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通 卷 三 (十一) 嫣然一笑
    盞茶之後,武才揚調息結束,站起身來,面色甚是陰沉。典煙凝好奇地睜著霧濛濛的大眼睛打量武才揚,見其瘦臉大眼,隱隱能想到猿猴的樣子,不過眼睛內微微蘊涵著的深邃智慧,卻立刻使得容貌有了別樣的魅力,連那身形氣度,也似因目光清亮深邃的關係,顯得頗具一種無法形容的神秘氣息,令人看了一眼,就想再看上第二眼。多看兩眼後,就會立刻忘卻他的容貌,泛起探詢對方神秘氣息之心。

    武才揚掃了眼大廳,又瞧了瞧典煙凝。只見這少女和自己年齡彷彿,身高比自己還要高上一些,腿長腰細胸挺,身材頗為動人。容貌雖然堪稱清秀,倒並不算是十分美麗,只是一雙大眼睛總顯得霧濛濛的,讓人只一對視,就有心跳之感,加上皮膚白嫩、唇紅齒白的,也足夠彌補容貌上的略略欠缺,稱其為美女,也不為過。

    武才揚道:「你是……?」典煙凝嫣然一笑,十分膽大地凝望著武才揚,想找出對方的氣度來由,說道:「奴家名叫典煙凝。今年已有十七歲。」異性好奇的凝視眸光,武才揚自恢復神智以來,還是首次遇到,尤其那眸光竟是來自於一位同齡少女時,那感覺就更是大為不同。

    武才揚突覺自己十分狼狽,窘望一邊,不敢再看這大膽少女,說道:「典……煙凝?——好。我知道了。」忽然之間,一首詩歌陡然躍入腦海。這卻絕非他心通的心法自行發動,實在是腦海中已有的知識,自然而然地浮生出來。

    那詩歌在腦海中閃現而出,武才揚心頭大是凜然,口中已下意識接道:「……你先退出。」

    典煙凝霧濛濛的大眼睛登時浮現出一抹淺淺淒楚,垂下頭小聲說道:「奴家在身邊,有誰隱身而來,能立刻發覺。」說話間偷眼打量著武才揚的面色。她的聲音,也極其溫婉,那種察言觀色的小心翼翼,再加上霧濛濛的大眼睛,眼眸中蘊涵著的別樣光澤,登時更有一分令人心跳之感。

    武才揚定了定神,不去理會她。蹲下身翻轉雷吞劍屍體,找到那兩刀一劍。

    對方的偷襲,雖在修小羅阻撓中予以成功,但時間太短,這邊反應甚快,是以隱身者雖勉強逃走;拿到刀劍的雷吞劍,卻晚了一步,未能攜走這刀劍。

    武才揚拔出刀劍,但見這兩柄單刀、一柄短劍,都十分尋常,也無花飾,刀柄劍柄上也沒什麼記號,那刀鞘劍鞘,更毫無出奇之處,實在看不出哪裡可辨認出乃是柳一摟師門之物。將血跡在雷吞劍屍體潔淨處抹了抹,把短劍佩於自己腰間,一柄刀縛於背後,另一柄刀遞給修小羅道:「大哥你也無兵器,暫時先保管著。」思索對方何以一直到今日才會隱身來取的原因。

    雖然才受偷襲,但既然雷吞劍已經死去,修小羅就無法證實究竟雷吞劍和隱身之人,是因武才揚殺機大現而陡然出手,還是早有偷襲之念。但無論如何,倘無武才揚的陡然出手,雷吞劍至少不可能從背後偷襲於他,這點卻是毫無疑問的。

    修小羅擺擺手道:「我無須兵器。」忽然間廳內隱身者自李愁多身後偷襲而出的場面浮現於眼前,呆了一呆,急忙把那不敢細想的念頭壓抑下去。

    內力到了他這一程度,除非碰到十三隱世高人,否則確是無須兵器,而真若碰到了十三隱世高人那等高手,尋常的兵器,也是毫無一分用處。

    武才揚偏頭看看面色不悅的修小羅,知道他是不喜自己隨意取走柳一摟師門之物。說道:「好吧。既然還有三日,期限才到。咱們就再等三日。看是否還有人來。但這佩刀,你卻必須負責保管一件。我自保足夠,真遇到高手,兵器能否保留,尚在兩可。」

    修小羅這才接過佩刀,隨手掛在腰間。

    武才揚偏頭看看典煙凝。欲言又止。典煙凝又是沖武才揚嫣然一笑,霧濛濛的大眼睛凝望著武才揚,溫婉地低聲問道:「可是讓奴家離去?奴家堵上耳朵不聽可好?」說畢當真兩指插入耳中。她與武才揚幾乎是只隔三尺,面對而站。這番雙手食指插入耳中,胸脯自然而然又挺高了許多,顯得身材更為動人。莫說武才揚為之心跳加速,便是經驗非凡的修小羅,猝然看到她這舉措,心頭也是微微一亂。

    武才揚掃了修小羅一眼,忽然生出煩躁難耐的情緒,心念電轉間,剎那意會原因何在。心神當下沉靜,轉向典煙凝笑道:「成家了沒有?」典煙凝臉上登時緋紅一片,羞澀答道:「奴家尚是清白之身,待嫁閨中。」這次卻再不敢凝望武才揚,而是低下頭去,連身軀也不禁微微扭擺起來,頗有一分小兒女的不依不饒撒嬌之態。

    這情形看在修小羅眼中,不免又是心中一驚,思恃武才揚年紀和這典煙凝相差不多,但從武才揚近來的舉止言行來看,分明毫無兒女愛戀之意。收為妾倒並無不可,怕就怕在武才揚只將典煙凝看做尋常下人,甚至始亂終棄,那可就太對不住典霧帳黃久升等人了。

    忽然心中那不敢細想的念頭,卻竟是無法抑制地又浮現出來:這孩子,是否知道有人隱藏於李愁多身後?這孩子,是否叫李愁多觀摩的本意,只為找個替死鬼?不。不會的。假如真那樣,這孩子不動聲色間就讓人感恩戴德身處於危懼甚或隨時會死的心性,也就太可怕了!

    一想到這點,更不敢想下去,極力壓抑胡思亂想的念頭,望向廳中的武才揚和典煙凝。卻見武才揚含笑望向典煙凝,目光中漸漸蘊涵出一種奇異的炙熱光澤,輕柔說道:「你先出去吧。我和大哥有話要說,你聽著不太方便。日後熟悉,你就無須離開了。可好?」

    他聲音柔和而親切,已微具男性獨特的音色魅力,雖是相貌顯得依舊尋常普通,而且大有一分孩子般的稚氣,但眼光中那奇異的炙熱光澤,卻分明是情愫已動之態。

    典煙凝面色早已羞紅,慌亂地點了點頭,再也不敢和武才揚對視,匆匆低頭離去,到得廳門處,甚至被廳門前的門襤差點絆了一腳。才神智一醒,快步離去。

    修小羅心頭又是一亂,剎那意會,方才武才揚的目光聲音,竟都十分古怪。分明是一種奇異功法,說不得竟是情難絕的媚惑之功。

    武才揚返身回到方纔的座位上坐下,眼中的炙熱光澤,隨著慢步而行,紛紛消弭,到得坐下,已經是沉靜如一面湖泊。修小羅也下意識地跟著武才揚坐下,心中思緒大亂。竟不知怎麼,於心中連連問著自己:你喜歡情難絕麼?亦或又是陷入她的媚惑?

    一向以來,這念頭從未生發,但在這不動聲色間武才揚和典煙凝的另一場「情戰」當中,想及武才揚陡然殺機大現,想及武才揚或許早已發覺廳內隱身者竟在李愁多身後,想及武才揚或許讓李愁多觀摩的用意僅僅是利用李愁多抵擋住第一度偷襲,好有反應時間。同時武才揚出身於陰陽二魔摩下,自己卻竟是請出心月狐之人導致陰陽二魔一行自此猶如喪家之犬這些的念頭,竟都一一浮現,是以他對情難絕的「情」,也陷入無言的迷茫之中。

    兩人沉默剎那,修小羅極力迫使自己不再想過去的所有東西,低聲問道:「你預備如何對待她?」武才揚道:「讓她做你侍寢可好?」聲音卻相對較高。

    修小羅不禁愕然。

    侍寢之意,實則乃是丫鬟奴僕身份,只是需要發洩性慾之時,才被召入侍奉,連個名分也無。但武才揚出口卻比這更為驚人,竟是讓其做修小羅的侍寢。

    修小羅愕然之後,想起此前均是他安排柳一摟的婚姻大事,此刻居然自己的生活要被武才揚來安排。頓覺無比荒謬。武才揚偏頭看看修小羅道:「你有心收房?」修小羅嚇了一跳,急忙搖頭。武才揚道:「既是無心收房。侍寢便已足夠。」

    修小羅不悅道:「你怎能如此對待她人?看不出她對你頗有情意?」武才揚道:「看出了啊。也看出大哥對她十分心動,是以讓其成為侍寢身份有何不可?」修小羅又是一楞,募然醒悟武才揚話內含義,不禁吃驚望向武才揚道:「你意竟是她侍寢……侍寢於……」

    那「侍寢於你我」的「你我」兩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來。

    武才揚理所當然道:「正是此意。此女面貌固然尋常,但身材頗有一分動人處。侍寢於你我,也算不虧待於她。」修小羅勃然而怒道:「你!你怎地!」哪敢相信,武才揚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武才揚凝望修小羅,面色漸冷道:「大哥。這樣下去,我真不知還能再和你叫幾句大哥。」修小羅嗔怒道:「你這話何意?不能尊重她人,又……又……!——你讓我如何不怒?怎麼你竟有此等觀念?」

    事實上人與人之間的情感,十分微妙。縱然不知他心通功法者,也多可由一些尋常的表情變化,知曉他人與自己的當時大致心態。武才揚此刻雖然無法主動用他心通術探測,同時他過往的功力無意發散情形也已消失,但曾經學過的測心術之類跡近於心理學上的東西,還是能輕易明瞭到他人對自己的基本情感。哪還看之不出,修小羅在這短暫時間中,對他已經大是生分,甚至還微有戒意。

    武才揚心中冷笑一下,思恃果然這世上人與人間,都是絕對的利己關係,只要介入了對方真正的自我空間,一切都會改變。既然這世上人與人間的關係本就如此冷酷無情,既然並無真實的愛會存在於自己身上,還對兄弟感情再抱什麼幻想?再把時間浪費於他人的凡俗小事上,還有什麼意義?

    冷然截口道:「好!現下我問你。她由你收房。但我卻因某種緣故,不得不要她侍寢。你是讓或不讓?」修小羅瘟道:「哪有此事?」武才揚道:「你只回答我,讓或不讓就足夠。」修小羅不悅道:「為何定要忤逆倫理?!」武才揚道:「好。我明白了。那也即是說,假設有了那種情形出現,你是絕對不會讓的。」修小羅沉冷道:「不可能發生的事,就不要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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