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與地下城之武僧 第八卷 第十五章 洗骨針療
    蘭希的手一直輕輕撫摸著阿爾豐斯的手背,半刻也沒有停過。

    「執持智明,周遍寂湛,寂妙常凝,名定心住,定光發明,明性深入,唯進無退,名不退心,心進安然保持不失,十方如來氣分交接,名護法心……」

    亡靈口中傳來陣陣低聲誦唱,語調十分怪異,時而緩慢時而急速,阿爾豐斯起初覺得煩躁不已,但聽了幾分鐘後不由自主的跟著默念起來,身體似乎也沒有剛才那麼痛苦難當了。他清楚的感覺到亡靈的兩個拇指在脊椎上反覆推過之後,斷裂的骨胳發出喀喀的響聲,那股香氣似乎起到一種安神的作用,繃緊的神經逐漸放鬆下來。

    這次按摸不知道持續了多久,背上的一陣刺痛讓阿爾豐斯從昏昏欲睡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他感覺為自己治療的亡靈已經換了另一個,它正在用尖銳的細小物體不停在自己背上反覆刺著,有些東西甚至刺到了內臟的深處。

    「你刺得這麼深,不怕對他造成內臟出血嗎?」阿爾豐斯耳邊響起了蘭希發顫的聲音。

    「他的體內積累起的內傷讓淤血散不出去,氣行不通,身體根本恢復不過來,剛才我的同伴是幫他散淤,現在我幫他調氣。」一把冷冷的聲音回答著蘭希的提問,果然是換了一個亡靈在治療,「我從頸部大椎刺起,直到腰部的腰陽關,恕我直言,要是別人用這副身體就算扁鵲公復生也是藥石無效,大人還真是福澤無限。」

    他說出的話阿爾豐斯有很多不能理解,不過在最後一句意思很清楚,要是有人能從赫拉克提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那就是真正的神跡了。

    亡靈又紮了一針,對應的地方正好是前胸的心門,生命門的力量頓時透過後背。順著那一針刺破的傷口擴散到大概半時範圍的肌肉和脊椎,阿爾豐斯心中一陣舒暢,不由自主地咳了一聲。

    蘭希歡呼著,這些小針戳來戳去會這麼快見效,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是神道穴,按揉這裡可以解決頸肩酸痛和呼吸苦難,普通人被這麼深的一針紮下去會產生昏迷和痙攣現象,大人的體質異乎常人。身體自然生出一種力量將針彈了回來,就算是內功高手,脊椎斷成這副樣子也不能產生這麼強勁的反應。」亡靈驚岢的讚歎著。

    「這是阿納哈達的能量,也是我們所說的胸門。」剛才那個低聲頌唱的亡靈馬上回答,語氣中有著一點點驚喜,「剛才我用花油之精幫助刺激,可能將這股力量激活了。」

    「既然這位大人體內積累著這麼多不同的力量,治療起來倍加方便,也無需再用外力來疏通,只要將他身體內部的力量引發出來就可以達到效果。」亡靈說著將插下去的小針一一收了回來。

    阿爾豐斯巴不得它再多扎上幾針。要是隱藏在小腹的內勁可以自由流通。

    他就能用生命門的力量進行自我治療了。

    亡靈們需要時間來進行計劃完整的治療方案,以期可以讓阿爾豐斯盡早恢復。蘭希幫自己和阿爾豐斯穿好衣服,讓士兵將他抬上第二層船艙,在那裡是一個臨時組成的戰鬥指揮部。

    「副團長,登陸進展順利」,韋伯的聲音遠遠就傳了過來,「奧帕和卡爾在你指定的地方趁斯林姆的部隊換防衝了過去,從對方兩個軍團

    地狹縫中擠出一條出路,時間掌握地很好,沒有進行接觸戰,不過現在這支騎兵部隊後面跟住了起碼兩萬人的部隊。」

    「什麼時間登陸?有誰在,幫我撐開眼皮。」阿爾豐斯心中一緊,策劃已久的計劃終於得以實施了。

    「現在是晚上十一時。三個魔法時前他們已經越過防線。」布蘭克接口說道。

    阿爾豐斯眼前一亮,現在已是滿天星斗,除了奧帕和克拉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個水晶球上,只要深入到內陸一百里,這支輕騎兵部隊就要獨自對付大量敵人的圍追堵截,誰也不能再為他們提供任何幫助。

    洛卡看到蘭希用兩根手指努力幫阿爾豐斯撐住眼皮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我不知道是該佩服你還是該將你看成笑柄,我們的人暫時沒有危險,最近的追兵離他們還有十里。」

    「冷山在哪?」阿爾豐斯心頭一直懸住的石頭終於放了下來,他也明白自己是關心則亂,現在最好不要插手軍隊的事務,否則可能會意氣用事。

    「他就在隔壁,從回來之後和你一樣都沒有動過。」韋伯讓士兵將阿爾豐斯抬到那個房間。

    冷山的手微微向上抬起,拳頭像是在撥開迎面的攻擊卻始終慢上了一拍。肩膀和胸口的衣服破裂成片,露出裡面乾枯的身體,這是逃避時將內勁從身上彈開時結果。阿爾豐斯試著和冷山進行感應聯繫,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不禁暗自歎息,運氣這種東西還真難捉摸,走好運的話在荒山野嶺都會踢到大金磚,一旦行起霉運,連游泳散心都會碰上高階神。

    「幫我……」一絲幾乎細不可聞的聲音在阿爾豐斯腦裡響起,好像是冷山的聲音,可當他凝神細聽的時候,卻又沒了聲息。

    「碎殼,你和掃蕩有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嗎?」阿爾豐斯盡量聚集最大的精神,那個聲音似乎消失了,他只能詢問這兩個傢伙,問其他人一點都沒用,他們都聽不到。

    「沒有,我完全感應不到這個塑像身體裡有思維活動的跡象。」碎殼的話否定了阿爾豐斯地猜測。

    「我感覺到在冷山身上散發出一組很有規律的腦波活動,但這不是真正的自主活動信號,就像那種含忿而死的人,生前的積怨形成怨魂,一類的不死生物一樣,你感應到的是他在喪失對身體的控制前的一刻,腦裡最強烈的意念。」掃蕩對生物腦波的研究成就遠遠高於碎殼,他不但知道阿爾豐斯所聽到的聲音是怎麼一回事,還詳細解釋了出來,「這副身體裡的思維能力已經喪失了。過幾年之後再看看,或者他正躲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為重生做準備工作。」

    「或者,他已經不復存在了吧?赫拉克提幾乎每天在靈界作戰,他知道怎麼從物理意義上徹底摧毀巫妖這種不死生物,冷山要從他的攻擊中倖免絕對是一件很艱難的事,」碎殼慢吞吞地說道,「赫拉克提的力量可以突破星界的限制,直接跟隨冷山逃竄的靈魂一路追蹤到他的命匣,來個徹底毀滅,連重生的機會都沒有。」

    「那教廷會不會再派另外一個巫妖過來找我合作?」阿爾豐斯忐忑不安的問了一句,下一個過來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還像冷山這麼好說話,脾氣古怪還能容忍,如果是自大傲慢那種性格,怕是自己有得受了。

    「你真的以為世界上每一個法師都能成為巫妖?一萬個法師或者術士中可能有一千人立志利用負能量成就真正的不死之軀,但成功製作命匣地不超過三人,只有這些有能力而且運氣極好的人才能成為巫妖。」碎殼略帶失望,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為冷山惋惜。

    阿爾豐斯不再說話,世界上的東西千奇百怪,沒必要知道巫妖是以怎麼樣的一種形態存在的。船隊在慢慢向北航行,和輕弓騎兵隊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

    蘭希的手慢慢放下,阿爾豐斯最後看了一眼窗外的夜景,他沒時間繼續為其他人擔心,五十個魔法時之內十字軍的主力將在這條海岸線上擇灘登陸,他必須做出一份詳細的戰鬥書面報告呈給奧古斯都。

    凌晨兩三點,在幾乎每個平民都入睡的時候,作為高空偵察的水晶球突然冒出紅色的火光,正在整理情報的凱文和伏案疾書地布蘭克也顧不上手中的工作,全都吃驚的看著這片奇異的景象。

    誰都沒想過奧帕和卡爾在還沒甩開追兵的情況下就開始向無辜的平民動手,這兩個好殺分子指揮著五百騎兵正在對一條規模不大的村鎮進行血腥的屠殺。瘟疫在火光中左穿右突,將現場的情況清清楚楚地反饋到設置在掃蕩上的水晶球上。

    「他們在幹什麼?」阿爾豐斯清楚聽到了凱瑟琳充滿憤怒而且顫抖的叫聲,就算她知道這支部隊是在進行騷擾牽制活動,恐怕也不會想到這兩個竟然如此過份。

    蘭希幫阿爾豐斯撐開眼皮,剛好一個八九歲小孩的頭顱從身體分離,直飛到六七碼遠的地方。頸中的傷口處噴出一股暗紅色的血花,一匹揮舞著手斧的輕騎從屍體身邊帶過,將手裡的火把通過窗口拋入房裡,一個能讓整間平房化為烏有的火頭就此形成。

    五百騎以小隊為單位分成幾十組,一部分人在路上輕輕鬆鬆的追趕著四散奔逃的人,圍獵一樣將他們驅趕一起,幾隊負責狩獵的士兵看到獵物進入口袋,馬上衝上去在人群中一陣亂砍亂剁將中間的獵物全部屠光。這是一年前阿爾豐斯用犯人訓練出來的圍捕方法。只是這種對整個村鎮的狩獵場面更為龐大和血腥。

    為了保證弩矢的使用,他們全都使用隨身攜帶的輕型戰斧,有些身強力壯的村民拿起粗糙的簡單武器意圖抵抗,馬上被勁矢射成了蜂窩,沒有平民能躲得過輕騎兵有目的的掠殺,就像草原上的母獅們面對著大群羚羊協同捕獵,根本不會給獵物逃生的機會。

    「這是我讓他們幹的,這些人的動作還是太慢了,就算能把追兵拉開了十五里,這種耗費體力的殺戮浪費大量的時間,起碼要二十里才能保證有兩個魔法時的時間進行恢復,凱文,記錄下來,瘟疫回來之後讓它帶過去。」阿爾豐斯對眼前的狀況不動任何感情。

    阿爾豐斯的話把凱瑟琳氣的滿臉通紅,嘴唇不停的哆嗦,她根本不知道應該對這個人講些什麼話才好,任何憤怒的詞語都不足以表達她現在心中的憤怒、失望和後悔,要是早知道他們會幹出這種慘不忍睹的事情,她就算拼了命也會阻止他們的行動。

    「他們現在造成的破壞越大,吸引的防守部隊就越多,戰爭,就是要看哪一方更不能承受這種人員上的損失。」阿爾豐斯剛好面對著大打眼色的布蘭克,布蘭克是想讓阿爾豐斯自己向凱瑟琳這個軍團長對這次行動進行詳細的解釋。

    「他們現在的行為也算得上是軍人?這種屠殺老弱病殘的舉動比最卑鄙、最下流的流氓還要不如。」這已經是凱瑟琳能說出的最憤怒的話,罵人也是聖武士的一種道德缺失。

    「為了贏得主動,別說無恥的事情,哪怕讓我幫別人舔鞋底也願意。」阿爾豐斯沒有浪費寶貴的專注力,他逐字逐句的向凱瑟琳解釋道,「能人之所不能,這才是成為英雄的先決條件,軍人耀眼的軍功,全是用別人和自己的血換來的。你既然已經身為軍人。就要清楚這一點。別看我現在癱瘓成這副樣子就不用再想事情,就算眼瞎耳聾,只要我的大腦還能夠運轉,這件事就必須進行下去。世界的規律不會因為你我地個人意志而改變,我們只有去被動接受這些規律,而不能等它來將就自己的想法。」

    自古以來戰爭就是這麼殘酷,不過在書上看來的是一回事,實際看到和做出來卻又是另外一件事,凱瑟琳本身就處於這個戰局當中,絕對不能再像平時那樣平靜對待。

    凱瑟琳被說得啞口無言,身體軟軟地癱坐在椅裡。不再和阿爾豐斯交談。仁慈和道德在戰爭中並不存在,如果一定說有,那只能是對自己的部隊或者友軍而言才是適當的存在。

    騎兵登陸的第二天中午。阿爾豐斯又經過一次洗骨的按摸,手上、背上都插滿了金黃色的小針,掃蕩珍藏著一瓶一升裝的花精油,那是幾十萬片花瓣才能得到這麼一點,全是提供給皇室使用的精品之中的精品,現在在不到一天時間內就用去了五分之一,別說掃蕩的船艙,就連整支先遣船隊都充滿著這種芳香的氣息,久久不能散去。

    阿爾豐斯的鼻子倒了大霉,本來他就對香水之類的氣味敏感。現在嗅覺還保持著靈敏,大量濃洌的香味不得不請蘭希用布條將他的鼻孔塞死,才不至於連嗅覺都受盡無窮的折磨。可是這種揮發性強的精油對受傷的身體卻有著無比的好處,憑籍著那個孔雀王朝亡靈的第二次按摸,內息的路線竟嚮往上擴展了一時,照這種速度,阿爾豐斯對恢復的把握又大了幾分。

    一個魔法時的按摸後照例是被秦王朝的士兵用細針進行穴道疏通,阿爾豐斯面對這種溫柔的方式不但適應了,還能稍作交流。

    這兩個亡靈衛士來自東方兩個同樣有著遠古文明的國家,他們對人體結構的認識比西方國家的醫師和藥劑師高明了不知道多少倍,這些位於阿尤布王朝更東的國度被稱為遠東,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在西方國家能聽到的只是一些遍地黃金之類的傳聞,就連阿爾豐斯在馬薩雷時也對這個傳聞心生嚮往。

    掃蕩告訴阿爾豐斯,這些遠東國家和西方國家之間並不是沒有聯繫,柏黎廷和文尼斯的一些商人窮千辛萬苦,在那些國家販回最優質的生絲和最名貴的茶葉,同時為西方國家帶回來的是大量名貴的香料,西方國家的手工藝品和武器在貿易之路上也得到廣泛好評。

    往返一次如果一路順風的話需要六年時間,如果有一支十匹駱駝的運輸隊,一次貿易獲得的純利潤就達到了二十萬金幣,可是大多數成功的商人只做一次就收手不幹了,因為陸路的風險實在太高了,隱藏在山中的斯林姆阿薩辛派的強盜會將穿越斯蘭姆控制區的商隊殺光,其它地方也是強盜林立,還要穿過高大的雪嶺和無邊的草原,再經過一個荒無人煙的沙漠之後才能到達貿易地點。人和自然的眾多威脅讓很多商人心生畏懼,面對巨大的財富只能無奈長歎。

    阿爾豐斯閉著眼睛正和一幫傢伙天南地北的聊得興起,一個侍女推開艙門輕聲說道:「大人,有緊急情報。」蘭希在阿爾豐斯赤裸的身體上披了一件衣服,趕過去打開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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