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廷的船隊早已經停在碼頭上等候這支東征主力軍。除了獅心理查手下的那一百五十艘格蘭帝國精銳海軍戰艦之外,西方世界幾乎所有的主力艦隊都集中到這裡,大小戰艦合起來都有差不多上千艘,看來主要的戰略目標是想一口氣控制聖城的整個外海了。
層層疊疊的各種船塞滿了整個港口,在附近海域游戈執行巡邏的輕重戰艦多達兩百艘,以免沒有東征船隊受到小規模海盜的騷擾。
阿曼奇還是老脾氣,很討厭看到教廷的人,他一直呆在卡爾所在的那條副船上,那十幾個幫他幹活的士兵直接就成了他的警衛隊,負起保衛的責任。不過同為死神教會的蘭希卻沒有這個心理上的障礙,一群喜歡沾花惹草的教士整天圍在她身邊打轉。
雖然精通幻術,不過蘭希身上卻沒有沾染奈落的黑暗力量,也就不怕被使用聖潔力量的教士發現真正身份。阿爾豐斯不得不佩服她,確實是一個出色的諜報人員,越是和教廷高層混在一起,摸出的信息就越多。不過在他心底還升起另一種奇妙的感覺,雖然明知她只是在虛以委蛇的逢場作戲,但看到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混到一起,心裡總覺的有點不是滋味,可能自己也是太過男人主義了,有些蘭西帝國的貴族還以自己的老婆情人數目眾多引以為傲呢。
凱瑟琳和洛卡匆匆忙忙來到掃蕩上,阿爾豐斯正和韋伯一起釣魚,奧帕閒極無聊抱著瘟疫一起在數海鷗打發時間。
現在是七月二十八號,正是一年中最炎熱的季節,凱瑟琳額上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這種天氣下她的臉色竟然比奧蘭多發出的寒冰鬥氣時還要冷上幾分。
「紅胡腓特烈本月十五號渡河時溺水身亡。」短短一句話道出凱瑟琳心中的震撼。
「這是絕密消息,奧古斯都下了嚴令不能以任何形式散佈。」洛卡補充道,「他的第二順位繼承人施瓦本公爵正在重新集結兵力,不過很多重要將領已經打算返回家鄉。少了主帥,他們不願意再往前走下去了。」
紅胡死了?東征戰役還沒正式拉開,其中一個最主要的角色竟然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不但令人意外,對整個支東征部隊的軍心也會產生極大的震動。
「真是便宜了撒拉丁,要是讓三王齊集,恐怕他就得洗乾淨脖子上吊了。」韋伯冷哼一聲,
「腓特烈的部隊現在在哪?」阿爾豐斯問道。
「都駐紮在塞琉西亞地區,暫時止步不前。」洛卡小心回答著,他瞅了瞅左右,生怕讓別的士兵獲知內情,「兩萬騎士,八萬步兵,恐怕東路軍會就此煙消雲散。」
「讓東征見鬼去吧,少了這次遠征恐怕我們會活得更好。」奧帕悻悻的說著氣話,它是看到多明哥有兩百多艘大型商船收集奢侈品,不由得嫉妒起來。
「不,這恰恰是一個契機,奧古斯都不會放棄這個絕好的機會。」阿爾豐斯看著身邊等著解釋的四人。「奧馬帝國的部隊會不會解散誰都不能肯定,不過少了腓特烈,那收復聖城的光環將會落到剩下的兩個君主頭上。就憑現在這支船隊上的士兵,只要不被拖入持久戰的無底深淵,佔領一個城市並不困難,反正教廷的目標只是收復聖城,而不是消滅整個斯蘭姆世界。正因為這樣,所以奧古斯都才下命令封鎖消息,如果他放棄原定的計劃,大可將這條消息散佈出去,讓蘭西十字軍的士氣徹底崩潰,教廷也無力阻止。」
阿爾豐斯沒說出更為隱蔽的內幕,這次東征勢在必行,只要將理查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就行了,聖城的佔領與否奧古斯都不會太過在意,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保護蘭西帝國的主力部隊,失去了這些戰鬥人員皇室憑什麼收復失地?
五人無言對望著,就連阿爾豐斯的信心都開始有點動搖,沒有奧馬的主力部隊,就憑他們八萬人能多久?對方差不多擁有近百萬大軍。在敵人的領土上戰鬥,地利、民心全是倒向斯林姆信徒,就算十字軍武器精良又怎麼樣?十人打一人都能將這支遠征軍團累死。
洛卡的衛隊帶著隨身的換洗物品走上來,凱瑟琳終於忍受不了奧古斯都身邊那些貴族們的糾纏,徹底搬過來了。聖武士和他們確實不是同一路人。
「考慮清楚了嗎?這條船上每一個人手上都將沾滿血腥,恐怕你會受不了。」阿爾豐斯向凱瑟琳微笑著問道。
凱瑟琳看了看正在仰頭望天的奧帕,咬了咬牙,「你們做的每一件事洛卡和布蘭克都詳細告訴過我了,我不會再害怕面對血腥和暴力,就當是給我這個空殼軍團長一點面子吧。」
她竟然學會了用委婉的語氣表達自己的意思,看來在這十幾二十天中沒少學到東西。
阿爾豐斯看了凱瑟琳好一會,「有很多事情他們兩個都沒有直接參與,我本來不想讓骯髒的政治交易染黑你那雙潔白的手套,一個完美而充滿正義感的人,才是世人眼中的英雄。」
「英雄不是感化世人的聖徒,他們手中鋒利的寶劍也會飽飲鮮血。」凱瑟琳堅定的說道,「為了平民得到更大的幸福,我可以放棄聖武士的身份,但這不會改變我的信仰。」
「來,在我背後砍上一劍,讓我看看你有沒有真正的決心。有時候,你身邊的朋友才是最可怕的敵人。」阿爾豐斯慢慢轉過身,背對著凱瑟琳,聖武士決不會從背後對人出劍,無論對方是什麼身份,他想用這個方法考驗凱瑟琳的決心。
長劍離鞘,凱瑟琳沒有任何猶豫。
奧帕懷裡的瘟疫「嗚」的叫了一聲,好像在試圖阻止這樣的行為,它的小腦袋裡不明白為什麼這兩個看著自己長大的親人要互相搏鬥,奧帕隨即將它緊緊摟住。誰都瞭解阿爾豐斯的實力,就算凱瑟琳直接將劍尖抵在他的咽喉上也不可能劃傷一層油皮。
阿爾豐斯身後風聲響起,凱瑟琳真的下得了這個手,從破空聲推測,這一劍她已經盡了全力,朝阿爾豐斯心臟部位猛刺而來,她確實改變了,劍尖離阿爾豐斯後心不到一尺,眼看就要將他刺個對穿。
阿爾豐斯向前一傾,右腳倒踢,腳跟在凱瑟琳臂彎一磕,將長劍蕩飛出去。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當一個女人下定決心作出改變的時候,會產生多大的力量。」凱瑟琳的劍「噹」的一聲掉到甲板上,眼淚不由自主的滾了下來。這恐怕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從背後偷襲別人。
「歡迎您回來,我們的軍團長。」阿爾豐斯回頭嘻嘻一笑。
「喂!上面的各位,浸著橄欖的白葡萄酒味道好極了,不下來喝上一點嗎?」碼頭上傳來卡爾的聲音,布蘭克帶著他和克拉克兩人在為船隻更換食水補給,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跑去喝了起來。
卡爾一口氣喝盡一大杯白葡萄酒,克拉克拿著酒杯,眼光卻盯著過往行人腰間的錢袋,幾十年的盜賊生活讓他養成了這個習慣。
他們喝酒的小酒舖位於一個小山的山腰,由於海拔的影響這個位置給人一種初春的涼爽感,海風吹散了夏季的熱浪,腳下就是風光旖旎的小城,古老的競技場、露天的歌劇院、擁有白色大型圍柱的神廟……各種不同風格的建築盡收眼底,雖然經歷了歲月的滄桑,卻為墨西拿小城增加了不少濃厚的歷史氣息。
瘟疫屁顛屁顛的從酒鋪裡跑了回來。一個年輕的伙記提著一個十磅重的小木酒桶跟在它身後。阿爾豐斯給了瘟疫一個金幣,它毫不遲疑的選擇了進店買酒喝。
「先生們,這是你們讓寵物購買的白葡萄酒,還剛從山腹裡的酒窖裡拿出來,沒有任何暑氣。
喏,這是找的兩個銀幣,是不是要在這裡打開?」伙記將手裡的找頭放到阿爾豐斯面前地木桌上,他還以為是這些貴族買來享用。
站地上的瘟疫,張開小嘴大點其頭。
「開吧,剩下的算是小費。」阿爾豐斯笑著點了點頭。
「您真是個大方的客人,騎士先生。」伙記撬開桶頂的軟木塞。順手將那兩個銀幣放入上衣口袋,「祝您們在這裡過得開心愉快。」
瘟疫看看四周沒人注意自己,扇動著雙翼飛到桌上,尾巴在桶上用力掃了幾下,將木壁敲裂,舉起又尖又長的尾巴用力戳了幾下,噴著芳香的酒漿從洞裡直射出來,瘟疫馬上張口接住。它喝起酒來還真是和喝水差不多。
這種近乎灌水的喝法讓在座的人大為驚異,它什麼時候學會這樣喝酒了?這絕對不是蘭希教它地。
「我知道那個偷酒喝的傢伙是誰了。」卡爾樂得哈哈大笑,「我還以為有人故意學老鼠的樣子咬穿我的酒桶,不過奧帕,瘟疫不是一直呆在你那艘船上嗎?」
「它不可能飛過那幾十碼的距離,想偷也偷不了。」奧帕看著無可奈何的卡爾,讓瘟疫染上酒癮的就是這個強盜,假設真的是瘟疫偷喝的,那他可算的上是自作自受。
其實奧帕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船都是移動著的,瘟疫只能慢慢飛行三四十尺距離,這種速度追不上船的航行速度,更別說偷完酒之後再回到掃蕩上邊。
兩個身材彪悍的大漢走入酒鋪,阿爾豐斯親眼看著老闆數了十個金幣給他們,讓阿爾豐斯注意的不是這些索取保護費的小混混,而是老闆的態度,他沒露出半點委屈的樣子,反而好像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這和其他地方的交保護費時的那種心理大相逕庭。
布蘭克在海上曾經告訴阿爾豐斯,在西利安長達千年的被征服歷史裡,不相信任何外來統治者的念頭已經滲入每一個西利安人的血液,雖然表面上他們都是安分守己的平民,但動盪而嚴酷的生活造就了他們叛逆的性格,除了自己的家庭和組織成員,誰都不會信任。為了抵抗侵略,他們成立了秘密的組織,這些秘密團體不斷發展壯大,最後形成了強大的散佈各地的武裝力量——瑪菲亞。
西利安與外來人的鴻溝,使無地的農民只能為那些外來的土地主耕作。這樣,他們的確需要一種「正義的力量」來彌補這條鴻溝,並全力擁護本地的那些「受尊敬的人」,而這些人能否為當地人做主,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瑪菲亞傭兵就是這些秘密團體之中的佼佼者,這些人具有極強的報復心理,如果誰惹怒了他們,必會被置於死地,可以說,整個西利安都是無政府主義者的天下,在人們眼裡沒有政府,但是他們卻發自內心的擁護著這個像強盜一樣的秘密組織。
西利安人獨特的家庭觀念讓瑪菲亞的事業不斷壯大,迅速擴展到這個小島的每一個角落,每個瑪菲亞團體的首腦只有一個名稱——「父親」,象徵著在一個大家庭中無與倫比的權威。
在這裡,無論強盜還是小偷,都貼貼服服的遵從「父親」的指揮,要是有所背離,將會受到殘酷的懲罰。
阿爾豐斯不禁想起在馬薩雷那兩千名瑪菲亞傭兵,自己的手下和他們也打過幾架,吃了虧也沒有像普通傭兵那樣怒氣沖沖的進行報復,要麼他們的紀律極其嚴明,要麼他們就是一群廢物。不過經過長時間的淘汰和發展,說瑪菲亞是廢物誰都不會相信,如果沒用,多明哥商會請他們回來幹什麼?只能說明一點,瑪菲亞團體的自我約束性極好並擁有鐵一樣的紀律。
和這麼一支傭兵團做對,傑克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