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雖已易容,但分明就是杜方檸——原來她究竟還是改裝前來,不惜以尊華之身,親臨惡戰,欲挽回她城南二姓在這世路險惡中的惡運了。
那邊卷棚中洛陽王忽然抬眼,就是剛才的險爭惡鬥也沒有提起他這麼高的興趣,他一眼就向對首杜仲看去。杜仲面上卻木木的全無表情,洛陽王的表情裡卻大有一種殘忍的玩弄意味。韓鍔見了,只覺心頭怒火一衝。
場中瞿立卻道:「方……方公子,在下還有力再戰。」
杜方檸的眼神中一半是關切,一半卻是悲冷。她只輕輕搖搖頭。那瞿立怔了下,感受到她的關心,只有走下場來。才上場的人卻怔在場中,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望向杜方檸方向,開聲問道:「不知卻是哪位上場?」
他目光一凝,挑畔般的道:「是閣下嗎?」
場中一時一靜,適才真正的高手之爭已打消了大多數人上場的主意。韓鍔與小計立足的旗桿下,卻有一個少年低聲道:「師傅,那洛陽王的人太狂了,我上去收拾收拾他們好不好?」那老者卻道:「你也不看看什麼局勢。這裡是洛陽王與城南姓韋杜之爭,你想一齊得罪兩邊的人,你就上去吧。」
那少年果然就不說話了。韓鍔下望一眼,卻還認得……他正要跟余小計說話,卻見杜方檸身邊果似已沒什麼人,那「斷紋」武鷲想來還不到該出場的時候。瞿立一挺身,就待上場,場外卻忽有一人如大鳥般縱來,聲音蒼嘎,嘶嘶地道:「我來鬥你!」
那人來勢好生威凜。他所處極遠,猶在場外數十丈之距,似乎適才就坐在馬棚裡。這時卻憑空飛來。他一上場,那先在場的人就愣住了,不只他愣,連場外的區迅也愣住了,甚或主考棚中的路肆鳴都愣了,小計更是在刁斗上一聲低呼:「啊!居然是、利大夫!」
韓鍔心裡一動,他終於明白了!那利大夫、利與君才是洛陽王府裡最後的一張王牌。也是,他名號「無雙士」,當今天下,有他出手,除非紫宸中人出馬,只怕少有人可與他爭這龍華會中的鰲頭了。
洛陽王府中人想來沒想到他會這麼早現身,韓鍔卻不由心中一敬:此老果然不愧「無雙士」的名頭,他料來不屑於為區迅所控,以車輪戰術為自己首先清場,拖垮他們今日的大敵城南姓。他為欠洛陽王的情份,不得不戰,但就是戰,他也要戰得個光明磊落。韓鍔心頭一驚,情知,有他出場,那「斷紋」武鷲只怕今日已全無機會了。
在場人也萬沒料到這等一等一的高手也會動興前來參與這龍華會之爭。也是,這九門提點之職對於利與君這樣的人來說,只怕是不成其榮反成其辱的。那利與君本答應的也是今日與洛陽王壓場,他是他們今天最後自期必勝的王牌,如不到最後緊要關頭,原也不必一定要親自出場的。洛陽王府的人自有還可以與武鷲一搏的人,也有不少圖謀此一職位的親近子侄輩。所以他一出場,不只外人,就是洛陽王府中人也是一驚。
但那利大夫分明適才見了瞿立風采,敬他還是個有種的漢子,不忍眼見城南姓今日這麼不明不暗的倒在圍攻之下,所以寧願給他們一個磊落而敗的機會,這不能不說是他的一念血性。韓鍔在刁斗上正自沉思,底下那場中那洛陽王的嫡系見已無可挽回,只有低聲道:「利老,在下請教了。」
他心中全無求勝之意,只求走個過場,三招兩招,就已在利大夫的「龍鶴爪」下敗下陣來。利與君望向武鷲,冷冷道:「定局之時已到,該上來的就上來吧。」
他這一望,韓鍔才認清了武鷲是誰。利與君此話格外狂傲,但其實卻是給對方公平一搏之機。武鷲面色一變,手心出汗,他面對此老,也是毫無信心,更想不到洛陽王居然有這麼大面子請動他出手,這是他事先、包括杜方檸事先也萬沒料到的,如此一念之下,心下已虛了。
瞿立一站而起,對杜方檸道:「我上去拖他一拖。」
杜方檸卻面色寒白,有利與君出面,今日城南姓只怕已注定一敗塗地了。她的脖頸卻忽然一仰,還是無意間習自韓鍔的每臨大敵突增傲氣的不自覺動作,只聽她冷冷道:「不用!」
她目光冷冷地望著那些目光大可玩味的如區迅、洛陽王者輩——這個塵世,就是這樣的,這些新貴們恨不得嘶咬吞盡自己這百年舊族了。但,你們就這麼欺我二姓無人嗎?
她忽然感到當日老父把自己嫁入韋府是如何的深謀遠慮。不錯,韋家近支凋零,除了瞿立與他們的近親武鷲,年輕一代中就只有那個自己不良於行的……丈夫了。但,她目光一冷:但、還有我杜方檸在!
只聽她簡短道:「我上!」
瞿立一驚,武鷲卻也面色一慚,伸手就要拉方檸。瞿立開口勸道:「檸姑娘……」他情急之下,已忘了改換稱呼。杜方檸卻已一跨步就已走到校場內,只聽靜靜道:「利大夫,久違了。」利與君看她半晌,忽大笑道:「確實久違。自那日一見,我就期待著與方……少俠重會,正面一戰了。如此時勢,野乏才人,得遇尊駕,實為快意呀!」
他雖哈哈而笑,但語氣裡還是極認真的,眼光裡也有一抹敬意。那邊卷棚裡的杜仲雖面色無改,但端著茶的手卻微微有些顫動。杜方檸不願多話,因怕不好掩住自己的女子口音,只低低道:「利老,你先請吧。」
刁斗中卻忽有一條人影撥起。這一撥,掩日搏雲,直有九霄飛縱之勢。場中人一驚,這是何人?卻見一個清挺的身影已直投場間。利大夫與杜方檸正自凝神相對,不料有此,同時出手一擊。只聽得空中劈空風響大盛,場下人大驚:利與君果然是絕代高手!只是那青衣少年是誰,沒見過。這場中兩人身手已稱罕世難睹,卻不知這時還敢來攪場的又是誰?不由齊齊凝目而望,看他果當得起場中兩大高手聯手一擊嗎?
只見那人折腰一避,在空中與利大夫和杜方檸互接一招,已自站定,一插竟插在利大夫與杜方檸之間。利大夫與杜方檸這時才望見是他,不由同時一聲驚「哦」!
韓鍔卻不看向杜方檸,面對著利與君,只說了一聲:「你下去。」
杜方檸何等傲氣?那日韓鍔牆外譏刺一笑,絕塵而去,已讓她心頭重傷,只見她臉色一白,冷冷道:「憑什麼?」
韓鍔不理她,並不轉身,已伸手撥劍,低聲道:「這是該我們男人做的事,你先下去!」
杜方檸臉色一變,就待發作——她經營一族,安撫兩姓,行走江湖,自負擔當,還從沒聽過別人的吩咐!如若是別的女子,見韓鍔突然現身,心中怕是只會有喜而不會有怒。但杜方檸不同。她在別的事上雖冷靜愈人,但當了韓鍔的面,不知怎麼不由就控制有些不住自己的有性子。她心裡冷冷哼了一聲:男人?——跟我來說什麼男人?這是你們男人的事?這天底下有誰配和我說男人!又有誰配合我說有什麼我不能參與的男人的事?
她眉梢一剔,就待反譏——袖中自有她的青索,那是她的劍,她的爪,她的膽氣,她的魂魄。她心裡冷哂一笑:自己此生,何曾又真的指望過別人來!她就要發作。
韓鍔雖沒轉身,卻已感到她欲有所動作,忽一回臉,面上全是傷慘哀痛,只聽他用極低的聲音:「阿檸,這一生,你就一次也不肯聽我一句嗎?」
他那一張臉上,近經折磨,鋒稜盡出,落拓潦倒中卻有一抹說不出的陽剛之勁,這是一向識得他的杜方檸卻也沒見過的。
看著他的那張臉,唇上雖已刮過,但唇髭猶露茬青青,杜方檸的心中不知怎麼就一軟。只覺自己忽生軟弱,忽感依賴。這一生,她一向最痛恨軟弱與依賴,但這一刻,那突然升起的軟弱與依賴的感覺又是這麼的美好,好像可以把自己真的認真交託給誰一般。她唇角動了動,還想硬撐,可一股柔情不知覺就湧上了她的唇角。
韓鍔也感到了她那唇角一顫的溫柔,臉上溫顏一笑,然後重又整肅,低聲道:「謝了」。一轉身,再不理方檸。面對利與君這等高手,他可也不敢不全力以赴,心中也不敢生起一絲雜念。
他重又回頭,只留給杜方檸一個背影。那背影說不上偉岸,卻極緊強挺實。杜方檸心中忽有一絲踏實之感。在整年的盤算爭鬥中,她久已消失的女性的感覺難得的在心中一現:就讓他一次吧。技擊之道,自己雖允稱精擅,但畢竟,有好多境界是他曾睹而自己還未能窺及的。她是一個女子,女子的感覺是瀰漫的,不如他一個男子的緊挺固執。所以,修為不及他也屬正常,因為要她操心旁鶩處原較他要多多了。她心裡這麼想著,不知怎麼對這個男人又是感佩又有一絲謙讓縱容的溫情。她低聲道:「好,你小心。」
說著杜方檸便轉身退下,站回自己那個小圈子。瞿立卻在她耳邊低聲道:「他是誰?」
是呀——他是誰?他是誰呢?杜方檸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跟這個異性知己的瞿立交待。——他是誰呢?她無法依著世俗規矩將他描畫紹介,只低聲道:「你放心,有他出手,就是敗了我也認了。」
韓鍔對自己卻並不那麼放心。利與君忽大笑道:「好好好,走了一根索兒,來了一把劍,有你相鬥也是一樣。老子早就想跟你挑挑,礙著你師傅面子,怎麼也抹不開這個臉。今天你來了,可是正好。」
他容色忽正,冷聲道:「我出手了!」
他說出手就出手,再無遲疑。韓鍔不敢怠慢。利與君的「擒龍縱鶴」之術稱譽天下,可不是他敢輕忽的。刁斗上的小計忽然後悔自己多事來這校場一趟。他為鍔哥擔心,手心裡全是冷汗,場中已鷹飛魚躍,韓鍔的一支長劍與利與君的龍鶴爪已鬥到了一起。他們出手極快,滿場之中只見人影翻飛,爪影縱橫。那滿天爪影中,是韓鍔的一條青白劍氣。相搏至此,滿場的人大多只覺好看,只覺凶險,卻已看不出說不明到底好看在哪裡,凶險又在哪裡。連那些給子弟們講解以求他們有所得益的老輩們也全被牽動了心思,住了口只管凝神觀戰。
那邊洛陽王府的人也沒料到還有此攪局,縱心思敏銳如區迅,一時也忘了盤算韓鍔的出現的利害多寡。他與利與君同事多年,卻也還沒見過他這樣的傾力一搏。那邊卷棚中的洛陽王忽然端坐,先是面上大有撼色,似恨未能真的延攬韓鍔入府,接著,他面色越來越嚴肅,已全身心投入這一揚對搏中。
主考棚中的路肆鳴卻一瞬間忽似靜如磐石。他與韓鍔曾有對戰,深明根底。他一隻手卻抓入了椅子扶柄,越陷越深。——自己與韓鍔還有紫禁之約,哪想他這半年多來進境已如此之速!這韓鍔的潛力當真不可輕測。
——如此一搏,在場的好手,只怕人人均已陷入局中,思量著如果自己就在場內,對方如此一招襲來,自己該當如何?余小計又要看韓鍔與利與君的對搏,又要時時觀看杜方檸臉色以度知情勢如何,又要看區迅與路肆鳴的反應以增資判斷,一時忙得他只恨少生了兩隻眼睛,全不夠用。場中忽然一場清嘯,利與君忽然撥地而起,韓鍔卻也越升越高。他兩人在空中只見一隻長劍夭矯,一雙枯爪在大袖中飛舞,接連觸了幾觸。然後,利與君在空中大笑道:「韓兄果然年少英邁,老夫今天備戰不足,打不過你,這場勝局算是你的了。」
說罷他就大笑而遁,餘下韓鍔望空中抱劍道:「小子不敢,前輩承讓。」說話時,半空中飄下一截利與君被斬斷的衣袖。想是利與君情知如再與韓鍔鬥下去,不見生死,勝負難定。他只求一戰,求那技擊之味,於勝負原無所掛懷,起碼不值搏命,所以衣袖被斬,當即飄然而遁。韓鍔長吸了一口氣,開聲道:「還有哪位前來一搏?」
他望向洛陽王那邊人群內,連問三聲,均無人應答,就是急智如區迅,一時也不知怎麼辦好了。他為敲定局面,又問了聲:「這邊諸位,可還有要上場的嗎?」
區迅望向洛陽王,洛陽王卻輕輕地搖首一歎。區迅便會意,知道手下之人已不必上場了,輕輕拍了拍手,示意今日之事已完,卻不由面色黯然。
韓鍔見洛陽王那邊已沒有反應,場中也無人應聲,便回眼看向杜方檸與她身邊的武鷲,聲音柔沉下來:「可有哪位上來賜教?」
按他所想,此時武鷲也就該上場了。接下來,他當然會敗給武鷲。然後,今日之事就算已完。他與方檸並肩對敵時原多,好多事,不需說也該有默契的。他只等方檸跟武鷲說上一聲,當然如果她能領會自己心意的話,最好派瞿立上場,然後自己敗給他——自己今日出手,大半為了方檸,小半卻是為了瞿立感召。但想到瞿立那驕傲自負,只怕不肯撿這麼個偏宜,心裡又轉念道:那就武鷲來好了,只是要快,他可不想再這麼站下去。
他於勝負之名本無所掛意,眼睛急急地盯著方檸,眼神中卻半是疲態半是對自己的譏笑。笑自己終於忍不住的出手。杜方檸卻輕輕跟身邊瞿立和武鷲二人不知說了句什麼,然後看向韓鍔,微微一笑。韓鍔知她已明自己心意,不由心情一暢,遙遙地望向刁斗上的小計咧嘴一笑,半是高興半是自嘲,心道:回去以後,斷逃不掉這可惡小孩的時時嘲戲了。
他回目場下,卻見杜方檸衝他眨了眨眼,促狹一笑,那一笑燦若春花,笑得韓鍔眼中一迷,然後只見——她帶了瞿立與武鷲,竟就此轉身而去!
韓鍔心頭大急,他此時形格勢禁,追也不能。——她這算什麼?她怎麼能這樣離開!生生把自己拋下?他張了張口無聲地在喚她回來。沒想杜方檸頭也不回,漸去漸漸遠,只留下那一笑的燦爛狡黠,竟生生把韓鍔晾在了場內。
整整一鬥酒放在已半醉的半躺半臥的韓鍔身邊,他醉眼迷離——從倒臥在這樂游原上家酒肆邊上的草地上起,他就沒再說話。那些官樣文章他總算可以擺脫了,還被迫報了名氏住址,等朝廷宣告。整套繁文縟節下來,他才得以脫身。一脫身,他就來到樂游原。
樂游原上,草已半枯,是秋了。太陽掛在天邊也一副曛曛的樣子,當然這可能是因為韓鍔醉眼相看。小計也知韓鍔此時正情懷大惡,見他酒盡了,就去旁邊酒肆給他打酒。他還從沒見到鍔哥喝這麼多過,也第一次見到他醉了,口裡只嚷道要酒。他明知不該給他打,但也不知,此時除了給他酒還能給他什麼安慰。這一鬥酒還是賒來的,因為小計身上帶錢不多,已都用了,那店伙先還百般不肯,氣得余小計怒罵道:「你知道我鍔哥是什麼人?我哥哥是剛得的龍華會上魁首,難道回頭會賴你這酒錢!」
那店伙大驚之下,才恭恭順順地送了過來。
韓鍔這時只用杯子在斗內舀酒。小計見他頹然之態,眼圈了紅,知道鍔哥是心痛又給方檸騙了。那杜方檸分明是要就此之局,硬騙鍔哥去就那洛陽城勞什麼九門提點之職,給她一家一姓賣命。這小娘皮——余小計心裡千惡咒萬惡咒地罵著,韓鍔卻一直沒開口,也沒提及方檸一句,但他分明……心傷。這時余小計突然聽到他開口說起話來:「女人,小計,你說女人是什麼呢?」
從方檸到夭夭,從余婕到余姑姑,從阿姝到阿殊,還有那個二姑娘,他這些日子見過的女人也不算少了,但……女人究竟是什麼呢?
余小計知他是醉問,心裡一酸,還是不由不正經地恨恨答道:「女人都是騙子!她們最會騙人了,我最不相信她們了!她們什麼都可以騙,從來就沒有真話。」他似想起姐姐余婕,心裡忽覺得好堵好堵,低聲道:「鍔哥,我悄悄告訴你,我姐姐其實也是一個大騙子,我從來不相信她的。她要你做什麼事,保準千方百計地來算計你給她辦好。男人就是在外面怎麼堅挺自持的,但不像她們有心思時時刻刻盤算人呀,最後總是上當落套的。鍔哥,你別相信她們……」
韓鍔只口裡模模糊糊道:「女人,女人是什麼呢?」
鍔哥已經中酒睡著了,余小計呆呆地坐在那半枯的草坪上,呆呆地看著那落日。這個世界,真的就沒有一點真誠嗎?哪怕你那麼真心實意地愛著她,她卻只一心算計著你依她的話按她的方式和要求來生活?他心裡忽很心疼鍔哥,這麼癡癡地坐著,甚至都沒發現人走近。直到那陰影蓋住了他的眼,他才一抬頭,然後驚叫道:「祖姑婆?」
祖姑婆伸手輕輕撫了撫韓鍔的額頭,憐惜的歎了一口氣:「這孩子,怎麼紅粉之厄這麼多?」
余小計就知她已全都知道了。祖姑婆笑著對他一招手:「孩子,你有病是吧?來,姑婆婆給你看看。」余小計依言靠上前,祖姑婆一雙又老又皺的手從他頭頂開始,一點點的摩娑著,好半晌,才摩到腳底,然後臉色微微一變:「原來……原來那孩子就是你。」
小計怔怔地沒聽懂她在說什麼。祖姑婆用手摩娑了會他的頭頂:「沒想你還真的活了下來。你的病情我知道了。其實……」她的眼望向遠處:「你跟我早就有緣,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治過你的。你卻不記得了,不說那個了……你小時是被人以『胎息』之術封住過生機。你鍔哥醒了後,叫他到我那裡來一趟,我有話要跟他說。」
小計全然不懂,抬起眼很乖地道:「婆婆,我這病,它到底是怎麼得的?又到底是可治呢還是不可治?」祖姑婆展顏一笑:「你別擔心,你這病還有治。你即已挺過出生時那一場大難,還有什麼不能治的?只是這病需要一種藥,那藥很少見,要是別人,多半不好治的。但你即有你鍔哥在,他一定能給你找到的,就是那藥有些煩難,正好我還知那東西的下落。只是……」
她歎了口氣,搖搖頭,岔開道:「……你鍔哥太過專執,別看他表面堅強,以後他多半還要靠你的。至於你這病,緣起關涉隱密,我現在還不好多說,你鍔哥以後如能探明白,想來他會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