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雖然不大,怪獸的口腔猶如音箱,產生一股巨大的共鳴,從內部強烈地敲擊著怪獸的耳鼓。怪獸一排鋒利的牙齒準備咬合的時候,忽然僵立不動了。
「阿魔爾轟拉!」彭靜雨黑暗中早已是閉目等死,無意識地呼喚著,眼淚從眼角處流淌下來。用這來自內心深處的呻吟,伴隨自己走完生命的最後旅程。
怪獸仔細聆聽著這種垂死的呻吟,僵立了許久,忽然舌頭一翻,將彭靜雨輕輕地,輕輕地放在地上。水池邊兒。
一道強光刺來,將彭靜雨刺醒,發現自己居然還在洞中。光線只是從頂棚上的小洞射進來。因為剛才被怪獸巨舌裹在黑暗之中,乍暗乍明,顯得難以適應。
怪獸眼中滾落下兩滴眼淚,落到彭靜雨身上,雨水一般,打濕一片。從喉腔裡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聽少去竟然好似在呼喚著「靜雨兒——靜雨兒——」
彭靜雨萬分驚愕,仔細辯聽,怪獸那混沌的聲音,竟然是在呼喊自己的名字?
「靜雨兒——靜雨兒——」怪獸用舌頭輕柔撫摸著彭靜雨,咕隆咕隆地,竟似人聲嗚咽。
看著它那熟悉的眼神,難道他竟然會是——彭靜雨內心中頓時無比震撼
「撒魯穆,撒魯穆——」怪獸喉嚨裡低沉地叫喊著。
「天呢!」彭靜雨大叫一聲,「難道你真是我的十三兄撒魯穆王子?」
身子如同被閃電擊中,忽然暈倒在地。
怪獸巨大的頭顱前後晃動著,喉管裡繼續發出低沉的聲音「撒魯穆!撒魯穆!」
溫柔的舌頭,輕柔地在彭靜雨身上撫摸。良久,彭靜雨悠悠醒轉,悲喜交集,不由分說,抱著怪獸的舌頭,嗚嗚慟哭起來。
怪獸舌頭靈活得蠕動,對彭靜雨進行溫柔愛撫。
彭靜雨哭得非常傷心。自從那次變故之後,這是她見到的第一位親人。想不到這個食人惡獸竟會是無比疼愛自己的十三兄。相逢的喜悅加上跨世的委屈,都化作滿腔淚水。
「你怎麼樣,你還好嗎,你見到父親了嗎,還有其他哥哥姐姐!」彭靜雨抱著對方的舌頭,一邊哭一邊問。
可惜它畢竟化身成獸,用魔獸的喉嚨發出類似「靜雨兒」和「撒魯穆」的聲音,已經非常難為他了。對這一連串的問題,無法用聲音回應,只能不停得搖頭。
「這麼說你沒有見到過他們!」
怪獸點頭表示都沒見過。
「你是不是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
怪獸搖頭,神情似乎在安慰她,讓她不用為自己擔心。看到彭靜雨滿是灰塵和唾液,便用舌頭捲起一股水注,澆在彭靜雨的身上,並有舌頭給她舔淨。如此數次,彭靜雨果然覺得身上清爽多了。
「十三兄,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吧!」彭靜雨安然坐在旁邊一塊巨石上。凝望著對方的眼睛,問道「你想不想聽?」
怪獸頻頻前後點頭,流露出歡喜的神色。
「看來我的運氣比你好多了,自從撒哈的審判,我被一道強光帶到這個世界的一個單親家庭,一個善良的女人,懷胎十月生下了我……」
她開始從出生的那一天講起。講述她一點一滴的經歷。講述到太陽西斜,還沒有講到幼稚園畢業。巨獸聽得津津有味,喉管裡不停得咕隆咕隆,力所能及地回應。從他眼神兒裡能看出,這是他來到這個世上所度過的最快樂最幸福的一天。
看了看上方洞口外面的天色,彭靜雨說道「哥哥,我該回去了,明天我接著來,陪伴你!」
怪獸用舌頭攔住彭靜雨,不捨得讓她離去。
「放心吧,哥哥,從現在開始,我哪兒也不去了,就住在這裡,每天都會陪伴你,你再也不會寂寞,再也不會孤獨了。既然你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怎麼忍心離開你一步!」
怪獸這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
洞口外面叮叮光光,發出採石開山的敲擊聲。巨獸用舌頭輕輕一撥,就將擋在洞口的巨石弄開。
彭靜雨從容邁步,剛要離去,忽然想起比武的事情,又退了回來。衝著躲在死角的道士喊道「臭道士!你出來!」
道士隱匿不動,緊張地回道「幹什麼?」
彭靜雨冷冷說道「你也聽見了,他是我哥哥投胎轉世,所以這場比試,你們輸定了,你還是乖乖出來,我保證他不吃你。」
這個洞雖然空間很大,剛才發生的那一幕,道士全看在眼裡,聽在耳朵裡,雖然聽不懂他們之間的神語對白,卻知道彭靜雨與怪獸已然十分融洽,和睦相處。再聽彭靜雨如此解釋,立刻恍然大悟。
想起剛才露陰的事情,心說不妙,比武失敗還在其次,要是把這件事張揚出去,自己一世的修為就算全完了。當初是以為這個漂亮的小娘子再也不會活著出去,才會十分放肆地做那種事情。
「你、你必須對天發誓,對剛才我欺負你的事情,出去後守口如瓶,不許對任何人提起,不然,我就是死在這個山洞裡,也絕不會走出山洞一步。讓世人唾罵!」
道士顫抖著要求道。
彭靜雨點了點頭,輕聲發誓「我彭靜雨對天發誓,剛才臭道士欺負我的事情,出去後絕不對任何人提起,如若食言,必遭天譴!」
臭道士還是十分不放心,又囑咐了回,才小心翼翼。怏怏走出。
仔細想來,在這裡耗下去,不吃不喝,早晚也是死路一條,也只能權且信這小姑娘一回了。
怪獸二話不說,舌頭一卷,將道士吞進肚裡。
彭靜雨絲毫沒流露出憐憫之色,冷笑一聲「我保證他不吃你,他可沒保證!」
怪獸打了個飽嗝,一咕隆,吐出兩個黑色的高壓電棍。無比滿足地用舌頭舔了舔嘴唇,看神情像是在說「你從小把我喂大,本來沒打算吃你,想不到你竟敢欺負我最心愛的小妹妹,不吃你吃誰啊!」
彭靜雨歎了口氣,拿起黑色電棍,與哥哥告辭。走出山洞,見到魔多善,把黑色高壓電棍扔在地上,頓時撲到他懷裡,百感交集,痛哭不已。
所有的人都巴巴地張望著她。過了好久,她擦了擦眼淚,轉過身對黑蓮盟的人道士們冷冷地說道「臭道士不會出來了!」
一陣短暫地沉寂過後,俠道盟忽然爆發出劇烈的歡呼之聲。黑山居士不肯相信,將地上兩個黑色高壓電棍揀起來審視。並立刻派人到洞口內呼喊道士的名字,「無淫道長——無淫道長——」
彭靜雨想起無淫道長的醜惡嘴臉,心中冷笑無淫,無淫,應該叫特淫才對!這種人真是死有餘辜。
山洞中自然是沒有回應。
「說!你、你、你把他怎麼樣了?」黑山居士氣急敗壞地怒叱道。「他的電棍,怎麼會在你的手上,分明是你在裡面陷害了他!」
「你血口噴人!」彭靜雨嬌喝一聲「明明是你們黑蓮幫事先在裡面佈置好了機關,設計陷害俠道盟。他這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機關算盡,反害了自己性命!」
彭靜雨何等靈牙利齒,雖然只是籠統地一說,眾人也聽得十分明白究竟誰是誰非。
黑山道士心有不甘,喝道「今天,你必須把裡面發生的事情經過,老老實實坦白出來。不然的話,無淫道士就是被你所害,今天比武的結局我們不僅不能認,還要拿你試問!」
龍油松一聽,勃然大怒,罵道「老匹夫,你想耍賴皮啊!江湖一言,快馬一鞭,今天可有這麼多英雄豪傑在此,你居然當麵食言!」
黑衣道士眼睛一翻「人命關天,如果貴盟的朋友不把事情交代明白,我黑蓮幫的人是怎麼死的,我回去也沒有辦法回去跟眾道友和無淫道士的妻兒交代。」
然後臉色一沉,「如果姑娘不肯說,就請姑娘走一遭,親自與無淫道士的家人交代了!」
身後道士一個個忽然散開,劍拔弩張,怒目相向。惟有那瘋子井下,抱著油布包立在黑山居士身後,舉目向天,無動於衷。
牛猛剛一揮手,天蠍陣的同學們暗自就位。準備一動起手來,立刻開足馬力,衝殺向前。
「你——老匹夫!」龍油松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嘩啦一聲,寶劍一抖,手指顫抖著指點著黑山道士的鼻子,大喝道「打就打,手下敗將,你以為我龍油松還怕了你不成!」
魔多善忽然站了出來,擺擺手,讓大家安靜下來,然後平靜地說道「黑山居士說的有理!人命關天,是應該讓靜雨把事情經過說一說!」
黑山居士知道自己強詞奪理,因為覺得這場比試包括前面兩場都輸得窩窩囊囊,實在是心有不甘。合著自己大老遠來,是專門給對方來送龍珠送書的!如果實力果然不如別人,也好說,問題是覺得己方占壓倒的優勢,卻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以一比三的劣勢葬送了比武。只好藉著無淫道士死得明不白,進行發難!先把水攪渾再說。
然而,究竟是自食其言,還是有些心虛,沒想到魔多善反而幫著自己說話,頓時不知所措起來。
卻見魔多善忽然臉色一沉,說道「我保證靜雨她實話實說,如果無淫道士的死,果然是他自己咎由自取,黑山居士——」魔多善的聲音忽然冷峻異常,「你怎麼說,不會當面抵賴吧!」
雖然年紀輕輕,卻有股說不出的威嚴,凜然不可冒犯。
「那要看她是不是說實話了!」黑山居士不由得音調矮了半分。
魔多善眉毛一挑,頭髮豎立,眼光冒藍,暴喝道「黑山居士,你什麼意思?」
黑山居士一驚,不由的後退了半步,「我、我怎麼了!」
魔多善二目圓瞪道「你讓靜雨講經過,我就讓她講經過,現在還沒講,你就又是這個態度,我看出來了,你根本就是藉機鬧事,願賭不服輸,你以為我們還真怕了你們不成嗎?」
說著,魔多善回頭大吼一聲「來啊!天蠍陣!」
牛猛剛等同學們嘩啦開動起來,一股股黑色的旋風拔地而起。
魔多善回頭盯著黑山居士,豪情萬丈,放聲說道「什麼他媽的功夫不功夫,江湖不江湖,什麼他媽的修真不修真,道士不道士,什麼他媽的天下第一,天下第二,全都給我玩蛋去。要撒潑耍混蛋,告訴你,臭道士,你還差得遠呢。你們這裡有一個算一個,我說滅你誰就滅你誰。早知道你他媽的不按規矩來,我何必還一項一項跟你比,早打得你們屁滾尿流,回家抱孩子去了。不服氣你們就過來。」
又回頭喊道「俠道盟所有的兄弟全部退後!今天誰也不用動手,就我們這個天蠍陣,不把黑蓮幫的臭道士一個個打出屎來,我魔多善就活著下地獄!」
一時間,魔多善過於亢奮,說話竟無遮攔,舒不知這樣的話是不可亂說的,僅此一言引出無數麻煩,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龍油松聽著魔多善的話,覺得非常提氣帶勁過癮,急忙招呼所有俠道盟的朋友往後站,給牛猛剛和同學們空出一大片空場。
魔多善接過程月月遞過來的一根木棒。活動關節著脖子,發出嘎嘎的響聲,歪頭對黑山說道「怎麼樣,是想好好聽聽靜雨說故事呢,還是想先領教一下我天下無敵獨一無二頂級魔法戰陣——天蠍陣的厲害!」
黑山居士對天蠍陣似乎是早有防範,絲毫不懼,嘿嘿說道「被你這麼一說,知道的是我黑山居士不過是據理力爭,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我是胡攪蠻纏呢。好了!如果我現在就破了你的天蠍陣,你一定是不服。黑蓮幫一個個深居間出,得道之人,豈能不明事理,不講基本江湖道義。你恐怕也太小看貧道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天下字抬不過一個理字,先讓小姑娘把洞中經過說出,只要小姑娘有理,兩盟這麼多英雄豪傑在此,大家向理不向人。如果她說的屬實,恐怕也絕不會冤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