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色黯淡,烏雲遊離著,將月亮半遮半掩,四下裡漆黑一片。
「誰?」尼爾一聲厲喝,手已將長槍橫了過來。
「是我,千羽。」黑影壓低著聲音道。
尼爾鬆了一口氣,笑道:「千羽,你怎麼來了?普萊爾長官說你喝醉了,你那麼厲害,喝酒卻及不上我。」
千羽來到他面前,笑道:「有空咱們比一比,也許你會發現,你喝酒也比不過我哦。」
尼爾將長槍豎立,不服道:「我可是第三營出了名的酒桶。」忽然想到,既然千羽喝醉,又怎麼渾若無事地站在自己面前呢?「埃羅,哦,不,千羽,你這麼晚過來,有事找普萊爾長官麼」
千羽點頭道:「不錯,我上次使用內治癒術,還沒有善後,現在應該繼續做完,對了,普萊爾他睡了麼?」
尼爾聽他提到內治癒術,雙目放光,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否睡了,才睡下不久,你進去找他吧!」頓了一頓,又道:「千羽,你……」尼爾忽然忸怩起來。
千羽如何不知他在想什麼,低聲道:「今天就你一人站崗麼?」
尼爾應道:「是,我和切斯輪崗,他上半夜,我下半夜,他已經去睡了。」
千羽拍了拍他肩膀,道:「我先去找普萊爾,等下跟你說!」
進入營帳,內間還有微弱的亮光,那是一顆廉價的照明水晶發出的光亮,千羽正欲喊他,背朝外面而臥的普萊爾忽然開口道:「千羽,你怎麼來了」
千羽微怔,道:「大哥沒睡麼?」
普萊爾坐了起來,笑道:「睡是睡了,不過,剛剛聽到你和尼爾談話,怎麼?你該不會是來向我辭行的吧?」
千羽頗覺意外地望著他,不錯,剛才好不容易才避開監視者來到軍營找普萊爾,就是要來問他是否願意跟自己一起離開,他能猜到自己的去意,也算是不簡單了。
「大哥!」千羽正色道,「我不願意聽命於人,更加不願做侵略者的幫兇,我是不會為德隆艾拉效力的,我來見你,不是辭行,而是來邀請你一起走!」
普萊爾一震,道:「為什麼?為什麼帶我走?」
千羽道:「我若自己走了,德隆艾拉一定會遷怒於你,我們既然是兄弟,又怎做得出這種沒義氣的事!」
普萊爾神情複雜地望著千羽,在千羽的眼中,他看到一種清澈得毫無雜質的感情,心中茫然,喃喃道:「兄弟?」
似問非問,千羽卻是鄭重地道:「是的,兄弟!」
普萊爾渾身一震,幼時的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
「普萊爾,等我長大了,我就去參加黑旗軍,做一個勇敢的武士,到時我保護你,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
一個瘦高的孩童將一把木刀丟在腳邊,渾身被汗浸濕,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是普萊爾的好朋友,叫做安德魯,比普萊爾大兩歲,因為普萊爾剛生下來不久,父親死於一場決鬥,他的母親接受不了這個打擊而瘋了,村子裡的孩童卻是經常欺負普萊爾,罵他瘋婆子的兒子,在普萊爾三歲的時候,普萊爾的母親終於不知所蹤,不久,安德魯的父母便將他領回了家。
從小,普萊爾便時常受到其他孩童的侮辱,只要他出言反駁,便會遭到一頓毒打,而安德魯總是義無反顧地幫他出頭,但因為安德魯也只比他大兩歲,力氣弱小,兩人經常是被打得鼻青臉腫。
兩個孩子被打之後,都不敢告訴家長,便撒謊說是跌了跤,普萊爾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個下午,安德魯立志要成為黑旗軍騎士,兩個年幼的孩子在那一個艷陽高照的下午結為兄弟,也正是在這一天,經常欺負他們的一夥大孩子過來對他們譏嘲了一頓,辱罵普萊爾是沒人要的野種,安德魯氣憤不過,用木刀砍了其中一個,可能是砍疼了他,這孩子拔出身上的匕首就刺,匕首何其鋒利,一刀便刺進了安德魯的胸口……
血濺了普萊爾一身,安德魯慢慢地倒了下去,鮮血激起了普萊爾埋藏在心底多年的仇恨,他像是瘋了一般追趕那些因為殺了人而逃去的兇手,結果他也被匕首放倒了……
聞訊趕來的安德魯的父母救醒了他,但是安德魯卻是救不活了,從那以後,普萊爾便拚命鍛煉身體,跟著村裡頭一個老武士學習刀技,這老武士收了十幾個學生,但沒人比普萊爾更用心,人家一天學習兩三個小時,但普萊爾卻是要練上十幾個小時,甚至連飯也不吃,他發瘋似的練習,甚至經常累得昏倒過去,老武士後來知道他的身世和安德魯的事,感歎於他的執著,便將一身本事傾囊教授,在十歲那年,普萊爾終於親手殺死了那個兇手,之後,普萊爾離開了家鄉,加入了軍隊,他的堅忍和強大的毅力,在與獸人戰鬥的戰場上獲得了光輝的軍功,終於坐上了少尉的位子。
幼時和安德魯結拜兄弟,而現在和千羽的結拜,普萊爾不由得感慨萬分,只可惜千羽並不是東晉人,他們站在兩個不同的陣營,他要面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背棄自己的祖國和千羽走,要麼背棄結拜兄弟,無論是哪一種選擇,都不是那麼容易的。
看到普萊爾發出深深的歎息,千羽知道,他在掙扎,這種選擇,確實不是一件很輕易的事,他也不打擾,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他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普萊爾會選擇友情,說不出原因,千羽忽然覺得自己竟然和德隆艾拉一樣有預感能力,這很有意思。
是啊,千羽說得對,如果千羽就這麼離開,陛下又怎麼可能會放過自己?千羽能夠在臨走前來邀自己同行,而不是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這份情誼,讓普萊爾深深地感動了,普萊爾也知道,只要自己現在大聲叫喊,抓住千羽易如反掌,同時也能撇清自己的干係。但是,他又怎麼做的出來這樣的事!千羽不僅提高自己的潛能,使得自己實力大增,而且在清早的時候,為了自己不被牽連,他情願放棄抵抗,這等深情厚誼,普萊爾若還選擇背棄友情這條路的話,那還是人麼?
「千羽,你有把握離開麼?」普萊爾想了許久,終於開口道。
千羽的臉上放鬆下來,聽到這句話,他等於是同意跟自己走了,千羽歡喜道:「當然!」
隨即千羽把計劃說了出來,原來千羽裝作酒醉,已是想了一夜了,直接走當然不可能,這裡屯集了近五十萬的東晉軍,除非飛天,不然是絕無可能走得了的,但是,白毛猴子能夠指揮野獸,這就成了脫身的關鍵,此時正是下半夜,是人的精神力最難以集中最疲倦的時候,不然千羽也不會這麼輕易地躲過了監視者的耳目了,如果猴子能把森林中的蛇、獸和飛禽都叫來,軍營一定會大亂,想到那種盛大的場面,千羽竟是不禁期待,這種混亂的局面下,誰還有空來「關心」他和普萊爾,就算是德隆艾拉猜到是自己的傑作,那麼混亂的時候,也是有心無力的。
普萊爾聽罷,對千羽更是有了深一層的認識,內治癒術,召喚術,手段層出不窮,若是東晉得到這樣的人材,統一大陸真的不算太難。
「千羽賢弟,現在開始召喚麼?」
千羽點頭道:「當然,免得夜長夢多。」
「吱吱」的叫聲伴隨著灰藍色的光芒同時出現,不斷閃爍著的元素符號按照圓形軌跡旋轉著,片刻之後,光芒消失,一隻約一米身長的白毛猴子出現在千羽和普萊爾面前。
「這就是百獸之王?」普萊爾驚奇地問道,他原本以為能夠號令百獸的王者應該威風凜凜,霸氣十足,誰知道居然只是看上去非常普通的猴子!除了身上的白毛好看點,以及白毛下隱約顯露出來的鱗甲外,真的看不出來它憑什麼震懾號令百獸。
「對!」千羽給了普萊爾一個肯定的答覆,笑道:「起初我和你一樣,也是不信,可是我親眼目睹,絕不會錯。」
聽得千羽如此說,普萊爾這才相信。
白毛猴子如有靈性地衝著普萊爾齜牙咧嘴,彷彿對他的懷疑非常不滿,千羽呵呵一笑,拍著它的腦袋笑道:「白毛,你如果能聽懂我的話,現在我就交給你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
那白毛猴子果然叫人驚奇,衝著千羽連連點頭,並且抽空不屑地瞧了普萊爾一眼,普萊爾被它逗得直笑。
「現在,我需要你把附近的野獸全都召來,有多少就召多少,把這裡搞得越亂越好,但是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做完這事後,馬上回到我身邊,我會把你送回異空間。聽懂了麼?」
白毛猴子「吱吱」地叫著,瘦長的手臂撲通撲通地拍打著胸脯,像是在保證,千羽是習慣了它的靈性,而普萊爾則是瞠目結舌,兩人眼見著它靈巧地閃身出去,一個微笑,一個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