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截長棍被阻,後半截長棍隨即掃到,阿爾豐斯計算出如果要硬破石壁,後心就得挨上一記,而這一下將會讓自己暫時喪失最少一半的戰斗能力,無奈之下只好轉變上沖的方向,不得不轉臂回擋。
拳頭才是阿爾豐斯慣用的武器,兩人在半空迅速互擊。阿爾豐斯身在空中的最高點,憑借了居高臨下的便利,對方靠的則是武器重量上的優勢。
兩人都在風聲不斷的寒冷環境中進行盲戰,沒有大喊大叫的使用眼花繚亂的漂亮招數,實力決定勝負。
對方上升的勢頭終於停止,阿爾豐斯正等著他掉下去。
“叮”的一聲鐵石碰擊。阿爾豐斯暗叫不妙,自己可以將腿插在石中承受重量,對方自然也能用鐵棒在凹面內借力,他快速往上面補上一拳,幾縷陽光終於透入暗無天日的山洞,阿爾豐斯閉起雙眼,以免受到突如其來的光線影響。石頭雖然沒有完全被震落,不過破碎的裂縫已經證明了阿爾豐斯的准確性。
“閣下好本事,我送你一程。”陽光直射在一個全身長滿金黃色長毛的牛頭人身上,它的頭頂長有兩只高高拱起而碩大無比的犄角,寬闊而濕潤的鼻孔正中穿著一只閃亮的黃金環,身上披的竟然是一副黃金鎖甲,腰間的皮帶上刻著一對弧形牛角。
阿爾豐斯嘴裡叼著的是一只通體雪白的雪狼,布蘭克還保持著變身後的樣子,除了那對三角眼裡的眼神和平時一樣充滿善良之外,阿爾豐斯真不敢相信這只充滿野性的動物就是那個無比開朗、誠實忠誠的老好人布蘭克。
牛頭人沒有給阿爾豐斯更多時間考慮,一根黑得發亮的鐵棍朝他下身要害直戳而至,那些普通的只會直上直落、大砍大劈牛頭們通常不會做這種動作,就算它們想殺人也不會出這種損招,只有智力極高的少數個體才會在最短的時間內用最簡單的方法解決對手。
阿爾豐斯手腕一抖,囚龍棒棒尖和棍尖不偏不倚點在一起,一縮腳,身體借著鐵棍的上升勁力垂直向上直沖。“碎殼,走。”
頭頂的裂縫瞬間被撞破,狂風飛雪從破碎的洞口跟著噴往半空,成為炎熱夏末的一道詭異的風景。
阿爾豐斯身在半空,短棒往下一圈一掃,防止牛頭人乘勢偷襲,做完這些連貫性的動作後才睜開眼睛,遠遠可以看到一兩裡外卡爾那些騎兵的身影。他將布蘭克往旁邊一拋,一個健壯、充滿活力的身體在空中形成,布蘭克赤裸著全身穩穩的落到地面。“將他們帶走!”阿爾豐斯大喊一聲,那些呆在洞外的人不適合攙和到這件事裡。
“走?想得太容易了,這裡所有人都將成為神的祭品。”隨著一聲大喊,金光燦爛的身體從破洞中飛出,奸滑的牛頭人隨手挽起一團棍花,好像遮擋在身前的一片黑色的烏雲。
布蘭克顧不上赤身裸體的羞恥感,腳一邁就朝士兵的方向奔跑,他留下來幫不上半點忙,還要阿爾豐斯費神照顧,只有盡早離開才能讓阿爾豐斯專心迎敵。
一道黑影從洞口飛出,斜斜竄上半空,碎殼也出來了,牛頭人頭也沒回,甩手就是一棍擊出。陽光下的碎殼似乎無心應戰,只是抬臂擋著自己的雙眼,他不適應陽光,鐵棍重重地打在碎殼的腿上,一蓬黑色的負能量隨即爆起,消散在山風中。
巨大的白色龍頭也從洞口冒出來,比青銅龍的頭顱整整大了一圈有余,一對凶光四射的眼睛恰好和阿爾豐斯碰在一起,狹窄的洞口阻止了它的進出,地面急劇震動起來,四周的泥土和石塊同時晃動著向上躍起,差不多三十尺長的巨型身軀直沖出來,眼力稍差地人還以為是一團快速移動的白雲。
遠遠傳來一大片驚叫聲,那些當地士兵和女孩什麼時候見過龍?所有的馬匹都開始失控,就算隔了一大段距離,它們也適應不了龍族的威嚇,比起這些人來卡爾他們還算比較鎮定,緊緊勒住馬頭,控制著自己的坐騎。
牛頭人一縱身朝布蘭克追去,阿爾豐斯跟著移動,囚龍棒直接捅向牛頭人的腰眼,說什麼也不能讓它阻止布蘭克。牛頭人橫棍一撥,根本就沒將這個人類放在眼裡,在它們看來人類的血肉之軀無足輕重,阿爾豐斯在下面只是碰巧運氣好才逃出來。
囚龍棒和鐵棍三度相交,阿爾豐斯順勢一撥。身體抵著鐵棍,一個肘錘撞在牛頭人頸上。牛頭人的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向後連滾帶撞地滾出十幾個筋斗,最後才用鐵棍一撐定下身體,剛站穩,小腹緊接著又挨了如影而至的一記膝撞,碩壯的身體又再貼著地面向後滑出,背脊在地上磨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阿爾豐斯越打越是心驚,這個牛頭人絕不是普通的教派牧師,它在被擊中後一直都在向後跌,樣子雖然狼狽不堪,但自己始終沒有機會用上滲透勁。而且,它在連挨兩下之後還能主動消減重擊力量,要是它有能力抵消回力的話,那自己豈不是要束手待斃?他停止了動作,沒有再繼續追擊下去。
半空中傳來白龍一聲長嘶,它拋下牛頭人獨自朝遠處的士兵飛過去,看樣子真的是將那些人當成了食物。
“先擋下那頭龍?還是我們聯手先殺了這個牛頭人?”碎殼稍微側身,避開陽光的正面直射。
“你去將白龍攔下來!”現在已經惹上了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連深淺都測不出來,集中力量雖然是一個好提議,不過誰敢確定兩人聯手就打的過牛頭人?萬一它的目的只是想將自己和碎殼絆住,讓白龍趁機去虜劫活祭品,那邊誰又有能力對付一頭上古白龍?這些問題在阿爾豐斯腦中一閃而過,不加思索的讓碎殼進行攔截。
一道黑影突然劃向那團白雲,碎殼用了加速術才勉強碰到白龍龐大的軀體,白龍是所有龍族當中飛行速度最快的一種,它只需要花上十秒就能飛到卡爾那邊。
粗壯的大尾一掃,白龍和碎殼在空中打成一團,兩者都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區域,白龍身邊少了風雪,碎殼則受到陽光的影響,一時間倒也還維持平局。
“為什麼停下來?繼續打啊,我還沒被打過癮呢。”牛頭人一轉頭頸,骨頭格格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報個名字出來,能打出這兩拳的人絕非無名之輩,如果你是武僧,為什麼不使用滲透勁?你在害怕什麼。我就站在這裡,隨便你打。”伴隨著的是一陣沉悶的嘲笑。
“阿爾豐斯,泰勒!”
“想不到能在這裡遇賞金榜上排名前十的人,用你的血進行獻祭,主神將會十分高興,出於對您的尊敬,我將在最短的時間內讓你毫無痛苦的死去,我的名字叫巴巴洛沙。”巴巴洛沙全身骨胳暴發出劈啪的聲音,也不見它施放任何魔法,身體開始上升,最後飄浮在離地二十尺的半空,“這不是普通的懸浮術,而是我攻擊方式,小心了。”
阿爾豐斯解開身上的負重環,巴巴洛沙已經掌握了制空權,自己只能以速度互搏。
“作為神的後裔,我從出生開始就是半神,提前知會你一聲,因為你根本沒有半點打贏我的可能。”巴巴洛沙身影一晃,從空中向阿爾豐斯俯沖撲下。
半神?阿爾豐斯稍微一驚,既然它一出生就是半神,難道從小到大就沒有任何進步,也不用接受封神?還是根本就脫離了神的秩序之外,封神的程序輪不到它身上?雖然大部分神祗都通過正式的封神程序成為神,也不排除有人的能力到達某種程度之後再通過種種手段來逃避這個手續,以免受到神的約束和限制。
一個缽大的拳頭當胸擊到,阿爾豐斯看著越來越大的拳頭,動也未動,他在計算牛頭人的速度,力量,以及攻擊角度。巴巴洛沙占有絕對的空中優勢,但在速度上還比不過除下負重之後的阿爾豐斯,就算用加速術也不行,其實它在距離阿爾豐斯身體十尺的時候確實在加速,這種短距離的速度改變一般都會讓對手的判斷出現失誤。
阿爾豐斯後退一步,側腕帶在巴巴洛沙擊來的拳頭上,肩膀一挺,直撞胸口。巴巴洛沙顯然沒有預料到阿爾豐斯有這麼好的眼力和耐心,最後一刻才進行反擊,想改變方向已經來不及了,胸口正中發出一聲沉悶地碰撞。披著金甲的牛頭人好像真的感覺不到痛苦,手一伸,疾抓阿爾豐斯咽喉。阿爾豐斯沉肩一甩,將巴巴洛沙從肩膀上翻了出去,剛一轉身,巴巴洛沙的尖爪又直奔雙眼而來。阿爾豐斯肘尖很自然的在巴巴洛沙腕部一撞,順勢向它的頸部滾壓過去。巴巴洛沙小臂一壓一撥,迅速扣向阿爾豐斯咽喉,進行鎖喉擒抱。
兩人一接觸,全都用上了擒抱中的短打技巧進行貼身搏斗,對這種戰斗方式都極熟悉,幾乎都是不用眼睛,全憑身體對勁力作出的條件性反應扭打在一起。本來碎殼最喜歡這種充滿技術性的搏擊動作,可惜他現在不得不在半空和白龍進行體力上地角逐。
雙方分成兩組人捉對撕殺,戰得難解難分。
碎殼對白龍有兩種天然優勢,一是夜影戰斗不需耗費體力,白龍再強大畢竟還是活物,體力終究會耗盡,二是夜影天生就對寒冷免疫,正好克制白龍的冰凍力量。阿爾豐斯對巴巴洛沙就沒那麼討好了,這個牛頭半神簡直就是刀槍不入,阿爾豐斯的攻擊根本無法對它造成致命傷害,而它的一拳一腳都讓阿爾豐斯竭盡全力才能化解。
不能讓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巴巴洛沙並沒有全力以赴,阿爾豐斯隱隱覺得它是在等待自己使出滲透勁。
巴巴洛沙一低頭,彎曲的犄角直向阿爾豐斯頭頸頂來,這是一個大好機會,它的頭蓋骨就在阿爾豐斯眼前,只要一拳打在那裡,所有的事都將結束——不是阿爾豐斯無力戰斗,就是巴巴洛沙立斃拳下。
這是一個圈套!引誘自己進入的圈套,這個念頭突然閃過腦中。阿爾豐斯似乎看到了牛眼中閃動著得意之色,他的拳頭仍然打了出去,不過卻沒用上滲透勁,整個身體也在借力向後飄出,兩只巨大的牛蹄在沙上一踢,巴巴洛沙保持著撞頂的動作追隨著阿爾豐斯,不過距離卻是越拉越遠,最後它干脆四肢凌空,變成一頭真正在空中飛行的蠻牛。泥土在阿爾豐斯腳下不斷飛起,遮住巴巴洛沙的視線。
“你還逃!再逃我對你不客氣了。”巴巴洛沙發出聲聲怒吼,它的火氣完全被阿爾豐斯撩了起來。
“是嗎?真想看看你這頭老牛是怎麼對我客氣的。”跑在前面的阿爾豐斯根本沒有因為恐嚇而停下腳步,他沒敢采用直路逃跑的方法,只是帶著巴巴洛沙不停的繞著大圈。
瘋狂的蠻牛斜斜竄出,直接沖向插在地上的鐵棍。“不讓你看看真正地威力,你還以為我這個半神是白當的。”巴巴洛沙一把抄起武器,高舉過頂掄將起來,“去死吧!”棍尖一挑,一道排山倒海的氣浪從棍頭發出,氣浪帶起的沙塵足有十尺高,影響面達到了三十尺。
阿爾豐斯突然停下,氣浪正好從前面擦過,細小的飛石打在身上竟然隱隱作痛,他猛然發覺,這是從劍氣中脫胎變化而來的氣浪,狹窄的劍身發出的劍氣可以破壞遠處的目標,而鐵棍形成的氣浪沒有銳利的勁風,純粹是以沖擊為主。
氣浪在地面犁出十幾條上兩百尺長、兩尺深的地溝,所過之處再也看不到一顆完整的石頭,威力確實無與倫比。如果這條棍不是神器,那麼剛才貼身戰的時候巴巴洛沙肯定是手下留情了。
“這條精鐵棍不是神器,剛才它也沒有留情,只是它現在使用了神力。”黑龍提醒阿爾豐斯,“讓它遠離神龕的范圍情況應該會好點。”
巴巴洛沙顯然快要被阿爾豐斯激瘋了,雖然沒有吊下長長的口水,但也開始進入了狂暴狀態,它慢慢上升到半空,一連發出五六波氣浪。將阿爾豐斯層層圍住。就算動作再快,也快不過重重疊疊的氣浪逼圍,阿爾豐斯說到底還是一個人,並不具備和神力對抗的資格,接連避開三股氣浪之後還是被第四波的余鋒帶中,肩膀處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感,蹬蹬蹬倒退出好幾步,速度也稍微慢了下來。
“難道就沒人管管這頭蠻牛?這家伙在濫用神力!”阿爾豐斯極為憤怒的向黑龍抱怨著。
“通過祈禱儀式獲得的神力是被允許使用的,而且它的對象是你,沒有牽涉到其他人……”黑龍的解釋很清楚,有限的目標,正當的獲取途徑,沒人能指責它在濫用力量。
阿爾豐斯很無奈,誰叫他不是某個神祗的信徒呢?而且他也不懂怎麼向主神頌禱獲取神力,像巴巴洛沙這種遠程攻擊方式簡直就讓擅長近戰的武僧無法近身,神力可以被用來施放魔法,當然也能用來進行物理攻擊,阿爾豐斯毫無對策。
巴巴洛沙雙目泛出野獸一樣的淡淡綠光,“很好玩吧,後面還有!請慢慢品嘗。”它大聲吼叫著,鐵棍一掃,一道半月型的環型氣牆在棍端形成。
百尺多寬的月牙再次壓上,阿爾豐斯連喘息的時間都被剝奪了,雙掌一托,內勁和撲面而來的氣浪撞個正著,身體又向後倒退出十幾步,剛一停穩,轉身就逃,他可沒那麼傻站在原地給別人當靶來打。接連挨了兩下,除非能穿過氣浪的封鎖,否則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他慶幸剛才沒有貿然使用滲透勁,巴巴洛沙十有八九能扛得下來。
既然遠戰近戰都不行,還不如盡快逃命。
遠處幾百個士兵正向南方散亂的退走。阿爾豐斯則直接往東逃竄,他打算兜個大圈再回到船上,只有這樣才可以讓牛頭和白龍的視線暫時移開,而士兵們也能從容撤退。
“我還以為你不會跟我一起逃。”阿爾豐斯逃出半裡,一道黑影越到前面。碎殼眼看情況不妙,也跟著逃了。
“什麼逃?我們在進行戰術機動。”碎殼大言不慚的說道,他跑得比阿爾豐斯還快。
後面一牛一龍也飛在空中,緊咬著前面的目標不放。上古龍飛行的速度極快,一分鍾不到就追上來,將最慢的巴巴洛沙遠遠甩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