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胭脂 正文 第十章 一節
    【一】

    蘇城涼秋清晨起了薄紗般的霧氣氤氳溫潤讓那黑瓦廊棚都盡沾了水汽橋榭、樓台、亭閣、枕水人家的小木船這是大不見形的藝術家之手所潑墨而繪的圖畫任是一角都是極美的蘇杭風情只差那丹紅的戳印罷了。

    街市一早便有熱氣騰騰的湯包應該是那江蘇靖江的蟹黃湯包皮薄如紙打開鍋蓋熱氣中便見是一鍋白淨幾近透明的包子稍一動彈裡麵湯汁隱約可見晃動且香溢處處直叫人垂涎三尺。

    羅隊長整了整警服吸了口涼氣不由打顫從趙局長府中出得來見那街市的湯包實在叫饞蟲噬咬得飢腸轆轆便坐了下來大快朵而吸溜著湯包裡的皮凍正呼美哉卻眼前見一個西服男子坐在對面眼正直直盯住自己。羅隊長張著的大嘴僵住怔忡了會忙將包子吐出換上討好的笑意道:「早啊燕帥您……您不用去軍部啊今天?」他自然是做賊心虛得很。

    燕又良臉色陰沉殺氣騰騰地盯著那羅隊長道:「羅隊長最近了不少財吧?」

    那羅隊長縮了縮脖子笑道:「哪能呢我們也就領那點月錢餓不死也不了的哪像您呀燕帥您是軍統的大官那才是吃香喝辣的呀!」

    燕又良道:「軍統的大官又怎麼樣你羅隊長還不照樣拿我開涮嗎?」那一字一句都是子彈嗖嗖地射擊羅隊長一聽便聞出了其中的火藥味兒來。

    羅隊長只是擔心那事兒敗露卻又一想應是萬無一失的事兒時過境遷這麼許久了他燕又良也已娶了妾這事是黃土故紙堆時間給它蒙了塵覆了灰誰也不去注意它了便咧了嘴露出一口煙牙道:「您看您說的我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您開涮呀您真是會說笑嘿嘿。」

    燕又良卻忽地一笑那殺氣褪去面色陰晴不定的卻笑得詭異十分直叫琢磨他的羅隊長心中極是忐忑燕又良笑了問:「羅隊長這麼早從趙局長家出來怕不是去警局吧?」

    羅隊長見勢頭已轉喉頭懸著的那顆心定了定道:「燕帥您不知道我們趙局長有喜事了這不派我去辦事麼?」

    燕又良問:「什麼喜事?趙局長這麼大年紀了還要娶妾不成?」

    羅隊長一臉興奮道:「燕帥算您猜著了趙局長自從與您在戲園子看過了那小姑娘唱曲子以後就被那小姑娘迷住了要娶她為妾呢趙局長幾乎天天都去聽她唱曲子出手也大方但似乎那小姑娘不依她媽媽也不肯放人這不派我去說事兒嘛。」

    燕又良只是風清雲淡了道:「那小姑娘是不是叫牧鶯?」

    羅隊長笑了忙不迭地道:「正是正是趙局長讓我今天把這事給定下來日後可要請您作主婚人呢!」

    燕又良卻忽地一喝:「放肆!我燕又良的女人你們也敢動?你們可真行啊動了我大太太如今也想動我三姨太?!」

    羅隊長頓時傻了過去他竟知道了他們收錢抓他大太太的事?這個茶園唱曲子的竟是他三太太?從沒聽說過的事呀!羅隊長雙腿軟了軟吞下一口唾沫道:「您說……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聽聽不懂呢?我我局裡還有事就先行告退了。」說罷就想溜一轉身卻衣領被拎了起來。

    燕又良笑道:「羅隊長那麼急幹什麼呀咱們來做筆買賣吧。」

    那羅隊長自然是走不成的了只得乖乖坐下大汗淋漓起來道:「做什麼買賣?」

    燕又良笑道:「這樣吧你去告訴趙局長把唱曲子的這女子的婚事給退了她是我的人誰也不許動二則你們在短時間內把我大太太毫無損地找回來。」

    那羅隊長一聽退趙局長的婚事豈不是壞了他的好事?這不是簡直要他的命麼不由地哭喪著臉道:「燕帥你乾脆把我殺了吧這事兒……」

    燕又良笑道:「對就是拿你人頭作交換這筆可是大買賣呢辦好了你的頭就還安然無恙地長在你脖子上辦不成你的人頭就得歸我了如何?」

    羅隊長本就怕死之人不由撲通一下跪在燕又良面前哭道:「燕帥抓你大太太我們事前也不知道的呀是人家給了錢我們便……事後你找失蹤的大太太時我們才現抓的人是大太太真的我們也是蒙在鼓裡!」

    燕又良抓起他的衣服狠狠道:「是誰花錢讓你們這麼做?」

    羅隊長哭道:「是是……是城裡的陳富紳……」

    燕又良不由眼瞪如牛鈴原來如此!他氣極而笑怪不得那尊貴的富紳小姐肯委身為妾不過是這樣的名堂抓去了正室的妻她這妾也便成了妻如此順理成章之事。如此狠心的算計如此狠毒的心思與豺狼虎豹有何區別?

    羅隊長見燕又良一雙眼血紅嚇得簌簌而抖道:「趙局長的事我這就給他去說我這就給他去說。」說罷又見燕又良仍是呆坐便趁他不留神掙脫了一溜煙逃跑而去了。

    燕又良獨坐良久方才回府。

    燕母見他臉色不對不由上前來問道:「良兒你臉色不好可是有什麼事麼?」

    燕又良不語只是往自己房中去詩若自那次後生起了些希望來以為時間終究慢慢將他的心扭轉那個讓他不顧一切娶回來的女子終會敗在漫長的日子下成為一堆記憶的飛灰。為得到他更多注意便忙上前扶住他道:「又良怕是公務繁忙累著了吧?」

    燕又良笑了笑又忽地摔開詩若的手詩若在他猛力之下差點摔倒。燕母見狀不由來氣道:「良兒你這是幹什麼?你不待見詩若還不夠還想怎麼的?」

    燕又良聽罷一雙眼狠狠地盯著詩若詩若從未見過他如此冰寒而狠的眼神如同恨不得生生吃了她那眼中燃著熊熊怒火只怕稍一靠近便可將她燒成灰燼不禁心寒地偎在燕母身後去。

    燕又良卻不說一話獨自回了房中。

    燕母見極少見他這般樣子怕是心裡有事氣得不輕實在不是惹事的當口上便勸了那哭哭啼啼的詩若幾句由得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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