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改變物質形態,是將一種或數種物質相融合、變化產生其他形態的技術。德爾非世界中,最偉大的練金師是創造萬物的眾神,他們認為,而生命,是煉金的最高產物。
如同黑暗不容於德爾非世界,擺弄生命也被認為是褻瀆神明,煉金法則上有明文禁止挑戰神的領域。
「喀嘶!」一個重音從格偌姆手中發出,本來只是嚓嚓掉落木屑的格雷樹枝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豁口。
煉金大師張開閉著的眼睛。
因佩利亞一陣緊張。他盯著小樹枝上的缺口,心想難道他的法杖是想以這種形態出現嗎?格雷之木在格偌姆手上已初具雛形,淡綠的杖身小巧而線條柔和,現在卻在三分之一處被挖掉了好大一塊。那個部分是什麼呢?要鑲魔石還是嵌入符陣?
格偌姆心下可惜。一時的魔法震動讓他失手,這根難得的魔法材質無法以最完美的形態出現在世間了……不過,那些人果然發現了。
「大師,您為什麼停手了?」因佩利亞也感覺到了某處有力量在失衡,不過進這塔中,到處都是失序的元素之力,他也不在意。眼前最關心的是法師的寶貝、他重要的法杖能不能到手。
格偌姆歎氣。這根法杖他是沒法再按原來的打算雕塑了,不完美的東西,沒必要出現在世上。正想解釋,卻看到格雷木上精靈之力聚於一點!
這是……那個缺口緩慢而確實地在癒合,綠色之光籠罩整枝,他看見淡綠淺白的木質從缺口上增生,一點一點,到了他心中看到的那個形狀就停止了。
……「呵哈哈哈哈!」煉金師大笑起來,手下快速動作,不再細細雕刻。白金小刀運用如飛,在樹枝上轉用削割。有生命之木,精靈自已確定了自己的形狀,也許他能夠真正的煉製出一根召喚精靈的神器!心神沉入與精靈元素交流的世界,格偌姆眼睛再度閉上,不再理會工作室某處的魔法暗湧。
該來地。必定要來,萬物行蹤有其規律,眾神的安排叫德爾非們依跡而循。
在聖克利耶爾首都煉金塔,被稱為「大賢者」的格偌姆工作室一角,打開封印後展現的是不可出現在光明面前的景象。
「是血腥法師嗎!」腰際的武器。
狹小地密室中佈滿了屍體,一具具赤裸悲慘的被封印在魔法結界中,隨著依瑪身前飄浮的照明球起反應,大大小小的六芒之陣在幽暗裡緩緩散發出魔力的光芒。大概是用什麼藥水處理過,整個暗室充斥著濃厚的異味。雖然並不是很難聞,但處在屍堆中。還是叫戰士們產生了不能捱止的聯想,噁心得乾嘔起來。
「你們真沒用。」不受影響的大概只有肯色斯人了。他仔細打量四周。「不是。不像是血腥法師的隱藏地。這裡的,好像並不都是德爾非,有很多怪獸……唔,似乎是一些很特別地種族。」
黑暗之民有著被死亡吸引的天賦,他們特殊地體質,讓他們渴求著生命死亡後的負能量。依瑪現在對暗元素地需求不像過去那麼強烈,但出於本能,還是找到了屍體。
看清楚點。眼前的屍體各式各樣:有人的身體,卻長著魚頭。雙臂也有淡青鰭的撒爾,背負三翼、不會飛的京度鳥,四肢短小,身高不足一米生活在加爾答加沙漠裡的沙丘人……「我的族人!」依瑪憤怒地低喊,牆角里立在一個暗光六芒陣裡的屍體黑髮白膚,嘴唇有些發黑,牙露出一點,正是一個獸變不完全地黑暗之民。
肯色斯人生活在黑暗山脈,大量成年男性為了部落會離開村莊去大陸上秘密地換取各種生活資源,他們多半會隱藏本來的面目,小心低調地行事。但這樣每年回到黑暗山脈的人數仍不能跟出去時一樣,一旦理智寶石的壓制力量變弱,肯色斯人很容易暴露在光明魔法下。住在家鄉的人不願也不能去想沒有在給定時間回來的男人們下場,他們屈服在命運之中……只能對進入其領域的德爾非展開報復。依瑪所在的村子住的算是比較平和的一群人,黑暗山脈潛藏的幾十個肯色斯部落,有幾個村子的人可不像邊境之民描繪的山林之神那樣好心,發現闖入者,不殺光不算完。
肯色斯人日漸稀少,所以每個黑暗之民對自己的族人都非常看重,要是有能力報復,絕對會把傷害黑暗之民的傢伙殺光滅絕。依瑪當初就是明明知道其他更安全的路徑,卻還是帶著駱夕陽他們走了勒喉隘口。一方面固然是想看看自己下了賭注在身上的立安貴族們實力,另一方面就完全是為了剷除敢玩弄黑暗之民屍體的血腥法師了。
在這裡看到同族的屍體被封在魔法結界中,他心裡這個暴怒啊,牙立刻翻了出來。布蘭姆他們一路上早聽說了不少黑暗之民的習性,當下撲上去抱頭抱手。「冷靜冷靜。」
「咕月!那個死禿子!我一定要咬死他!」
「你好歹是個轉職成功的黑暗牧師,不要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跟我們立安人一樣啊!」
「是啊是啊,每次看到本國的法師那個樣子,我的心就好痛,法師都這麼強了,還要戰士做什麼?」
「法師要有法師的風範,你應該露一手詛咒的功夫出來瞧瞧才對,我身上好像還有一把從黑暗森林裡帶出來的拉斯尼草干花,你要不要拿來做法?」
「戰士當習慣了,改不了老毛病……心
動就忘了自己原來已經是個法師了。」依瑪努力平I怪,怎麼我這麼容易動怒?都不像自己了,我明明是個很冷靜的人啊。」
「你也知道自己應該是個陰險啊不,冷靜的人,喂,你怎麼咬我?」
「……牙痛咒!」
依瑪壓下心底的怒火,加大照明彈的強度,檢測著族人的屍體。屍體有些殘缺不全,一隻手已經沒有了,剩下的手指腳趾全都被打爛,身上倒處都是翻出皮肉的傷口——正如他以往所見,在大陸上曾看到的被虐殺而死的同伴一樣。心裡又是隱隱做痛,憑什麼,那些活在陽光下的同類要這樣對待他的族人?只因為信奉黑暗女神、漾溢暗屬性就要被打死嗎?
但屍體並沒有被剖開胸腹,除了明顯被鈍器刀劍所傷的痕跡,並不像他曾經在勒喉隘口與山城尤蒂特所見的那樣四分五裂。環繞著屍體的幽暗法陣也不像是某種詛咒,依瑪繼續去查看其他的屍體。
這個房間裡的景象並不血腥,雖然有些亂,卻相當整潔,每具屍體都擺放在陣法中,維持著生命最後的姿態。與其說是個停屍間,倒更像是各種生命的標本陳放處。
「這是什麼!」
德爾非的神話裡,在很久很久以前,巨龍還在天上飛舞的神話時代,眾神踩著白雲結伴去雪山上宴會;有翼地種族張開薄翅。為他們拾起衣裾,而非拉姆斯的侍族,緊緊跟隨著旅行者的庇護神,用雪白的羽翼扇開迷霧,展現出遼闊壯麗的大地,吸引了天上的眾神降臨。
那是德爾非世界的創始傳說。
侍奉風神的有翼種族被後來地德爾非們崇拜,大陸風神殿裡的象徵圖案,就是一隻生有雙翼的右腳。
幾百年前還有傳說。法希恩族曾在桑吉斯大陸的天空飛過,做為暴風的使者,在海上掀起吹向世界的颶風。
但只是傳說……
見過迪如西帝亞,見過神威海上地幻境,見過偉大的聖克利耶爾始祖神,見過夜之女神、黑暗神將……依瑪與亞莫凡迪亞、布蘭姆敢誇口以後的人生再看到什麼新鮮事物都可以泰然自若。就算是地火翻出地面、大陸毀滅、幽暗世界的魔鬼跑到德爾非世界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但事實證明,他們的心理承受力其實沒那麼強。
越過一具具立起擺放的屍體,有一個瑩白的結界在吞吐寧靜之光。光中是一個美麗的少女赤裸的身體,那少女如此之美叫看見她地人都有點呆掉,依瑪他們走近後,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但一開始吸引他們的倒並不是這具屍體纖細而精緻地面孔,而是少女背後,展開的半邊白色羽翼……
純白地,飄著柔絲般細絨的白羽毛。巨大的右翼延伸到少女胸前,擋住了她大半個身體。依瑪等人圍著少女,在看到她的左肩後居然皮肉撕裂。竟是被扯掉了左翼時,依瑪覺得自己的左肩背肌肉一緊,寒毛直豎。同為有翼一族,依瑪情不自禁地想要是自己獸化後的肉翼被拔掉會怎麼樣痛……目光下移,黑暗之民方才被壓抑住的憤火又噌噌上來了,而且更盛!
那個少女雙手抱著胎卵托在腹上,沒有被大大的胎卵擋住地位置,腹部清皙可見一道深深裂縫。裂縫兩邊翻開的肉是粉色地,那整齊的切口表明。有人用刀剖開了少女的肚子,取出不能胎生的卵。
德爾非的女子生育有兩種方式,胎生和卵生。孕育在母親腹中的嬰兒在形成時,就是以卵的形態存在的,隨著母親的小心呵護和養份補給,嬰兒化去了自我保護的卵殼,等到卵殼完全消失,嬰兒就從產道出生了。還有一種方法是,因為母親沒有太多時間小心翼翼地等待孩子自然生產,就會選擇卵生法,把胎卵產下,然後每天用一定時間培育,讓胎卵吸取父母的氣,長到一定時間後,嬰兒自己破殼而出。
因為女子懷孕到孕育如此不易,所以很多種族都把女人與小孩看得異常重要,肯色斯族猶為重視幼兒,即使是一些比較激進的黑暗之民,在殺人時仍不會對孩子們動手。看到有人剖腹取胎,傷害懷孕的女子,依瑪眼睛紅得快滴血了。
那個胎卵……他在村子裡的孩子應該也跟這個差不多大,布亞尼一定是選擇了卵生後就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但他的孩子至少還有全族的人在照應著,而且有強大的能量供給,所以他的孩子會平安長大……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依瑪幾乎是抖著向那個胎卵伸出手去,多麼混亂的氣息,這就是他來到這裡一直覺得有什麼在叫他的原因嗎?
因為神的憐憫,黑暗女神給了胎兒天生的自我保護魔法,即使離開父母的能量供應,胎卵依然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存活,所以在戰亂的年代,許多懷孕的女子將孩子催生下來藏在安全的地方,等到一切平靜後再找出來用上雙倍的時間去孵育。母親可以輕易找到自己的孩子,而失去父母的胎卵就很不幸,除了親生的父母,不會有什麼人願意去抱養一個陌生的蛋。孵化一個嬰兒,要付出的心力不是一點點,生命印跡不契合,難度更加大。
眼前這個胎卵,他想要出生……依瑪胸前的理智寶石飄浮起來,裡面的靈魂也不安得吵鬧。結界之光淡去,依瑪從倒下的女屍手中取出了胎卵。
「嬰兒的保護神,偉大的黑暗之母佩羅伊芙葉女神,用您的憐憫讓這孩子來到人間吧。」依瑪念著族中古老的生育之咒,那咒語本該
法連尼生產時,村子裡的女巫念的。「布亞尼,你▋|法連尼生產時,村子裡的女巫念的。「布亞尼,你▋|法連尼生產時,村子裡的女巫念的。「布亞尼,你▋|法連尼生產時,村子裡的女巫念的。「布亞尼,你▋|法連尼生產時,村子裡的女巫念的。「布亞尼,你▋|法連尼生產時,村子裡的女巫念的。「布亞尼,你▋黑暗女神的眼睛看著現在——我把給我們孩子的祝福分給這個可憐的嬰兒。黑暗守護的力量無處不在,您平息那些不合的聲音,全化成神的威能賜給這孩子健康的身軀!」
從寶石中洶湧而出的能量匯向手中胎卵,立安戰士們目瞪口呆,他們都還未婚,不知道孩子誕生時的情景,更沒見過被迫以卵生狀態出現世間的孩子怎麼誕生。地上的女屍身上殘存的魔法陣突然起了變化,發出閃亮的光,隨著依瑪搖搖欲墜的身體不斷顫動,布蘭姆小心的上前扶著黑暗之民,馬上他也感覺到身體迅速疲倦——嬰兒貪婪地吸取著生命之力,本應屬於光之子的這個孩子被黑暗撫慰了,一點也不挑食的將所有可以得到的能量全轉化成生命的力量。整個房間其他的魔法陣被什麼激活了一樣,在黑暗的牽引下,把各種生命死亡後殘留的能量匯向理智寶石,然後轉化成一股強大的能源流入胎卵中。
依瑪頭暈目眩,心裡跳過一個念頭:哎呀,布蘭尼,養孩子真辛苦啊,比我以前辛苦打獵餵給你和孩子還累……一股奇怪的能量加入了理智寶石中,黑暗牧師驚訝地發現,從地底、從四面八方源源不絕的傳來能量!
對了,這裡是煉金塔啊,那幫煉金術士們不知道在這座塔裡布下了什麼陣式。
整座煉金塔是圍繞著幾顆稀有地魔石為基而建的。地水火風四顆難得的魔石擔任了能量中樞,提供整座塔魔力來源,成千上萬的魔法陣把能源分流匯合,保證塔的聚氣和牢固。此時所有能源兇猛地向一個地方彙集,頓時許多正在進行的實驗研究全亂了套,爆炸聲、慘叫聲此起彼伏,不過在格偌姆工作室的人全無察覺。
得到煉金塔能源供給的依瑪精神一振,緩緩壓下過於紊亂地氣。哄著手裡的蛋:「乖乖慢點吃,會噎著的。」
聽到這話,布蘭姆直翻白眼。而亞莫凡迪亞在瞧見同伴的樣子後,不敢上前了。
塔裡的其他煉金師在探知了能源的流向後,也是憤怒無比,衝到格偌姆地工坊拚命拍門:「格偌姆大師你太過份了!居然把所有的能源線接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還讓不讓人活了!」
但是每個煉金師的工坊隔音都做得不錯。發覺叫不出裡面的人,有些脾氣大的傢伙開始用魔法炮轟門……
第一發冰封彈轟在六芒星上,迅速鑽進了門裡,只冒了股輕煙出來,那個冰系煉金師捉著頭髮蹲在地上喊:「太過份了!連大門都用上了守護之力!神巫就可以這樣嗎!」
「吵吵吵!吵死了!」有著鐵匠般體格、蠻族般氣力的格偌姆終於出現了。他拿著一根勺往其他煉金師頭上敲,似乎比其他人更暴怒:「老子我煉金到緊要關頭,要是神器失敗,我殺光你們!」
「神器?」狂熱的法師術士們耳朵全豎起來了,格偌姆馬上又砰的重重關上了門。
一會兒有個少年推門出來,很歉然的向眾人賠禮:「對不起各位大師。父親有點激動了。但我們平常也沒怎麼用到魔石之力,這次就算是把積攢下來地一次用光吧。」
「說得也是……」格偌姆很久不煉器。成天不知道在研究什麼,但魔石不是蓄電池。還有積攢這種說法啊?
少年道完歉馬上也鑽進門去,留下滿頭霧水的、有些亢奮地一群法師術士們。
各種元素之力空前活躍,格雷之木也在跳動,格偌姆盯著那開始運轉的魔法陣,決定不理會一角地變化,先搞定眼前的法杖再說。
「噗——」金之陣芒的鍋裡,泰法礦石融成了閃亮的液體,小心地用勺盛住。格偌姆將它倒入法杖刻好的紋中……
時間對某些人來說,過得如此緩慢。
當騷動的能源停止噴湧。一個夜晚已經過去了。
布蘭姆身體一歪,滾到在地,亞莫凡迪亞有點緊張的把他翻了個轉,瞧見這小子臉頰都凹下去了,兩個眼圈更是漆黑無比。「兄弟,你要撐住啊,先睡一覺吧。」
「不行,我要看看,到底小孩子是怎麼出生的。」
「你以後找個名門小姐生一個就知道了啊。」
「不一樣……」
卡嚓!兩人一齊扭頭,盯著依瑪手裡地蛋。黑暗之民現在豈只是瞳孔紅的,連眼白部分都紅了,雖然身體疲累欲死,心促氣喘,但還是滿臉期待地看著手裡……
卡嚓卡嚓!輕輕地破裂聲陸續響起,胎卵佈滿了細細的縫。
一塊卵殼掉落了,濕潤的液體流注依瑪滿手。
三個人靜靜看著嬰兒出生在眼前。
那是一個只有成年男人雙手長短的小嬰兒,他的背上,有兩個嶙峋的突起。
暴風之子。
與此同時,遙遠的肯色斯山村裡,沐浴在魔石之光中的一枚胎卵,在女巫的懷抱裡成長到了時候,爬出一個長著肉翼的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