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穆法迪爾大陸的日曆來算,現在的時節已經過了冬季的尾聲,是傲神帝國南方諸省進入初春的時候,第一聲春雷也已經響過幾天了。然而,位於帝國最北方的邊鎮,蘭德鎮,卻迎來了一個從骨子裡都透著奇怪的早晨。
天剛剛亮,天空便滾起了炸雷,不出一個時辰,一場罕見的暴風雪就這麼下了起來,將原本已經化開了少許顏色的蘭德鎮又在瞬間埋成一片雪白。風雪飄零,雷聲不斷。原本是要出門工作、打獵的蘭德鎮居民們只好暫時留在了家中。傭兵、遊俠也都聚集在酒館中喝酒唱歌。
距此二十里開外,卻有一隊人馬仍然在茫茫雪霧中向南疾行。
暴雪驚雷,這帶著雷碾子的暴雪下法,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風雪拼了命的壓頂撲面!這隊人馬卻依然保持著強勁勢頭及整肅的行伍,不快不慢的朝前速進,沒有絲毫躲避風雪的打算。
「莉婭,你還挺得住吧。」段牧雲一手緊緊拽著跨下雪狼的韁繩,一邊抱緊懷裡的女孩。
莉婭貓在段牧雲為她擋風雪的毯子裡,滿臉緋紅,小聲的說道:「還好∼就是雪片打到臉上好痛啊。」長時間的在北荒奔波,讓莉婭生病了,就連夏神的戒指戴在手上也沒阻止她感冒發燒。
段牧雲此時身穿獸人提供的裘皮大衣,頭上也披了羊毛帽子,他大聲問了問身邊保持同樣速度疾奔著的木巴希:「這裡離蘭德鎮還有多遠?我們沒有迷失方向吧?」
「剛才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了,說前面不到十里地了!」木巴希大聲回答著,嘴裡被灌進了不少雪片。
「怎麼突然就來了這麼場暴雪,」段牧雲擔心莉婭的病情。橫下心說道:「叫大家忍一忍,我們就快到了!進鎮子休息!」
「聽你的,老大!」木巴希地狼騎退了下去。
「這樣的鬼天氣還要在這站著!***,守備長簡直是個混蛋!」士兵站在蘭德鎮木柵城門上,嘴裡不斷抱怨著長官對自己不公。
「兄弟,你就忍著點吧,誰也想不到會突然下雪,我們可是軍人,現在萬一有古魯人入侵怎麼辦。」站在左邊崗哨的士兵似乎很看得開。
「這種天氣。你會跑幾天幾夜過來入侵一個小鎮……」士兵話還沒說完,就見旁邊的士兵指著前面張大著嘴,「啊∼啊,那∼」
「你嘴巴凍住了啊!」
「狼!∼狼騎兵!——」左邊士兵大吼著拉響了旁邊的大銅鐘!
「噢!!我的天哪!!古魯人又來了!——」
瞬間,原本安靜得只剩下風雪唔咽的蘭德鎮被尖銳的警鐘驚醒了。
……
此時,鎮外。
「噹噹噹噹——」鎮內連串地警報響起,士兵在鎮門上大聲的吼叫也能隱隱聽到。
「怎麼回事?」木巴希問道,「這些人類好像很緊張。」
段牧雲帶著他的隊伍立在鎮門不遠處,聽到這熟悉的鐘聲。便無奈的搖了搖頭:「今天別想進鎮子了,我們成了古魯獸人。」
「我們上前面去一點,讓他們看清楚,我們可是他們說的綠皮獸人!」木巴希拉著狼韁道:「近幾年,人類和我們的貿易往來可不少。」
段牧雲道:「木巴希,別動,城牆上有弓箭手。這樣的天氣,估計他們什麼也看不清楚,那些士兵是不會管你屬於古魯人還是綠皮獸人的,凡是騎著狼地獸人。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都會格殺勿論。」
「老大!那你說怎麼辦,莉婭似乎病得不輕,她經不起更遠路途的顛簸了!」
漫天的風雪啊∼你不能稍稍停下片刻嗎!段牧雲緊了緊懷裡的莉婭,然後焦慮的看向灰濛濛的天空,凜冽的寒風如刀般刮過臉頰。我們該去什麼地方躲避風雪?
雖然帶有獸人的帳篷,但這樣的風速下是別想搭建好地。轉念間,段牧雲突然想到了龍梅的礦石店,自從她被冬瑞爾囚禁起來後,這家蘭德鎮最大的礦石店怎樣了?這可是附近唯一能躲避風雪的地方了。
段牧雲一拉狼韁,大喝道:「我們走!」便帶著百名狼騎奔向了離鎮子大約一里的龍梅礦石店。
還好,風雪深處,這家木製結構的大店舖依然存在,段牧雲跳下狼背,抱著莉婭便朝店門衝去。
雙手還沒推門。這厚重地木質大門卻咯吱一聲直接倒掉了。
「老大,看來這裡沒有人。」進門後,木巴希指揮其他獸人將店門重新復位,原來
腐朽斷裂了,只好用其他東西先頂住。
屋頂有個大窟窿,不斷有雪片飄進來。
段牧雲帶著莉婭走進裡面的房間。
「木巴希,叫你的人拿五張羊皮墊過來,要快!」
這間屋子頗大,有已經佈滿灰塵和雜質的紅色地毯。牆上掛著些破舊的油畫,還有一張大的鋼架床。這正是段牧雲需要的。等獸人們將簡單清理並將厚厚的羊毛毯鋪上床後,段牧雲便讓莉婭好好躺了下來,脫下自己的裘皮大衣蓋在了她身上。
「老大,莉婭病得不輕。」木巴希在一旁說道:「這應該是惡性傷寒。」
「我知道。這女孩在過希姆萊凍河的時候偏要從毯子裡鑽出來,說冰凍地河水沒看過,好漂亮。好了,漂亮看到了,人卻病成這樣。」段牧雲揪著自己亂蓬蓬的頭髮,一時竟慌了神。
「我看需要用藥。」木巴希表情凝重的說道,「這次出來什麼都帶了,就是忘了我們獸人巫醫的草藥。這場雪應該是傳說中的死亡之雪,不下個三天三夜是不會停下來的,不知要凍死多少牲畜。」
「死亡之雪?」段牧雲低頭沉吟片刻,道:「就目前的情況,鎮子是進不去的……我出去找草藥!」
「朋友,現在正在下暴風雪,你會迷路的,風雪能在很短地時間裡掩埋你的腳印,況且,你打算去什麼地方弄草藥?你知道配方嗎?」木巴希拉住段牧雲。
「喂∼」這時,莉婭在床上發出一聲輕呼,「我沒事地,休息一會就好。」
段牧雲看了看莉婭,小臉已經燒得通紅了,眼睛水汪汪的,這是高燒的體現。
「你照看好她,天黑之前,我一定回來。」說完,段牧雲便不顧木巴希的阻攔,衝出屋外,跨上伏在地上的雪狼,衝入了風雪之中。
記得在過來的時候,曾經過一處拔地而起的高大山麓,木巴希說那是大山脈中段的迷霧山,看那山勢,必然是一座人跡罕至的老山,然而許多名貴草藥就偏偏出自這些地處極北的苦寒山地。
以前跟雷石屯老藥農上山採藥的時候,曾採到過一種叫火荊棘的草藥,老農說火荊棘產於高山溫泉水旁,常年吸收地熱之氣,成至陽藥草,外敷患處可治寒疾。然而內服需要配合鬼齒,鬼齒為降熱打陽的良藥,火荊棘至陽之氣橫行體內將會使沸騰的血液撐爆身體動脈,需要將鬼齒搗碎後,適量配入火荊棘入藥,最驅惡寒。
然而山裡會有嗎?
段牧雲不敢確定,從這裡過去往返大約五百里,只希望跨下的雪狼能跑快一點,時間不待啊。他狠狠一夾狼肚子,冒著壓頂的風雪急速狂奔。
也不知跑了多久,終於可以看見不遠處遮住半邊天際的高山,段牧雲二話不說,驅狼而上,順著一條陡峭的斜坡左突右跳,剛剛鑽入還算平坦的林間,就感覺風雪突然小了起來,變成了紛紛揚揚的鵝毛飛雪。
段牧雲沒時間多想,只是一個勁的驅狼往上跑,他只希望這裡能有溫泉水,然而偌大個迷霧山麓,一處小小的溫泉又怎麼能輕易找到。他想到了一點,這種大雪覆蓋的地方,一定是一片雪白,然而有溫泉的地方就一定是綠色,而且會有冷熱空氣相遇造成的大量霧氣,應該比較容易發現。
他不斷的往上衝,就是寄希望於在地勢高的地方能看得更清楚。一片雪白之中尋找一片綠色,相對來說應該更容易吧。
但最壞的結果是,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溫泉。
段牧雲騎著狼,沿著山邊一直往前跑,不斷搜索著溫泉的蹤跡。跑著跑著,卻發現地勢變得平坦起來,向下望去,這裡依然高得厲害,山腰淹沒在一片黑色的雪霧裡。
段牧雲反應過來,原來迷霧山連著的是一處高地,正打算往回走,眼睛的餘光卻瞟到了一段白霧,那不是雲霧,而是……水霧!
轉眼望去,只見遠處一個偌大的洞口正靜靜在那吞吐著白色。
溶洞溫泉!段牧雲心頭一喜,驅著狼便衝了過去。一到洞口,就像是進了蒸籠,那種帶著濃郁水分的熱氣讓人喘不過氣來,連腳下的雪狼也嗚嗚叫著不敢進去。段牧雲乾脆將狼留在外面,獨自鑽了進去。
然而,段牧雲在霧氣裡沒走多遠,便突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雙綠油油的眼睛,頭皮一麻,難道有魔獸?!正在躊躇的時候,卻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什麼人闖進了我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