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我以前還從來沒和別人一起生活過,除了在學校被迫和幾個姐妹們擠在十平米的宿舍裡。而且在我大學的三年裡邊兒,我是隔三差五地就打車往家跑,一回家就一猛子扎進浴缸裡跟跳水皇后似的,我是實在受不了學校那個罪呀,洗個澡要從底樓提水提到宿舍,提得我腰疼。我媽特看不慣我這麼嬌氣,每次都站在浴室外面憶苦思甜地讓我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我媽總是跟我講她比我小的時候就一個人下鄉了,講她在希望的田野上揮灑著火熱的青春,講她如何任勞任怨艱苦樸素,總之一句話就是她當年比我牛多了。我心裡想裝什麼大頭蒜呀,上次我爸還告兒我你當初在農村因為抬不起一筐磚頭而眼淚婆娑呢。不過大部分時候我都只敢在心裡嘀咕嘀咕。因為記得第一次我就這麼表達了一下我心裡真實的想法,結果我媽破門而入,抓住我的頭就往水裡按,我一不留神被嗆了好幾口水。當年日本鬼子什麼樣啊!我媽走出去的時候還回頭衝我飛了個媚眼,特挑釁地說,小樣兒我還治不了你!我差點兒一頭撞死在浴缸上。
其實和陸敘住在一起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嚴重的事情,不過偶爾在我早上穿著睡衣澀著一雙眼睛走進浴室看見個男人赤著上身跟鏡子面前刮鬍子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尖叫。不過叫了幾回後也不敢再叫了,因為有次我一叫喚陸敘就在下巴上拉了條長長的口子,那天的情形我記憶深刻,因為陸敘一邊下巴淌血,一邊特憤怒地對我說,長得挺漂亮的一女的,叫起來怎麼跟牲口似的!我當時被鮮血淋漓的畫面嚇傻了,忘記了打他。之後的幾天陸敘一直貼著創可貼上班,小樣兒特滑稽。
和陸敘住久了我發現我並不瞭解他,一直以來我覺得他就是那種在溺愛的環境裡長大的,沒經過風浪,沒經過挫折,工作起來就沒人性,不懂得情調。可是我發現我錯了。當我看到他坐在地板上帶著耳機聽那些有著妖艷封面的搖滾CD臉上有著如同孩子般的表情的時候,當我看到他拿著小鐵鍬在花園裡種向日葵的時候,當我看到他的電腦桌上放著盆小仙人掌的時候,當我看著他拿著一本畫冊坐在廚房裡等著爐火上的湯熬好的時候,我恍惚地覺得自己像在看著曾經的顧小北,我忽然發現他們居然那麼相似。
我發現自己還是忘不了顧小北。有時候一閉上眼睛,我就看到小北那張憂傷的臉。在夢裡,他的身邊總是不斷有花落下來,我不知道那代表什麼,我不想去找算命的人來幫我解夢。自從上次我去寺廟一個老和尚說我會走財運,結果第二天我的錢包就掉了之後,我就再也不相信那些為我佔夢的人了。
我想,之所以夢見,是因為太想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