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眷 卷五 第十零章 告白
    過超重力地獄的浩劫,巖山連同其地下的「製藥廠」埋葬,留在原地的是一直徑超過一公里,深不見底的天坑——理所當然的,困在洞中的兩人也自然隨著塌陷墜落下去,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們所在的位置是靠近巖山邊緣的區域,因此並沒有受到塌陷岩石的重壓,勉強還活了下來。

    天坑底部幾塊岩石搖晃了幾下,然後被整個掀翻,奕豪灰頭土臉地從裡面爬出來,坐在原地大口呼吸著得來不易的新鮮空氣。「……呼,差點就被憋死了……」奕豪向左右環視著,然後抬頭望向頭頂。「唔,這就是坐井觀天的感覺嗎……***,我到底墜下了多深啊……」

    頭頂只能看到碗口大的一道光圈,而藉著微弱的光線,奕豪勉強確認了天坑的直徑,跟著稍稍推算了一下,卻得出相當恐怖的答案,他毫不猶豫地放棄了直接爬上去的念頭。而就在這時候,身旁不遠處響起石頭滾動的聲響,奕豪轉頭望去,卻見竟是那叫紅嶺的印第安少女正推開碎石站起來。

    「喲,你也活著啊!」奕豪舉手向她打招呼。按照道理說,她的體質根本無法和九黎血族的奕豪相比,應該沒可能活下來的,但奕豪卻注意到她胸前吊著的獸骨項鏈正散發著隱隱光華,雖然那光華是不祥的暗紅色,但卻能感到其中蘊含著的隱隱神力,看來是這條項鏈保護了她。

    「從以前我就想問你了,你這條項鏈是從哪裡來的?」奕豪舉手指著項鏈向紅嶺確認。

    「你想幹什麼?」紅嶺在一瞬間露出警惕神情,抱著項鏈猛地後退了幾步。

    「你也不用緊張成這樣。我又沒想搶你的東西。」看到她的表現,奕豪不禁苦笑出來。「只是看到這條項鏈有些眼熟,順便問問而已,你不想回答就算了……」說著,奕豪抬頭望向天頂。同時向紅嶺確認著。「雖然我想是不太可能,但還是確認一下吧。剛剛……那應該不會是你地傑作吧?」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把『製藥廠』炸掉而已,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紅嶺立即搖頭回答。

    「也是啦,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傢伙根本就不是人類……」奕豪歎了口氣,開始考慮其接下來的對策來。現在他們至少在地下三千米以下的位置,要從周圍陡峭的懸崖爬上去絕對是不可能地事情。倘若能在附近找什麼地下巖洞之類的東西,那大概還有順著走到地面。但晃眼看去,周圍竟是亂石嶙峋,就算有洞口恐怕也已經被埋起來了。

    「喂,你去哪兒?」就在他沉思地時候,紅嶺突然朝著什麼方向走去。奕豪感到奇怪地追上去。卻得到相當粗暴的回答。「不許跟著我,到那邊去!」

    「說什麼鬼話啊,身處絕境的兩人互相幫助可是最基本的常識!」奕豪努力向紅嶺灌輸著同伴的概念。「然後。互相幫助的第一步就是分享情報,你是發現了什麼東西吧?告訴我,我來幫你!」

    奕豪拍著胸膛向紅嶺保證著,然而對他這份熱情,紅嶺地反應卻異常冷淡。看著不可能擺脫身後的奕豪,紅嶺就乾脆把他直接忽視了過去,從懷裡取出一小型軍用手電,接著手電地亮光來到天坑盡頭的絕壁位置,然後伸手在絕壁上摸索著,偶爾還用石塊敲打著絕壁,確認著裡面傳來的聲響。

    半晌後,紅嶺在一處相對光滑的絕壁前停下,跟著摸了摸身上的口袋,大概是隨身攜帶地炸彈在「製藥廠」裡用光了的關係,紅嶺向著眼前堅固的巖壁露出沮喪地神情——這模樣看在奕豪眼裡,大概也確認了她想幹的事情。「莫非,你是想把這堵巖壁炸開?」

    「……這後面有一條通道,但我的炸彈用光了,憑人力根本就打不開……」心想反正也瞞不下去,紅嶺乾脆說了出來,並垂頭喪氣地坐到地上。

    「原來是這樣,那就簡單了。」奕豪輕笑著走上前,伸手按到巖壁上,彷彿集中精神似的閉上眼睛。

    「你……你想幹什麼?」紅嶺突然想起了奕豪那非人的力量,反射般蹦了起來,卻聽得奕豪在巖壁前喃喃自語著。「大概兩米厚嗎……普通的武法大概破壞不了,不過用『惡禁式』應該就沒問題了……」

    「你,你是想空穿巖壁嗎?這……這根本不可能!還不停下來!」紅嶺下意識地喊著,但奕豪卻更根本沒聽到的模樣。

    「鐵門武法,惡禁式……」伴隨著凜冽的呼吸,奕豪全身的肌肉迅速鼓起,尤其是緊握成拳的右手,手腕至肩膀處的衣袖全部撐破,肉眼可見的「氣」在拳頭上急速凝聚,甚至散發出宛若實質的光芒,一旦揮出必定是天崩地裂的感覺。

    「崩天碎!」

    奕豪揮出右拳,就好像電影裡的慢鏡頭似的,面前的巖壁頃刻間凹陷下去,然後巖壁以凹陷為中心開始向四周崩壞,堅硬的巖壁在崩壞中寸寸碎裂,頃刻間便灰飛煙滅……看著眼前直徑超過五米、深度超過兩米的大洞,紅嶺實在無法想像這樣的破壞力施加到人體上會有什麼效果,同時亦將那人劃到了怪物的行列。

    「呼,好了,走吧。」人形的怪物向紅嶺偏頭示意,隨即率先走了進去。

    ……………………

    紅嶺說的通道是一個完全黑暗的巖洞,上下左右看不到絲毫的光線,在這種情況下別說尋找出去的道路,就連基本的方向感都喪失殆盡。奕豪靠著敏銳的五感在黑暗中前進,他前面的紅嶺則打著手電在崎嶇的巖洞中艱難攀爬。奕豪不止一次提出帶她同行,但皆被紅嶺堅決拒絕。

    「我說,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巖洞的?」第五次被拒絕好意後,奕豪只得放棄。轉而問出心中許久的疑問。「而且,在這黑暗中根本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但我看你是一直朝著什麼方向走去……你到底是怎麼分辨出口的?」

    「……聲音。」紅嶺回答著奕豪,同時艱難地翻過一塊巨岩,站在巖頂上向左右眺望。隨後確定一方向又繼續走下去。「你是聽不到地,但我聽得到。有聲音告訴我出口在什麼地方。」

    「……原來如此,是死靈的聲音嗎?」奕豪的話讓紅嶺瞬間停住腳步,跟著難以置信地回望著他,面對紅嶺那強烈的視

    豪只是無奈地聳聳肩膀。「拜託,這空氣中的腐臭就算是普通人都能聞到吧?再說我也能聽到死靈地聲音,只是不懂他們的語言罷了。你怎麼能聽懂他們語言地?」

    「……他們說的是印第安語。」沉默半晌後,紅嶺終於開口了,然而語氣卻莫名沉重。「你聽到的是我等祖先的呼喚,這裡是他們迷惘靈魂徘徊的場所,我在天坑的時候就聽到了他們地聲音。而且是他們告訴我這個巖洞的位置,還有通向地面地道路。」

    「哦,你的祖先還真不錯啊。就算變成死靈了也還這樣與人為善,真是謝謝了。」奕豪快玩笑似的向著虛空拜了拜,然而紅嶺眼中卻突然騰起怒火。「別開玩笑!什麼與人為善!你應該感謝你的血脈,倘若你是白人的話,在踏進這巖洞地瞬間就會被殺死!」

    「……原來不是死靈,而是怨靈。」奕豪閉上眼睛,幾乎呻吟出來。

    翻開任何近代史書都能看到北美殖民的歷史。印第安人是北美洲的原住民,也是北美洲地主人,後來歐洲的殖民者帶著槍炮踏上了這塊大地,印第安人最初友善地和他們分享土地和水,然而殖民者卻以凶殘的子彈回應。殖民者對美洲的土著居民採用種族滅絕的政策,數以千百萬的印第安人死於屠殺和苦役之中——以墨西哥為例,在新航路發現之後僅僅一個世紀的時間,印第安人口就減少了九成以上!而在聖多明各島,土著居民幾乎被殖民者屠殺殆盡!

    至於勉強活下來的極少數印第安人,則被驅趕到荒涼的保留地中,過著和文明繁榮完全無緣的生活。奕豪曾經到德州的印第安保留地去過,因此對這段歷史相當熟悉,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一個被掩蓋在近代文明下的重大事實——那時候被屠殺的數千萬印第安人,其亡靈竟沒有引起絲毫的混亂?

    「白人屠殺了我的祖先,卻又害怕他們報復,把他們屍骸丟進黑暗的深淵,並用古怪的力量鎮壓著他們的靈魂。」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紅嶺這樣說著,聲音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仇恨。「一直到今天,他們的靈魂依舊得不到安息,只能在這不見陽光的地底永遠徘徊……我從懂事的時候起就聽到他們的聲音,直到現在,我要解放他們的靈魂。」

    「所以你才襲擊那間什麼『製藥廠』?」奕豪把話題延伸了下去。

    「不,那只是……為了讓今後的行動更方便一點。」紅嶺看著奕豪。「祖先們的靈魂被什麼東西鎮壓著,我要解放他們的靈魂就必須破壞那封印,封印的關鍵是就在AGS那裡。獵人的身份替AGS效力,就是為了找出封印的所在,然後破壞它。」

    說到這裡,紅嶺取出胸前的項鏈給奕豪看。「你剛剛問的這條項鏈,其實是我從一頭惡魔的身上搶過來的。那頭惡魔就在上面的小鎮附近,它想要利用項鏈上的神力,但卻反被凶暴的力量吞噬,我趁機殺死了那頭惡魔,然後搶過了這條項鏈……雖然迄今為止它曾許多次保護了我,但其實我並不知道這條項鏈是什麼東西。」

    「……為什麼突然告訴我這些?」奕豪納悶地看著紅嶺,心中彷彿浮現出不祥的預感。

    「你很強,是我見過的最強也最難理解的人,我不想成為你的敵人,所以就先把我的目的告訴你。」紅嶺看著奕豪,彷彿認輸似的垂下頭。「現在你知道了,我的目的和你沒有衝突,絕對不會妨礙你的生活,所以請不要干涉我的行動,拜託了。」

    「……」看著低頭的紅嶺,奕豪困惑地搔著頭髮。

    雖然多管閒事向來都不是他的愛好,然而徘徊地底的怨靈卻是讓人難以忽略的恐怖存在,光是數目就遠遠超過了常識,再加上數百年在地底吸聚陰氣,其本體或許早已超過了怨靈而到了凶靈的程度。儘管紅嶺想要解放祖先的靈魂這一點無可厚非,但這數以千萬的凶靈一旦放出來,那就不只是一兩座城市被毀滅的問題,搞不好整個北美大陸都會化成無人的荒野也說不定——沒想到現代文明最繁榮的國家下居然埋著一顆如此恐怖的定時炸彈,難怪AGS那邊會急得連惡魔之力都用起來了。

    「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嗎……算了,反正和我無關。」奕豪聳聳肩膀,無論是印第安亡靈還是美國人,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再說兩者間的血海深仇也不是他一介局外人就能調解的。「好吧,只要你沒影響到我的生活,我就不會插手……不如說,如果遇到什麼麻煩的話,我還可以給你提供個暫時的庇護所。」

    無關於亡靈們的宿怨,後一句話是奕豪對這位印第安少女個人的好意,而聽到的紅嶺則愣了好幾秒鐘,隨即向他深深低頭致謝。「……謝謝。」

    在紅嶺的引領下,奕豪在第三天日落的時候總算走出了巖洞,看著落日的餘輝將遠方的地平線染成黃金的顏色,在黑暗中摸索了整整兩天的奕豪,感動得幾乎流下眼淚來。奕豪擔憂著哈雷和美鳳的安全,當即和紅嶺告別,然後在公路上劫持了一輛剛好過來的轎車,直接向著那座廢棄的小鎮開去。

    「……真是讓人摸不透的傢伙……」

    看著轎車頃刻間消失在公路的盡頭,紅嶺苦笑著搖了搖頭,到最後她也沒能看透這人,但至少取得了他對她行動的默認,這樣導致失敗的因素就減少了一個,或許是該開始行動的時候了……紅嶺這樣想著,但突然心中傳來莫名警兆,她反射般地向旁邊望去,只見一名黑髮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那古代氏族的裝扮和身上的獸紋刺青都讓人影響深刻,然而最讓紅嶺為之愕然的,是她胸前的獸牙項鏈,此刻宛若燃燒似的散發著光芒。

    「……真的是他嗎……」那女子注視著奕豪遠去的方向,喃喃自語的聲音傳到紅嶺耳中,正當她打算試著開口的時候,那女子卻轉頭望了過來,目光中閃爍著漆黑的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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