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人都恢復了功力之後,元賦風將此行的路線說了一遍,嚴良截口道:「盟主,其實盟內還是有些人是衝著盟主來的,並非是那些抱有居心的烏合之眾,如果我們能夠和他們取得聯繫,對此次行動的成功不僅能夠大有裨益,而且對於以後都將有莫大的好處。」
莫浮雲說道:「五派同盟所佔之地極為重要,一旦我們消滅了五派同盟,卻未能及時組織起新的五派同盟的話,那麼很可能遭到陳友諒勢力的侵入,佔領這個地區。」
雷風眼含精光的說道:「我西夏之地已被元人侵佔數十年,又豈容落入他人之手?」
元賦風點點頭道:「那麼聯絡的任務便交給嚴長老和何長老了,等你們傷勢好了後,便可行動。」
嚴良和何幸應聲領命。
在漸漸的討論之中,夜色漸臨,眾人又朝前行進了一些位置,找了個隱蔽的小山頭住了下來,楚大和易靈充當起了守衛的職責,莫浮雲則在眾人都睡著了之後越過營帳之所,來到山頭上的一處山崖,凝望夜空下那深不可見的崖底,想起當年父親就是這樣被人拋下崖底的,只是如今的父親又在哪裡呢?箏兒又在哪裡呢?算起來離別已有些日子了,她就真的這樣打算一去不回嗎?遠離著家鄉,遠離著親人,遠離著自己,莫浮雲如身臨其意的感受著屬於她的那份孤單,不由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心痛不已,似乎因為這陣心痛竟然引發起心臟那血滴般的感覺,痛苦刻骨銘心,這種肉體的極限痛楚讓莫浮雲咬緊牙關的半跪於地,一隻手摀住胸口,一隻手撐著地面,那英俊的面孔竟被扭曲得如同一個魔鬼一般,大顆大顆的汗滴從額頭上落下,脊樑上亦滿是冷汗。
體內似乎有千萬條蟲子於血脈中廝咬著,沒有癢,沒有酸,只是那麼簡單而深入腦海的痛,莫浮雲的手緊緊的抓住地面的嫩草,直到在地上大半個手掌都插入地下去了。
有人邁著輕盈的步子走出來,看到莫浮雲這裡,連忙奔了過來,將莫浮雲扶起來道:「莫掌門,你怎麼了?」
關切的語氣和淡淡的輕香,正是陳可瑩,於痛苦中的莫浮雲忍不住的一把抓住陳可瑩手道:「箏兒,箏兒……」那吶吶的聲音低沉而帶著因為痛苦而變化成的沙啞嗓音,形成一種特有的魅力,陳可瑩雖未聽清楚是什麼,但是不由得心弦一動,手就這樣讓莫浮雲緊握著,他那鐵箍般的手要將陳可瑩的玉手都已勒出紅印來了,陳可瑩咬住唇,被莫浮雲那痛得變形了的表情嚇了一跳,這個武功如神一般的莫浮雲,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痛苦竟會讓他如此,而天底下又有誰會知道他的痛苦呢?想到這裡,陳可瑩心頭不由一酸,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竟讓自己心疼不已。
陳可瑩也不抽出自己的手,咬著粉唇,任由著莫浮雲用力的握著,直到莫浮雲漸漸從痛苦中舒轉過來,喘著粗氣的莫浮雲一見到自己緊握著陳可瑩的手,連忙鬆開,看著那血紅的手印,急道:「陳小姐……我……」
陳可瑩輕輕笑著,搖搖頭,一該平日裡那英姿颯爽的樣子,溫柔的說道:「我沒事,倒是你,好些了麼?」
莫浮雲點點頭,輕輕伸手握住陳可瑩的手,見那粉嫩的玉手竟被自己捏得滿是血紅,不由一陣內疚,連忙輸過真氣,引動天意之氣,為其療治。
陳可瑩被莫浮雲這樣握著,心裡不由升起一股暖意,咬咬唇說道:「你剛才,那樣子好可怕,也好痛苦,那,到底是什麼?」
莫浮雲笑道:「沒什麼,血滴。」
陳可瑩瞪大眼道:「血滴?」
莫浮雲笑著解釋道:「就是——我心臟上面有一個洞,一旦運功過度,或者心情悲傷,可能就會引起血滴。」
陳可瑩大驚道:「怎麼,怎麼會這樣,天啊。」
莫浮雲輕笑道:「人生百年,凡事都會遇到,按照醫生的說法,我只能再活一年,而這一年中,我只想做完幾件事情。」
陳可瑩沒想到莫浮雲竟能把生與死看得如此之開,咬著唇道:「這世間任何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等我回家後,我一定讓我爹給你找最好的大夫療傷。」
莫浮雲搖頭笑道:「治我病的便是世上最好的大夫了,這——是絕症!」
陳可瑩被莫浮雲這淡淡卻帶著震撼而決定性的話語一震,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心底升起一種無盡的悲哀之情,眼前這個男人,在自己還未出江湖的時候便聽到了他的傳說,而在無意中遇上了之後便深深的為他一言一行所吸引,他的豪情,他的高潔,他的大義,然而,就是這個男人,瀟灑的背後竟帶著致命的絕症,陳可瑩的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在月光下,顯得晶瑩剔透,如珍珠掛在臉頰上。
女子的心總有柔軟的時候,而能夠將她變得柔軟的男人一定在她心裡有重要的位置,不知不覺之中,莫浮雲就這樣進入了陳可瑩的心中,毫無一點徵兆,或許,感情總是來得太過突然。
莫浮雲沒有去擦拭陳可瑩的淚水,淡淡的說道:「把眼淚擦乾吧,沒什麼好哭的,身在江湖之中,刀刃舔血,死亦是遲早的事情。」
陳可瑩慢慢擦乾眼淚,問道:「你就沒有想過退出江湖,平安的過著日子麼?」
莫浮雲笑道:「身在亂世,又何處有安寧之景呢?而且我身負紫真龍劍之責,自接過之後便從未想過要退出!」
紫真龍劍,陳可瑩陡然想起這四個字來,不由聯想起了很多,說道:「天底下只能有一個皇帝,如果你真的選擇了一個勢力,那麼其他勢力都將被剷除。」
莫浮雲毫不猶豫的點頭道:「不錯。」
陳可瑩只覺得心底一涼,當然,莫浮雲並不知道她的想法。
莫浮雲微頓一下繼續說道:「只不過我還未找到——明主。」
陳可瑩輕輕的問道:「你好像對漢王的印象並不好?」
莫浮雲有意無意的瞄過陳可瑩的表情,微微點點頭。
陳可瑩突然說道:「莫非一個人在你印象中的好與壞便要決定到他的生和死嗎?人非聖賢,孰能無錯?」
莫浮雲說道:「不錯,人非聖賢,孰能無錯,但是任何人,一旦有了野心,和皇位掛上了鉤,就代表他一定要成為超越眾人的聖賢,或者是——壓倒一切其他力量的霸者,並不是我來決定他的生死,而是他自己在決定自己的生死!」
陳可瑩沒有說話,莫浮雲的話無疑是深刻的,要想成為萬人之上的主宰,需要的不僅僅是野心,還有能夠征服世人的能力,有的用霸權,有的用智謀,有的用誠心,古往今來,為了得到皇位的各種勢力用盡了各種手段,然而,這一切依然在重演著,陳友諒無疑是其中的一個。
莫浮雲沒有再說話,但是他心裡清楚,陳可瑩很可能和陳友諒有著某種關係,而這種關係是什麼,當莫浮雲想到這裡的時候,陳可瑩已經站起身,朝著遠遠的營帳走去,輕盈盈的身子若風中搖擺的花朵一般,似乎風再稍微大一點,便會將她吹走一般。莫浮雲在想,自己所說的話,是不是太過殘酷了一些?
第二日,眾人開始踏上前往前方第一個城鎮的旅途,在元賦風的堅持下,眾人策馬縱橫,大有興師問罪之勢,這樣暴露身形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引起對方的注意,從而減少對母親那邊的壓力,而且這樣也能夠在江湖之上掀起消息,使得假五派同盟得到來自江湖之上的壓力。
然而,到了第一個關卡之處,路上竟然未有發現任何守衛的五派同盟弟子,陸續的,第二道關卡,第三道關卡,都沒有發現,而在第四道關卡處,細心的易靈在周圍的大樹上發現了刀痕!
莫浮雲下馬摸著那刀痕,眉頭微微一展,心裡頓時明瞭過來這一路上為何沒人阻攔了。
元賦風問道:「莫兄莫非看出什麼了?」
莫浮雲點頭道:「這刀痕中隱帶血氣,而且其刀長比之普通刀器更短,而且這刀痕中帶著的刀路似乎和月眉暗器有所關聯,若是我猜得沒錯的話,是小竹下的手!」
元賦風眼一亮道:「她的目的莫非是以身誘敵,吸引對方的目光,好讓我們能夠順利達到目的?」
莫浮雲點頭道:「應該是這樣。」
眾人不由唏噓不已,吟竹看似表面冷漠,其實所想到的比之眾人更加的深遠,而且重情重義,而從刀痕之上,莫浮雲亦看出,吟竹的刀法逐漸脫離月眉刀軌,欲自成一格,而且其功力亦有所上漲。
元賦風既知吟竹苦心,又豈會枉費,一鞭鞭打在馬臀上,朝前衝去,眾人緊跟其上,在不久之後的前方,露出了「南澱城」的城池,正西的大門邊由著數名五派同盟的弟子守衛著。
見到有馬隊進來,守門的弟子立刻抬手示意眾人下馬,一個隊長模樣的人走上前來,見到眾人衣著不俗,謹慎的詢問眾人的身份和檢查戶籍。
何幸怒斥道:「要什麼戶籍,你可知道老夫是何人,老夫乃是盟內長老何幸!這邊這位便是我五派同盟元盟主,還不快去稟告分舵舵主出門迎接!」
隊長面色一變,手一揮道:「何幸已經是我五派同盟的叛徒之身,還敢在此叫囂,來人,給我拿下!」隊長一邊說著,一邊帶領眾人衝了上來。
何幸冷笑一聲,從馬上一個翻身落下,雙手雙刃連舞,眾弟子只覺得身上一鬆,待到何幸飛回馬上之時,眾人才發現自己的腰帶竟然被一分為二,褲子正在朝下掉去,紛紛雙手提褲,面色大變,若是這一刀不是割在腰帶,而是脖子上……此一想,一股涼意湧上心頭!
元賦風下令道:「何長老,不必浪費時間,衝進去,先出城再說!」於是,八人八馬衝入城中,欲直闖城關,進入通往京兆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