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一晃就過去了,可是雪還是不停。我覺得今年的雪特別多也特別大。我開始忙著找工作的事情。我不想再找微微幫忙了,陸敘本來也要幫我的,但是我不想再靠他的關係進公司,我不想被別人一直戳脊樑骨。可是我忙了一個星期依然毫無進展。於是我爸幫我打了個電話。我那麼努力都沒有成功的事情就在我爸半開玩笑的口氣裡解決了。還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永遠存在著一些無奈,而這些無奈,你永遠無法改變。
我找到工作那天白松給我個電話,說是我找到工作,為了慶祝我在北京的重生,於是他們集體決定我請客。我知道一切都是借口,要我請他們喝酒才是真的。我說成,然後掛了電話後就打手機給微微說又要問她借場地了。
那天晚上顧小北和姚姍姍沒有來,陸敘公司加班也來不了。只有白松和李茉莉來了,還有聞婧微微和火柴。在喝酒的時候我都盡量不去看李茉莉,生怕自己的目光洩露了心中的秘密,我就低頭喝酒,反正這紅酒兌得淡,再怎麼喝也喝不醉。
喝到後來他們提議分幫派,喝啤酒,我和聞婧一組,白松和李茉莉一組,火柴和微微一組,白松不服,指著我和聞婧說她們倆酒量跟濟公似的,誰喝得過她們啊,再說了,茉莉又不喝酒。火柴說去你丫的你是不是男人啊,誰叫這兒只有你一個男的,不服也得服!實在不服就給打服了!結果火柴自我受詛咒,一直輸,微微也跟著喝了很多酒,大罵她不會划拳。不過喝到一半的時候風水倒過來了,白松連著輸了三盤,火柴一邊倒酒一邊特淫蕩地笑,我估計她早就喝高了。她的酒量撐死也就兩瓶兒。白松說,不成,茉莉不能喝,她不會,我幫她喝了。說完就去拿杯子。火柴一把奪過來,說,操,裝什麼處女啊,丫陪客人喝酒的時候十瓶之內從來沒臉紅過,操,這會兒裝得倒挺像的,我告兒你小茉莉,今兒你要不把這……我聽著苗頭不對,趕忙把火柴手裡那杯酒朝火柴嘴裡灌,讓她下面的話不能再說出來。可是就是這樣,當我轉過頭去的時候,我看到李茉莉的臉突然就白了,跟在水裡泡了兩個時辰一樣。我的心當時就涼了一大半,看來火柴說的是真的。
白松還在笑,笑著笑著笑容就凝固在臉上,我看著那個僵死在他臉上的笑容覺得特別可怕。白松沉下臉來問我,他說,林嵐,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死死地盯著我,看也不看旁邊的茉莉一眼,我讓他盯得直發慌。
我看了眼李茉莉,她咬著下嘴唇,咬得都快出血了。我說,你有病啊,火柴喝高了說的話你都信,腦子進水了吧?昨天火柴還在我媽面前說我出去接客呢,你倒是信還是不信啊?
白松說,那你幹嗎堵著她不讓她說下去?
我算沒詞兒了,我望著火柴,估計她酒也有點醒了。酒後吐真言,我發現什麼事情都是在喝了酒之後昭然若揭的。上次也是白松喝多了,然後讓我面對了一個至今都讓我無法承受的事實,一想起來我就難過。我覺得今天似乎歷史又要重新演繹。
我望著白松,又望了望李茉莉,我把杯子一摔,我說白松,你不相信我林嵐沒關係,你總不能不信李茉莉吧,人家好歹跟了你這麼久!你丫有點兒人性行不行算我求你了大爺!
我不管了,我要把這個話留給李茉莉自己去說,要我當著白松的面睜著眼睛裝瞎子實在是有點兒難度,我怕舌頭打結再也解不開。
李茉莉站起來,我看到她眼裡充滿了淚水,她什麼都沒說轉身就出去了。白松低著頭也沒說話,停了一會站起來追出去了。我突然想起當年在學校運動會上白松跑四百米時候的樣子,那個揮汗如雨颯爽英姿的白松在我腦海裡依然那麼清晰,像刀刻下的一樣,成為一幅散發時光香味的木版畫,我在想,當年他是朝著心裡的理想朝著那個輝煌的終點奔跑過去,而如今,他跑向的終點到底是什麼呢?
我望著白松的背影覺得很難過。我不知道以後的某一天我會不會看見白松的眼淚,就如同當初白松在我面前流下的眼淚一樣,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
我閉上眼,憂傷兜兜轉轉,散也散不開。
火柴沒說話,微微也沒說話,我知道,每個人心裡其實都有很多想法,只是,誰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生活,就是這樣,永遠佔領著絕對的領導地位。當無數的傻子高呼著自己控制了生活自己掌握了命運,卻沒有看到,生活站在更高的蒼穹之上,露出的譏笑嘲諷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