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戒指真是索拉德想要的那個?他可能運氣巧合偶然得到了張古墓的地圖,壓根就不知道戒指上會有枚黑水晶,也可能是怕引起阿爾豐斯的不快才沒把真相說明白吧,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誰也不會去尋找一枚對自己毫無好處的戒指。只是對阿爾豐斯這種人老於世故的神官未必會信口開河,那只會在兩人之間產生不必要的隔閡。
阿爾豐斯還想把最後兩具金棺都翻一遍,說不定還存在另一枚戒指,他剛摸上棺蓋准備用力推的時候,身後傳來棺蓋掉在地下的碰撞聲。他哆嗦了一下,出事了!也沒敢回頭,手上的火把向後猛甩,避免後背遭到襲擊,同時身體向前撲出就地滾到洞壁前停下,這才回頭觀看,心裡馬上涼了半截。那是剛才打開過的第七副棺材,雖然還沒看到那具木乃伊站起來,但一條連著繃帶的手臂已經搭出棺沿外。手掌前半部分已經長出晶瑩潔白的肌肉,手背的皮膚還在不斷鼓起、陷落,好像有一大片小蟲子在裡面蠕動,後半部分透過繃帶隱隱顯出紅光,卻還呈現著木乃伊干癟的特性,咋看上去,像是皮肉在干屍身體上慢慢生長。
起初他還有點好奇,不過情形越來越不對頭,這具木乃伊的確是在重生自己的軀體。當手臂的皮層大面積蠕動的時候,繃帶被新生的肌肉脹裂,破布散了滿地。
阿爾豐斯呆呆的看著,大腦完全混亂成一團,這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被打碎的骷髏可以重新組合,誰見過木乃伊還能復活重生肉身?說出去就像克裡絲蒂娜脫光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一樣可笑。
可這是真的,事實就擺在面前。
木乃伊的手臂已經扶著棺沿,上半身慢慢坐起來,胸口竟然在不停的起伏著進行呼吸。那個白金制的面具在阿爾豐斯眼中猶如夢魘一般。
恐懼來自對事物的無知,不死生物雖然外表可怕,但還不至於用上恐懼這個詞。但重生的木乃伊就不同了,至少阿爾豐斯就不能理解。聚靈術是專門用於復活不死生物的軀體,重生術可以讓剛死亡的屍體恢復生命,死了七八十年的不死生物還能夠恢復成有血有肉的生命,就算魔導師親眼見到也會覺的不可思議。
阿爾豐斯看著平坦的胸口像發酵的面粉一樣逐漸鼓起,繃帶也在木乃伊的呼吸中大片大片的斷裂,露出白裡透紅、幾近透明的嫩肌。
直到木乃伊轉過頭,面具上的兩個冷冰冰的眼洞直瞪瞪的看著他,阿爾豐斯這才如夢方醒,它要報復!他想逃跑,可雙腳硬是釘在地上無法移動半寸。阿爾豐斯勉強抬起右手,將中指送入口內,用盡全身的力量咬落。疼痛讓失控的身體再度回到掌控下。極度恐懼引發了腿部肌肉產生陣陣痙攣,每牽扯一下都酸疼難忍,他也顧不上這麼多,用力搓著抽筋的大腿,一瘸一拐跳向洞口,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逃!離開這個鬼地方,越遠越好。
人類的心理就是這麼奇怪,越恐怖的東西越害怕,越害怕還越想看。阿爾豐斯在進行著逃的動作時眼睛卻還緊緊的盯著木乃伊。
“你——在——干——什麼?”木乃伊艱難的轉了下脖子,並伸出左手在上面揉搓著,動作也不算太過僵硬,一點也不像沉睡多年的木乃伊,反倒像個初生嬰兒般略顯稚嫩。用的竟然是通用語,在說最前面一個字時聲音很嘶啞,好像六七十歲的老嫗,第二、三個字就明顯清晰了很多,變成了三四十歲的磁性嗓音,最後一個“麼”字時光憑聲音讓人感覺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青女人。
“我、我沒干什麼,無意路過,正打算向您告辭。”結結巴巴的措辭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
“好像我少了一樣東西,是不是在你手裡?”木乃伊的聲音最後定格在十八九歲的年齡段,清脆而富有磁性,只是有一種憋悶的感覺,聲線中充滿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攝人威嚴。
“呃,這是在您躺著的地方不小心找到的,如果它真是屬於您,馬上物歸原主。”阿爾豐斯定了定神,木乃伊也許不太容易說話,如果是正常人,或許自己能逃過這一劫。
“呵呵,看不出少年人還真乖巧,”木乃伊停下手上的動作,摘下白金面具,聲線中馬上去掉了沉悶的音節。緊接著它抹去頭上殘存的繃帶,一頭瀑布般的黑發灑了出來。“把黑魔戒指還給我,你拿著沒用。”面具上的人臉已經雕刻得夠漂亮了,但是,真人的面孔還要比它再美上十倍,白玉般的面容沒有一點瑕疵,鼻梁挺而不豐,鳳眼不怒而威,瘦削的臉型給人一種堅毅精明的感覺,只有雙唇因為剛重生的關系而略顯蒼白。
阿爾豐斯暗罵自己愚蠢,這陵墓是個死胡同,還能逃到哪裡去,最終都會給她找到,還不如趁現在把戒指送回去,留得母羊,還怕生不出小羊啊。他停下向洞口移動的腳步,抬起手臂向著金棺裡的女人畢恭畢敬行了個禮:“高貴的女士,請問我該怎樣稱呼您呢?戒指在我手裡,這就送還給你。”他嘴上說送可腳下卻沒有半點朝前走的意思。
“有勞您了,閣下的恩惠我實在沒齒難忘。您可以稱呼我的全名——朱迪思-奧斯蒙德。”朱迪思笑起來真可謂艷光動人,眼睛中卻帶著一抹怒意。
這麼明顯的破綻阿爾豐斯怎麼可能看不出來?她可能是因為還沒恢復行走能力才會用話套住他。真的要逃也只能避到那間小石室,可他一點也不指望自己能再把那重達幾萬磅的石門重新裝上去。衡量之下還是決定歸還戒指,和她磨蹭沒意思。阿爾豐斯移動著酸痛的雙腿慢慢走到棺材旁邊,雙手捧著布包畢恭畢敬的送到她面前。
“尊敬的奧斯蒙德女士,物歸原主。”
阿爾豐斯的眼睛不經意間掠過朱迪思下半身,那裡的肌肉還不斷的在紅光中生長著,豐滿的上半身完全裸露出來,飽滿、圓潤的雙峰吹彈欲破,峰尖上點綴著的兩點嫣紅像是出現在沙丘中的兩粒葡萄般發出誘人的光澤,略顯纖柔的腰肢仿佛承受不起它們的重量無力的依靠在金棺一側。拋開客觀原因,她絕對是個標准的美人。
朱迪思接過布包,也未打開就順手放在旁邊,深隧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阿爾豐斯。在這種咄咄逼人的注視下,阿爾豐斯心裡直發毛,暗罵一句:看什麼看,沒見過像我這麼英俊的男人嗎?嘴上說道:“為您效勞令我感到不勝榮幸,高貴的女士。”
“你並非帕夏一族的人,能問一下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藍色的眼波滴溜溜在他身上打了個轉。
“是這樣的,我手頭經營著點小本買賣,前幾天突然遇到沙暴,想找個地方躲一躲,剛彎腰就從上面掉到那間小石室裡面。”阿爾豐斯用半真半假的話掩飾著自己的真正目的。
“你是個盜賊?”朱迪思微微一笑,“能破開外面陷阱的人,我實在想不出他能從事其他什麼職業。”
“哦,不,尊敬的女士。事實上,我是一個拾荒者,根本不能和他們相提並論。”阿爾豐斯穩穩當當的回答。編假話也需要技巧,空口說大話只會露出馬腳。
“是嗎?但從沒見過拾荒者不拿箱子裡面的財寶,僅僅是對這個戒指感興趣。”朱迪思的話一下就切中要害。
“事實上,我正想拿一點,就看到您已經……蘇醒了。”阿爾豐斯趕快順著她的話補上去,他確實存有這個念頭。
朱迪思沒有就這問題糾纏不清,眉頭微皺。沉默了一會,面帶嬌澀的問道:“我睡了多久?”
阿爾豐斯一陣頭昏:我又不是陪你睡覺的,鬼才知道你睡了多久。他勉強在面上擠出一絲笑容:“現在是公歷三千六百七十二年九月,塔隆歷二千四百四十三年八月。”
公歷為各個大陸通用,也叫通歷,但為了方便領民的生產耕作,每個大陸都有自己的歷法。
“我記得最後一次看日歷是公歷三千五百九十七年,”美女眼眸稍顯暗淡,幽幽的歎了聲,“想不到這一覺就睡了七十五年。”
阿爾豐斯繼續陪著笑臉:“是啊,這種睡覺方法真好,少受幾十年的痛苦。”
笑容也是種武器,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友善的笑意總會降低他們的警惕心。但說實話,要是有其它方法阿爾豐斯才懶的和她敷衍呢。朱迪思的狀態越來越好,就剩兩條腿還沒恢復過來,其它地方的皮膚都已經飽漲,只是膚色中還透出一種不太正常的光澤。如果有必勝的把握,阿爾豐斯真想沖過去一拳打翻眼前這個女人,但是現在他除了笑之外束手無策。
朱迪思的面頰上也一直掛著輕松的笑容,難道她也怕受到攻擊?嗯,完全有這種可能,再強的人也有虛弱的時候,說不定她的魔法能已經全部用在重生上了。阿樂豐斯決定試探一下。
“尊敬的女士,在裡面應該覺得很悶才對,需要我幫您走出這副金子做的睡床嗎?”阿爾豐斯往前走了一步。
“當然,不過我還想多坐一會,睡那麼久,還沒有習慣。”朱迪思一仰頭,伸手理順了下秀發,豐滿的胸脯故意朝前一挺,風情萬種的扭動著腰肢。
在這種成熟女人的挑逗下阿爾豐斯也有點心動,眼睛色瞇瞇的盯著她的胸口,露出魂與色授的表情。朱迪思對阿爾豐斯的反應很滿意,正常男人要是看到她這一幕,恐怕早就撲過來了,而眼前少年的這種半遮半掩的舉動,她把他歸納進未經人事的青頭少年中了。但她卻忘記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阿爾豐斯是親眼看著她由丑陋的木乃伊重生而成,第一印像早已深入腦海。
阿爾豐斯半張著嘴,好像身體不受意識的控制般一步步朝金棺走過去。
“嗯,過來,姐姐有話想告訴你。”朱迪思流動的眼波中顯出輕佻嫵媚之色,動作優美的抬起白晰的手臂,向著阿爾豐斯招招手。
還姐姐呢,你做我奶奶都夠綽綽有余了。阿爾豐斯心裡暗罵著,腳下動作加快,像要迫不急待的投入她噴香誘人的懷抱。在離金棺差不多五碼遠的距離時,他一躍而起,朝裡面的美女猛撲過去。朱迪思嬌笑幾聲,稍稍向內挪了挪身體,旁邊空出點位置,如果有第三人在場,肯定以為她是個等著和情人幽會的少婦。
阿爾豐斯在空中稍微側側身,眼看身體就要落入棺內。他張開的手掌一收,握成拳頭,順著前撲的勢子閃電般擊出。美女的眼神大變,可能她生前從未在男人面前失敗過吧,憑她怎麼猜測也想不到阿爾豐斯會來這招。拳頭重重落在她的左頜發出“砰”的一聲,她整個身體被擊飛出去,撞到洞壁再彈到地下。
女人天生的武器對阿爾豐斯沒有任何效果。
朱迪思雙手拄地掙扎著坐起來,靠在洞壁上直喘氣,腿根以下部分的肌肉還在蠕動著,顯然身體還沒有達到完美。她下意識擦了擦嘴角,雖然那裡沒有一絲血跡:“你怎麼知道我現在無法反擊?”
阿爾豐斯抖了抖隱隱作痛的手骨,笑容未斂:“猜的。不中也不遠吧?戒指交回去以後你連碰都沒碰,一是你根本就不關心它,二是你沒有力量控制它。我選了後者。”
“你的運氣真好。不過這樣也暴露了你的意圖,目標就是這戒指?”朱迪思想扶著洞壁慢慢站起來,動作剛做到一半身體馬上又軟下去,她沒有本錢面對阿爾豐斯,無論是力量還是肉體。
貪婪的人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什麼都不在乎的人,因為他們的內心世界從來無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