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三 (6)十聲選擇
    諸葛清身軀變化片刻,化解過武才揚的掌力,嗽地飛回到孟庸才、孟少俠兩人之間,身軀卻依舊難以抑制地微微抖動。一般模樣的孟庸才孟少俠二人,立即各伸一手,緊貼於諸葛清後背。諸葛清晃動的身軀轉眼停止晃動,面色也開始恢復。顯然無論孟庸才、孟少俠是否白癡,這等療傷本能,還是有的。而且也可由此看出,兩人內力說不得絕不亞於諸葛清。

    武才揚聽任他們協助諸葛清療傷。冷然道:「小可武才揚,年齡幼小,的確堪稱十分幼稚。但既然已是那不老情天的少天主,則除非不老情天內人員死亡殆盡。否則小可不返回便罷,一旦返回,無論不老情天有何變故,也須得無條件承認,小可便是他們主人。」思恃日後若要組建勢力,這不老情天的摩下人手,就絕對不能失去。有了機會,須到天山不老情天一行,看看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番冷然話語說罷,諸葛清全然恢復為過往的灑脫儒雅。孟庸才、孟少俠二人,也縮回手去。諸葛清懶洋洋地伸著懶腰,似在發著某種命令。懶腰伸罷,孟庸才、孟少俠二人後退一步,場內潛伏的丐幫高手威脅力源,似乎又少了幾個,視線餘光也可隱約辨別出,有幾人迅捷掠身後退。

    顯然這諸葛清的命令,竟是要丐幫潛伏的「飢餓神功」施放者,全數退離。

    飢餓神功最大的用處,便是折磨對方心靈,使其不能用上全力,既然這種內力籠罩予以放棄,便說明下一步就會出現更為可怕的圍攻方式。武才揚暗提功力到密佈全身,知曉這再次交手,局勢將會更加危險。

    諸葛清緩步進身,慢步向場內走來,邊走邊懶洋洋道:「首次見你,我便說過,這世間若論名聲之盛,怕也只有十三隱世高人,敢於和你相提並論。好。好一個武才揚。陰陽二魔的功力,果然已盡歸你有。」

    他對自己一掌便被擊退的現實,毫無驚訝之色,也似毫不在乎。而這話語間蘊涵的潛在涵義,更是十分奇特。武才揚迅速思索諸葛清言辭之外的目的,應答道:「你我此刻是敵非友,竭力抬高我之身價,莫非你的意思,竟是那十三隱世也唯有你才能匹敵?諸葛清,你夠自負!嘿嘿,只不知你的傲言,讓那十三隱世聽聞,又會有何感想。」

    暗想無論是否有十三隱世中人已暗中潛伏,諸葛清的言辭中既然存在著激將法誘惑他人出手的可能性,都應首先把這自作聰明的諸葛清,拉下水去。斷絕那或然存在的危機。

    諸葛清面色絲毫不變,打個哈哈,也似根本沒有武才揚猜測的哪種情況。說道:「好。現下試也試過,言歸正傳。我問你,你是願重回丐幫,肩負起復興丐幫的重任,亦或從此叛幫,眼下便葬身於此?」

    武才揚心中一動,問道:「有何區別?」

    諸葛清靜靜打量依舊盤膝不動的武才揚,說道:「區別之大,一言難盡。叛幫則當下將你斬除。重回丐幫則現在便選新任幫主。」

    武才揚一怔,打量四周形勢,卻見火把重重下,弓箭依舊緊緊相罩,孟庸才、孟少俠這猶如渾渾噩噩身在夢中的左右代幫主,眼中卻都多了一種別樣氣息。那彷彿是——期待?還是——茫然?

    再以氣機探查,直覺三丈以內丐幫的埋伏,都已退離。但十丈邊緣,威脅的氣息卻依然濃厚,顯然那些無聲潛伏的丐幫高手,還會隨時突進而到。

    諸葛清右手緩緩擎起,一股無與倫比的森冷殺氣,便已散發而出,肅然道:「給你十聲選擇機會。一。」

    他這姿態,武才揚倒曾見過,當日便憑這姿態,震撼得合龍一眾,誰也不敢當先出手,只是彼時豎立的乃是左掌,此刻豎起右掌,高高擎到巔峰的剎那,掌式無形便已稍稍傾斜向上,彷彿威力小了許多,也彷彿靈便之處更為強盛。武才揚腦海中募然泛起卯穴密洞內「軍」字室的那招相類掌法,心下一動:「看來若非他的這招掌法和那招有共通之處,便是武學原理一旦掌握,自會逐步悟到各種招式的正確使用方法。」

    心念電轉間,已長身而起,想也不想地便反手拔下插於地上的竹枝。體內太陽玄功的真氣借竹枝而湧,倏然到達竹枝尖端,呼一聲,那細細的竹枝,尖處已點燃如一支火把。

    火焰的光芒剎那炙白暴現於月色下的荒原,三丈範圍分毫畢現。

    武才揚翩然轉動一周,又轉到原地與諸葛清對視。

    方纔的那一轉,已經辨清,三丈之內,絕無外人,而那重重疊疊湧來的無比飢餓感覺,也都全然消失,顯然埋伏下的丐幫高手,已當真停下向他發佈「飢餓神功」的真力襲擊。

    對武才揚的舉措,諸葛清卻視若未見,口中已由一數到三,人也狀如緩步而行,實則其速迅捷地進到了七丈之處。

    武才揚道:「暫停。未經丐幫幫主許可,誰人膽敢妄選新任幫主?」諸葛清哈哈一笑,說道:「四。你若許可,說不得你便已是幫主已進到五丈外。武才揚翩然而轉,說道:「言不正則名不順。我便能成幫主,也難服眾。」再不把主要注意力集中於諸葛清身上,而是迴旋中防範每一個角度可能到達的襲擊。

    此刻他不得加快說話速度,字字急速,以免諸葛清用那頻率一致的數數方式把字數到十。同時手中竹條炙熱的光亮,也在旋轉當中,火星飛散著落到了四方八野,構成一道環繞週身七尺的圓圈。圓圈內,過熱的火星依舊在地面閃爍生輝,隱隱透出同樣間隔的微妙局勢,若有人能靜心觀察者,無疑會立即發覺,這火星閃爍的七尺圓圈地面上,已由武才揚為中心,構成了十二大格,每格五小格,萬千火星閃閃組成的六十小格之靈動光芒。

    諸葛清目光一凜,加快速度道:「八。強權即是公理才揚喝道:「住!」

    「住」字出口的剎那,竹枝划動,剎那將圓圈又分為五條隱約脈絡。

    「住」字聲落。

    武才揚反手一插,那燃燒的竹枝,已又如「日冕」般插於地面。在此九與十的短暫間隙中,武才揚不明所以的「時間禁制」,終於再次完成。

    「十!」諸葛清最後一字,也毫不猶豫出口。

    這般迫不及待,又哪有一分讓其重歸丐幫的誠意?

    武才揚當下明瞭,便是丐幫有人想讓他返回,眼前這諸葛清,也只有全然滅口之念。功力剎那提運到極限,隨時預備動手。

    抬目望去,諸葛清「裊裊婷婷」地以女性化姿態行來,停在三丈以外。卻是身姿募然一變,已成「奉茶決」姿態。

    ***

    人在三丈外,手過頭頂二尺高,形態宛如托著個無形叉盞侍奉左右的婢女。諸葛清保持這古怪的女性化奉茶姿態,冷然道:「丐幫幫主之位,你武才揚也能捨棄,佩服佩服。既如此,我諸葛清倒要試上一試,你武才揚究竟有何手段。」

    目光猝然射向武才揚的雙目,身軀萬福晃動,奉茶姿態已轉變得更為溫宛,柔聲道:「你渴否?」

    那姿態、那聲音,倘由一名少女做出,定然是說不盡的溫婉動人,受者只需身為男性,便是不渴,說不得也只想當下伸手去拿茶盞,飲上一杯。心思稍微邪惡者,在拿茶盞的同時,說不得便會藉機在奉茶者手腕上捏弄一下,調之戲之;甚至直接將奉茶者摟於懷中,飽逞手足之慾。

    可惜這舉止出自於儒雅的諸葛清,卻立刻給人予毛骨悚然感。

    對方乃心理變態者,轉眼即會遭受對方侵犯的可怖可怕之心理威脅,瞬間達至巔峰。

    武才揚下意識只想快快逃走。

    ***

    但他微有逃走意念,諸葛清腳步一轉,已舞蹈般先行攔住武才揚逃走心態中的方向,更加女性化的姿態,在曼妙如掌中舞般的分寸空間柔媚變幻,虛托茶盞的手掌,便倏然從三丈以外,鬼魅般突然越過虛幻空間,真實地出現於武才揚下顎。

    若女子做出此一舉動,受者定會生出不得不飲上一杯以免對方淒然之念,但一名男性做出此種姿態,便立時給人以對方要端起自己下顎調之戲之的彆扭恐懼。

    被異性「調戲」,說不得還會暗中喜歡,被一名同性「調戲」,那感受卻足以立刻達到恐懼巔峰。武才揚方欲出手將那伸來的手掌斬斷,卻突然醒悟:只須碰到了對方肌膚,就不亞於直接受到侮辱。忍不住呻吟一聲,那難以忍受的彆扭;那種簡直逃也不是,動手也不是,便是自殺也已無力為之的驚駭沮喪心理衝擊——令他當下有種鮮血直欲噴出的情緒波動。

    鬼影步倏然一晃,避過這調戲般的奉茶之掌,諸葛清卻已再度旋身,一手做出掩面竊笑姿態,一手端著虛空茶盞,再度「奉」到武才揚唇邊。

    這次卻簡直已經真切貼到武才揚的嘴唇。武才揚大駭之下,仰面而倒。諸葛清發出尖利笑聲,太監模仿女子唱戲時的聲音說道:「官~人,請喝茶。」

    那「官人」二字,更是說得道不盡的柔媚,然而出自諸葛清這男子之口,就立刻顯得無比詭異可厭。只說五字,已五個扭動,連連將虛空茶盞遞向竭力逃避的武才揚嘴唇。武才揚空有一身得自陰陽二魔的高明內力,在此情緒感染下,也竟毫無出手餘地。被諸葛清的連連扭捏做態,迫得只能連連以鬼影步逃避,生怕被他碰觸到一絲肌膚。

    突然諸葛清發出種春閨女子的幽怨之聲:「官人,可是要始亂終棄,拋棄奴家?」那種低柔若靜侯對方上到床榻般的不男不女音色,更加令人難以忍受。接著奉茶般的手掌一變,雙掌竟虛空變化出解除羅衫、露出羊脂白玉軀體般的諸種形態,腳下更是不停地迅捷挪動,罩緊武才揚每次逃竄的方向。

    武才揚縱然連連施展鬼影步伐,無奈再神奇的武功或身法,倘被一名過於熟悉者碰到,總不免會威力大失。諸葛清與武才揚同行年餘,對陰陽二魔一眾人員始終盡心觀察,又有「文案」便利條件,甚至可直接詢問陰陽二魔等人,得到武學上的疑問答案。是以武才揚這鬼影步雖然依舊神奇無比難以破解,僅僅圍困,於諸葛清而言,卻已有了七分把握。

    武才揚心中越來越是急切,明明知曉自己只須發出太陽玄功或太陰玄功,就能當下解除危機,可惜一見諸葛清這等人妖般姿態舉止,竟是心理上的桎梏怎也無法解脫,無論如何也不願碰到對方,竟只能連連閃避,連連被阻間眼睜睜地看著諸葛清「解除了他自己的衣衫」。

    諸葛清「自己衣衫已經除盡」的手勢做罷,突然手勢一變,向武才揚上衣伸來,竟似個自解羅衫的女子,現下開始服侍「官人」寬衣。

    武才揚哪敢再看,大駭道:「侍寢掌!」想起神智迷離間,有次便是一名圍攻而來的天目派掌門級高手,力接陰魔一掌而未化冰屍足證實力之強者,卻只與諸葛清的「侍寢掌」應對三招,竟迫不及待地陡然拔劍自刎之詭異經歷。

    其時他在白癡般處境,並無太多印象,此刻想起那一場面,募然明瞭對方何以竟會突然自刎。

    原來諸葛清只須將手勢當真做出了「解除所有衣物」的姿態,受者便會空有一身高超內力,也會產生出當真自家衣衫已被分分剝解的詭異感受。

    到得那時,先不論對方掌力是否突然發威,僅那種委身相侍姿態,就足以令人為之厭惡地便是當下自刎也覺難以洗清所受侮辱。

    剎那又有莫名恐懼之意生出——丐幫這乞兒也是仙、飢餓渴困窮蓬衣丐面法,若仔細思索,豈非都是心靈術與武功相結合後的超卓表現?丐幫!怎麼丐幫的頂尖武學,竟也是心靈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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