善處理」這是一個不太直白的婉轉用詞,阿爾豐斯想了一會,讓蘭希重新寫過一份戰鬥報告,將殲敵人數改為兩千一百七十七人。
凱瑟琳和布蘭克不可置信的看著阿爾豐斯,這支部隊還真是卑劣到家了,連俘虜都殺,但仔細一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將他們帶在身邊是相當危險的事,不但會影響部隊的行進速度,還會暴露行蹤,如果放他們走人,這些傢伙一得到武裝和馬匹之後又會成為騷擾部隊的勁敵,還會將矢箱的秘密洩露出去,奧帕才不會做這種利人不利己的傻事呢。要是換做以前的奧帕,恐怕連自己的重傷員都得處理掉,這樣才是真正沒有任何拖累。不過,也有可能卡爾曾經勸阻過奧帕,它才決定帶著重傷員一起上路,無論是重傷員還是俘虜,都得派人加以照顧和監視,這無疑是對寶貴的人力資源的一種巨大的浪費。
其他人如韋伯、蘭希之流對這種事情倒是司空見慣,反而一臉平靜,好像覺得這件事情奧帕的處理方法是理所當然。
瘟疫帶回來的還有一個大皮袋,裡面裝著一大堆半截連著肉垂的左耳。這是從敵人屍體上切下來的,人頭太麻煩,只能用這種不太妥當的方法代替,皮袋裡還捲著一面黑色的旗幟,這是敵人指揮官的旗麾,是領取軍功的最佳證明。當瘟疫拖著這個十鎊重的皮袋,經過兩個魔法時的跋涉後回到船上時已經累得半死。它把皮袋丟開後就一直趴在甲板上喘粗氣,連動都不願意多動一步了。阿爾豐斯讓洛卡將十枚災幣放到它面前,除了應得的報酬,多出來的算是額外勞動的津貼。
其他參戰人員也各有獎勵,陣亡的士兵中有家室的人將獲得兩百金幣地撫恤金,其餘作戰人員每人兩個災幣作為獎勵,傷者的獎金為三個災幣,在這種事情上阿爾豐斯出手向來不會吝嗇,這個獎勵在他們歸隊之後再行發放。
這段時間內大家也都無所事事,一切的決定都得倚賴於斯林姆防衛指揮部的決策,在赫拉曼沒有送來準確的消息前誰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幹,突發的可能性實在太多了,誰都不敢斷定斯林姆的指揮官是會繼續抽調部隊進行圍剿,還是將派出去的部隊收回來,以免耗費大量的軍需物資。在失去大批機動力量後。就算再多的步兵也不可能在短期內將這支四處進行騷擾的騎兵包圍起來。斯林姆的指揮官們現在正處於危急關頭,他們可沒有一個月的時間來慢慢佈置好包圍網,因為西線十字軍的主力隨時可能出現在他們面前。
阿爾豐斯緊急召開了一個會議,是關於怎麼處置俘虜的提議,他看出凱瑟琳和布蘭克已經心生不滿,如果無法解開他們心裡的死結,將會導致整個集團的內部分裂,這是他並不願意看到的局面。多數人都贊同奧帕殺俘的戰地決定,只有凱瑟琳和布蘭克強烈表示反對。
他們認為要是斯林姆防衛軍繼續抽調部隊,在戰略目的已經達到的情況下,奧帕的騎兵完全可以停止這樣的殘忍行徑,以使失去反抗能力地人不再受到戰火的傷害。
綜合過所有人的意見後阿爾豐斯作出一個決定,俘虜可以放,但必須要打斷一條腿和一隻胳膊,只有這樣才可以暫時解除再次為敵的危機,這樣的傷勢在短時間內無法獨立行走,要是有祭司及時使用法術治療也得十天時間才能痊癒,不然就得慢慢的躺上兩個月才能恢復,至於平民,將房子和糧食燒光也已經足夠,只有反抗的人才會毫不留情的被處死。——阿爾豐斯並不怕奧帕會對自己的命令陽奉陰違,濫殺無辜的時候會用「這些人意圖用湯盤砸向我們士兵的腦袋」之類屁話作為借口,食人魔巫師和卡爾攝於自己的威望,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違反命令。
這是阿爾豐斯向凱瑟琳和布蘭克的一種妥協,其實想深一層,他也認為這兩人的話也不無道理。再者出於政治上的考慮,太過極端的行為只會導致斯林姆的平民全體奮起抵抗,在民間形成獨立的武裝力量。現在的情況還沒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不過關鍵是要看防衛軍的態度了,他們的指揮官要是對這種火急燒心的情況置若罔聞,不加派部隊圍剿,那麼奧帕對平民的殺戮將會持續到十字軍主力部隊登陸為止。
午後兩時,焦急等待的情報才從赫拉曼那邊傳了過來,總共飛到了三隻信鴿。這是一封極為詳細的信件:上午九時和十一時,奧帕的部隊在經過三個魔法時的休息後,又連續洗劫了兩個村鎮。阿克鎮和聖城兩地的防守指揮官終於大動肝火,黎明時分的騎戰失敗讓這些高級官員威信掃地,又加上不斷有村落遭受攻擊,他們已經無法再壓下已方士兵和將領們的怒火了,為避免導致大軍的嘩變,決定再增兵三萬圍剿這支十字軍部隊。
所有將領都因為騎兵的失敗對這支原來不受重視的十字軍輕騎部隊倍加注意。一個由祭司帶領的武器小組已經出發前往現場察看,他們懷疑這支輕騎中有一半人是法師,只有存在大量的法師部隊才能輕而易舉殲滅己方的輕弓騎兵隊,他們誰都不相信五百人的部隊能在瞬間發出上萬枝弩矢——當時的情況太過混亂,又是一天當中最黑的時間,那些僥倖逃回的騎兵也說不清楚當時的詳細經過。
讓斯林姆軍方作出增援決定還有另外一個因素,昨天在塞浦路斯眼線傳回了相關的情報,那一萬多的十字軍傷兵讓他們以為東征部隊已經大量減員,剩下的不到三萬人。他們判斷奧古斯都手上的進攻部隊最多只有一萬五千人,無法對防線產生真正威脅。奧古斯都可能萬萬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的負氣而拒不登陸柏黎廷王國的舉動反而幫了自己一把,讓敵人作出了錯誤的判斷。
「現在這個有可能是個圈套了,」阿爾豐斯平靜的向眾人解釋,「要是這個牆頭草赫拉曼是一個雙面諜,存在的目的就是讓十字軍相信他所提供的情報完全正確,然後在聯軍登陸時斯林姆集中兵力進行迎頭痛擊,眼前就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因為登陸的地點將由我們進行選擇和安排,我們為奧古斯都選擇地地點將有可能成為十字軍的墳場。」
「你說他這幾天一直為我們提供的正確情報。只是引誘我們上當的餌?」凱瑟琳也在慢慢學習這些政治陰謀,「他們付出了幾千平民和士兵的性命作為代價,只是做給我們看的幌子,真正的目標是十字軍的主力部隊?」
「完全有這個可能,」巴克利肯定了阿爾豐斯的猜測,「能夠換取這次戰役的決定性勝利,不要說幾千人,就算犧牲十幾萬平民也是值得的。你是聖武士,不能要求對方的統帥也和你一樣仁慈和道德。」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躺在軟椅內的阿爾豐斯身上,真正能最後夠拍板做決定的是這個癱瘓了幾天的廢人。誰都不會想將這副生死存亡的重擔放到凱瑟琳的肩膀上,以她現在的能力和頭腦,也負擔不起。
阿爾豐斯不禁將眼光投到冷山所在房間,要是他還在就好了,用一個傳送術將他或自己送到對岸,斯林姆軍隊的動向自然一清二楚,不需要再像現在這樣進行賭博性猜測。兩天前就已經傳消息給奧古斯都了,軍事上的決定決不能拿來當玩笑,無論成功與否,至少得給他一個肯定的答覆。這是一個兩難的決定,誰也不敢保證在灘頭等待十字軍的是薄弱的防線還是裝備了大量重武器的防衛軍主力部隊,就算增加對奧帕部隊的壓迫性兵力,斯林姆也能夠集結起足夠的力量對十字軍主力來個迎頭痛擊。
瘟疫還要和奧帕進行聯絡,同時它也無法在人員密集的防守地區進行長時間的低空偵察,雖然它身上的龍鱗不畏懼短弓射出的箭枝,但在低空飛行時還是會受到十字弓和長弓的有力威脅,被抬高射角的床弩擊中更是致命打擊,以它現在的幼小身體完全無法承受這樣的衝擊力,而且如果這是斯林姆的謀略,兵員的調度分派一定會隱蔽進行,光靠眼力的偵察也無法獲得具體情報。
「給赫拉曼回信,說十字軍主力將會在後天日出前在我們選好的那兩個淺灘之一附近登陸,讓他做好配合準備,要是成功,我可以擔保他能夠成為他們家族的族長。」阿爾豐斯腦中形成一個主意,如果這是一個圈套,那麼在這兩個地方集結的部隊將是絕對主力,其他地方反而比平時更為薄弱,「加上一句,如果膽敢騙我,那他的下場將會十分悲慘。」
「寫信告訴奧古斯都,最好放棄這兩個適宜登陸的地點。拿地圖過來,我指定一個登陸地點,在信裡梯詳細寫明坐標,時間定在明天晚上十一點到凌晨一點之間。大批運輸糧食的船可以在南面的那個海灘附近來回游戈,它們不需要搶先登陸,可以扮作主力船隊對敵人的視線進行誘惑」,阿爾豐斯一口氣說完。「告訴奧帕,停止騷擾性的行動,全力避開圍剿的部隊。」
凱文拿著地圖走到阿爾豐斯面前,手指從北到南逐分往下移動,直到阿爾豐斯說了聲「停」。軍方使用的都是遊蕩者工會統一提供地地圖,只要註明坐標,就能一目瞭然。
這絕對不是一個最佳地點,寬闊的沙灘深入內陸大概有一里遠,就算登陸成功,馬匹也不能發揮出應有的速度,而且這裡的水很淺,士兵必須涉水渡過一里半深及腰的淺海才能來到海灘,誰都想不到阿爾豐斯會選擇這麼一個地方作為登陸點。
「你在騙那個牆頭草?」布蘭克眼光霍霍的望著阿爾豐斯,兩面三刀是政治的必要手腕,當然也能用在軍事上。
「誰也沒存心欺騙我們那個友好的盟友,軍事上的最終決定權掌握在奧古斯都手上,我們只是負責提供具體情報的先遣隊而已,他決定在什麼地方登陸,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阿爾豐斯將決定權丟給奧古斯都,就算赫拉曼事後大發牢騷也無可奈何。
三封信件同時發出,這也是先遣船隊所作出的最後努力,其實在南方的聖城附近、阿克鎮的北方區域還有另外三支先遣船隊活動。奧古斯都所能作出的選擇還有很多,不一定會按照阿爾豐斯的建議進行登陸。
瘟疫休息了半天,下午三時出發將信件送給奧帕。將領們又都盯緊了水晶球,他們在核對斯林姆的兵力狀況,以九萬軍隊圍剿一支不足五百人的輕騎部隊,可以說這是史無前例的軍事行動。
斯林姆將大量的兵員集結在前線,後方缺少充足的人手,這讓奧帕大鑽空子,一些小的營砦只有幾十個守軍,他們的任務是進行警戒。奧帕不將他們拔掉這些傢伙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哪還敢出去送死,他們除了將木門緊閉外,什麼事都做不了。其實在騷擾部隊附近兩三里的地方還有五六支斯林姆的斥侯部隊在徘徊偵察,不過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靠近這支恐怖的十字軍部隊。奧帕也不理會這些跟屁蟲,想偵察就偵察個夠,他甚至還想留下指示路標給這些斥侯,免得他們東奔西跑這麼勞碌。
四層軍隊在東北、西、南這三個方向朝東方步步進逼,組成兩層嚴密的防衛線。
將奧帕指揮的輕騎兵部隊逐入平原中部的乾涸腹地,不過,這些難不倒奧帕和卡爾,只要有村落,他們就能搶到食物和水源,甚至還能悠哉游哉的將這幾萬軍隊牽在後面跑,薩拉丁在東面和叛軍打得正歡,不可能騰出手來讓麾下的精銳輕弓騎兵南下堵截。
「看這個陣勢,斯林姆的軍隊不會少於九萬人,他們還真是能死背書,高度集中兵力,就連***內陸也全部給抽光了」,洛卡看著整理出來的清單,上面一排列滿了圍剿奧帕的斯林姆軍隊旗幟和相應人數,「光是阿克鎮附近就抽調了六萬,南方聖城抽空了三萬,想不到區區五百騎兵就將對方四分之一的兵力調了出來,在我們面前的軍隊最多也就三十萬,看他們有什麼辦法守穩這條防線。」
晚上瘟疫飛回來的時候帶回了奧帕的短信:騷擾隊的斥侯在東方發現了一大批運往西面的糧食錙重,這些車隊行進什麼緩慢,是不是可以進行攻擊?一個月前的小麥已經成熟,這些物資經過一個月時間全部入庫盤點完畢,正好趁著秋高氣爽的天氣源源不斷輸送到前線儲備起來。原來斯林姆指揮官是擔心這條運糧通道受到攻擊,才會派出這麼一大批軍隊進行保衛。斯林姆在海岸的守衛兵員本來就吃緊,現在抽調之後防衛兵力更是捉襟見肘。難怪洛卡會那麼說,要是奧帕一直騷擾搗蛋下去,只怕連一向安穩的內地補給線也會變得緊張起來,本來押運一批糧食到達軍事重鎮進行囤積,只需要一兩千的士兵就已經足以防備強盜了,現在卻要將護衛部隊增加兩三倍才能稍有心安。而像這樣規模龐大的押運行動,只會導致消耗大量的糧食資源。
阿爾豐斯的答覆是:做好自己的事,不用多生事端。因為這可能也是斯林姆設下的陷阱,他們追不上行動迅速的輕騎,只能想盡各種辦法讓奧帕這批人自投羅網,沒準那些糧車裡藏的不是糧食,而是大量的步弓手,就算真是糧食運輸隊,少上一兩批糧食對已經大量積累軍事物資的阿克鎮也是無關痛癢的損失,鎮上儲備的口糧足以讓所有斯林姆防守的部隊到下一次麥熟,奧帕沒必要去冒這樣巨大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