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給龍頭鬆綁?」遲昭平向左右護衛沉聲道。
富平不由得冷哼了一聲昂著頭神色依然傲然衣衫和頭猶有火灼的痕跡更在一一道道傷痕的襯托之下展現出其極度狼狽的風采——讓黃河幫幫眾痛快的風采。
任何人都可以想像得到富平剛才經過了怎樣一番苦鬥。
鐵頭和魯青的樣子也有些狼狽富平的可怕他們算是見識了。不過最終他們還是擒下了這個硬朗的傢伙多少讓他們心中有些欣慰這一仗打得也算是痛快與富平一起的戰士幾乎沒一個能逃脫不是葬身火海便是被射殺餘下的傷殘之人都成了降兵他們的部下竟未死一人這確實是驕人的戰績。
當然鐵頭並不在乎這些再大的陣仗他也見識過。當日他隨林渺置身百萬大軍救昆陽同樣是在百萬大軍中擋者披靡那樣也確實很痛快他也漸漸習慣了戰爭。不過富平是個高手而且還是個很可怕的高手高手與千軍萬馬並不一樣所以他們五人聯手才能制住富平。
「給龍頭看座!」遲昭平的聲音依然很平和似乎一點也不為富平的傲慢生氣抑或說和一個階下囚生氣是不值得的。
「要殺便殺何必假惺惺?我富平今日雖成階下囚卻也不會讓人折辱!」富平冷哼道。
「別不識抬舉遲幫主給你看座你便老實坐下就是了!」鐵頭有些不耐煩地冷喝道。
富平依然冷哼不語毫不迴避地與遲昭平對視心中卻一陣苦澀。他曾經愛過這位女人也因這女人愛上了別人對他不理不睬使他因愛成恨這才兵卻沒料到如今卻成了階下之囚。他已經失去了愛這個女人的資格這怎不讓他氣苦?
「鐵將軍!」遲昭平輕喝了一聲。
鐵頭一怔微有些不服但卻知道遲昭平是林渺的紅顏知己他自不敢頂嘴。
遲昭平向富平笑了笑道:「我為什麼要殺龍頭?昭平一向都以和為貴龍頭應該是知道的。龍頭也是昭平最尊敬的人之一雖今日之戰已是事實但其中也是有所誤會我希望龍頭能拋卻成見才好!」
「既成事實何來誤會?我沒想過這是因為某些成見我有今日也是罪有應得!」富平悲苦地說了聲隨即又將目光投向林渺很深切地說了聲:「你好!」
林渺極為灑脫地淡笑一聲道:「我好!托龍頭的福!」
富平的眸子裡閃過如刀一般鋒利的光彩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小看了你!」
「很多人都這麼小看我!」林渺的話很淡漠也很自信像是在譏嘲某些人。
「我敗了不過我不服氣!」富平肯定地道。
「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還會敗!」林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神情之中有些憐憫。
富平的神色頓變眸子裡閃過一絲怒火他是不服氣更不服氣的卻是林渺居然說得那麼肯定但他還能說什麼?他確實是敗了敗軍之將何足言勇?是以他無話可說林渺也不可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黃河幫的將領都在心中暗笑更為林渺的豪情叫好他們對林渺的能力再也不會懷疑。此人似乎總能做出一些讓人吃驚的事能人所不能就正如今日這一場仗絕沒有人會想到這般輕易地便大獲全勝更降敵近萬不僅生擒聯軍幾員大將更生擒了富平這確實讓每個人都對林渺生出了無限的敬服也絕不覺得林渺這般說話是狂妄。
如果說林渺以三千人馬巧奪梟城是偶然那麼再以少量人馬破五校軍是狡猾投機但林渺破百萬大軍救昆陽則是勇猛與智慧了而今天以兩千五百戰士扭轉整個戰局並大獲全勝便不應該是巧合和偶然了。
偶然只有一次僥倖也不可能是連續生的一而再、再而三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實力!真正深謀遠慮的人才能夠每每把握住制勝的機會。
「你不相信?」林渺悠然一笑很自若地道。
「我不信!」富平肯定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淡淡地道:「如果我放你回去以你現在所存的兵力根本就不足以成事那樣對我也不公平不過我給你一次機會!」
「你放我走?」富平訝問道。
黃河幫的眾將都大驚不知道林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剛才還說那對自己不公平卻又要給富平一次機會他們還真擔心林渺放虎歸山那時可就難說了。
於是眾將不由得將目光全都聚到了遲昭平的身上但遲昭平彷彿沒有聽到林渺的話一般依然臉掛淡笑讓人感到有些高深莫測。
「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卻必須在這次機會之中贏了我!」林渺淡然道。
富平眸子裡閃過一絲惑然的神彩但旋又顯出狂傲不可一世之態道:「你說我要怎樣贏你?」
「我給你一次決鬥的機會這樣對你對我對平原軍都會公平一些也是最容易見他曉的。如果你勝了你就可以安然離去然後你可以再領兵來戰以讓自己的能力得到全面揮再與我們在戰場上決一長短你敢嗎?」林渺反問道。
富平冷笑道:「這又有何不敢?如果我敗了無話可說!」
「如果你敗了我要你永遠都呆在黃河幫之中讓你的部下歸順於平原!」林渺道。
富平臉色一變冷然道:「我不會輸的!」
「但萬一你輸了呢?」林渺反問道。
「我輸了只是我的事與我的部下無關如果他們要與你為敵自有他們的理由你的要求不公平!」富平冷然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淡淡地道:「如果你的部下沒有了你他們必會四分五裂到時我要擊敗他們不過是輕而易舉之事只是我不想看著血腥生才會如此要求。」
「我的部下絕沒有害怕死亡的!」富平冷然道。
「那為何有這麼多降兵?」林渺反問道。
富平臉色一變頓時啞口無言這些都是不爭的事實他還能說什麼?
「但是我不會阻止他們去做他們的事如果你有本事大可去征服他們讓他們降服於你!」富平冷冷地道。
「好我可以退一步如果你輸了便必須寫一封信告訴你的部下說你自願留在平原!」林渺又道。
富平不由得猶豫了他在考慮林渺此舉的用意。
「如果連這個最低的條件都不能答應你就不配和我交手!」林渺傲然道。
富平眉頭一掀冷然道:「我答應你你能保證你輸了他們就會放我走?」
「我保證如果你贏了之後絕不會有人阻攔你出城也絕不會有黃河幫的人追趕你!」遲昭平很肯定地道。
「現在你可以放心了。」林渺淡漠地道。
「好如果我輸了就永遠留在黃河幫中並寫信告訴我的屬下我是自願留在平原!」富平道。
「很好!現在可以給你兩個時辰休息補充體力免得你說我趁人之危!」林渺傲然道。
「哼根本就不必如此你我都經歷了大仗你可以動手了!」富平不屑地道。
「哦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與你客氣所有兵刃你都可以挑想挑多少件就挑多少件我可以先讓你包紮一下傷口。我在校場等你!」林渺說話間自有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校場篝火狂燃躍動的火苗使整個夜空都變得昏黃校場更是亮如白晝。
校場周圍圍坐著數千戰士其中有平原軍戰士竟也有近千的降卒。
這是林渺的要求他要降卒也來看這場決鬥也要看著富平如何戰敗他要以最直接的方式去震撼這些降卒從而用最少的言語和時間來讓這些人順服。
這些降卒都有些不敢相信平原軍居然會讓他們來觀看決鬥。
林渺果然是在校場之上等富平遲昭平也坐在場邊神情冷肅在校場四周布下了許多好手。
而林渺便肅立在幾堆篝火之間像一棵蒼奇的古松傲然、挺拔彷彿融入了整個夜空讓人無從揣摩。
富平在鐵頭諸人的看護之下步入校場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林渺的背影。
林渺背對著他手中拄著一柄刀像一根枴杖般頂著地面而又支撐著整個身體如一棵與刀並生的樹。
富平只覺得心中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竟莫名其妙地泛起一絲寒意就因為林渺那傲立的背影那輕鬆而自然的一站。
「你準備好了?」林渺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淡淡地問道。
「可以了我並不需要什麼準備!」富平大步來到場中神情冷傲地道他也有點驚異這校場周圍居然有這麼多人而且還有他的部下也不知道林渺弄的什麼鬼。
「為了公平我讓你的部下也來作個見證。如果你贏了便不會再有人阻止你走出平原!」林渺又道。
「你想得很周到!」富平並不領情地冷笑道。
「是應該想得周到點我不是一個喜歡人說多餘話的人!」林渺說話間悠然轉身面對富平。
校場之中的篝火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如同有一隻隻暗風箱在鼓吹著這躍動的火焰使整個校場的光線明滅不定顯得有點詭異但是每個人都能看清林渺與富平的表情。
林渺與富平相距三丈而立似遠而近四目在空中遙遙相對富平竟心神震了一下但旋即將心神完全平復。他明白自己絕不能有半點分神這一點也許便是最後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刻。在城外的兩軍交鋒之中他敗了而這一次他再也不能夠敗也敗不起!
不可否認林渺會是一個很可怕的對手無論是在戰場上校場之上尤其在單獨與林渺相對之時富平有著深刻的感受。他覺得自己仍低估了這個年輕對手的武功但是這些並不能改變現實他必須直面一切。
篝火跳動更快像是舞動的精靈詭異得讓校場的每個人都禁不住握緊了拳頭有些人手心竟滲出了汗水。
有風吹起夏日的夜風很涼爽不過此刻都已快天亮了這風吹起來就有點冷了。
黎明前的天空自然極黑眾人雖然徹夜未眠但在大戰之後眾人仍無法平復心中的興奮因此對這一場來得有點意外的高手之戰也充滿了期待。何況這場高手之戰的主角乃是他們此刻最敬仰的林渺以及今晚的主敵富平不過這一刻場內外變得異常靜寂。
林渺依然是那輕輕鬆鬆一站拄刀的姿勢依然是那般優雅那般愜意但富平卻沒有這般輕鬆。
林渺越輕鬆富平便越覺得沉重他從未感到這般壓抑過。在許多年前他也曾孤身與人決戰過不下百次但每次若未殺敵也定可以逃脫便是在最可怕的對手眼下他尤可保住性命然後在不斷的交手中成長直到他成為一個統帥千軍萬馬的一方之雄他為自己的成就感到驕傲。他只不過三十歲三十歲便可以成為一方之雄擁有傲視江湖的武功有讓北方矚目的力量可是在他的身邊沒有一個女人沒有一個真正能讓他心儀的女人可是今日卻要因為一個無法得到卻心儀的女人決戰而且是關係今生命運的一次決戰更可笑的卻是這是一個比他更年輕的對手施捨給他的一次機會!
富平並不是一個慣於接受別人施捨的人但是卻又不能不把握住這次施捨的機會因此他心中有著無法言述的壓力。這是一種內在的壓力來自對手林渺無論怎麼說他都是一個敗軍之將。
「你的心無法真正平靜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惟有一敗!」林渺說得很肯定很平靜平靜得讓富平的心都有些凜然。
林渺沒有趁機出手本來他完全可以趁此機會出手可是他沒有他並不以為揀這點小便宜是有必要的至少他決定要讓富平敗得心服。不過這種機會只會有一次。
富平聚斂了心神他必須如此而在他聚斂心神之時氣勢立刻瘋漲激得火焰狂跳不止。他未動但已散出極為濃烈的戰意靜立有如一座高山。
林渺笑了他希望看到的是對手能夠盡全力他也希望能全力一搏戰個痛快。他知道富平是因為敗在鐵頭等五大高手的聯手之下其武功之強只怕已不在雷霆威之下但他並不怕。
有些人為林渺捏了把汗儘管這些人都相信林渺的智慧但是他的武功也能像其智慧一樣嗎?另外一點則是因為富平那瘋漲的氣勢而林渺卻仍顯得極為冷淡看不出有什麼異動。當然這只是相對於那些決戰的普通戰士們。在遲昭平及黃河幫的高手眼中卻全然不是這麼回事。
在富平眼裡也不是這麼回事絕不是!林渺沒有直衝霄漢的氣勢但卻有融入天地的悠然。
林渺那隨隨便便的一個立姿竟沒有半點瑕疵完美得便像這夜像這寂寥的星空也像是夜風中拂至的晨曦之氣無從揣測無從掌握。
天與地是沒有破綻的夜與風也是沒有破綻的而這僅僅只是林渺的輕鬆一站要是林渺出刀那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在林渺至靜的表現之中富平本就有點沉重的心更是打結了他覺得自己自任何方向、任何角度出擊都要承受雷霆一擊承受整個天地的壓力但他的氣勢瘋漲之下卻又不能不若不只會讓自己在自己的壓力之下崩潰。
篝火在「嗤嗤……」地跳動著合著富平心跳的節拍在突然之間彷彿所有的人都聽到了富平心跳的聲音但是富平的臉色卻顯得越沉鬱猶不敢輕易出劍也未曾拔劍。不過林渺卻在這一刻動了。
林渺出手便像他靜立於夜空之中一般沒有半點聲息也無半點徵兆。
林渺一出手篝火便裂開了分成兩半;夜空也裂開了分成兩半;風也裂了出的聲音在林渺的刀抵至富平面前之時才顯得尖厲起來。
一出手刀便在富平的面前帶著裂開卻仍在燃燒的火焰使一切都顯得詭異而無常。
富平怒吼氣勢隨劍而出他終於找到了洩出的途徑那便是林渺但他一出手卻現林渺不見了。
林渺不見了只剩下兩團在虛空中兀自燃燒的火焰而這兩團火焰在富平那淒厲的氣勁之下如充氣的球體一般爆散成碩大的火球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睛再在黑暗夜空之中爆散成無數朵飛灑的花但就是沒有林渺的蹤跡!
林渺突然消失於富平的眼前但富平的心中突地出現了一柄刀一柄無休止擴大、吞噬其鬥志的刀。
刀是林渺的竟不是來自虛空而是來自他的心中——心刀!
林渺的刀攻入了富平的心中但富平卻仍不知道林渺會在虛空中哪一個角落出現。當然林渺一定會出現!
林渺的確會出現而且定是出現在他最該出現而富平最不想他出現的地方。
富平以為這個地方是身後是身後那個他看不見的死角於是他的劍以快得不能再快的度後旋而身子也以無與倫比的度後轉。他絕不想林渺攻擊他死角的機會但是他轉身之時仍呆住了因為林渺也不在他背後!
林渺不在富平認為可能出現的地方當富平現這一切的時候卻已感覺到一股沛然熾烈無比的氣勁自後方襲來但這時他已是無法及時轉過身來不過卻知道這股氣勁來自林渺只是他不知道林渺以什麼方式在他的眼中消失。當他扭頭之時只看到了一團火。
一團火一團燃燒得無比熾烈的火。
林渺竟然在那跳動的篝火之中!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包括遲昭平和黃河幫的一眾高手。而這一刻他們才知道林渺攻勢有這般詭異似乎可借天地之間一切的事物遁身借天地之間所有的事物攻擊。
「當……」兩大高手的第一擊聲音極為清越如空山古剎的晨鐘激得所有觀看的人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富平只感這股力量強大得讓他無法抗拒儘管他接下了這一刀卻無法制止地向前衝出五步才立穩身子。
因為林渺這一刀太凌厲也因為富平一開始便失算了。
林渺一聲低嘯聲震九霄刀鋒仰天而出「山海裂——」
篝火頓暗所有的光彩都聚於刀上彷彿夜空突然被陽光撕開一片明朗而林渺則是這片陽光所覆的天神。
富平倉皇轉身現夜空真的裂開了天與地也被這一刀的氣勢所裂他在最開始所凝聚的所有氣勢也因此而盡裂。
無堅不摧的一刀無所不裂不破的一刀!富平終於是正面面對這個可怕的年輕高手!
江湖中早已盛傳林渺已成了江湖第一年輕高手其風頭之盛已蓋過了早已成名的劉秀和鄧禹比之另一個近來在江湖之中也大出風頭的范憶還要讓人津津樂道。因為范憶是天下兩大義軍之一赤眉軍大領樊祟的義子而林渺卻只是靠自己闖出來的更因為昆陽之戰而名動八方。
年輕第一高手!富平無法逃避但他卻明白江湖中的傳言都是有根據的也並不是空穴來風無中生有只憑林渺這裂天的一刀便沒有多少人能接下。
富平接下了在一招失去先機之後勉強接下了但是卻斷了手中的劍!
富平的劍斷了可手中又多了一柄刀這是他挑選了數次之後為自己準備的後路只是沒想到在第三招林渺便斷了他的劍而且其中第一招還是虛招這讓他感到沮喪卻讓場外觀看的黃河幫弟子歡聲雀躍他們在為林渺那一刀喝彩。
讓富平氣餒的並不是那些喝彩聲和唏噓聲而是林渺接下來的一刀!
「天地怒——」林渺口中如焦雷般呼出這四個字然後整個夜空都變了黑暗而無頂的虛空裂出一道粗長的閃電。
閃電連天、接刀、入地於是天與林渺、林渺與地結為一體化成一道燦爛而傀麗的光芒使整個夜空亮得難以形容。
所有的人都在為林渺這一刀震撼他們忘了呼吸忘了自己的存在於是有人頂禮膜拜。那奇異的亮彩使富平的臉色映得蒼白那群降兵的臉色也很蒼白他們便像是做了一場夢一場無法醒來的夢。
遲昭平記起了那日林渺在邯鄲之時引動的天像她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後來她親自到耿信私宅的那條街上去看過她見識了這一毀天滅地刀招的威脅禁不住手心滲出了汗水。
光芒無限地擴大一綻再綻如噴射的花筒但這以爆炸度輻射的卻是光。
光即是刀沒有人再看見林渺沒有人能看見刀也沒有人看見篝火只在光一亮之時便吞噬了林渺和刀還有那幾堆燃燒有六尺高火苗的篝火堆。
富平沒有想到要抗拒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有多遠走多遠只要能走出這一刀的範圍但他甫一動那光一般的刀影便已經吞噬了他然後那光一亮再亮彷彿林渺是一隻利用雷電光的物體電力越強光越亮亮得讓所有人的目光不敢逼視。
太刺眼刺得讓觀看之人不得不閉上眼睛但是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地卻是一片黑暗。
有人出了驚呼因為幾堆篝火在剎那之間全部滅掉了沒留下一點火星天與地一片死寂讓人覺得喘口氣都是沉重的。
是的喘口氣是很沉重的事情在黑暗之中沒有人敢動彷彿全都沉浸在剛才那燦爛無比的刀光之中他們的心神無法自那極度的震撼中回到現實。
降兵不敢動每個人身後都抵著刀他們沒有自由權遲昭平也不會給他們機會。
所有的人都在傾聽校場之上的動靜沒有了刀聲也沒有了風聲而林渺呢?富平呢?是誰勝了?又是誰敗了?
「哧……」一溜火光亮起是一旁的黃河幫戰士點亮了火把。
然後又有數十支火把在片刻間點亮。
校場中間依然有些暗那四堆已熄滅的篝火所有燃木依然架起那如孤峰般的影姿而在場中立著一人另一人卻是跪在地上。
當有人上場點篝火之時這才現立著的人是林渺刀已經不見了負手而立意態極為悠閒而瀟灑。
富平拄刀而跪頭埋得很深讓人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如何甚至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不用點這篝火了!」林渺的聲音很平和。
那點篝火的戰士火把已送出去卻沒有點亮篝火那架著的燃木卻突然枯塌化成一堆灰燼。四堆篝火命運卻相同。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場中已亮起了幾百支火把他們已經可以看清場中的一切包括那化成灰燼的燃木而在沒人相觸之時這些灰燼居然可以凝成原形架在虛空之中凝而不散這確實聳人聽聞。
遲昭平也不由得呆住了她也沒有料到世間竟有如此可怕威力的一刀。
「你敗了!」林渺的話很平靜像是這不會被涼風吹皺的夜。
「哦……」平原軍戰士立刻出一陣歡呼他們的英雄勝了這確實讓人振奮。
遲昭平也有喜色林渺勝了不僅勝了更震撼了所有人的心這一刻她似乎明白為什麼林渺要讓降軍也來觀看這場決鬥為什麼要用最讓人震撼的方式來贏這一場決鬥!這本就是林渺有意安排的一場鬧劇而這鬧劇之中的富平只是一個配角。
「我敗了!」富平抬起頭來臉色極為蒼白。的確他敗了敗得無話可說敗在這驚世駭俗的一刀之下他不冤!在戰場上他敗了一次在決鬥中他依然敗了他知道林渺如果要殺他剛才那一刀他便已經死了十次。
「這是什麼武功?」富平抬頭問道他的嘴角掛著血絲林渺這一刀摧毀了他的自信和鬥志但他卻並不傻。
「《霸王訣》!」林渺答得很坦然很平靜但響在富平的耳中卻猶如焦雷。
「《霸王訣》?!」富平露出一絲苦澀的笑神色間竟多了一絲欣然。他敗在天下幾大奇學之一《霸王訣》之下絕對不會有人說他敗得不值。他曾聽過《霸王訣》的傳說也曾嚮往過《霸王訣》的絕世武學。
「我希望你是個遵守諾言的人!」林渺悠然道在火光相映之下狀若天神。
富平還有什麼話好說每個人都會珍惜生命如果可以活下去沒有人真的願意去死。他看看天空東方天空已經泛起了一層魚肚般的白色就快要天亮了可是他的心卻沉入了黑暗。
看過這場決鬥的降軍回到了自己被關的營中他們可以說話但他們能說的便是林渺與富平的一戰能夠禪述清楚的便是林渺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刀還告訴了所有降軍一個消息富平敗在林渺的刀下然後自願永遠留在黃河幫中。
永遠留在黃河幫中的意思與降服的區別這群降卒分不清楚但這些在見過或聽過林渺那驚天動地一刀的降卒都已經定下心來要成為平原軍的一員連富平都敗了都降了他們還有什麼好說的?投降更是他們惟一的生路。
林渺的刀不僅震撼了那數千降卒也同樣震撼了獲索的兩員大將堂墨和左丘代。這一切擊碎了富平的信心也同樣擊碎了這兩人的信心他們對獲索想再次戰勝黃河幫也失去了信心所不同的是他們依然受到了林渺和遲昭平的禮遇。
林渺對堂墨和左丘代並沒有以勝利者和征服者的姿態出現而是很平和像是把酒言歡的朋友與剛才在校場之上那無敵高手的形象簡直判若兩人這讓堂墨和左丘代有些無所適從和受寵若驚也有點感激。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沒有理由不降服。
林渺要戰富平最主要的目的並不是勝利而是要震撼降服者的心!
降卒降將始終是一個最難解決的問題因為這些人很可能是一個埋在軍中的火藥筒隨時都有可能給予黃河幫致命的一擊!必須徹底地征服這些人的心!而最直接最有說服力的便是展示自己無法被戰勝的力量。
事實上林渺要勝富平根本就用不著動用那最為霸烈的天地怒但卻沒有什麼招式比天地怒更具震撼力。所以在第四招之時他便用了最為犀利的殺招。
林渺今日的功力早已是今非昔比在玄門之中得以化解體內火毒並將體內的幾股生機融合雖然他仍不知道該如何完全利用但這也足以支撐他使出在邯鄲時未能成功的一招而對自己的經脈再無損傷。
富平的信先由遲昭平看過之後再由人送去富平的軍中。
黃河幫的戰士都想趁勝追擊一舉擊潰獲索的大軍但林渺卻反對。
林渺反對的原因是城中太多降兵這問題沒能處理好絕不可以草率出兵那樣所擔的風險太大。
林渺是一個喜歡險中求勝的人而且總會走險招但他卻知道什麼時候值得去冒險什麼時候不值得。因此他不贊成這次也再險中求勝這不值!
當然讓獲索得到了休養的機會可能會產生不好的後果但林渺仍不認為有必要狗急跳牆。
林渺的話在平原軍中有著舉足輕重的份量甚至是決定性的力量這是林渺靠實力贏得的榮譽與信任。
平原軍已經習慣了接受林渺也因為林渺與遲昭平那種已經很表面化的關係。因此黃河幫不再決定進攻而是在鞏固自己實力的基礎上不斷地吸納新的兵源而最好的擴充目標是富平的殘部因為富平在黃河幫中又有富平的那封信。因此富平殘部擁有一個極好的突破口。
林渺並不能在平原呆太久他還得盡快回梟城處理一些事務尚有太多的事情等待他去做這一刻他只恨不能夠分身數用。
大漠的晨曦極美遍野黃沙之上泛起一層鱗片般的白斑然後大地的遠方陰暗有明確的界限而這界限以極奔跑當界限走到近前之時便看見了跳出遠處沙漠邊界的太陽。
紅紅的太陽大大的將天空中的黑暗盡數掃除。
小刀六和任靈這一刻卻並沒有欣賞美景的心情他們感到大地都在搖晃。在太陽升起的方向起了一層灰色的雲紅紅的太陽在其中若隱若現。
於是臨仙鎮上的每個人心情都變得緊張他們知道該來的人終於還是來了那揚起的漫天黃沙破壞了這晨曦的清爽破壞了這靜謐而安詳的天地。
小刀六卻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早晨起床的時候他習慣做這樣的動作。昨夜他睡得還算香祥林以前便罵他是豬一頭有福氣的豬只要他想睡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能睡得安穩也許祥林是說對了小刀六昨晚睡得像頭豬一樣任靈說在隔壁的土坯房中都可以聽到他打呼嚕的聲音。
當然這只是開玩笑小刀六知道自己不會打呼嚕的以前也許會但是跟無名氏學了內勁的修習方法之後他便改了這個毛病這還讓小刀六好不歡喜了一陣子。
「懶豬!現在才起來呀?」任靈騎馬自鎮子的那一頭趕了回來便現小刀六在一個土坡上伸懶腰不由得叫了聲。
小刀六有點驚訝任靈竟起得這麼早。不過對「懶豬」這個名字似乎心安理得打個「哈欠」道:「早啊!」
「早什麼早翰東海的人都快到了你不準備一下嗎?」任靈有些焦急地道。
「來了嗎?來了就來了難道還要我們出鎮相迎不成?」小刀六滿不在乎地道但看任靈顯然昨夜未曾睡好心中倒生出一絲憐惜。
「算你狠鐵朗他們都快手忙腳亂了你還在這裡伸懶腰!」任靈不由得笑了笑道。
小刀六也笑了笑道:「他們是被打怕了我們還沒有打呢!如果翰東海遇到我包管會是灰頭土臉地溜掉!」
「看你呆會兒怎麼對付他們!」任靈不相信地道她雖然感覺這支飆風騎的戰士有點特別但卻還不曾見識過飆風騎如何作戰是不是真有耿純所說的那樣厲害。
「你等著瞧就是了如果翰東海也像你那麼厲害那我就只好認輸。不過我想翰東海怎麼可能有靈兒那麼厲害呢?」說著小刀六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任靈飛落馬下踢了小刀六一腳嬌嗔道:「我有那麼厲害嗎?」
「喲……」小刀六微呼了聲痛道:「有當然有讓你打了還不敢還手你說是不是比翰東海要厲害?」
「去你的!」
「吁……」一聲戰馬的長嘶野狼急帶住馬韁在土丘前立定呼道:「蕭公子翰東海的人已經到了十里之外一盞茶後便將逼至臨仙鎮我大哥請公子守住東面!」
「你去告訴悍狼這東面我一定會守住讓他和鐵朗小心了!」小刀六也揚聲道。
「好!那就有勞了!」野狼這一刻也不敢對小刀六有半點放肆因為他已經知道這個年輕人的手下有著一些極度可怕的人物連悍狼都絕不敢輕惹的人物。
望著野狼離開任靈不由疑惑地道:「你是不是傻了這可是翰東海要攻的正面我們如果全力與之衝突豈不是給了悍狼可趁之機?」
小刀六「哈哈」一笑很自信地道:「翰東海不敢從這一面強攻的他必定繞過這裡攻擊另外兩面就算他要攻這裡我也會嚇得他退走的。」
「大小姐請放心我們早就已經佈置好了翰東海遇挫之後不知這一面的虛實必不敢全力攻這一方我們所裝備的弩箭在這大漠之中是無敵的!」胡適自信地道。
任靈這才想起小刀六的天機弩此弩射程最少可達五百步如果翰東海敢來必殺他個措手不及那時自然不敢自這一方正面強攻了。不過她仍有些擔心畢竟翰東海擁有兩千匈奴戰士。
匈奴戰士是出了名的強悍僅靠小刀六這一百五十名戰士能夠有用嗎?
翰東海是呼邪單于手下的一員勇將隨呼邪單于南征北戰立下無數汗馬功勞更是呼邪單于最忠實的部將。
呼邪單于擁有四萬餘匈奴戰士有三名萬夫長、數十千夫長但以千夫長之名統帥兩千部卒的卻只有一個翰東海。由此可見呼邪單于是如何重視翰東海。
在南匈奴之中有人曾說翰東海不是呼邪單于的血緣兄弟或親戚否則翰東海早就是萬夫長了。
但翰東海從不爭持這些他已經很滿足現狀了。他本是一個奴隸的孫子其父因戰功而成了自由人他卻因戰功成了呼邪單于的紅人他一家都受著呼邪單于的恩惠所以他很滿足。
在草原或沙漠之中翰東海從來都是很自信的匈奴人所能擁有的凶悍和強壯他全都有匈奴人所沒有的細膩和文采他也有除此之外他還有著連他自己都以為傲的武功!
翰東海的武功是來自西域異人在呼邪單于面前他曾於盞茶時間之內大敗了呼邪單于引以為傲的十大勇士於是他便成了呼邪單于的紅人。在戰場上無論是與漢人北征的大軍還是與北單于南攻的大軍他從未退縮過更從未丟過呼邪單于的臉這使南匈奴戰士都尊重這個已經四十多歲的勇將。
這次南來徵兵和徵糧翰東海來了所過之處無不順從但是鐵木部居然敢抗拒這使他極為震怒所以他追來了一個驕傲而且受慣了尊敬的人是不容許有人對他有半絲不敬的。
翰東海便是這樣的人而鐵朗似乎也明白翰東海是這樣的人。所以即使是逃到了臨仙鎮仍然不能避免一戰。
翰東海之所以晚上不攻是因為他也知道臨仙鎮的存在晚上在沙漠裡進攻一個小鎮是不明智的。
臨仙鎮也可以算是一座小城這裡有許多雜居的人但也是漢人與匈奴衝突常之地。因此這座小鎮也有齊全的壕溝以及城防設施儘管因年久失修壕溝已經變淺卻依然可以稍加利用。
沙漠之中或許沒有水但是卻有一種黑色的油大漠之中常稱這東西為龍血是一種極易燃之物守城之時這也確實是一種好東西可以讓城外壕溝成為一道火壕這與護城河又有異曲同工之妙。所以翰東海也不想在晚上貿然進攻臨仙鎮但他絕不會放過這些頑固的下等人!
翰東海看見了臨仙鎮遠遠地便望見了臨仙鎮中似乎有塵埃揚起彷彿有大批的人馬在其中移動這讓他有些興奮彷彿看見了那群下等人在鎮中驚慌亂竄的樣子於是他帶住了馬在千步之外遠觀臨仙鎮。
「統領臨仙鎮內似乎有防鎮口讓東西給堵住了我們只怕無法驅馬直入了!」一名百夫長前來相報道。
翰東海冷冷地笑了笑道:「就是銅牆鐵壁又豈能阻我鐵騎?這小小的臨仙鎮又能有什麼可擔心的?立刻給我傳令如果臨仙鎮的人膽敢反抗便也殺無赦!」
「統領此刻臨仙鎮的居民已經全都被悍狼馬賊擊殺裡面只怕已全都是那些流匪馬賊了!」那名百夫長出言道。
「你以為本統領不知道嗎?本統領有好生之德再給他們一次機會你少在這裡多嘴!」翰東海冷叱道。
「是是……」那百夫長臉色立變連忙轉身向臨仙鎮趕去。
「裡面的人聽著我們統領有好生之德如果你們肯出來投降可以免你們一死否則將踏平臨仙鎮!」那百夫長喝道。
「說話的是何人?報上名來!」沙裡飛立於城牆之上高聲喝問道。
「你是何人?膽敢如此呼喝!」那百夫長臉色一變冷問道。
「我是你阿爸!」沙裡飛放聲道他對呼邪單于的人恨之入骨因為他昔日所帶的一窩蜂馬賊兩百餘名兄弟就是被呼邪單于的人逼得走投無路後來幾乎全軍覆滅如果不是塞北沈家的人相救他也屍橫黃沙了。因此他對呼邪單于的人從不會客氣如今他知道小刀六已決定與翰東海相戰他自然不用多說什麼。
那百夫長大怒喝罵道:「好個不知好歹的賤奴待我踏平臨仙鎮必將你千刀萬剮!」
「哈哈哈……」沙裡飛大笑似乎根本就沒把這小小的百夫長放在眼裡而是冷冷地道:「你沒機會了因為你就要死了!」
那百夫長氣得「哇呀呀……」大叫摘下肩頭的大弓正欲搭箭突覺座下戰馬一聲驚嘶竟人立而起。
那百夫長大驚忙緊抓馬韁便在這時他現腳下的黃沙翻起一股沙浪如有一支巨鼠竄於其中他正驚疑之時一道刀光閃過。
「喳……」戰馬一聲悲嘶落地的兩蹄竟被斬斷而另一道刀光自另一側的黃沙之中飛起可憐的百夫長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時便已身異處。
血光飛灑那斬馬殺人的兩人隨即又迅沒入黃沙之中了無痕跡。
遠處的翰東海也大吃一驚他看見了那自黃沙之中躍出的兩人也看見了那慘死的百夫長但他根本就沒時間出手相救待他想出手之時那兩人竟又沒入黃沙之中不見了。
匈奴大軍頓時皆大為震駭他們坐在馬背之上根本就無法現那些黃沙細微的動靜一時之間他們根本不知道在這黃沙之中究竟埋伏了多少這樣的敵人。
「殺!」翰東海怒喝。
「哦哦……殺……」匈奴戰士立刻飛騎而上揚起黃沙漫天。
八百步……七百步……六百步……五百步眼看就快到那百夫長屍體身邊了那一片平坦的黃沙突然爆裂而開。
無數的怒矢若漫天蝗雨一般飛灑而下以無堅不摧的度和氣勢洞穿戰馬、鎧甲和這些匈奴戰士的身體。
那些甲冑根本就無法阻止這些怒矢的穿透。
翰東海連連撥開數矢刀鋒竟崩了小口手臂麻不由得駭然他身邊的戰士與戰馬稀里嘩啦地倒下一大片死傷達兩三百人之眾這怎不讓他心驚?
黃沙之中飛出無數的怒矢使匈奴戰士衝勢一阻黃沙又立刻平復翰東海還沒有看清對方有多少人這些人便已消失在四百步外臨仙鎮土牆外的黃沙之中像是黃沙之中的精靈。
對方的弩矢居然可以射到四百步外還有這麼強的殺傷力這怎不叫翰東海也為之震驚?他再往前衝出百步卻現土牆之上現出一排人人人手執強弩以對似乎根本就沒有將他這兩千戰士放在眼裡而在土牆之後是黃沙揚起顯然有極多的人正迅趕來。
「停——」翰東海不由得駭然帶住馬韁更讓屬下戰士打住。他的直覺告訴自己若他再前行一步的話剛才的戰況又會重演而看那土牆之上只有五十人卻是夷然無懼彷彿是有所依憑這不禁使他想到那些自黃沙之下竄出的殺人者問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黃沙之下有多少敵人不知黃沙之下會有怎樣的殺機這使他不敢貿然而動。
「希聿聿……」戰馬一陣亂嘶這些匈奴兵也帶住戰馬有人迅將傷倒在地的同伴扶起來也有些人警惕地打量著四面的黃沙彷彿這是一片魔鬼之地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敵人在哪裡。
「此路不通翰東海我沙裡飛今日又與你相見了如果你想自這一條道路過的話便先準備犧牲你一半的戰士吧!」沙裡飛冷喝道。
「沙裡飛!?」翰東海的眼中閃出一絲驚訝而冷厲的光彩他自然知道沙裡飛。
「想不到你居然還沒有死!」翰東海道。
「想殺我沙裡飛沒這麼容易!」沙裡飛說完「哈哈」大笑三聲。
三聲一竭土牆上的戰士立刻又消失在牆頭動作快極利落而整齊似乎有著無限的默契。
翰東海又吃了一驚他看見這些人下牆頭的動作整齊之極顯然是經過特殊訓練的而沙裡飛依然很悠閒地坐於土牆之上。這四百多步的距離普通的弓箭根本就無能為力即使是強弓也只有三百餘步的射程沙裡飛人在射程之外除非翰東海親自射但是這也不一定就能威脅到沙裡飛可是沙裡飛的人只要沙裡飛一聲冷喝便立刻可以箭而這些箭矢在四百步外仍有極強的殺傷力也就是說沙裡飛可以射翰東海但翰東海卻無法射到沙裡飛!僅憑這一點翰東海便不敢妄動。
王邑的大軍一敗再敗雖尚有數十萬之眾但卻經不起劉秀的幾次攻擊只好一退再退收拾好殘兵敗將逃返洛陽。
綠林軍的聲勢可謂一日千里洛陽各地的豪強紛紛揭竿而起穎川城也是如風中殘燭城中的官兵已無鬥志對攻來的綠林軍連出城一戰都不敢破城也只是時間問題。
劉玄以宛城為都城南陽諸地早已盡在囊中。而在南陽、南郡諸地的義軍也紛紛表示有臣服之意表示願意支持劉玄為劉室正統已經承認了劉玄更始皇帝的地位這使劉玄更是欣然也更是不可一世。此刻他手下戰將如雲只待他揮軍而出直搗黃龍!他幾乎已經看到了王莽的末日但是另一個陰影卻已在他心中升起因為他聽到了許多有關於劉寅的傳聞這讓他心中多出了許多解不開的結。
小刀六在土坡上喝著酒這是從中原帶來的不是匈奴人所喝的那種馬奶酒。馬奶酒的味道很重喝起來有點菇毛如血的感覺小刀六喝不慣所以他自己備了一些酒。望著對峙的翰東海迅地退去他知道悍狼那方有難了。
悍狼雖狡猾但是他不知道小刀六真實的實力。是以他根本就想不到小刀六會逼翰東海自另外兩方攻這座小鎮而放棄了這正面的小刀六。
沙裡飛坐在牆頭的鎮定讓翰東海感到高深莫測而且一上來便死傷兩三百人之眾對方又有那麼多的強弩以對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能夠自這一方有所突破。而且在黃沙之中還有許多潛在的敵人這些人一開始便震懾了匈奴戰士聽心神使翰東海更不敢輕舉妄動。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任靈看著翰東海退走不由得問道。
小刀六自信地笑了笑道:「我們自然是坐在這裡看戲嘍等悍狼馬賊被殺得差不多時我們再出手!」
「要是被翰東海闖入了鎮中那我們該怎麼辦?他們那麼多人!」任靈擔心地道。
「那有什麼好怕的如果翰東海敢來我們便擒賊先擒王把翰東海給抓了自然是什麼問題都解決了!」蘇根一旁插口道。
「那為何我們剛才不擒?」
「讓他們與悍狼狗咬狗咬上一通再說否則像悍狼這樣的瘋狼追在我們的後面不是一件很讓人心煩的事嗎?」小刀六淡淡地道。
任靈頓悟她剛才親見那群飆風騎戰士居然隱伏於黃沙之中在沙漠中穿行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也便是說即使只有小刀六這一隊人也不懼翰東海兩千鐵騎!只不過小刀六是想借翰東海的手除掉那群狼。
小刀六自然不太想親自對付悍狼即使悍狼真的是大漠中最兇惡的馬賊仍然會有自己的夥伴能不親自得罪便不親自出手否則只會在大漠之中憑添許多敵人。小刀六是商人他自然明白少一個敵人比多一個朋友都要好!所以他才留在臨仙鎮。
小刀六所猜沒錯翰東海大批的人馬繞到了臨仙鎮的後方悍狼便沒有小刀六那般輕鬆他不知道翰東海何以會棄正面不攻而來背後襲擊他們。
悍狼卻明白如果他們稍有閃失的話翰東海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他本想趁翰東海纏住小刀六的人馬時劫得財物自這個方向迅逃走他們自信在沙漠之中沒人能追得上但這一刻卻根本就不可能擁有這樣的機會。
悍狼與翰東海的匈奴軍戰得如火如荼而那邊的鐵朗也同樣遇到了攻擊這兩面依憑兩丈高的土牆緊守倒也讓翰東海一時難以攻破惟有以實木擊撞被封的鎮口。在人數上悍狼要少很多射了兩輪箭矢後翰東海的人便到了土牆之下於是便開始了越牆的肉搏之戰。
悍狼的弓箭完全無法與小刀六的天機弩相比殺傷力更是遠遠不如反而給翰東海所趁。
翰東海本意也只是想試試這邊的防守能力但見悍狼的防守能力與方才東面的相差不知多少便決定攻擊這一面。
匈奴戰士搶戰城頭馬賊們只好奮力擊殺儘管他們人少但佔著地利倒也斬瓜切菜般不過匈奴兵很快便能在那入口處清理出道路來如果讓其清開了障礙勢必長驅直入殺得悍狼諸人無還手之力。是以悍狼不得不苦守現在哪還有機會去劫小刀六的財貨?只巴不得小刀六的人來相援但這只是一種奢望而已。
如果悍狼知道小刀六此刻正在高處坐壁上觀的話保證會氣出病來。不過他並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他昨晚的秘謀早被小刀六獲息因此小刀六讓人去助鐵朗等人卻並不來援悍狼一干馬賊。
臨仙鎮中的局勢都在小刀六的掌握之中他完全有信心擺平這一切。
……
翰東海終於衝破了鎮口的封鎖殺得悍狼不得不向東面退卻。
悍狼退至東面卻見鐵朗諸人也退至此方小刀六已經在東面的大街之上設下了路障。
悍狼的數十殘兵被翰東海追在後面的怒箭又射殺了十餘人逃到小刀六所設的路障之處時已經只剩下二十餘人神情極為狼狽。
翰東海因被悍狼的部下殺傷兩三百人之多所以對悍狼恨極緊追不捨。
「翰大統領留條生路才是好生之德!」
翰東海追至東面突見一人遙立土坡之上高聲道。
「狼王!」鐵朗忙為悍狼及餘部掩護使其能安然退至東面一角。悍狼鬢已亂滿身血跡但依然顯得極為狼狽。
「你們怎麼先來了?」悍狼驚見鐵朗吃了一驚問道。
「南面守不住只好退到此處!」鐵朗無可奈何地道。
悍狼的臉色很不好看此刻他們窩在這東面的一角真個是被四面包圍了本想找機會乘馬遠揚而去但這一刻惟一的辦法便只能是擊敗翰東海的人否則就沒有機會脫開這些匈奴兵的包圍可是他們能夠突圍而出嗎?翰東海擁有十倍於他們的兵力他只好將希望寄托於小刀六的身上。
翰東海目光所及他認出了那土坡之上的人是一個極為年輕的人而且是漢人的妝束。
「哼你是漢人?」翰東海冷哼著問道。
「不錯我是漢人但卻並不想與匈奴為敵如果翰大統領可以網開一面的話我們不妨坐下來談談!」說話者正是小刀六他說話很客氣不緊不慢不慍不火。
悍狼想到昨晚小刀六與他們談話時也是這般不慍不火但是卻證實了至少有十種殺死他的可能今天小刀六依然是如此平靜悍狼卻禁不住擔心因為翰東海與他們相距只有五十步之遠而大隊的匈奴戰士只待一聲命令便可狂殺而上!他是知道這群匈奴戰士的可怕的勇悍毫不畏死!
「跟漢狗是沒有什麼商量的!如果你不是漢人今日或可免除一死但你卻是漢人所以今天注定要死!」翰東海冷殺地道。
小刀六依然不慍不火地道:「如果翰大統領要如此選擇只怕並沒有什麼好處!」
「哼你這漢狗想威脅我……?」翰東海不屑地道。
「你這匈奴狗別以為姑奶奶怕你你一張臭嘴放乾淨一些如果再不乾不淨地罵本姑奶奶有你好看!」
小刀六的耐心和脾氣好任靈可就已經聽不入耳了她自小便在高門大族裡長大受盡呵護何嘗受人如此辱罵過?是以她忍不住便回罵了出去。
翰東海先是大怒隨即一看頓時心神大震不由得大笑起來道:「竟有這般美人很好殺了你們這些漢狗這美人便是我的了!」
悍狼與其手下也是第一次見到任靈亦禁不住為任靈的美麗所鎮住。他們生在大漠何曾見過如任靈這般嬌秀麗質天生的美人?目光不由得全都被吸引了過去。
悍狼本就是好色之徒見任靈的美麗差點忘了此刻正身陷重圍。
狂狼和野狼幾人也好不到哪兒去但是他們卻知道小刀六絕對是不好惹的角色而且眼下的問題是他們能不能突出重圍還要看小刀六的這一刻他們絕對得罪不起小刀六。
小刀六搖了搖頭彷彿是對翰東海的表態有些失望道:「那只好武力相見了不過你會後悔的!」
小刀六的話才說完翰東海便現在小鎮大街兩邊的土坯房頂之上出現了數十條人影而手中所執的是他們見所未見的弩機每張弩機上竟裝有十箭這確讓他為之駭然。這時他又想起了那自黃沙之中破出的箭雨那殺傷力無比猛烈怒矢!
「我不希望這會是最後的結果即使是你擁有十倍的兵力也不會有任何便宜可佔!我希望翰大統領三思!」小刀六冷冷地道。
悍狼諸人也為之驚訝他們也是第一次見過這可以連十矢的弩機只是不知道這弩機的威力如何但卻現翰東海的臉色變成了鐵青色。
「我們完全可以坐下來好好地談談不是嗎?」小刀六自那土坡之上悠然而下。
「嗖……」一支冷箭以快得讓人吃驚的度射向小刀六便在小刀六轉身行下土坡的一剎那!
鐵朗不由得驚呼:「小心!」
小刀六似乎沒聽到一般對那支暗箭根本就沒反應翰東海正冷笑之時那支箭竟定在虛空之中。
翰東海、悍狼和鐵朗諸人都呆住了那支箭居然被任靈的纖纖玉指給夾住了然後便定於空中。
「喳……」任靈的玉指便像一把剪刀一般那支冷箭應手斷為兩截而小刀六便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翰東海諸人確實吃驚不小如果換作是其他人或者他們並不太吃驚但出手的卻偏偏是那美麗而纖弱的女子。
看任靈那漫不經心的表情任何人心中都無法不震撼那纖纖玉指竟能輕易剪斷那堅硬的箭桿這份力道便是悍狼也自問不如翰東海也為之沉思。
翰東海知道這看似纖弱的女子絕對是個高手是個極難纏的對手而小刀六身邊的一個女人便有如此功力那在這個年輕人的身邊又會有多少高手呢?至少那個沙裡飛也是個難纏的人物。
悍狼此刻卻暗自慶幸沒有對小刀六下手如果他真下手了的話只怕這中原來客比翰東海更不好惹。昨晚他便嘗過苦頭明白這個中原的年輕人根本就不用親自動手便可讓他死十次!
「如果想殺我這種箭根本就不管用這一次我可以不追究因為我們還是敵人但我卻想翰大統領約束一下自己的部下否則生的後果只會是難堪的我不想與匈奴為敵其實我覺得我們完全有合作的可能!」小刀六很悠然地自那土坡之上行下神色間帶著淡淡的笑意。
「我不覺得我們之間有合作的可能!」翰東海端坐馬上不動他知道只要他一動四面的怒矢將如蝗雨般灑下。這小鎮之中他的部下雖然已將小刀六諸人包圍在小塊地方卻也無法展開騎兵的優勢大街雖寬只不過僅能數馬並行而已而這正好給土坯房頂的弩箭手喂箭。
「有!我相信你們最大的敵人不是漢人而是哈魯單于!難道不是嗎?如果在統一大漠與和我為敵的選擇上我不知道統領會做出怎樣的選擇?」小刀六如閒庭信步一般來到雙方對峙的前線與翰東海相對自信地道。
小刀六的口氣幾乎讓所有人都為之震驚不單是翰東海即使是悍狼等人也是感到無比的吃驚他們更無法揣測這中原來客是什麼來頭了。
「你有辦法讓大漠統一?」翰東海眼中放射出一抹異彩急問道。
小刀六自信地笑了笑道:「我沒有但是你們卻有!大漠不是我的我只是一個商人但我卻能幫你們統一大漠!」
翰東海根本就不相信冷笑了笑道:「你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我叫蕭六如果你到過中原就應該聽到過我的名字若你聽過我的名字便不會懷疑我說的話了!」小刀六很自信地道說話的同時向土坯頂上的人打了個手勢。
房頂之上的數十戰士立刻收起強弩半點猶豫都沒有。
匈奴騎兵竟也不敢進攻彷彿被小刀六這口氣和態度給鎮住了而且翰東海沒有下命令。
「我不習慣在刀兵相對之下與人談生意我不覺得我們是敵人也許昔日漢人與匈奴有過仇恨但時間也會消磨一切便像昔日昭君出塞我們曾是兄弟之邦可今日已不復存在一樣!難道翰大統領便沒有想坐下來喝喝酒談談生意的念頭嗎?」小刀六孤身一人輕身掠過丈許高的障礙像一隻鳥般輕悠灑脫。
翰東海的眸子裡閃過詫異和困惑之色小刀六居然敢完全暴露在他們的箭矢下更對他的大軍絲毫無懼!不過他自小刀六越過障礙的身法中可以看出這個年輕人確實不好惹。
悍狼和鐵朗也禁不住為小刀六擔起心來如果翰東海突然起了殺念小刀六必當其衝地迎接鐵蹄。
「難道你不怕我趁機殺了你嗎?」翰東海冷冷地問道。
小刀六很輕鬆地笑了笑道:「你不是傻子所以你不會殺我!因為我可以讓你為你的主子創下不世的大業!」
「我不相信!」翰東海道。
「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殺我?為什麼不敢自這正面攻臨仙鎮?」小刀六反問道。
翰東海不語目光卻向土坯房上掃了一眼。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笑道:「就因為這小小的弩機是嗎?」說話間小刀六拿出一張空天機弩。
翰東海神色微變他不能否認小刀六的話確實是因為這小小的弩機的殺傷力太強他才沒有動手。
「你知道它叫什麼嗎?」小刀六又反問道。
翰東海搖了搖頭但顯示出了濃厚的興趣。
「在中原它叫天機弩可以改變上天安排的命運一次可射十支連弩射程五百步輕便易拿一個人就可輕易操作其威力可破盾裂甲相信你有體會。而在中原只有我能夠造出這種利器任何戰旅只要用上天機弩便足可以一敵十甚至是以一擋百!你想想如果你們擁有一萬張天機弩組成的隊伍大漠之中還有誰是敵手?」小刀六把玩著天機弩不無誘惑地道。
翰東海的眼中射出神往的光彩小刀六的話很實在實在得讓他無法不接受。
悍狼諸人也為之吃驚他們也是初次聽說過這種利器卻也都動了好奇之心。
「不知道翰大統領認為我們有坐下來好好談談的可能嗎?」小刀六又淡淡地問道。
翰東海突然「哈哈……」大笑似乎是極為開懷迅向身後的戰士呼道:「傳我命令諸隊就地駐紮沒我之令不准妄動!」說話間竟躍下馬背爽朗地道:「自然可以一談!剛才多有冒犯正如你所說匈奴和漢人的仇恨只是過去的!」
小刀六也爽然一笑道:「那我們就在這臨仙鎮把酒暢談吧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酒菜!」
此話一出讓所有人都大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