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莫醫生一家租住的房子其實也便是在貧民區由窄小拐彎的巷子進去那一片矮簷下晾著的都是女人孩子和男子的衣服大大小小五顏六色萬國旗般掛著有的滴滴淌下水來進了巷子去便聽得麻將的聲響又交雜叫罵聲莫醫生便住在二樓。貧民區裡住的大多看病去不起醫院便都知道莫氏診所凡有病痛都尋上門去莫醫生的醫術倒是藥到病除漸漸便有人稱莫醫生是妙手回春。
這日裡倒是有軍區的人尋上門來說是家中的老頭子病得甚重請莫神醫去一趟驚黛恰逢無事便幫了莫醫生提了藥箱前往軍區派有車來接車子駛進一帶皆是洋房住區待停下驚黛不免驚歎那三樓洋房的豪華氣派台階上竟也鋪了猩紅地毯。可見這居住的人非官則貴。
女僕開了門便領莫醫生和驚黛進了那大宅子主人迎出是一個頭夾灰的中年男子只披了件晨褸那人氣宇軒昂若非是頭灰白必定是翩翩男子即使如此仍不減風度。因他是隨意地披著晨褸並不知他是什麼人物只曉得是軍區裡的大人物他笑迎出來握了莫醫生的手笑道:「聽聞莫醫生是杏林國手什麼疑難雜症皆不在話下所以我今日特地請莫醫生來為我那病重的老父治治。莫醫生也甚是恭敬了道:「顧司令太客氣了。只要您一句話我當定效犬馬之勞。」
驚黛自然不識那顧司令為何人只見那顧司令單身作請對莫醫生和驚黛道:「請。」他在前面帶路卻回了頭來看了看驚黛問莫醫生道:「不知這小護士是莫醫生地誰呢?」
莫醫生恍然大悟:「竟忘了介紹驚黛是我收的義女如今正是幫忙出診。」
顧司令朗朗而笑:「莫醫生真是心慈面善。還收養了個這般標緻的女兒。」說罷又是一笑不知如何驚黛竟想起燕又良來這一想心內忽地一痛。
顧司令打開房門裡面光線昏暗一個孱孱老者無聲無息地躺在床上只見他余了一身的枯皮瘦骨那被子蓋在他身上。只給人錯覺他已然死去了般。驚黛不禁輕了腳步緊跟在莫醫生身後。
顧司令回了頭來對莫醫生輕聲道:「父親已病了十幾年了一直都躺在床上以前偶有下床活動。而這幾年已經不能起身現在更是連醒也醒不來了。」
莫醫生步前去老人深陷的雙眼如是窟窿般只是眼皮包了眼珠子那眼珠子聽得聲響。便轉動了幾下。莫醫生便知道這老者尚有神智。便對顧司令道:「顧司令放心交給我吧我會盡全力為你父親救治。」
顧司令微微一笑。遂對莫醫生與驚黛點了點頭。莫醫生把把老人的脈相若有所思再又將老人被子掀開捏捏各個關節和肌骨只覺僵硬無比這老者收拾齊整乾淨但因缺乏按摩那肌骨已失活力莫醫生與驚黛一道將老人輕輕扶起身來背靠床而坐再以予輕柔的按摩老人眼晴半睜半閉那昏濁的雙眼空洞無物。
一番按摩後再將老人扶著躺回床上。莫醫生開了方子驚黛接上面地方子由布袋中取出藥材並按份量各自放好那曬乾的草藥瀰漫甘澀之氣來驚黛將那草藥以紙袋裝好顧司令喚來侍候老者的女僕來莫醫生便依照方子吩咐了熬藥時間與吃藥細節。
總算忙畢顧司令甚是高興交給莫醫生幾個銀元道:「莫醫生不愧是神醫想必老父在莫醫生醫治下必能很快好起來。」
莫醫生接過銀元即退了多出的銀元笑道:「無論給誰看病我只收應得的費用多出的請顧司令收回老先生的病靠養每日需給他按摩曬曬太陽房間光線需充足這對老先生的精神狀態會有所幫助。」
顧司令甚是滿意:「莫醫生這多出的錢是我顧某賞謝莫醫生與這位姑娘地若老父能好起來我會再付酬金。」
莫醫生卻堅持不收笑言:「顧司令救死扶傷乃是我的天職實在不需什麼賞謝他日我會再回來看老先生的進展請顧司令收回銀元。」莫醫生將多出的銀元塞回顧司令手中便匆忙離去。
驚黛心下不禁為莫醫生此舉而大加讚賞只是他怕顧司令又給賞錢便匆忙離去驚黛不由一笑顧司令只得怔愣原地驚黛忙跟上莫醫生對顧司令道:「顧司令我們先行一步。」
身後那顧司令只是失笑:「哎這麼快便走了麼?」
回了家中莫醫生與驚黛說起方才地那幕莫夫人亦是取笑莫醫生太過迂腐而莫醫生卻正了臉色道:「我的工作就是救人治病只收取應有的費用再多便不能要了這是為醫者應有的職業道德這是每個為醫者應當始終堅守的原則。」
驚黛笑了道:「媽媽你都不知道那顧司令沒見過給錢不要錢地都呆在那了。」說著兩人又是嘻嘻笑看了莫醫生莫醫生也不理只顧自己抄抄寫
吃罷飯收拾停當驚黛便將胭脂瓶罐取出來洗乾淨細細地將採摘來地花草以研成汁漿因上次與莫夫人去大新公司看見有賣地凡士林便買來一罐這凡士林不過是軟膠狀的潤膚品而只卻是摻加物過於單一驚黛便試將花漿加入其中加工後那味兒混了些因那凡士林便是加了香料花漿摻入了去時便雜了氣味驚黛尋思了一晚將花漿鋪在茶葉上待得兩日氣味便失了許多再加到凡士林中便沒有了氣味相侵之憂了。驚黛將那凡士林給小販賣小販見這凡士林市面上沒有也樂得收來賣給姑娘少奶奶們。
來到廣州也有一段時日也偶有聽聞前方戰事緊急賣報的攤子近幾日總是人群水洩不通賣報地先生在高聲讀報中簡訊人群便時時出紛紛議論聲來這日驚黛只是出來將凡士林售給小販回來時見路上報攤熱鬧不己便站在人群外圍聽得那些議論。
「廣州眼下也不保了!全國上下都是這樣了……」
「快滴逃命去啦無謂留系度等日本人來殺頭啦!」
只忽的一夜間那戰火便蔓延至南邊來令人不及想像的度。驚黛惶惶地回得家來恰逢莫醫生由顧司令家中回來他亦憂心忡忡對夫人和驚黛道:「廣州香港都來了日本兵了泱泱中華竟也沒我們可以立足的地方了!!」說罷痛心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