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爾濱 正文 27
    那兩個跟蹤的特務緊盯著李漢。當高昇炮一響人群往這一圍的時候他倆就站在裡圈了。王一民寸步不離地緊盯著他倆他把那支小擼子暗暗從腰裡拔出來握在手裡站在他倆背後看著這兩個小子互相拉扯傳遞暗號。挨著王一民站著一位反日會的骨幹王一民也暗中拉他一下向兩個特務努努嘴這個人也就盯上他倆了。這兩個特務大概也覺著人單勢孤心裡沒底沒敢輕舉妄動。一直到外邊吹起警笛槍聲一響他倆感覺時機到了這才開始行動。這兩個傢伙第一個動作就是伸手到褲腰上去拔手槍但是還沒等手槍拔出來拿手槍的手已經被人牢牢地抓住接著腿被人家一點撲通一聲就倒在地下。王一民和那個反日會的同志是同時動手的幾乎一聲沒響就把兩個傢伙撂倒了。

    這些動作就在李漢腳下進行的李漢當然有所感覺但他卻連一眼都沒有往下看仍然激動地吶喊著。

    兩支匣槍從倒下去的特務身上掉下來人們驚訝地騷動了一下。…電腦小說站bsp;兩個特務掙扎著要起來。王一民想他倆已經認準了李漢。放跑就會後患無窮。他一咬牙一抬手叭、叭就是兩槍一個特務一蹬腿死去一個狂叫著還往起爬這時幾隻大手同時伸過來按住他掐他的脖子撕他的耳朵……

    王一民甩掉沒有子彈的小槍一伏身從兩個已經死去的特務身旁抓起兩支匣子一邊一支別在腰上。特務的帽子滾向一旁墨鏡也和眼睛脫離了關係王一民非常迅地拿起來戴上等他直起身來的時候已經是槍聲四起喊聲大作了。

    李漢正在喊著最後的幾句口號。

    王一民急奔到站在凳子後面的劉勃身旁急促地對他說道:「快!指揮撤走!」

    劉勃臉色灰白正在張皇四顧聽見王一民要他指揮一對圓眼珠子一逛蕩忽然把手向外一指對王一民了一道命令:「由你領頭保護領導衝出去!要快!我在後面指揮全面戰鬥!」

    王一民答應一聲站到了李漢面前。

    這時李漢已經講完話從凳子上跳下來了。王一民手往外一揮說:「快換裝往外衝!」

    李漢在幾個同志幫助下迅地甩掉長衫丟開草帽改換裝束。

    這時喊聲更緊了核心部分的黨、團員等都面向外邊拚死命抵抗著槍彈呼嘯著從人們的頭上、耳邊飛過接連著有人倒下去血濺到同伴們的身上。但是這些手無寸鐵的同志就是不後退不動搖不逃跑他們要用肉身圍起一道衝不破的屏障保護住領導同志的安全。

    李漢換了一身短打扮。王一民已經把兩支匣槍握在雙手裡對著李漢也對著周圍的同志們大喊了一聲:「同志們衝出去呀!」

    人們讓出一條道王一民領頭飛快地往外衝迎面不遠正有五六名警察貓著腰端著槍向人群跑來。王一民兩支匣槍同時開火啪啪幾槍三個警察應聲倒下了。剩下的幾個扭頭就往回跑。

    這時場子上已經有很多人在和警察特務打著交手仗。人們的眼睛都紅了他們久已憋悶在胸中那股對敵人的仇恨和集會上激起來的愛國熱情融合在一起爆出巨大的力量無畏的勇氣。他們有的手無寸鐵有的撈著一條木棍或拽起一條板凳就和揮著洋刀或端著槍支的敵人拼上了性命。手中的傢伙掄飛了就用拳頭打用腳踢用牙咬。有的已經犧牲在地手還緊緊掐住敵人的喉嚨不放使敵人與之同歸於盡;有的手指插進敵人的眼眶裡臨嚥氣時手裡還緊緊握著敵人的眼珠子。這是純粹的肉搏這是真正的前仆後繼。前邊的倒下後邊的緊跟上來大刀長矛竟成了最受歡迎的武器。賣藝把勢場上的刀槍劍戟早被人們一搶而空羅世誠從電線桿子上跳下來搶到手一條七節鞭對著敵人就掄起來。他本來不會使這件軟中帶硬的傢伙但是憑著他身高力大和拚死命的戰鬥精神竟把敵人撂倒好幾個。肖光義這時候也跑來了因為武器都被搶光了他撲了一個空什麼也沒撈到。當他正在四處搜尋的時候現王一民和李漢一大群人正在吃緊。這時王一民已經開出一條血路領著大家往前衝了一段。但是敵人已經認定這一夥人是集會的腦講話的那個共產黨頭子就裹在這群人當中便從四面趕來緊追不捨。王一民一看前邊攔擊的敵人已經不多後面卻追來一大片。便忙找劉勃——他不敢喊怕敵人把名字記去。李漢旁邊沒有他人群裡也沒有他在這緊急萬分的時候他上哪「指揮全面戰鬥」去了?王一民正在著急的時候一眼瞥見了謝萬春便往他身旁一靠壓低聲音說:「你領著往外衝我阻擊追上來的敵人。快!」

    謝萬春答應一聲就向前邊跑去。

    王一民讓過李漢等一群人舉槍就向追來的敵人射擊。一連撂倒了四五個但是這回敵人並沒有回頭跑一來是人多撂倒幾個不顯眼;二來是邀功領賞心切所以仍然追逐不放而且越來越近槍也集中向王一民打來。王一民邊打邊退這時正退到一家鞭炮鋪旁邊。這家鞭炮鋪既製作又零售在正常情況下前後屋總有十幾號人。這時已經跑得空無一人了貨架子裡從上到下擺滿了形形色色的鞭炮和焰火。王一民一看心中一動忙掉過槍口向一堆高昇炮打去幾個高昇炮從貨架子上滾到地下卻沒有爆炸。正在王一民想打第二下的時候忽然看見肖光義像隻貓一樣從鞭炮鋪房子後面竄過來了。王一民一見是他馬上對他一指鞭炮鋪說:「快點著!」

    機靈的肖光義真是一點就透他一步就跳進鞭炮鋪裡邊擦著一根火柴往一堆高昇炮上一湊手還沒等撤回來第一顆高昇炮就響了緊接著就像開了鍋似的乒乒乓乓爆響起來聲音越響越大密度也越來越緊直到分不清個數。

    肖光義身上挨了好幾炮他忙就地一滾滾出了鞭炮鋪。

    敵人是從鞭炮鋪右邊往這邊跑的鞭炮鋪裡的情況他們根本看不見。所以當鞭炮一響的時候他們都猛然一愣神以為是共產黨的游擊隊打進來了。加上王一民也趁這時機連打了幾槍撂倒了幾個敵人敵人便都收住了腳。有的愣怔怔地往前看有的就地臥倒也有的扭頭便跑。

    王一民這時一把拉起從屋裡滾出來的肖光義他的臉已經讓爆竹藥燎黑了。王一民對他一揮手說:「快撤!」

    兩個人彎著腰向李漢撤走的方向追去。這時鞭炮鋪已經著起火來烈焰騰空炮響連天。敵人也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便又聚攏起來一窩蜂似的向前追來當他們剛剛追到鞭炮鋪旁邊時忽然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把鞭炮鋪的房蓋一下拋上九天一團墨黑的濃煙翻滾著向上衝起。霎時間那群敵人都從平地上消失了就像被龍捲風捲走了一樣一個都不見了。王一民和肖光義直覺得腳下的大地都晃動了一下。他們立刻收住腳步回頭望去就在他們一回頭的工夫有一件黑糊糊的物件從空而降嘔一聲落在他們面前不遠的地方砸在地下激起一股灰塵。肖光義嚇得一抖。王一民定睛一看不由得也打了一個寒戰。原來是半截血淋淋的死屍是從腰部斷開的這是上半截頭和臉已血肉模糊。一件掛滿濃血的警察制服撕得七裂八瓣肩章只剩下左邊一個是一道槓兩花的警尉銜還是個偽警官呢。右邊不光是肩章沒有了齊肩膀連胳臂都不見了血還從那裡往外流肚子下邊更是沒法再看了。王一民忙把眼睛抬起來向鞭炮鋪方向望去那濃煙還在往上升頂上大下邊小像個蘑菇路上沒有一個人影了。

    「王老師!」肖光義仍然望著死屍說「這是怎麼回事?」

    「可能是鞭炮鋪裡存著大量做爆竹的火藥一下子爆炸了!」

    「炸得好!真解恨!」

    「別叫好了。羅世誠他們呢?」

    「我攆你的時候他們正在和敵人打交手仗沒出來。」

    「糟糕!」王一民說著回頭看了看李漢他們已經沒影了。便對肖光義說「你趕快回家哪裡也不要去今天敵人會大搜捕的。明天要照常上學。」說完掉頭就往鞭炮鋪方向跑。

    肖光義本已聽明白王一民的意思卻拔腿跟著往前跑。王一民聽見腳步聲回頭一看一皺眉說:「你幹什麼?」

    「跟你走!」

    「回去!」王一民一抬手拽下墨鏡圓睜雙眼嚴厲地逼視著肖光義說「服從指揮一步也不許往前邁向後轉走!」

    肖光義還想再說什麼但一看王一民那嚴厲的樣子便點點頭說:「王老師您可保重啊!」說完眼圈一紅猛一轉身向前跑去。

    王一民看他真的跑了才戴上墨鏡轉回身貼著路邊向前跑去。越離鞭炮鋪近越使人感到觸目驚心。所有房子的玻璃都碎了有的牆倒有的屋塌有的只剩下幾根柱腳頂著房蓋有點像臨時搭的涼亭子有的已經變成一堆瓦礫了。在那頹垣斷壁上貼著血肉模糊的肉片殘存的電線桿子上掛著燒焦的破布一具穿著警察制服滿身血污的殭屍緊摟著電線桿子一條崩掉屁股的死狗高吊在街樹上紫紅色的血不斷滴落下來一隻炸掉雙腿的小雞;還在血污裡撲扇著翅膀。有的房子像奇跡一樣矗立在一片廢墟當中裡面甚至還有活人在走動。但一看見拎著匣槍跑過來的王一民就倏忽不見了。王一民知道自己現在這身打扮很像個特務誰這時候看見特務不躲呢他可以一抬手就置人於死地呀。

    那座方才滿屋都是貨物的鞭炮鋪在這轉眼之間已經從大地上消失了只在那房基下面留下個大坑大坑裡還冒著熱氣。王一民顧不得再看這些景像他一心只想著在市場裡還有自己的同志他們正在那裡流血。集會的指揮劉勃早已不見了他到哪裡去了沒人知道是犧牲了還是被抓去了抑或是……總之他是不見了指揮官沒有了只有戰士在各自為戰這怎麼能行?一想到這裡他真是心急如焚哪!他加快腳步向前猛衝過去。

    當王一民跑到街口快進市場中心的時候他就放慢腳步將身子緊貼在牆上向拐角地方轉去。

    市場中心裡面還有槍聲喊聲。王一民探頭一看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甚至可以說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死人比活人還多。只有幾個地方還在拚殺其中以兩面大紅旗下拚殺的人最多有些同志大概要誓死保衛紅旗。紅旗真的沒倒而且好像更紅了嘩啦啦飄揚得更有勁了。在它附近倒下的人比別處更多。

    王一民一見這情景不覺心頭一熱血直湧到臉上舉步就要住那裡跑但是剛一邁步又收回來了他忽然現有一夥拎著手槍的傢伙正從斜角的地方快步向這裡奔來。他注意一看原來是葛明禮那一夥特務。葛明禮的大褂不見了穿了一身白串綢的褲褂。在他前邊跑著幾個馬前卒。這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王一民一咬牙隱身在牆角里舉起槍勾動槍機兩槍打倒了前面的兩個敵人當槍口正指向葛明禮的時候誰想槍彈沒有了!他忙又舉起另一支槍但是狡猾的葛明禮已經隱身到一棵大樹後面去了幾個活著的小特務也都藏起來向這邊開槍。王一民又打了幾槍這一支槍也不響了。他真後悔自己方才為什麼不在路上找一找也可能會找到支槍呢。現在有槍等於沒槍。他覺得不能再和他們糾纏了街口已經被他們封住自己必須盡快地到紅旗下邊去。他扔掉一支槍只拎著一支沒有子彈的槍翻身貼牆往回走。走到一堵磚牆下面他把匣槍往腰中一別一縱身手扳住牆頭又用腳一點一弓身子就上去了。他沒有再往下跳踩著牆頭就往另一條街方向跑他跑得像走平地一樣快一口氣就到了另一個牆角。他翻身跳下牆頭又穿過幾層院落橫穿了幾條街道約莫離插紅旗的地方比較近了又貼著牆根向市場中心跑去。這時雖然還是正午但是已經家家閉戶路無行人。所以他很快就跑到了街口。探頭一看前邊不遠就是紅旗下的戰場那裡白刃戰打得不可開交一群警察搶著洋刀和拚命抵抗的群眾混戰在一起有的還扭成一團像走馬燈一樣團團轉;有的互相接在地下翻滾這樣的戰場任何槍支都已經失去了效用歷史在這裡倒退了一百年武術、氣力和勇敢成了克敵制勝的主要因素。

    王一民用眼睛在左近略一搜尋現有一把鬼頭刀扔在一具死屍旁邊。這是一把真正的鬼頭刀刀背很厚白色的刀鋒迎著太陽直放光。他猜想是市場上練武術那幫人的應手傢伙正合自己的心意於是便將身子一伏像三級跳遠運動員一樣接連幾跳就跳到鬼頭刀前邊他足未停步地順手一操就把鬼頭刀抓到手裡沉甸甸的份量正好。他又接連幾跳便跳進了戰場。在敵人還沒有看明白的時候他的刀片掄起來了。刀片迎著太陽翻著白花閃著寒光帶著風聲嗖嗖嗖!敵人中出連成一片的慘叫在慘叫中有的洋刀飛了有的掉胳臂有的掉腿有的肚皮開花有的腦袋搬家。那些打紅了眼的革命群眾開始也都愣住了不知從哪裡來了這麼一位飛將軍簡直像趙子龍再世關雲長顯身一樣一霎時就把敵人打得落花流水。那幾個反日會骨幹一眼認出了他便出一陣狂喜的歡呼。

    王一民這時一邊砍殺敵人一邊向革命群眾喊著:「快撤!快!快!分散開走!通知所有的人都撤!」

    反日會骨幹是完全聽他指揮的便領頭往四邊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快撤呀!走哇……」

    有一個敵人聽見有人指揮撤退便也跟著喊起來:「他們要跑啦快來……」下面的話還沒喊出來被王一民一刀從嘴角上砍下去半邊臉都張開了真成了血盆大口。王一民回手刀又一帶上半截腦袋就全掉了撲通一聲倒在地下。

    敵人招架不住了一邊打著一邊往後退。王一民和他們緊緊地糾纏在一起他知道在此時此地一和他們拉開距離就會遭到槍擊。這時候只剩下三四個敵人了王一民本可以三下五除二就打他們回老家去但是他現他們正在往自己方才出來的那條街口方向退這正是自己想去的地方藉著這幾個送死鬼的掩護自己還可以安全退進街口。他不但要逼著他們快退而且還要掌握方向用帶著風聲的刀光逼著他們往自己需要去的地方退。那幾個傢伙還真聽他指揮很快地就退到街口前邊去了。王一民一看到地方了就使出了真正的本領:手疾眼快!刀不虛喀喀喀轉瞬間敵人全趴下了。他鬆了一口氣甩掉鬼頭刀剛要到幾十步外去撿落地的警察手槍時忽聽身後不遠的地方傳來了清脆的槍聲。他急回身一看原來是一個便衣特務正陰險地隱身在一棵樹後用匣槍瞄著往四處撤退的群眾。這個特務並不亂放槍瞄準後放一槍一槍就打倒一個。現在他正在瞄著一個反日會的骨幹那個骨幹跑得很快特務正用槍口追蹤著。王一民一看那只落地手槍離自己還有幾十步撿槍來不及了便一伏身幾步衝到特務背後左腳剛落地右腳已經飛起叭一腳正踢在特務端槍的右胳臂肘上特務媽呀一聲槍從手裡飛出去就在槍離手的同時槍也響了子彈飛空那個同志也跑沒影了。

    王一民隨著槍聲一縱身跳出去他正想去拿特務拋出去的那支手槍就見幾顆子彈叭叭叭打在手槍附近從地下掀起的土坷垃塊打在他的臉上很疼。他忙一閃身又往後一跳想躲在那棵大樹後面哪知那個被踢的特務這時還站在樹後呲牙咧嘴地甩右胳膊呢。王一民一跳正好跳到他身旁他忙伸著左手向王一民猛撲過來一邊撲一邊說:「好小子!我算找到你了!你……」他這句話還沒說完肚子上已經挨了王一民一腳「哎呀」一聲一打晃王一民的掃堂腿又過來了他又喊了一聲媽便仰面朝天實實惠惠地摔在地下。直到這時王一民才看清他那瘦得皮包骨紅不紅紫不紫的臉原來又是這個花臉特務!方纔他在生魚鋪裡耀武揚威現在又跑到這裡來打冷槍王一民一咬牙剛要跳過去置他於死地後面槍聲又響起來而且子彈都是在耳朵旁邊飛過去的。自己顯然是被危險的對手盯上了現在又是手無寸鐵怎能再遲延。他忙一哈腰騰騰幾步竄進街口隱身在牆角向外看。這一看明白了原來追逐他打槍的正是葛明禮和他的嘍囉們。葛明禮在後邊幾個小特務在前邊一齊向這邊跑來。這時只見倒在地下的那個花臉特務抬起半截身子往他這邊指著喊著:「抓住他!他是反滿抗日的要犯!在紀念碑前作案的就是他!快抓呀!抓要犯哪!……」他的手顫抖著眼睛裡冒著恐懼和仇恨的藍光聲音也完全嘶啞了像是瘋了……讀者當然已經知道這個花臉特務就是秦德林了。這小子對紀念碑前那一幕記憶太深了。他臉上那些到現在還不褪色的標記總提醒他重憶往事。今天他冷槍放得正得手忽然端槍的右胳膊挨了一傢伙這傢伙的滋味和紀念碑前那一下子一模一樣打的部位都沒有錯地方正在穴位上而且比那次還狠使他在一時之間右半身都麻木得不能動了。這一下子真是直通他那大腦皮質的記憶之門了使他立刻就想起紀念碑前那武藝群的人了。接著王一民的掃堂腿又過來了這下子還和「紀念碑」前的滋味一樣這樣他完全斷定眼前這個人正是他們踏破鐵鞋無覓處那個神秘的人了於是他就拼出全身力氣喊起來。

    這些喊聲王一民都一字不漏地聽到耳朵裡他也猛然一驚這個花臉特務是怎麼認出自己的?而且這樣肯定……他當然想不明白他腦子裡沒留下那「記憶之點」怎能聯想到紀念碑前邊那一幕呢?

    這喊聲葛明禮當然也全聽清楚了而且他完全相信秦德林因為只有他和紀念碑前那個神秘的人接觸過呀!所以葛明禮也立刻被刺激得興奮、緊張起來他剛想領著特務們往上衝但他忽然又站住了他想起秦德林告訴過他:這個人槍法特別准在那麼黑的夜裡兩槍就撂倒兩個人。現在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我的媽呀還是讓他們往上衝吧。想到這裡就一邊指揮著小特務們往上衝一邊又招呼遠處的警察、特務往這邊來。他自己卻在這一連串的叫喊聲中藏起來了。

    子彈不斷地向王一民射來王一民知道這時轉身就跑很可能被亂槍擊中必須先給敵人以致命的打擊然後才能撤走。他不顧密集的子彈忙跳到街心趴在地上迅地從幾個被他打死的警察身旁拿起兩支匣槍然後原地不動就對準向他跑來的特務叭叭叭放了幾槍。特務群裡又有人應聲倒下了他們在鬼一樣的嚎叫聲中呼啦一下散開了。王一民藉著這個間隙一跳站起來隱身在牆角處又一連打了幾槍特務也在隱蔽的地方向這邊還擊兩方面形成了對射。按理王一民這時候本可以撤走了但他卻沒有撤。他一邊還擊一邊用眼睛緊張地搜尋著。他在搜尋特務頭子葛明禮他多麼想在這難得的時機一槍打死這個民族敗類!能夠親眼看見他倒在自己手下宣佈處他死刑該是多麼大快人心的事!但是這個狡猾的老狐狸卻不見了。

    王一民還不死心還在搜尋。正在這時他忽然現遠處有兩個警察架著一個大個子往王麻子膏藥鋪那個方向跑。大個子在掙扎在拚命……哎呀!不好!那大個子是他的學生羅世誠!天哪!羅世誠被捕了!他幾乎沒經過思索就一下子跳出去身子往外一露子彈就著可怕的絲絲叫聲飛過來了他覺得大腿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一樣冷丁一抖他就勢往前一撲臥倒在地下了。

    敵人以為他再也起不來了都要爭頭功捉要犯一下子都從隱蔽的地方跳出來向這邊跑來……

    王一民的腿部受了傷他摸了一下是在大腿暄肉的地方沒傷骨頭沒傷筋也沒傷動脈但心裡有了底。他估計只要他趴在這裡不動敵人就可能認為他被打死了會一擁而上。他把兩支匣槍準備好、他這裡剛端好槍性急的敵人已經一窩蜂似的衝過來了。王一民一咬牙嘩——兩梭子子彈都放出去敵人慘叫著橫七豎八地倒下去了。剩下幾個未被打中的轉身就往回跑比兔子跑得還快。

    王一民趁這時又往警察架著羅世誠的方向望去完了不見了!親愛的學生並肩戰鬥的同志羅世誠被敵人抓走了!王一民直覺心往下一沉鼻子一酸眼淚在眼邊上轉他還在想怎麼辦……

    這時從對面遠處傳來摩托車馬達的轟鳴聲往回跑的敵人也站住了看樣子又要捲土重來。王一民只好一咬牙扔掉手裡已經打空殼的槍又從一個死警察的身旁抓過一支槍然後爬起來溜著街邊往前跑腿有些疼但是並沒有減慢他前進的度。這時他也覺得臉上癢用手一摸黏糊糊的張手一看原來是快要凝結的鮮血。怎麼回事?臉也出血了?他忙又使勁抹了一把不疼拿下手細看原來是小土塊和血混在一起這時他才明白這都是在血戰中濺到臉上的。想到這他又低頭一看哎呀!身上幾乎沾滿了血真像從死人堆裡鑽出來的一樣。從身上他又想到臉上一定也成了血葫蘆。就這個模樣跑到哪裡也不行呵好人會被嚇壞壞人就要動手。這可怎麼辦?必須立刻改變這面貌怎麼改變呢?敵人已經追來了刻不容緩哪還有改裝、更容、洗臉的時間?而且這衣服到哪去找哇!他急出了一身冷汗。猛然間他想起了一個既冒險又保險的地方而且很近。

    後邊的人追上來了而且聽到了喊聲他回頭一看還沒進街口於是他又翻上了一座牆頭看了看方向就往想好的那個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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