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回到了房間關上了門,沈澄沒有立即睡覺卻坐在了沙發上。
好多事情還要去想,而他面前還有幾份急待解答的問卷,沒有做好。可他必須要在很短的時間裡一一去把它們解答出來,那時間的緊迫是因為死神的鐮刀正在他背後如影隨形的揮舞著。時不時的他總記起那些家破人亡後自己顛沛流離的日子,厄運的影子隱隱的還在頭上籠罩著。
沈澄知道,一切不能放鬆。雖然救了鄭暉的命已經讓他微微的能對改變父親命運有了點信心,可是想到那個黑夜裡,小巷裡父親一腔的碧血灑落,還有母親悲傷的眼淚他實在是時刻的忐忑難安。
當然還有張媛媛的背叛!並不是那麼容易忘記的!
沈澄刻骨銘心的記著那個下午那副畫面,失去了父親的沈澄落魄的在街頭走著,然後看到了自己的女友偎依在別人的身邊,他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因為被背叛的人往往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沈澄還一直記得自己當時的憤怒和沸騰,那太多的因素讓少年的他喪失了理智,於是對方致殘了。
那個賤人!
坐在房間的沙發上,窗簾裡微微的透出了點被過濾了的月光,打了暗花格的投影在沈澄的臉上因為他猙獰的表情而扭曲了線條。沈澄恨恨的捏緊了拳頭。封閉而獨居的安全環境裡他再也不要任何的掩飾,他的眼睛一如曾經冷血的時代裡那樣的冰涼而堅定。
他知道自己現在還不能睡覺。做人做事要一日三省反覆斟酌的確是有它的道理的,在這個時刻,要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力挽狂瀾還要打下自己一生堅定的基礎,沈澄怎麼能不慎重又慎重?
一生就在這個十年,十年的基礎卻在這一個月。
放在面前的事情,已經勾去了一件,那就是自己摔斷了腿的意外。相反的還得到了兩個好多意外,一個是劉良才的欣賞,一個是自己救了鄭暉已經挽回了一條命。
同時也就這一天裡,下午放棄了張媛媛,晚上卻又和馬麗麗糾纏不清。而上午卻已經對著宋菲說出了承諾,感情上的糾葛同樣讓回歸了正常生活的沈澄煩躁不已。
想到那個傻丫頭,雖然不是說的那麼的清楚,甚至連她的手都沒有拉過。可是人總不能自己騙自己的吧?想到她對自己的默默關注,少女那在角落裡默默多年堅持著的,黯然神傷卻一往情深的眼神。迷戀上了的人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時候背叛,隨之而來的就是那十年必須冷血的歲月,從此沈澄沒有再愛去過誰,現在回頭的他假如還不知道去珍惜從一份少年單純的時代就對自己開始的牽掛,也就算白活了一回,捫心自問,怎麼能再辜負她一次?
甩甩頭沈澄才想先把這些感情的事放了一邊,卻又有事上了心頭,馬騙子這裡又該怎麼處理呢?
沈澄繼續思索著,他在用成年人的思維去想著事情,在他看來,這個事情到了現在的地步,已經不是非常的危險了,自己完全可以關注著但是沒有必要去大包大攬,自己也不要低估了顏叔的智商,顏叔真的不知道錢是錢麼?
再想想看,在現在已經點出了楊通的不對勁後,加上父親的勸告還有顏艷的干擾,馬騙子不是笨蛋的話就該從顏叔的不正常裡反應過來,他很快就會醒悟了此路不通。騙子從來是最警惕的,一旦發現了危險他們只會隨即遠離,就這種拿得起放得下的果斷沈澄還是佩服他們的,只是這些奸猾之徒卻從來沒有把心思用在正路上過。
抽了一天的香煙後,顯的乾澀的雙唇在空調間裡更是感到難受,沈澄站起來取過了水杯狠狠的灌了一口,冷水從嘴角滴落了胸口有點冰涼。一如湖邊少女灑下的淚水。
沈澄不由的苦惱的一歎。
自己能讓被自己吻過的她還跟隨在人渣的身邊,從此遠離,哪怕再也見到了也就覺得心不煩了麼?這樣就能騙的自己心安了?只要離開這座城市,只要還在那騙子馬總的身邊,那個女孩遲早還要被當成道具出賣,直至整個人生的淪陷。那場注定的悲劇自己***不能不管!
如果一點也不知道也就算了。想到這裡沈澄又是聲歎息,一天以來沈澄自己都已經覺得自己的歎息多了點。
連環般的問題總是隨即出現,自己解決了騙子後安排她的後路怎麼安排?以身相許然後三妻四妾不成?
真是……煩死老子了!
真是煩,煩!
***煩!
想到心煩意亂,沈澄心底深處的暴戾之氣瘋狂的湧了上來,惡狠狠的他想著,那片美容院那條骯髒的小巷,父親這樣的堂堂男兒怎麼能倒在那片地方?就算是犧牲也該轟轟烈烈的才是!咬著牙,沈澄很想去一把火把那裡燒的乾乾淨淨!
對!今天就去一把火燒了那鳥地方!
不做大哥已一夜的沈澄捏了下鼻子,他的鬱悶壓抑和暴躁忽然找到了宣洩的辦法,同時還能解決點問題,對,就這麼幹,管他娘的呢,痛快!一如從前的舉起手又從寸頭上帶過。
面對厄運老子何必去等待,人生裡你強硬了也許它就會退縮乃至遠離,換了條思考路線的沈澄覺得完全沒有必要到等到最後一刻再玩心跳,自己老子的命他捨不得玩也玩不起,他要主動出擊!免得總有一道陰影永遠橫在自己的心頭。
燒了那骯髒而下三爛的***街,場子都沒了我看那次行動還有什麼必要進行!再等到那個晚上自己隨便怎麼也要跟了父親身邊,不相信還能有什麼意外發生!想給自己的父親生命上一份雙保險的他在下定了決心後,終於輕手輕腳的打開了門。
站了客廳裡,從父親房間裡隱隱傳來了足球比賽的聲音,側耳剛剛想聽下動靜,沈子豐的呼嚕已經驚天動地的響起了,沈澄不屑的撇了下嘴:「偽球迷。」
恩,現在該是到世界盃預選賽了的時候了吧?小貝那可憐兮兮的身影讓沈澄曾經真的很鬱悶,他其實沒錯的,而該死的西蒙尼卻沒有得到懲罰。這個世界怎麼這麼的虛偽,挑釁而假摔的傢伙只是黃牌,憤然反擊的血氣方剛卻被驅逐。這不是在縱容著小人橫行麼?
可是等到賭球的時候我還是只能選英格蘭輸。
聳聳肩,沈澄找著原諒自己不能堅持原則的借口再聯想著所謂手段只是過程,結果更重要。毫無顧忌的去做點什麼才能破而後立吧?既然天容我放肆,那我就瘋狂一次好了!
他走進了廚房低頭翻了下櫥櫃,翻了一隻茶杯大小的玻璃瓶,他把倒了點白糖進去,再輕輕的拿起了一隻空空蕩蕩的舊公文包打開了門走下了樓。車庫裡的電單機車油箱裡是滿滿的,沈澄去小心著給瓶子裡倒了滿了汽油,用破布塞進去攪拌了白糖後,再蓋上了蓋子把它完全的封閉。
汽油味雖然有一點,但是出去行走後風會把一切帶走的。歹歹的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沈澄把它裝進了公文包人模狗樣的夾著出了門。
這對他實在小兒科了點,給他時間他其實能做出個大炸彈。不過汽油加白糖,燃燒起來後很難熄滅的,今天到底是去放火又不是做恐怖分子,這樣也夠了。只怕燒的不狠的沈澄想到不久後漫天的火光裡滿街的流鶯裸奔著亂竄尖叫,他無聲的扯扯嘴角攔了一輛出租。
「去哪裡?」
「我去瀉個火。」沈澄實話實說道。司機立即一臉的恍然,他不要問就直接開向了那裡,傳說裡十個司機九個嫖,還有一個在動搖?沈澄覺得這句話不是沒有點道理。
他壞壞的看了下司機,司機回報以找到同志似的了然笑容,卻渾然想不到今天晚上他身邊坐著的這個傢伙其實是個災星,他馬上要做的事情居然是要毀了他的第二個故鄉。
月色被雲遮蔽了,江風包裹著出租車捲進了城市穿過空曠的街道,沈澄從窗口伸出了一隻手兜著風享受著指縫裡快意的呼嘯,他微微一笑。
老天眷顧啊,正是個風高放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