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幽暗的山山脈。
巫女莫地尼格約狂亂地在磷火中舞動,小村空地上齊聚了黑暗山脈所有肯色斯族的女巫與村長,他們以頭觸地,放任黑暗從地底蔓延至身體,激動得全身顫慄。
「他要回來……她會回來!」雪白的額頭上,緩緩浮現出一個黑色的圖案——
鎖木樹瘋狂展開枝葉,散發出的毒氣足以致命,卻對黑暗之民沒有用,他們越發陷入一種恍惚的意識裡,打開身體和靈魂,讓舞蹈的女巫吸取自己的黑暗源力。
莫地尼格約額上黑色圖騰濃艷欲滴,明明是純粹的黑卻散發出黑寶石一樣的流光,伴著女巫高亢大喊,聲音穿透眾人腦海,他們猛地抬頭,虔誠地看著冉冉浮現的寶石。
黑暗卻又清澈,寧靜溫柔,那是屬於女人的魔法體現。
莫地尼格約捧著這顆集合了所有女巫之力和男人的氣才形成的寶石,虛脫地跌坐在地上。
「整整七百年沒有再出現過了。從黑潮之後,受到來自光明的祝福,我們再度創造出了夜神之眼,在夜之主君的加護下,讓我們重新回到大陸。」
寶石上浮現淡淡的影子,「哦,布亞尼……不,黑暗的神使,在遠方為我們帶來了什麼好消息?」
靈魂瞬息往來萬里,盲眼的女巫們凝視虛空,專注地聽取遠方的消息。
「是嗎?戰士們早已集結,隨時可以出發。」
「哦,沒有問題,依瑪你在邊境做得很好,我們已經可以在人群中傳播黑暗的教義了……當然,男人們在這方面還是弱了點,但誰叫蒙受佩羅伊芙葉之恩的只有你一個,做為我族唯一一個黑暗牧師,依瑪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什麼!開路?當我們肯色斯人是什麼?好吧,既是互利,那邊以後男人們就集中在一條線上狩獵,開出甬道。」
「將諾旺斯家的兒子,你抱著的孩子是什麼?居然有翅膀!天吶,才出去多久你就有個私生子了!」
待在菲沙煉金塔裡的黑暗之民冷汗直流,慌忙解釋孩子的來歷,為什麼認為有翅膀的就是他的孩子?他變身成迪如西帝亞口中的黑暗龍兵時,遠方的親人並不知道啊。
「其實,在聖典中記載的,我們肯色斯人最初是翱翔在天空下的有翼種族。那還是眾神沒有離開大地的時候……受到黑夜的祝福,依瑪,你回來後,就可以看到你和布亞尼的孩子了。」
黑暗寶石上的幻影展露笑.喜悅如幽暗的漣漪在空中蕩過,女巫們終於不住,軟倒在地上。
「以後要好好摸索怎麼合理使用理智寶石才行……那個臭鐵匠,拿走聖典也不知道都研究了些什麼。」——
分隔線——
「水幕!」一道道水牆從水面上激射天空,水元素透明活潑地循環流轉,帶起陣陣寒冷霧氣,重重水障後,一個小身影隱約可見。
「水龍卷!」「激流破!」兩道攻擊的水魔法彼此對撞,發出巨大的聲響,各種以水為攻擊防護的魔法接二連三施放,嘩啦聲不絕於耳,滿天的水花滾珠迸玉,灑得王宮一隅飛簷畫棟彩虹處處。
赫安.古德奈亞面露苦笑:「小傢伙休息一下吧,你不用再練了。」
「不行,我還不熟練。」童稚的聲音在轟隆水聲裡含糊不清,駱夕陽鑽出水幕,身上一點水跡也沒有。「我還不能控制自如呢。」
「可是我已經不行了……」牧師的身體一歪,以一個優美的姿勢往水堤邊栽去。
駱夕陽抬手一揮,豎立的水牆攸然變形,化成水床托住赫安高瘦的身體,「那…我去練習武技了。」
格拉特和許亞等人臉色馬上變得比苦瓜還苦。
小姑娘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努力學習起魔法和武技來。以前在旅途中,還有因佩利亞和由斯特、王后陛下輪流教她語言、魔法,駱夕陽乖乖的聽學不怎麼付諸實踐。現在暫時在菲沙住下,大家閒閒當兒,小女孩好像發了狠要變強,逮到他們幾個天天沒完沒了的練。天吶,那個小姑娘可是有著能向神揮拳的可怕力量在,他們這些神官劍士哪是對手?
「小洛西亞,戰士哪有法師攻擊面廣、打擊力大?你的發音還不標準,應該多多練習咒語才對。」為了逃避怪力切磋,許亞出賣牧師,「古德奈亞殿下是古德瑞亞賢者塔認證通過、據有等級四的高級法師,而且還是受泉神庇佑的王室宗親,就對魔法的理解和領悟來說,連因佩利亞閣下都不能相比。在我們離開前,你應該多多向他學習下水系魔法啊。」
赫安有氣沒力:「那個證明是十六年前的東西了,我在邊境傳播上神的教義已有十幾年,主研治療術和草藥學……洛西亞小姐要學的是攻守之法,我能教的都教了。」
有件事真奇怪,以前聽駱夕陽說話時,並不會對她的吐字產生岐義,為什麼最近的小姑娘說起話來牙牙學語,非常可愛呢?
「口古月!少囉嗦!我文的要學,武的也要學。剛才用完魔法,現在來練習一下身手吧!」從艾德蒙手下落敗,駱夕陽一直有點心理陰己還是太弱了……面對神時的無力感,更是叫人痛苦
:I|力,自己勢必要成為頭號打手,要是再廢下去,不要說幫助別人,恐怕還會拖後腿。
她的身手很靈活,擁有強健柔韌的體魄,卻沒有多少實際應敵的經驗;她能清楚地感受魔法元素的凝聚,卻無法用言語來驅動使用那力量。這樣不行,她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
德爾非的世界不能使用龍語,所以她必須掌握德爾非的魔法語言,這需要好老師來教導,駱夕陽沒時間和耐性從頭學起,直接找人切磋後實踐中獲取真知。聽說赫安曾經是高級水系法師,小姑娘便成天追著那個只想被人忽視掉的前王太子,從實踐中快速累積經驗。武技也是如此,只有在戰場上廝殺過,才能鍛煉出最彪悍的身手,駱夕陽眼睛閃閃發亮,期待地看著年輕的戰士……「我會再控制自己的力量的。」
「嗚……」將軍大人第一次和小迪如西帝亞交手,打了半個多小時才輸了,然後就一直避著不出現——他們也很想躲起來,可是王后陛下命令過,不准離小姑娘太遠。
認命地各摘下一朵蓮花,格拉特悶聲道:「你要學的是技巧,不准太用力。」
「……好。」
砰!磅!唉喲!花瓣亂飛……「你、你又沒控制好力氣!」
「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情不自禁!再來一次。」
「嗚……」
大陸歷七五八年金實月裡,立安的流亡者們踏上了回歸祖國的道路。
巨大的船上,山提亞伯爵拉著米菲魯的手哭個不停,甜言蜜語滔滔不絕,公主劍師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二個月前把這討厭鬼踢下畫舫後,聽說他被派出國公幹了,怎麼在他們要走時又見到了?難道國與國之間離得這麼近?或者這小子只是被派到菲沙的幾個邊郡城去徵兵?
這倒是誤會了山提亞。在看到聖獸拉的大船後,路美衣侯爵下令煉金塔的王家研究人員快速仿製具有相同功能的馬車舟船,最後乾脆直接向表姐借了獨一無二的馬車給山提亞用,令這個花花公子飛速往來各國之間,快樂地享受御風極速——沙那蓓爾為了逃避駱夕陽的報復,加上討厭在水上生活,居然很乾脆地答應了讓山提亞搭乘馬車。至於這喜歡講價的馬是否拿了其他好處,這就是個謎了。而到了陸地上,聖獸大概是心情輕鬆,拉車的速度呈直線上躥,在拉著駱夕陽他們來菲沙時的時間上提速百分之三百,搞得伯爵等一幹出使官員暈車吐得厲害……
「啊啊,我好不容易回到菲沙,居然是要送我的公主離開,這是命運讓我看到你最後一眼麼?」
夠了!你看完一眼就可以滾了!
伯爵臉上涕淚縱橫,還有著旅途的風沙,看他亂糟糟的金髮,真的是剛趕回來啊……男人哭噁心死了!
為了在人前維持一個淑女的風範,立安的公主眼神左右漂移,努力壓下厭惡感。怎麼沒人來把這賤人拖走啊?
路美衣擁抱著西娜:「表姐,祝你一路順風,等到兩個大陸的山中通道打通時,我會回去的。」
格拉特他們象迷失的孩子找到父母一樣熱情圍著戰神殿的老神官和立安宰相:「你回來了,你們終於回來了!」
真有他們的,煉金術這麼叫人沉迷嗎?竟然兩個多月一直呆著煉金塔裡,直到要出發才姍姍來遲。
年輕人們圍著久別的同伴,看見亞莫凡迪亞兩個身上金光閃閃,脖子上手上戴滿了魔法飾品:頭戴分雷盔,胸圍暗金甲,腳踩魔紋靴、腰繫獸牙帶,腰帶上掛了六七柄刀劍,背上還挎著好幾張弓,雙手又各扣了一把飛鏢,鏢鏢帶著屬性——跟個會走動的魔法衣掛似的!
「你們……你們搶劫回來啊?」這架式,就是當初抄勒喉隘口的血腥法師家也沒這麼誇張……
「你們懂什麼!我和布蘭姆在塔裡打工,用自己的勞力賺取裝備賺得正愉快,突然聽到要出發了,急忙忙地趕了過來……七樓一號的瑪庫大師還欠我一把專破昏睡的小刀沒給,我問問公主給不給以後郵寄到立安去,不然我太虧了。」
汗……格拉特和許亞羨慕得不得了,「我們是好兄弟吧?嘿嘿,這些東西有沒有我們的份?」
駱夕陽從侍女們臨走的狂摸裡逃出來,衝到依瑪身邊,對於黑暗之子,眾人還是比較忌憚的。「依瑪,你哪裡生孩子去了?」踮腳扒著依瑪的手臂,駱夕陽驚訝地看著漂亮的小嬰兒。
「……說來話長。」
眼見得大家一片忙碌,局面相當混亂,米菲魯當機立斷,猛抽回被山提亞拉住的手,又是一踹,世界清淨了。
正鬆了口氣,卻有一個可怕的聲音傳進她的耳中:「我要跟你一起走——」
為愛瘋狂的伯爵在水裡大叫,大船的某間艙裡,聖獸打了個響鼻,又長嘶了一聲。
「快開船快開船!」搓著手臂上的疙瘩,灰髮的公主跑去催促船員。
魔法禮炮升天而起,一支由桑吉斯大陸眾多國家部族湊起的軍隊搭乘船隊,順著南遷季風,駛向另一片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