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重新打量著紅龍,月光籠罩之下,紅龍不斷地低吼著,彷彿很是激動,龐大的身體不安地來回躥著,背上的羽翼撲扇著,但千羽終於醒悟過來,堂吉化為龍形的時候,雙翼遠遠超過了這個尺寸了,而且他能飛上高空。而紅龍卻是只能倚靠氣流進行滑翔,卻不能飛。原來,原來紅龍雖然名字叫做紅龍,但實際上並不是龍啊!想到這裡,千羽不禁又好奇,既然不是龍族,那他怎又能進行人類語言的交談和變化為人形的呢?
正驚訝間,紅龍已然換做人形,冷冷地道:「你看出什麼來了沒有?」
千羽怔怔地道:千羽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紅龍冷冷笑道:「其實我並非真正的龍族,你和我一樣,都不是真正的龍族,我們只是擁有著二分之一的龍族血統,這麼說你明白了麼?」
千羽茫然搖頭道:「我一點兒也沒明白,為什麼我也只有二分之一的龍族血統呢?」
紅龍不可思議地瞧著他,半晌無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哈哈一笑,道:「難道你的母親沒有告訴你麼?」
「母親?」千羽呆住了,多麼陌生的字眼啊!每個人都有父親和母親,可是千羽卻沒有,伊諍教導養育他十六年,從來沒有提過這些,後來還是安琪告訴他,父母就是一男一女,生出孩子,把他養大,教會他做人的道理,教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這樣才是父母,而千羽卻知道,伊諍就是他的父親。
紅龍見他呆呆地站在那裡,以為自己的話觸動了他心中痛處,竟然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內疚。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這些的。」紅龍笨拙地道著歉。
「我是想說,其實我的母親對我說這些的時候,我很驕傲,因為我的父親是龍族,大陸最強大,最具有智慧也是壽命最長的生物,我當時真的很自豪。」說到這裡,紅龍停了下來,他的臉上浮現出笑容,雙目悠悠望向遠處的黑暗,他已經好久沒有回憶過往事了。
「但是,我的母親嚇壞了,她對我說,千萬不可讓人家知道自己有個龍族的父親,但是他不知道,我早已經說了出去,她為了警告我,打了我一頓,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一天,一頭恐怖的巨龍找到了我家」紅龍又停了下來,他的身體忽然顫抖起來,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臉上的表情更是扭曲了。
千羽一驚,道:「紅龍,你怎麼了?」
紅龍忽然提高了聲調,臉孔漲得通紅,咬牙切齒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就是他!巨龍谷的巨龍之王帕托,他親手殺死了我的母親!本來,我也要死的,我的父親及時趕到,替我擋下來龍王的攻擊,在父親的竭力阻擋之下,我活了下來。而我的父親,卻是死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也是最後一次,就是那一天,我失去了父母,這一切,都是帕托干的!此仇不共戴天,總有一天,我要親手為我的父母報仇!帕托!你等著!你最好是不要死,你的命,是我的!」
紅龍狠狠地對著夜空發誓,眼中忽然溢出淚花,他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失聲痛哭起來。
千羽驚異地看著他,一個高大彪悍的大個子居然哭得像個孩子,這太叫人不敢相信了。不過,如果有人殺死義父的話,而自己竟然沒有能力為義父報仇,恐怕也同樣會哭泣吧。
千羽忽然想起堂吉和長風來,當年堂吉不願意看到長風因為人類短暫的壽命限制而死去,就是從巨龍之王那裡偷來了可以進行同等生命契約的靈魂晶石,這種可以和其他人進行生命共享儀式的神奇之物,能夠均合堂吉和長風的壽命,長風能增加一千年的壽命,而堂吉卻會因此損失九成的生命力。最終,此事被龍王阻止。龍王認為龍族是最高貴的種族,不應該和其他卑微的種族交往,而共享生命這麼嚴重的事情,更是絕不能發生。
所以,一旦有人違背,龍王會無情地殺死他們,怪不得紅龍剛才勸告自己不能隨便告訴別人自己擁有龍族血脈。可是,自己的父親真的是龍族麼?那麼,自己的母親又是誰呢?紅龍的父母願意為了自己的孩子付出生命為代價,而自己的父母卻將自己遺棄了,如果不是義父偶然來到千羽山,恐怕自己早已死了。為什麼會這樣?千羽忽然感到寒意,徹骨的寒意,既然父母都不要我了,我還何必去理會他們!
千羽忽然大笑起來,紅龍莫名其妙地回頭看向千羽,竟是不哭了,「你笑什麼?」
「我笑?哈哈哈我是笑你!你有能夠為了保護你而不惜生命的父母,而你還哭!而我呢?我一出生,他們就將我拋棄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你說,你是不是比我強多了?我都沒有哭,你還哭什麼!」千羽的心很痛,有種從未體會過的酸楚湧上心頭。終於,他也哭了
紅龍卻笑了。
兩人哭哭笑笑,千羽把堂吉和長風的故事告訴紅龍,並告訴他,並不是所有的龍族都是像龍王帕托那樣無恥的。
當千羽說完,紅龍呆住了。
「你怎麼了?」千羽見他一動不動地模樣,擔心地問道。
「滄海一聲笑,滔滔兩岸潮,浮沉隨浪只記今朝。蒼天笑,紛紛世上潮,誰負誰勝出天知曉。江山笑,煙雨遙,濤浪淘盡紅塵俗事幾多驕。蒼生笑,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癡癡笑笑…」夜幕之中,迴盪起那一首屬於堂吉和長風的「笑傲江湖」。
千羽淚眼迷濛,不知不覺地跟著紅龍唱和起來
他們唱了無數遍,終於兩人都累了。
「做我的朋友好麼?」紅龍鄭重地道。「讓我們做堂吉和長風那樣的朋友!做可以為了對方付出生命的朋友!」
千羽雙目中閃出光芒,顫聲道:「好!讓我們做可以為了對方付出生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