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胭脂 正文 第二十章 三節
    三

    王景誠與驚黛由裕豐樓回來見陳掌櫃的已收拾齊整方才放了心。卻在半路腹中隱隱作痛便知大約是動了千果花將腹中的小人兒毒去了王景誠自然不知驚黛已然珠胎暗結見驚黛臉色鐵青忙送回住處休息。

    待回到時驚黛已是支撐不住身體王景誠扶驚黛躺在床上卻只得看著她在床頭煎熬掙扎原本的瘦容更添了青白又如是痙攣枯身簌簌而抖王景誠急道:「驚黛你必須要上醫院才行。」

    驚黛卻拒上醫院:「不……不如果……山澤浩武和宋開奇……真的出了事你我就必須必須離開北平才是……」

    王景誠只是心焦了看驚黛又不知如何江湖紛爭再險惡他都大有兵來將擋之計而偏偏此時此刻他所有計謀膽略都荒廢只落得眼睜睜旁看的份。驚黛蜷縮著小臉更尖了些輾轉反側一頭青絲散亂哼哼著一時又好似睡去般王景誠便坐在床頭不敢驚擾她艱難的睡眠一時又似醒來又復哼哧輾轉汗水打濕的額處絲粘著只看得王景誠心驚膽顫以手試額滾燙烙手王景誠再不顧其他只怕耽擱時辰延誤醫治的時機便掀開驚黛的被子要將她背去醫院去。

    而被子一掀血腥衝鼻而來定晴細看驚黛地下身已滿是紅河血水。浸漬漫出衣物如是一束巨大的紅薔薇王景誠不暇他顧只管背起驚黛衝出去那身子真如掏空了似的輕他喃喃對驚黛道:「驚黛堅持住我這便送你去醫院。堅持住。」

    伏在王景誠背上的驚黛如夢遊舊故只覺魂魄飄蕩如煙般縈縈牽引煙霧暗浮處赤英喚她「姐姐姐姐」聲聲切切只一瞬。又似見燕又良背身而立驚黛迎上去燕又良忽地回過身來笑意吟吟。他拉過驚黛的雙手一語不只是兩兩相對驚黛不願再醒只願千古桓永在剎時凝固。將兩人化成山石。再不離棄。

    卻只是一瞬間。燕又良如煙消失再便又是裴志坤那奸笑不己地靠近過來他狠狠捉住驚黛雙手。涎著的嘴臉不住往驚黛身上蹭又淫笑了道:「夜來香……」

    驚黛拚命地掙扎逃脫那黑夜中四周如有獸侍伏只需驚黛跑近它們便咆哮著撲來。而去無去路回更是煙霧迷茫驚黛拼盡全身之力邁出灌鉛的雙腿只管逃跑身後是那步步緊逼的裴志坤追兵只有逃逃……卻再邁一步那已是深淵黑洞如是張開地獸嘴只待驚黛失足跌落萬丈懸涯驚黛如是脫線的風箏歪歪斜斜跌下那無盡的夜色裡。驚黛驀然而醒。

    王景誠呆立在醫院廊上不可置信方才醫生那一席言。

    「病人流產了你們是怎麼搞的?怎麼能讓一個孕婦去碰有毒的物體?」

    「我們在病人身上檢查出含有劇毒的粉末……」

    「送來得及時不然恐怕危及病人的生命。」

    王景誠自然明白驚黛身上的毒她因敷有紫羅剎那千果花自然不曾毒了自己卻終止了腹中小兒的性命。而這孩子……定是這裴志坤地罷!?王景誠回神一念不禁咬牙切齒裴志坤!

    王景誠甚是疲憊了回到病房見驚黛已醒不禁歡喜笑道:「你可算是醒來了好在及時來了醫院醫生說早遲了真是難保性命呢!」

    驚黛雙目無神空洞無物直盯著天花板王景誠忙將方纔出去買的熱粥打開蓋來勺子舀了粥遞與驚黛面前笑道:「你如今虛著得吃下東西去來吃些粥吧。」驚黛回了神轉頭望向王景誠煞白的小臉只是慘然一笑:「謝謝你。」

    王景誠道:「這時候什麼也別管太多了先吃下粥去。」

    驚黛只覺喉間苦澀不過一直將王景誠看作是緣分裡的小分杈最終地主題仍是燕又良而如今在身危之時卻是王景誠守在身邊燕又良又在何處呢?這般一念心中感喟甚是難言不由得眼滲出紅意卻又顧及王景誠在面前便才又強摁下那眼中澀意。

    吃罷小粥驚黛躺回床上一時間舊事依依斑駁眉目裡心下又嗟傷如初。暗想這半生飄零每一段宿緣皆是殘章斷句。那個舊影昏黃的故人連再見都不及說出的故人匆忙一見卻不得相認而最終都不過是繁花墜去空追憶。

    驚黛在醫院休養兩日不敢再作更久的停留便辦了出院王景誠與驚黛正欲離去便見醫院廊外有匆匆而過的醫生護士又聽得他們零星地交談。「山澤先生……昏迷……要緊急處理……」等等。

    兩人聽罷相視一笑驚黛輕聲了道:「即便是昏迷也便是再也醒不來了。」王景誠見有日本兵在附近便低聲道:「我們先離開這吧。」

    回到住處驚黛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王景誠又忙著收拾了讓驚黛休息見驚黛安然睡下這才出去買吃食地回來。

    王景誠回來時驚黛小睡剛醒王景誠拿了手中地報紙對驚黛笑道:「前天的這個時候宋開奇的屍體已經運走山澤浩武便至今昏迷不醒報上說日方對國軍方面產生極大不滿將軍火地運輸作延期押送了。」

    驚黛半躺起來卻一臉憂色:「裕豐樓的陳掌櫃如今怕已經離開了北平只是我們如何走呢?」

    王景誠道:「我收到上海拍來的電報說是燕又良打死了潛伏在府中的日本特務而燕又良似乎急等山澤浩武的煙土。」

    驚黛聽罷不禁訝然。竟不想日本人對燕又良也潛了心機問道:「你果真在燕又良身邊也插了自己的人馬?這是為何?」

    王景誠放了報紙落座道:「燕又良是忠是奸我拿捏不準只好派人先查探清楚如果他真與山澤浩武做了煙土生意再殺也不遲驚黛你不會怪我如此做法吧?」

    驚黛泫然:「如若他真是如此那也是他該有的下場。」若真是如此曾經舊情不過是春閨一夢粉墨之戲罷了若他是披羊皮的狼怪只怪自己有眼不識他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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