瀰漫在通道裡的全是火星,而不是火苗,這是火精靈被擊散時逸出來火元素!
阿爾豐斯略為思考後判斷出火星的來源來自前方的大廳。
克裡絲蒂娜緊咬著下唇沒敢發出一點聲音。親近的人聽到她的聲音會分神,敵人聽到則會把她作為一面最佳的擋箭牌。她十分清楚這個道理,現在的她幾乎喪失了保護自己的能力。
「轟,轟,轟」幾顆流星砸在門旁的石牆上,外面開始下起密集的流星雨。這些凶悍的燃燒物沒有放過每吋土地,院內已經完全沸騰起來了。
阿爾豐斯暗呼好險,再慢上幾秒鐘決無生存的道理。想及此,感激的看了看克裡絲蒂娜,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恢復了往昔的理智。
越向內走火星越多,克裡絲蒂娜裸露的皮膚滲出一層細密的汗水,阿爾豐斯絲毫也沒有感覺,他還穿著在沙漠過夜時的厚衣。
「你不覺得熱?」克裡絲蒂娜好奇的問出聲,「這裡快成火爐了。」
「不覺得,感覺和平時差不多。你很熱?」阿爾豐斯這才意識到兩人的差異,隨即雙手亂擺著,「我也沒學過什麼火系魔法和水系魔法。」他又側頭想了想:「對了,昨天我找到一塊火鑽,不知道是不是它在吸收火元素。」說著摘下火鑽,項鏈剛離身馬上跳起來。「見鬼了!這裡差不多有六十度。」
游離在空氣中的火元素慢慢彙集到項鏈末端的火鑽上,全都被鮮紅的石頭吸入表面。阿爾豐斯試著摸了下,一片冰涼,根本感覺不到燙手。
他也不是第一次接觸這些水晶,通常這些魔法鑲嵌物只能消耗本身貯存的魔力,它們吸收魔法的能力很弱,只有經過千萬年的積累沉澱之後才會被魔法師看上,然後在消耗完魔法力量之後變成只能用來裝飾的擺設。像這塊能迅速吸收魔法元素的火鑽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送給你吧,我不打算把這東西賣出去。與其任人肆意搶奪,還不如留在有能力保護它的人身邊。」阿爾豐斯笑嘻嘻的把項鏈遞過去。說實話,他可沒這麼好心,賣掉的話總會有人追查到他頭上,以後就別想再有好日子過了,自己又不會火系魔法,留在身邊一點用途都沒有,丟了又捨不得,現在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我已經被偷過一次了,可不想再發生第二次。」克裡絲蒂娜一把推開他的手,「西格瑪家族是以土系魔法見長,這東西對我們也沒什麼用。」
「可以去送人啊,拿去向那些矮人換上幾十塊黃水晶……」阿爾豐斯還想再多說上兩句,克裡絲蒂娜已經貓著腰一拐一拐的穿過走廊。他無奈的笑笑,重新掛好項鏈。「這年頭,極品火鑽送出去都沒人要。」也學著克裡絲蒂娜的樣子緊跟在她身後。
火焰的熱量是往上升騰的,彎下腰走路受熱的面積會大為減少,這是任何一個魔法初學者都明白的道理。
廳口笨重的橡木門已經變成了一塊巨大的黑碳,歪歪斜斜的指向大廳內,這些挑戰者是一路強衝進去。能有這種實力正面挑戰整個西格瑪家族的火系神官放眼月之心也找不到第二個——西蒙-波格斯。
波格斯家族自從上次內亂之後,排名由第五位上升至第二位,屈居西格瑪家族之下。長期以來,他們對西格瑪一直唯命是從,表面上沒有半點違抗。阿爾豐斯雖然對神官不存在任何好感,但也覺得他們的性格太過孱弱,換成別人早就發動內亂了,虧他們還專攻火系魔法,性格根本和火字扯不上半點關係。
幾百尺闊的廳內稀稀落落站著七八個人,十幾具屍體以各種姿勢躺在地下,其中只有一小半是被燒死的。看情景還是西格瑪家族的人佔了上風,他們周圍站滿了大群的人形元素。死者的生命也沒有被浪費,場中能活著的都是高級神官,他們把剛死的人變成一具具乾屍,生命力都被轉化成了魔能。
大群撕殺著的都是人形元素——暗紅色、個頭顯得很笨重的是石精靈,它是土精靈的進階體。對面的是通體純藍烈火精靈——火精靈的進階體。石精靈基本上不畏懼任何攻擊性魔法。烈火元素對火系魔法天生具有免疫力。這樣的環境對進攻的一方很不利,火元素需要通過火焰召喚,土元素則到處都可以獲得。但是此時進攻方主動造成大火,有了後援的增補才免於陷入失敗的境地。
兩方的人都在源源不斷的使用自己熟悉的召喚魔法,可是卻沒一個人去攻擊對方的魔法師,這讓阿爾豐斯頗為困惑。
他很快就明白過來:攻擊對方所能造成的傷害還不如用這些魔力進行元素召喚來得實在。任何一個魔法師或多或少都會對魔法攻擊產生抵抗力,而招呼出來的元素人卻可以給對方造成實實在在的物理攻擊。那些不堪一擊的人都已經陳屍於地,剩下的人已經沒有浪費寶貴魔法的必要了。
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施展魔法,誰都沒空閒往門口瞧上一眼。
烈火精靈速度比土元素快上很多,縱身一跳就已經侵到石精靈面前,它們手上劈啪的冒著火星沒頭沒腦朝石精靈身上、頭上拍去。石精靈雖然行動遲緩,但勝在物理防禦強悍,身體挨上幾下也還能行動。烈火精靈可經不起石精靈的一記重擊,每一個石精靈被打散的同時,總有幾個烈火精靈化成點點火星飄在空中,這些火星在神官們的吟唱下再次聚集起來重新加入戰團。
神官之間的戰鬥拼的不是花巧的魔法,而是誰儲存的魔能高,越高的魔能施放的魔法越多魔力越強,在同樣消耗下召喚出的元素就越多。
克裡絲蒂娜拉著看得目瞪口呆的阿爾豐斯悄悄退回走廊。這場爭鬥沒有他們插手的餘地。
走廊上的建築用的全是堅硬的花剛石,石頂、石柱、石壁,完全合乎土系法師的喜好。如果他們放棄神官的地位,在任何一塊大陸都是達官貴人夢寐以求的網羅對象。
阿爾豐斯抬高頭看著漫天的火雨,眼睛裡閃爍著興奮和激動,保持這個姿勢已經很長時間了。突然,他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話:「為什麼你的家族要選擇月之心?」
「力量。」腿上的傷痛讓克裡絲蒂娜斜靠著石壁坐在地上,阿爾豐斯的問話將路她從沉思中喚醒。
西格瑪家族本是布拉達大陸上一個高貴的魔法師家族,族譜可以上溯的歷史達千年之久。索拉德-西格瑪是家族中百年不遇的土系魔法奇材,六歲時就已經通曉所有低階土系魔法,而一般人窮其一生可能也無法做到。二十歲他成為家族中第二個在這個年齡達到大魔法師稱號的人。可惜和家族裡的先輩一樣,三年之內竟然再無寸進。魔導師的頭銜向他頻搖橄欖枝,他卻無法將這個光環戴到頭上。這對年輕氣盛的索拉德不啻於當頭重擊,他開始四處遊歷尋找百尺桿頭再進一步的捷徑。十年,整整十年,從青年步入而立之年,他依舊只是一個大魔法師。任何人都不能和歲月抗衡,不憤和傲慢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任何蹤跡。自己達不到,可以借助他人的力量實現夙願,多克這個名字輾轉傳入他的耳中,於是這個叫索拉德的中年人來到塔隆沙漠,取妻生女並成為侍奉多克的神官。
這個簡短的故事在克裡絲蒂娜口中講述時平平無奇,阿爾豐斯卻能體會到其中埋藏了多少的心酸和血腥。塔隆是所有大陸中最殘酷的地方,也是磨練意志的好地方。身居高位者沒有一個敢抱以僥倖的心哩,所有的成功都離不開實力的。
「能抱著我嗎?」克裡絲蒂娜抬起頭,眨了眨那雙秀美的藍眼睛,「小時候媽媽經常抱我看流星。」
「嗯,非常樂意。」面對少女柔弱的表現阿爾豐斯又怎能忍心拒絕。
內亂即將結束,生活將會恢復以前的樣子。可能他們以後都永遠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了,各有各的生活,也各有各的無奈。
阿爾豐斯輕輕撫摸著克裡絲蒂娜俊俏的臉頰,情不自禁的深深吻了下去。克裡絲蒂娜嚀嚶一聲,反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情人的擁抱,讓他們陶醉在狂熱的親吻中。
腳步聲打破了走廊的寧謐,兩個人跌跌撞撞的衝出大廳。為首的是個三四十歲的禿頭,法師袍上滾著的紅邊像團烈火——西蒙-波格斯,月之心四神官中的第二號人物,誰都認得出他頭頂那油光珵亮的招牌標誌,旁邊是他的一個助手。
幾秒種,兩邊的人都沒反應過來。
為什麼神官之戰會有人活著逃出戰場?這個問題讓抱在一起的兩人還沒來得及細想。火系神官更沒想到外面竟然還有人。波格斯突然低聲笑起來,笑得很開心,他看到一個反敗為勝的籌碼,只要掌握得好,最不濟也能保住自己的老命。
神官剛露出笑容,克裡絲蒂娜馬上明白了他的想法。她用膝蓋狠狠撞在阿爾豐斯胸口,把他頂飛了出去。神官要的是自己,阿爾豐斯在他眼裡只不過是件能獲得少許魔能的容器。
阿爾豐斯還沒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騰空的身體卻做出反射性動作,手掌搭在克裡絲蒂娜腕上用力一帶,兩個人一起滾入露天的花園。幸好流星已經稀少許多,只要不是特別晦氣,應該不會讓一兩顆殘餘的石頭砸破腦袋。兩人的運氣都很好,滾出十來尺都沒遇上一顆小石頭,他們飛快的爬起身朝石牆跑去。
兩個神官緊跟著追了出來,波格斯手一揚,指間迸出兩條細小的火線,轉眼就追上了克裡絲蒂娜。
阿爾豐斯眼角的餘光剛好瞅見這個危機。情急之下他想都沒想,縱身一撲,用整個身體護住克裡絲蒂娜。火線直擊在他的後背上,滋滋聲響,並沒有將衣服點燃,只留下兩道燒焦的痕跡,然後就如同擁有生命般粘在他身上快速攀爬著,只幾秒鐘時間,阿爾豐斯的上半身就已經被火線牢牢縛住。
火系大魔法師果然名不虛傳,把火縛術運用得如此神乎其技的月之心城除此一家別無分號。
克裡絲蒂娜剛想撲上來救人,阿爾豐斯伸腿一勾,她再次跌倒在地。
「快逃啊,這裡由我擋住。他們想要的人是你!」阿爾豐斯吼了起來。
克裡絲蒂娜雙眼噙著淚花,豎定的看著阿爾豐斯搖了搖頭。
「兩個都要,我來祝福你們。」波格斯嘎嘎的陰笑著,手上出現一團黑氣,指間的紅色火線迅速變黑。
「不要!」克裡絲蒂娜哭著喊了出來。這是黑魔法師特有的噬魂術,通過它來吸取生命的能量。這種魔法既可以將活人變為乾屍,也能從人體內吸取一部分生命能卻不會傷及人命,這要看施法者的高興程度了。
黑氣像瘟疫一樣在火線上延伸過來,所經之處橙紅色的火苗像被鍋底的黑灰刷過一遍。
兩個年輕人同時把眼睛轉向對方,映進眼底的都是絕望的倒影。
每個人的運氣都不會一樣,但有些人卻有著相似的際遇,因為他們的運氣實在太好了。
噬魂術離阿爾豐斯的身體只有幾碼遠了,只需眨幾下眼睛的工夫就能及身,火線卻突然「蹦」的一聲斷開。接近阿爾豐斯的一端自動鑽入衣服裡消失得無影無蹤。
火鑽,在關鍵時刻救了阿爾豐斯一命。
波格斯吃了一驚,不能置信的攤開手指瞧了瞧,兩團火雲在十根手指上猛烈迸發出來,根本看不到有什麼異常,他再驚異的看看不遠處的阿爾豐斯,也找不出任何破綻,最後,他相信這是一次偶然事件。
阿爾豐斯掙脫掉上半身的束縛後暗罵西格瑪家族那幫人。從波格斯衝出大廳到現在差不多有半分鐘了,他們卻連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波格斯顯然也很焦急,這次再失手就沒第三次機會了。他手上的火焰越漲越大,連上半身都籠罩在火光中。雙手一發力當胸平推,火焰變成了一堵長六尺高四尺的火牆,在他的摧動下朝兩人快速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