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性 第六卷 第十一回 退出的彈殼
    「你怎麼這麼的厲害?」一回到了辦公室,剛剛坐下了葉彤就好奇的看著沈澄問道。

    沈澄撇了下嘴,低頭看了下電話隨口的敷衍了句:「鍛煉的吧。今天看你好像不對頭,我一進門的時候在這裡發呆想什麼呢?」

    「啊?哦。」

    葉彤意外的表情很精緻,小嘴微微的張開了下,一瞬間的迷茫在眼底煙波似的遊走過,她想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哎呀,就是在這裡煩呀,整天的穿街走巷的熱死人了。」

    沈澄卻跑到了一邊對著電話說了句什麼,然後就在不停的點頭,半響後說了聲知道了,把電話又丟給招手在要的葉彤後他坐了下去。

    「有什麼好看的?我說你這就嫌熱嫌苦了?一點苦也不能吃,還是去做太太的好。」看到葉彤眼睛骨碌碌的看著自己,沈澄撥弄了下桌子上的煙缸,取笑著對方,自己又站了起來去倒了杯水,回頭問道:「要不要喝。」

    「不要,是你爸電話教育你了?哎,沈澄,怎麼你好像和以前變太多了似的,人家都不認識你了。」葉彤琢磨的看著沈澄,上下上下的審視著,然後一副很瞭然的大姐派頭:「嗯,是成熟多了,尤其氣質上穩多了。」

    「去,去。小黃毛丫頭,之前你和我很熟悉呀?瞭解我多少?」沈澄皺著眉頭反擊著,他最討厭人家說他小,尤其是三十歲心理年齡的他被面前的小丫頭片子這麼俯視著,他極其的不爽。

    葉彤咯咯的摀住了嘴一笑:「切。」

    「幹活吧你,師兄啊。」沈澄說著話看到門外黃明推開了虛掩的門走了進來,他叫了一聲。葉彤回了頭去也微笑了下。黃明搓了下手齜牙咧嘴的舉起了大拇指:「你小子行啊,看不出來嘛。」

    胸口被他撞了下,沈澄呵呵一笑:「不是氣壞了麼,開始都已經讓了一次了。」

    「那是,我不能打也看得出來,接腿摔的時候,你隨便怎麼踢他去,他當時也就完蛋了。最後還搞那一出。真是活該。」黃明在那裡點頭符合著沈澄的說法,不過隨即的告誡了起來:「沈澄啊,不要嫌我囉嗦,事情就到此為止吧,傳出去了畢竟傷人,對你影響也不好。」

    「我知道。只要他不找我。」

    「他還敢找你?」黃明的臉色微微的有個變化,嘻嘻哈哈著的葉彤沒發覺,沈澄卻瞳孔微微的一縮,沒吱聲。黃明也感覺到了沈澄的變化,他看了下沈澄道:「怎麼著,太陽也過去了點,我帶你去轄區轉轉,回學校後也要交代交代。不行我把我之前的材料整理下給你。」

    「作弊呀。」葉彤在一邊壞壞的勾勾手指:「我還在呢,去告你們。」

    「你不就想騙頓吃的嘛。說這麼正義幹嘛。」沈澄瞪了葉彤一眼,摟住了黃明哈哈一笑:「走吧。」

    兩步走出又回頭去從葉彤手上把自己的手機搶了回來,放進腰間的時候還很珍惜的擦了擦,彷彿葉彤碰髒了似的。女孩子氣的兩條柳眉倒豎起來,正要發火,沈澄已經推著發笑著的黃明出去了。

    哼!重重的把筆摔了桌面上,又狠狠的踹了下辦公桌下面的擋板,葉彤憋在了那裡。沈澄卻已經和黃明轉了彎下了樓去了。黃明一路上和沈澄在閒扯著些辦案遇到的趣聞。

    沈澄也聽父親說過不少在正常人看來,真的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兩個人有著舊日的同學情分,加上沈澄今天的表現,還有刻意的近乎,黃明和沈澄處的好像十多年的朋友一般的親熱。勾肩搭背的也不嫌熱,兩個人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沈澄裝作沒有看到背後一道怨毒的目光,他只是在出了大門轉彎的時候把中指放了背後晃蕩了下。二樓東邊走廊頭上看著他的許海生頓時眼冒金星起來,咬著牙,他看了看左右沒人,回到了辦公室裡拿了下公文包,也出去了。

    「清水所算是大所了。轄區不小,我進來後被老楊帶著,然後漸漸的放開了,不過我的轄區地方不算富裕啊。看看,就這條街道開始過去。」黃明一邊走一邊說著,沈澄舉起了手遮擋了下陽光,苦笑的看著路邊光禿禿的樹樁,沈澄奇怪的問道:「怎麼這條路上樹也沒有?」

    「哎,人家說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我們卻是反了的,上次城市綠化活動的時候,匆匆忙忙的趕著種了點樹,當時一片綠色是漂亮啊,可是誰知道哪些環節上黑手黑的過分了,樹沒二個月,檢查一過全死了。滿街儘是一片黃。沒辦法,乾脆全鋸了走了。」

    「就不問了?」沈澄跳上了一顆樹樁,一隻腳踩著轉了下,又跳下去了:「這麼點大的樹,拖走了也沒用。不過買了也能換點酒錢吧,哈哈。」

    正和黃明在隨意的說笑著,面前一輛汽車開過,黃明腳步慢了下來,車窗同時也搖了下來,肖所長的臉露了出來:「黃明啊,嗯,沈澄。怎麼師兄弟兩個出去走動了?」

    「是啊,所長,熱氣散了點,這不就和沈澄出來熟悉熟悉了麼。」黃明笑著道。沈澄也和肖所長客氣了下,眼睛卻對上了開車的一個中年人,說他是中年人說的大了點,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四十不到的樣子,淡藍色的短襯上胸口一隻小鱷魚橫著。

    看著鬍子青茬的對方隨著肖所長對自己的介紹,然後露出了客氣的笑容,沈澄也點了點頭:「你好。」

    「怎麼樣?肖所長,單位裡來了這麼個人才,我這個老朋友也該給小兄弟接接風吧?」肖所長嘴裡的費總在那裡笑著說著,眼睛卻看向了沈澄。

    肖所長接過了他的話頭,也問起了沈澄:「怎麼樣?沈澄晚上沒事情吧?這可是我的好朋友,晚上一起吃個飯如何?」

    沈澄心裡冷笑著卻露出了為難的神色,他好像今天晚上有點不方便。之前沈子豐剛剛打了電話來,把這邊的情況和具體的某些人交代了下,這位清水所轄區裡隱隱的人物頭子,私企老闆,賭場肉場老闆費偉名就出現了自己的眼前,副駕駛上還堂而皇之的坐著本所一把手。

    看他那樣子,費偉名轉頭看著肖所長正要說話,沈澄已經搶先說了:「肖所長,費總,晚上我家裡有點事情。」

    「哎,遺憾了不是?」費偉名深感可惜的搖搖頭。卻還是不放棄的看了下肖所長。肖所長居然也就堅持了起來:「沈澄,你事情忙不?不是重要的事情我幫你給沈隊打個電話?」

    還真特麼的人民公僕啊!

    沈澄心裡罵著灑脫的一笑:「怎麼好意思,我自己打電話吧。」

    「爽快。肖所長,你這個小兄弟爽快啊。」費總咋呼似的張揚的一揮手,一副企業家的派頭出來了,卻怎麼看怎麼有點刻意的江湖氣。肖所長倒是毫不介意的哈哈一笑:「那晚上我打你電話。黃明一起來啊。好。」

    幾個人告別了下,沈澄和黃明目送著車子遠去,黃明轉了頭來一笑:「費總就是客氣啊。每個人來都要招待招待。」

    是麼?沈澄捏了下鼻子:「哈,錢多的很?圖的以後有個方便吧。」

    「沈澄啊。」黃明欲言又止的喊了一聲沈澄的名字,忽然的道:「知道麼,我已經結婚了。」

    「啊?」沈澄瞠目結舌的看著黃明。

    今年也才二十五不到的黃明認真的點點頭,然後拍了下沈澄的肩膀:「什麼也好,就是養的孩子身體不太好,所以,所以做人很難。」一臉落魄的說了一聲,黃明向前走去。

    呆呆站了那裡的沈澄想了下,趕緊的跟了上去:「哎,黃明,你孩子怎麼了,什麼毛病?」

    「小兒麻痺。還好不是很嚴重的,現在還可以矯正鍛煉,壓力大啊,經濟壓力大。」黃明搖搖頭自嘲的一笑:「別擔心,我有錢。」

    「你有錢?」知道他是農村出來的人,沈澄奇怪的看著他。

    「奇怪?你不會連這個也不明白吧,轄區嘛,我的地盤,一年到頭下面混子的孝敬也不少的!費總這樣的老闆也照顧照顧,現在算過了難關了。費總是個好人。」黃明靠了那裡,丟了根香煙給沈澄:「不要嫌差,好的你師哥捨不得吃。」

    「我說你神神秘秘的搞什麼,話裡有話似的,你有話直接說。」沈澄不耐煩的嚷嚷著。

    「沒了啊,我說了啊。」黃明不解似的看著沈澄。搞得沈澄皺起了眉頭在那裡搖頭:「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你剛剛和我說的,費總圖以後有個方便,是這個意思。但是就在我面前說說吧。你還沒出警校,不知道社會複雜。真當警察怎麼了麼?人家有錢的才是大爺。就是許海生那樣無知的狂徒,在費總面前也客氣的很。知道為什麼?因為人家有錢有勢力。反正你是實習的,來了馬上就會走,你就別怎麼和他近乎了。師兄是為你好。」黃明一口氣重重吐出,隨即脫口而出了一段告誡。

    他認真的看著沈澄,沈澄的反應沒有他想的那種茫然,卻起了點玩味:「有錢,有勢力,涉黑不成?你怕我下水,還是你已經下水了?」

    「……」

    「正常的人情往來不算下水,師兄不覺得今天你和我交淺言深了麼?」沈澄的神色變了:「說吧。」

    「…………」

    「你來是幹嘛的,甚至葉彤是來幹嘛的,你真當我們不知道麼?」黃明忽然變了了臉。沈澄冷笑了起來:「這麼說你還是好心了?能量真的很大啊。這個消息誰告訴你的?」

    「我也受夠了,你剛剛看到肖所長對我不是太熱情麼,費總那笑容對我一帶而過麼,因為我這個人拿了好處的時候痛快,可是為人家辦事的時候卻瞻前顧後的。這樣就讓人家看不起了。這個消息我不知道誰告訴他們的,可是今天我是聽到了肖所長在我去之前放電話的時候說的一句話。」

    「哦?」

    「一個小子一個丫頭,能幹出什麼來?」黃明看著沈澄,認真的逼視著他:「夠了麼?」

    「不夠,但是你已經夠意思了。是肖所長來指示你,勸告我知難而退的?不會,他沒這麼撕破臉的幼稚。是你自己的想法。」沈澄分析著,看著黃明露齒一笑:「你為難了吧。」

    「求個解脫。還年輕,還有點熱血,還有牽掛。再這樣一步步走下去怎麼得了?可環境這樣怎麼辦?我們在學校裡處的很好,一段時間沒見後也還是朋友。你比我強,有更好的前途有著靠山,我何不買個人情呢。肖所長讓我來帶你,就是瞭解了我們的關係,不然你認為會這麼巧嗎?」黃明把煙頭狠狠的彈了出去,遠遠的,煙頭落地後在那裡翻滾著冒著殘煙,黃色的過濾嘴在陽光的照射下成了金屬色。

    一如看到了退出槍膛的彈殼一樣,沈澄瞇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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