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人,魚首而人身,全身覆鱗甲,刀槍弗入,乃水陸兩棲種族,生活於大江大河之中,但鮮有生活於陸上,一般水下築巢,世代繁衍,純以戰鬥力而言,其是陸上的懦夫,水中的霸主。--摘自《奇人異聞錄》
不知道哪位不開眼的傢伙嘟噥出一句「完了」。悲觀的氣氛洋溢於船頭舟尾,獸人們對於遠房親戚魚人的瞭解,並不是一點兩點,兩者沾親帶故,卻水火不容,雙方間的碰撞,從來都是不死不休,這也是羅蘭泛大陸,魚人罕見的原因,沒想到這條黃金水道卻成了魚人盤桓聚集的場所,其不會無的放矢,無端暴露形跡,肯定是有目的而來。
戰船上僅有兩台石炮,四具機弩全指向了右翼河面,這也是船上最具威力的遠程武器了,而在阿曼多的命令下,所有配弓騎士全已拉弓上箭,準備迎接可能的覆舟之禍,其餘戰士也各佔有利位置,起盾掩護弓手們,準備迎接對方攻擊。
此時在我腦海中只閃現一個字背。還真他媽背,什麼好事都讓我碰上了。要是初來乍到,說不定會被這些魚首人身的傢伙嚇暈,但如今身邊這些獸人已鍛練了我的神經承受力,這些長相醜陋的夥伴,內心卻單純得要死,反倒比人類容易相處,我想可能我自己也有一半獸血的緣故吧。
從阿果的解釋下,我明白了現在的處境,如危崖累卵,隨時有喪生的可能,危險處並不下於當日和靜逃亡時所經歷的險境,那時還有水遁這種奇思妙想,而現在除了插翅能飛外,我還真想不到全身而退的方法。
瞅視到面色陰冷下來的星夢時,小包絲毫沒感覺到半點寒意,反倒有暖哄哄的感覺,大人就是這樣,笑得越開心,讓手下人越心寒,八成有人要倒霉的,此時要千祈成禱,受害者不是自己,反不如現在般的眉頭緊鎖,給人以安全感,但他心裡也明白原因,魚人,強悍的水族,並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幸好,自己手裡還有張王牌。
魚人的獨木舟,長而尖銳,船頭竟似嵌入鐵製沖角,應該是專為破船設計的,相信眼前的數十艘獨木舟,只要有幾艘撞上了戰船,河水湧入下,帶來的肯定是覆頂之災,可怕之處在於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同時擊沉如此多的獨木舟,而其速度竟然是可控的,時快時慢,應該是水下魚人操控的結果,這水面上擺著的明明只是冰山一角,誰知道還有魚人在水下虎視眈眈呢。
全速前進的獨木舟急停於水面之上,正好處在弓箭可及範圍之外,操舟技術如此玄妙,令人歎為觀止,船上劍拔弩張的戰士們終鬆了一口氣,魚人此舉肯定是要談判了。而此時剛才下水的數位水手已慌不迭地爬上船來,臉色駭得鐵青,其中一人結巴道「水,水,水下全是魚人。」
天哪,這傢伙還真知道時機哪,本來稍顯鬆弛的神經又被拉得緊繃起來,大家僅想到對方會以獨木舟破船攻擊,卻沒想到水戰中至關重要的另一破敵方式,船下鑿洞,這是比獨木舟撞擊更為有效而快速的方式,也是減少傷亡的最好方法。
船長也是亂了方寸,本來最好的應對方法是派人下水,清理水鬼,但對方是魚人,能在水中自由呼吸,根本就不用攜帶水肺這樣的累人玩意兒,作為水中最強悍的種族,幾個對一個還不一定是其對手,而且據逃上來的水手所述,恐怕至少也有數百的魚人游弋在戰船的四周,即便我們全體下水,也只是驅羊入虎口而已,死的更快。
阿曼多此時也急了,現在擔心走私品的安全完全是次要的,保不保得住小命還成問題,身外之物,哪還有心思啊,但被動挨打之局已然形成了,船處河心,根本連逃生的機會都沒有,即便逃到河邊,也沒有半分著陸的可能,兩側全是懸崖峭壁,真不知剛才魚人的獨木小舟是藏在什麼地方的,連了望的水手也沒半點發現。
我卻是不慌不忙,剛才發現了魚人攻擊的漏洞,現在船是擱淺,即便鑿穿,也不可能下沉,最多傾斜而已,水下的魚人當務之急並非鑿船,而是幫我們清理淤沙,但要讓一艘戰船在河心擱淺,所耗費的人力是無限的,豈是一時半會可以完成的。
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現在還有討價還價的空間,我吩咐水出旗語,讓兩艘戰船收縮靠攏,以踏板連為一體,這樣,魚人在沒有清淤完畢,是不可能讓其中一艘戰船先行沉沒的,因為這樣不但會減慢速度,而且讓對方有所防範。但即便這樣,也僅是爭取到時間,要想脫困,白日做夢啊。我出聲安撫道「大家不用驚慌,戰船現在擱淺,對方隨便鑿幾個洞,也不會沉沒的。」
阿曼多瞧著說話的我,眼中閃出激賞之意,這時還能想到這個問題,還真不是有急智就行的,觀察能力,分析判斷能力,缺一個都不行,大家全慌神沒了主意,這年青人竟然還能注意這種輕微的細節,難怪小小年紀就手段非凡了。
我低聲對邊上的阿曼多和船長喬納等人說道「快點想出脫困的辦法,遲則生變。」
喬納不解問道「你不是說對方沒辦法沉船嗎?」
我沒好氣地道「現在是沒辦法,再耗下去就有了,這麼多魚人在下面游弋,你以為幹什麼的,只要下面挖開沙洞,那我們離死不遠了。」
喬納和阿曼多及圍在邊上聽到的一陣膽寒,魚人僅要在一側挖開,船就有傾沒的可能,雖然可能耗時久一點,但能做到不損一兵一卒,何樂而不為,好高明的計策,好毒辣的手段。
喬納等人不禁愁又上眉梢了,怎麼才能逃出這該死地方呢,大家均在苦苦思索逃生之策,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想出好主意。棄船是不行的,一到水中,就是魚人的天下,只會死的更快,行駛另一艘船逃離,這主意乍聽之下還行,但隨即就被否定,人數眾多,一艘船即便容納得了,但肯定吃水很深,速度會放慢,而無論前進後退,都是漫漫水路,肯定會被魚人追及,到那時只要鑿幾個洞,就可以坐看船沉人亡了,左右又全是懸崖峭壁,無處登陸,實地倒是蠻近的,只要從船上跳下去,有個四五十米也就碰到陸地了,只是這樣的接觸實地,相信沒一個人願意,那代表著你即將見到神秘的死神大人了。
我仰天歎息,悲從心生,難道真要喪生在這絕地之中,強烈的求生意志使我內心澎湃不能就這麼死了,靜還等著我相聚呢!家人還時時牽掛著我呢,怎麼能死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呢。
我大聲喊道「親愛的魚人兄弟們,你們這是打算幹什麼啊?」半晌,對面沒人理會,只有被我突然大叫嚇到的阿曼多在埋怨。媽了個巴子,一急下,忘了對方可能不會人族語了,但這獸語我聽還行,說就差了一截了,捅了一下阿果,示意翻譯。
阿果一臉的倒霉相,喃喃道「怎麼又是我啊?」
阿年等三人則是一副不是你還是誰啊的幸災樂禍眼神,渾沒將生死放在心上,唉,也只有超脫生死的人才能活的更長久一些,正因為他們這樣的想法,使他們更能放開手腳,反倒增加了戰場上生存的概率。強者生存了道理決定了畏死者的命運,就是死的更快些。
果然對方作出了回應,一個看似頭目的人從水中鑽了出來,嘰哩哌啦了半天,我也沒聽懂幾句,不過看這些獸人臉色越來越難看,就知道肯定沒什麼好事,阿果輕聲翻譯魚人的話,他們設好圈套,本來是想襲擊一位重要人物的,誰料竟然誤中副車,讓我們誤打誤撞給碰上了,雖然他們有心放我們一馬,但為了防止洩密,影響計劃,唯有先行俘虜我們,等他們事成後再行定奪我們的去留,現在要求我們跳入水中就縛,否則就別怪他們不客氣了。
有人聽了後,就想往水裡跳,必死之局,突聞一線生機,立刻失去了判斷力,軍心動搖起來。正當我覺這勸降言語有什麼不妥時,阿曼多厲聲喝道「有誰聽說過魚人會對我們狐人留活口的,哼,欺誑之言就讓你們失去狐人的尊嚴了嗎?」
靠,原來是誘降啊,這魚人看來也不是全無頭腦的笨蛋。在阿曼多的喝問中,談判這唯一的生路斷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