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柱道:「咱們怎辦?」何令威道:「這樣好不好先到虎威鏢局拜
訪孟老鏢頭然後我再和你去丐幫分舵。」
李中柱道:「對孟老鏢頭交遊廣闊丐幫消息最是靈通到這兩個地
方去走一轉說不定可以打探得到丁實的下落。」
李中柱作書生打扮到了虎威鏢局鏢局的人果然認不出他就是那天來
過的綢緞店的小夥計。何令威從未來過他們當然更是不知道他是誰了。
虎威鏢局四大鏢頭之一的徐子嘉出來和他們見面問道:「兩位找誰?」
何令威先說出他的父親名字跟著說道:「貴鏢局喬遷之喜家父聞訊
得遲那日未能前來道賀特地叫小輩來謁見孟老鏢頭謹致歉意。」
徐子嘉隱約知道一點何仲容和孟霆的交情沉吟半晌說道:「兩位請
進暫坐一會。」何令威見他似有猶豫之色不解是何原故好生納罕。
兩人在客廳坐了許久未見孟霆出來。李中柱道:「不知孟老鏢頭是另
有要事還是不願接見客人?」
何令威道:「不會的我爹和孟老鏢頭的交情非比尋常他知道是我來
了一定會見我的。」
剛剛說到這裡果然便聽得有腳步聲從裡面走了出來。來者正是孟霆。
孟霆認出了李中柱心裡暗暗吃驚但臉上神色卻是不露笑道:「原
來你們是相識的好朋友我還不知道呢。好請進裡面談吧。」他沒有說出
李中柱的姓名來歷眾人只道李中柱是孟霆相熟的晚輩當下也就散了。孟
霆將他們請入靜室說道:「李兄你是來打聽丁老闆的消息嗎?」
李中柱說道:「正是。」當下將那晚在丁家的遭遇告訴孟霆跟著說道:
「那晚丁香主趕回城裡通知綢緞店的夥計逃避。如今他的店子已被封了
他的下落卻還未知。」
孟霆說道:「我正要告訴你丁實的下落我也不知但他們綢緞店卻有
一個人在我這裡。」
李中柱又驚又喜說道:「是誰?」
孟霆說道:「你們跟我來。」雙掌在牆壁一按現出一道暗門進了暗
門走下地道地道下面有個小小的房間何、李二人跟他進去只見床上
躺著一個人。孟霆剔亮油燈說道:「劉兄有朋友來看你啦。」
原來這個躲在地窖養傷的人就是李中柱曾經和他打過交道的那個綢緞店
的二掌櫃姓劉名鴻。
劉鴻「啊呀」一聲坐起身來說道:「李公子原來是你我們的丁
老闆呢?」
李中柱道:「我正是來找你打聽他的消息的你的傷未好別客氣。」
劉鴻說道:「我的傷已經好多了我是店子被封那晚和丁老闆失散的。」
當下劉鴻說出他的遭遇。
「那天晚上丁老闆回來匆匆忙忙的把夥計遣走最後就只留下了我
一個人。」
李中柱道:「你為什麼不趕快走呢?」
劉鴻苦笑道:「我是帳房店子裡的來往帳目都是我經手的。人家欠
我們的我們可以不要我們欠人家的日後總得設法還清人家才是。我們是老
字號生意也做到很大要把全部帳簿帶走是不可能的只能把欠人家的帳
目趕快抄個清單這清單好長變成了一本新帳簿了。」孟霆讚道:「在這
樣緊急的關頭你還緊守商德當真令人佩服。」
劉鴻接著說道:「還有更緊要的事情丁老闆和總舵的來往書信以及
任何足以連累朋友的白紙黑字都得燒掉。
「正當我們把一切應當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好的時候來封鋪的『官兵』
亦已來了。
「丁老闆和我從後門衝出逃跑中我中了一枝冷箭。
「我說丁老闆你趕快走吧我不能連累你。這帳簿你拿去。怎樣說丁老
板都不肯依。這時我們已躲入一條小巷正在我要把帳簿拿出來交給丁老闆
的時候已有兩個韃子軍官追來了。
「這兩個韃子軍官竟是高手我本領不濟又受了傷幫不上老闆的忙。
丁老闆急喝我他說:『我是香主你必須聽我命令!走得一個就是一個
難道你要咱們都死了沒人給總舵報訊嗎!』他下了命令我不能不負傷逃跑
了。可憐他為了掩護我獨力攔阻那兩個軍官他他——」你中柱心頭「卜
通」一跳連忙問道:「他怎麼樣了?」
劉鴻說道:「他被斫了一刀我看見他的衣裳都已被鮮血染紅還在浴
血苦鬥!」
李中柱只道丁實已遭不幸此時聽說他被斫了一刀雖然吃驚情況總
算不如他想像之壞稍稍鬆了口氣問道:「後來呢?」
劉鴻神色黯然說道:「當時我本想跑回去和他生則同生死則同死的
不料跑了幾步傷口疼痛力已難支我摔了一跤迷迷糊糊的就暈過去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將我背起。但不久我就人事不知。待到醒來
已是第二天的清晨那人把我放在虎威鏢局的後門。當然在我初初醒來的時
候還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是什麼時分的。」
孟霆說道:「我有早起的習慣每天一早就打開後門出去散步。這天
我現劉掌櫃躺在石階底下手裡還牢牢抓著那本帳簿。」
何令威詫道:「如此說來那人竟似乎知道老伯這個習慣。」
孟霆笑道:「可不是嗎?不過也幸虧劉掌櫃手裡拿著綢緞店的帳簿我
才知道他是丁老闆的掌櫃。
「幸虧那時東方還正在吐出魚肚白後巷沒有一個行人。我馬上把劉掌
櫃抱回去將他藏在這間密室。這事除了我的大徒弟歸伯奎、副總鏢頭徐子
嘉和我的兩個兒子之外沒人知道。」
李中柱放了一點心說道:「既然有人救你想必也會有人救丁香主的。」
劉鴻歎口氣道:「但願如此但丁老闆已是受了傷的我委實擔心。」
李中柱道:「我們正準備到丐幫分舵打聽消息丐幫耳目眾多如果我
們找到6幫主想必能夠查出他的下落過兩天我就把消息帶回來給你。」
劉鴻說道:「剛才我聽得外面似有吵鬧之聲是不是生了什麼事?」
孟霆道:「班建侯薦一個鏢師給我我沒答應他。這件事已經應付過去
了你放心吧。」
劉鴻疑惑不定說道:「班建侯?他可是完顏長之的『王府』總管啊!
莫非他們已經知道我藏在這裡派一個人來打聽虛實的?」
孟霆道:「你莫多疑我仔細聽了他透露的口風他只是想混進我們的
鏢局並沒知道你的事情。」
劉鴻兀是放心不下說道:「孟老鏢頭多謝你給我悉心調治我的傷
已差不多好了。我想今晚溜走我有一個親戚——」
孟霆說道:「不不你不要擔心怕連累我。最少你要走也該在得到了
你們丁老闆的確實的消息之後才走。」好不容易才勸得他安心留下。
何令威道:「劉大叔我們和你一樣都是急於知道丁香主的消息。事
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丐幫打聽。」
丐幫分舵的地址僻處城西何令威和李中柱到了那個地方只見滿目荒
涼周圍有葦塘環繞走過一片野草叢生的荒地現有間古老大屋後圍
塌了一堵牆風吹過來撲鼻一股肉香。
何令威道:「是這裡了。」兩人從後園缺口進去只見有四個叫化子圍
著一堆火在那裡大碗酒大塊肉的吃喝。
一個叫化子瞪著眼睛注視他們另一個叫化子道:「唔這狗肉的滋味
當真不錯。你們來做什麼是不是想吃狗肉?」何令威忽地把衣裳撕爛一幅
上前唱了個喏。
何令威這一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和他同來的李中柱莫名其妙但那四個
叫化子卻是聳然動容不約而同一齊站了起來。
原來丐幫的規矩幫中弟子必須穿破爛的衣裳。即使是一件新衣也要
故意打上破綻的。但何令威臨時才把衣裳撕爛一幅卻不一定表示他是丐幫
弟子但至少也是和丐幫大有關係的了。
為的一個老叫化還了個禮朗聲唱道:「手拿打狗棒背上乾坤袋
走遍五湖四海。借問客從何處來曾在蓬山幾多載?」
叫化子隨身的兩件東西一是防備惡狗的竹棒稱為「打狗棒」一是
討米用的布袋稱為「乾坤袋」。弟子在幫中的級別就按所背的布袋多寡
而定從一袋到九袋背上九個布袋的就是幫主了。不過這是正常情形下一
般的規矩碰上特別的情形例如有秘密任務須要掩飾身份的時候當然用
不著作叫化子的打扮。丐幫弟子不是在外面走動的時候當然也不一定要拿
「打狗棒」和背「乾坤袋」。
老叫化因為摸不清何令威是本幫弟子還是和本幫有甚淵源故此用這四
句歌詞問他。問他若是本幫弟子的話到底是幾袋弟子曾在本幫多久?若
然不是本幫弟子的話也須說明來歷。按照規矩何令威應該預先答第一個
問題待對方的疑問解除之後再說本身來歷。何令威想了片刻也編出四
句歌詞來唱道:「曾在蓬山住八年非僧非道亦非仙。此身跳出三界外只
緣曾到九重天!」
何令威是前任丐幫幫主武士敦的弟子他是剛剛離開師門的尚未正式
加入丐幫是以只能含糊其辭如此回答。意思即是我並非丐幫弟子但和
本幫生關係也有八年了。我暫時不入丐幫那是因為我曾侍奉過幫主幫
主特別准許我這樣的。幫主背九袋「曾到九重天」即是曾經在過幫主身邊
亦即是幫主一個極為親近的人的意思。
何令威信口編出的歌詞當然不能把他這特別的身份說得清楚。這四個
叫化子一時間未曾想到本幫還有一個已經退隱多時的前任幫主不覺都是大
為驚詫想道:「這小子不知是什麼來歷要是他曾在本幫八年又曾是接
近幫主的人為何我們都不知道?」
那老叫化忽地打了個口哨屋內突然竄出四條惡狗四個叫化子一齊叫
道:「啊呀不好!我們吃狗肉馬上就有惡狗來給它的同類報仇了。」他
們把手上的「打狗棒」拋下登時各跑一方逃避惡狗。
說也奇怪這四條惡狗不去追逐別人卻都朝著何令威撲來。李中柱
取出暖玉簫正要上去幫他驅逐惡犬何令威叫道:「李兄切莫上來讓我
一個人對付。」說話的當兒已在地上拾起一根竹棒。
李中柱瞿然一省心想:「惡狗一定是有人故意放它們出來的它們不
咬旁人只咬何令威莫非就是這裡的主人要試試何令威的功夫?我不懂得
丐幫規矩還是讓他對付為妙。」他料想何令威也對付得了這四條惡狗於
是退過一旁樂得袖手旁觀。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四條惡狗分別從東南西北四方向何令威撲來
竟像訓練有素的武士懂得採用分進合擊的戰術聯手圍攻敵人似的。
何令威滴溜溜一個轉身旁觀的叫化子尚未看清楚他已從群狗猛撲之
下倏地竄過一邊。於是轉了幾轉轉眼間四面八方都是何令威的人影。那四
條惡狗咬不著他給他引得東趕西逃霎時間「陣形」也就亂了。
其中一條最兇惡的狼狗似乎是沉不住氣忽地四腳騰空疾似離弦之箭
朝著何令威當頭撲下張開大口就咬他的喉嚨。
何令威喝道:「給我倒下!」那條狼狗應聲倒下但迅即又躍起來三
起三伏終於躺在地上只有喘氣的份兒動也不能動了。這三起三伏疾如
電閃旁觀的叫化子只見何令威的竹棒青影晃動連他的手法都看不清楚
那條惡狗已是給他打了三棒。不過雖然看不清楚卻也知道這是「打狗棒法」
了。
說時遲那時快又是一條惡狗撲到了何令威面前。另外兩條惡狗跟在
後面還有少許距離。何令威舉起竹棒一揮這次他似乎是有意讓那些叫化
子看清楚他的棒法。那根竹棒平直伸出正好托著那條惡狗的腹部信手一
揮那條惡狗飛出數丈開外。
屋內一個小童跑了出來叫道:「打狗也看主人面你為什麼打死我的
龍兒?獅兒、豹兒上去咬死他咬死他!」
何令威笑道:「別慌別慌你的狗沒死!」話猶未了那條叫做「龍
兒」的狗果然就爬了起來搖著尾巴歡迎它的小主人了。
何令威這一手打狗的功夫登時令得那四個叫化大為佩服要知打狗不
難難的是打得恰到好處。這條惡狗被他揮出數丈開外居然並沒受傷正
是一招十分高明、功力也差不多達到爐火純青的「打狗棒法」。那四個叫化
子自問都是遠遠不如。
那小童破涕為笑說道:「原來果然沒死這位大哥我錯怪你了。唉
獅兒、豹兒」那兩條名喚「獅兒」、「豹兒」的惡狗在他的指揮之下
明知何令威的厲害卻都已拼了命似的向他撲咬這小童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何令威笑道:「不用擔心它們傷不了我我也不會傷了它們。」竹棒
橫掃兩條惡狗同時仆地。說也奇怪只見它們渾身抖就像人患了冷
病一樣。原來是給何令威的竹棒戳著了它們關節的筋脈。雖沒受傷再要咬
人已是不能。
那四個叫化子不約而同的叫起來道:「好一招棒打雙獒!」其中一個老
叫化走過去給那兩條狗搓*揉足部一面搓*揉一面說道:「成哥兒快叫你
爹出來這位大哥是本幫」
話猶未了只見一個背著九個布袋的老叫化和一個年約五旬的粗豪漢子
並肩走出那小童叫道:「爹爹和武叔叔來啦。」
那三個年輕的叫化子不認識那個小童叫做「武叔叔」的人是誰那個年
紀最大的叫化卻已上前拜倒說道:「武長老你老人家是幾時來的?」原
來這個「武叔叔」就是何令威的師父武士敦了。他來到丐幫分舵已有兩天
不過除了幫主父子之外其他丐幫弟子還未知道。
何令威大喜道:「師父你老人家果然是在這兒。這位李大哥是檀大俠
的高足。」兩人一齊上前參見。
武士敦笑道:「我知道我和李世兄早已會過面了。」
李中柱一看武士敦果然就是那晚在天壇暗地裡幫忙他們脫險的那個「御
林軍軍官」連忙向他道謝。
武士敦笑道:「我和你的師父是兄弟般的交情那晚不是為了你我還
不會到天壇去呢。不過那晚的事你大概還是覺得很奇怪吧?一個金虜的御
林軍軍官竟然會在暗中幫你的忙。」
李中柱道:「是啊真是意想不到。不過我在見著了何大哥之後也已
知道是武伯伯了。」
武士敦道:「咱們一同進去吧我慢慢告訴你。」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是進入客廳坐定之後武士敦笑道:「你和李世
兄一起來找我大概還有別的事吧?」
何令威道:「不錯我們已經到過虎威鏢局見著鴻福綢緞店那位劉掌
櫃了。不過丁老闆可還未知下落」
話猶未了已聽得6崑崙說道:「這件事我正要告訴你你等一等。」
說罷走進內堂過了片刻和一個中年漢子一同出來這漢子正是以綢緞
店老闆的身份作為掩護的長鯨幫香主丁實。
丁實身上的傷尚未痊癒精神卻是很好見了李、何二人高興自是不
在話下。
丁實把那晚遭遇的說了出來李中柱這才知道原來他和那個劉掌櫃都
是丐幫的弟子救的。
6崑崙道:「我和武長老見面之後早已料到丁老闆的綢緞店可能會有
麻煩是以我派了幾名得力的弟子暗中幫助。幸好那晚韃子的御林軍高手
差不多都跟完顏豪到天壇去了派遣來查封鋪子的官兵不過是些二流角色。
本幫的弟子在那條小巷裡殺了圍攻丁老闆的兩個軍官把丁老闆救回這裡
那位劉掌櫃則送往虎威鏢局。」
武士敦跟著給他們解釋:「本幫分舵的所在之處必須保守秘密那位劉
掌櫃雖然是同道中人但他並非長鯨幫的香主救他的本幫那個弟子也還未
曾弄清他的身份按本幫的規矩只能送到他們可以信賴的朋友家裡。」
6崑崙接著說道:「現在一切都弄清楚了自是可以無須顧慮了。過兩
天我派人去偷偷把劉掌櫃接回來免得連累了孟老鏢頭。」
武士敦笑道:「好了現在該說到我的事了。李世兄你一定覺得奇怪
我為什麼會變成了金國的御林軍軍官那天晚上我在完顏豪的身邊何以又
不動手殺他呢?」
李中柱道:「武大俠想是恐防打草驚蛇殺了一個完顏豪也沒有什麼大
用。」
武士敦道:「這當然也是其中一個緣故。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我是要
讓金國的皇族內亂。這次我來大都探聽到一個秘密完顏長之意欲篡位
而完顏豪就是慫恿他的父親篡位最力的一人。」
何令威又驚又喜問道:「師父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秘密的?」
武士敦道:「二十年前我曾經在金國的御林軍中混過也交了幾個正
直的朋友。你要知道金國的軍官之中也有好人並非完全和完顏長之一鼻孔
出氣的。他們之中甚至還有同情咱們漢人反對他們本國的肆意侵略的呢。」
何令威點了點頭說道:「弟子明白。武林天驕檀大俠是李大哥的師父
他還是金國貝子的身份呢。」
武士敦繼續說道:「在丁香主家裡出事的前一晚上我就換了金國御林
軍軍官的服飾偷入完顏長之的『王府』了。我本意是想探聽金國的軍事秘
密同時也想偷會我以前在御林軍中結識的那幾位朋友想不到他們準備如
何進攻宋國如何對付義軍的計劃我沒探聽到卻偷聽到了他們密謀篡位的
計劃。還有他們要去捉丁香主和李世兄的事也給我知道了。」
李中柱笑道:「噢原來他們已經知道了我是那個綢緞店的小夥計。」
武士敦道:「那日你在虎威鏢局用『穴道銅人』圖解上的『驚神指法』
點了野狐安達的穴道完顏豪早已起疑心了。當今之世精通驚神指法的只
有你的師父和他的父親最初他還疑心是你的師父親自來呢。後來和他父親
一說他父親說如果是你師父點的穴道以他這點功力決計無法解開因
此他料想你一定是武林天驕的弟子。正因為他們父子對你不敢輕視所以那
天晚上才要出動了任天吾和沙衍流這兩個人在他們這邊可算一等一的高手
到丁家捉人。嘿嘿你師父和我是兄弟般的交情我知道了此事焉能不管?
恰好你和任姑娘那天晚上又誤打誤撞撞進了天壇省得我在外面動手打
草驚蛇這可真是再妙不過了。」
李中柱道:「有一事我尚未明何以那天晚上完顏豪和他的一部分得
力手下卻躲在天壇而不是到丁家去拿人呢?」
武士敦道:「這就和他們父子的密謀篡位的計劃有關了。『天壇』是金
國的皇帝每年元旦那天必定要去『祭天』的地方你們想必已經知道?」
李中柱道:「這和他們的密謀篡位又有何相干?」
武士敦道:「按規矩天壇每年必定要修葺一次不管有沒有損壞都要
派人去視察、整理和打掃的若有需要興工修建的地方就必須馬上動工。
時間大都是選擇每年的冬季大概是在元旦前四十九天之內由『欽天監』
擇好吉日派出欽差大臣去專門處理這一件事。這個欽差大臣必須是皇室的
人。」
李中柱道:「噢我明白了。完顏豪求得了這個欽差大臣的差使。」
武士敦道:「不錯他對這個差使是深有用心的。天壇乃是『聖地』
除了他以欽差大臣的名義和他所率領的隨從之外別的官兒都不能進去。他
要找些什麼人來和他商量大計天壇裡面就是一個最好不過的開會地方。」
勝於在他的『王府』聚眾商議多了。」
李中柱道:「原來如此。丁家在天壇附近他於是順便派遣手下到丁家
抓人。其實最主要的目的他還是要借天壇這個地方作密商的處所。」
武士敦道:「你說的不錯不過他對捉人之事也還是非常重視的。因為
完顏長之最顧忌的就是你的師父你是武林天驕的徒弟他也害怕你是奉了
師父之命跑來大都刺探他們的秘密。」
李中柱笑道:「我師父對本國國事當然還是很關心的不過他可從沒想
到完顏長之父子會有這樣大的野心。」
武士敦道:「古往今來凡是梟雄之輩定必多疑。何況他們圖謀如此
大事!當然是要盡可能的防範一切可疑的人了。」
「那天晚上完顏豪用的是雙管齊下之策一面派遣任天吾、沙衍流率
領武士到丁家拿人一面在天壇和心腹手下密商大計。任、沙二人是他們這
邊一等一的高手只要你的師父不在丁家他以為你們定然一網成擒卻想
不到還會給你們闖進了天壇。」
何令威道:「他們父子準備如何篡位?師父已經知道了麼?」
武士敦道:「完顏豪和心腹武士密商的結果準備在明年元旦金國皇帝
在天壇祭天之時將他刺殺。陪同皇帝祭天的大臣也同時一網打盡。」
6崑崙笑道:「這個計劃倒真是毒辣能夠陪同皇帝祭天的大臣當然
也是忠於皇帝的心腹臣子了。這樣一網打盡省得他們父子一個個派人行
刺。」
何令威笑道:「韃子自相殘殺對咱們來說這可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了。」
武士敦若有所思半晌說道:「此事對咱們是有利還是有害我可還沒
有想得通透呢。我要把這消息趕緊設法送到金雞嶺去聽聽笑傲乾坤和蓬萊
魔女的意見。李世兄的師父說不定也會來到大都但願我能夠很快的見到
了他也和他商量商量。」
何令威一時想不明白說道:「咱們義軍是要把金寇驅逐出去恢復國
土的。他們自相殘殺難道還有對咱們不利之處嗎?」
李中柱則是驚喜交集說道:「我的師父也要來麼?武大俠你可是在
來大都之前曾經和他見過?」
武士敦先答覆李中柱的問題:「我這次潛入大都正是和你師父商量的
結果。詳細情形慢慢我告訴你。」跟著回答徒弟的疑問。
「不錯按普通的情形而論韃子自相殘殺應該是對咱們有利。但現
在的情形卻有點不同是利是害我也未敢就下結論了。」何令威道:「有
何不同?」
武士敦道:「因為還有蒙古韃子。蒙古在西征獲得大勝之後國力之強
已是遠金、宋他們的計劃第一步是滅金第二步就是滅宋了。而金國現
在所佔的地方大部分也是咱們漢人的地方。蒙古入侵女真族的金國韃子
皇帝固然要被推翻漢族的百姓和女真族的百姓也要同受其害!」
武士敦繼續說道:「蒙古內部的王公大臣也分為兩派一派主張聯宋滅
金一派主張聯金滅宋。當然這不過是策略上的先後問題而已它在聯甲滅
乙之後回過頭來還是要把甲吃掉的。」
6崑崙道:「不錯這事我也聽到一點風聲。上個月江南的武林盟主文
逸凡托人捎信給我說是南宋在臨安的小朝廷正在商量與蒙古秘密聯盟。不
過韓丞相則主張和金國講和。」
武士敦道:「就目前的形勢來說蒙古內部也是主張聯宋滅金這派較占
上風。但聯金滅宋這派的腦人物卻是蒙古大汗自己。」
李中柱道:「蒙古的大汗即是皇帝何以他的主張反而落在下風?」
武士敦道:「蒙古現在最有權力的人不是做大汗的察合台而是做元
帥的拖雷。他是主張聯宋滅金的。不過拖雷這個人不但能征慣戰而且甚有智
謀他雖然主張聯宋滅金另一方面他對金國的當權人物也還是曲意籠絡的。
他絕不會讓金國知道他的真意。」
6崑崙大為佩服說道:「武長老我只道你隱居深山不問世事誰
知你對蒙古的內情竟是瞭如指掌!」
武士敦道:「這些年來我曾去過幾次蒙古最近一次是三個月前的事
在和林碰見了武林天驕檀羽沖這才知道他在蒙古的時候比我更多。他有一
個朋友上官復以前還曾經做過龍象法王的副手呢。上官復是遼國人他為
了圖謀復國跑到蒙古去。後來給龍象法王察破他的身份他才逃出和林的。
(上官復的故事詳見拙著《挑燈看劍錄》。)我所知道的這些事情大半
是他們告訴我的。」
李中柱問道:「我的師父可曾說過什麼時候回來?」
武士敦道:「當時他對我說他還有一件未了之事要在蒙古多留十天半
月如今剛好是我來到大都半個月的日子大概他也就快來了。」接著說道:
「可是在你的師父未來之前拖雷的一個密使卻先來了這個密使是奉命求
見完顏長之的。那一天正是虎威鏢局開業那天。」
李中柱想起那日的事說道:「怪不得那日完顏豪匆匆趕回家去原來
是要去陪同父親會見那個蒙古使者。」
武士敦道:「完顏長之圖謀篡位背後的靠山就是拖雷。當然拖雷答
應支持他做金國的皇帝用意不過是想削弱金國的國力好讓他的滅金計劃
能夠提早完成而已!」眾人想不到內情竟是如此複雜不禁相顧駭然。
李中柱道:「師父來到那就好了。」
何令威道:「師父你老人家還有什麼吩咐?」
武士敦道:「虎威鏢局孟老鏢頭那兒我設法和他聯絡你先回去吧。有
事我會派人通知你的。」
何李二人向6幫主告辭走出丐幫分舵此時才是中午時分。
李中柱道:「何兄你先回家省得你爹擔心。」
何令威道:「為什麼?」
李中柱道:「我本來是住在師父奶媽的家裡後來我搬到丁實家中曾
對她說過過幾天就回去看她的。如今一晃眼已過了十來天了她對我好像
慈祥的祖母一般我想我也該去探望她了。」
何令威笑道:「你也是想去打聽你師父的消息吧?」
李中柱道:「不錯。師父若然來到大都必定會到奶媽家中的。」
何令威道:「既然如此我和你一同去。一來我也想謁見令師二來咱
們一起來也該一起回去。否則我一個人回去爹爹就更要擔心了。」要知武
林天驕的奶媽如今已是完顏長之「王府」的下人何令威怕李中柱一人遭
遇意外自是放心不下。
武林天驕那個奶媽年紀六十多歲丈夫已死只有一個兒子。武林天驕
離家之後檀家不再要她。完顏長之知道此事一想他們母子或者還有可資
利用之處於是假作慈悲叫府中總管收留他們母子。
奶媽的兒子在完顏長之的「王府」充當園丁不過卻不是在「王府」居
住而是住在花園外面的一間簡陋的僕人房子。
李中柱帶領何令威到了奶媽的住所奶媽喜出望外嘮嘮叨叨的問個不
休對何令威也是大表歡迎說道:「你們兩位要是不嫌我這地方簡陋請
在這裡住下。何相公你不知道他的師父雖然是貝子身份對我可是挺好
的長大了也從來不端主人的架子。前幾年他曾回來過一次他不住在家裡
也曾在我這兒住過一晚呢。」
李中柱道:「這位何相公是本地人我正是住在他的家裡。多謝你老人
家的好意我不想打擾你了。」
奶媽大為失望說道:「那麼你們最少等到我的兒子回來再走吧。何相
公你是住在城裡還是城外?」
何令威道:「我是住在西山的。」奶媽更為失望說道:「住在西山
路遠一些。我不敢強留你們了但請讓我給你們弄一頓午飯你們吃過才走
吧。」
李中柱笑道:「你老人家不用費神我們是吃過午飯來的。我想向你打
聽一件事情。」
奶媽道:「什麼事情?」
李中柱道:「這位何兄是我的好朋友有話不用避忌。剛才你說起我的
師父我聽說他最近要來大都不知他已經來到沒有?」
奶媽眼睛一亮說道:「真的嗎?我可真是掛念他呢。不過我想他大概
還未來到要不然他一到就會來看我的。」
李中柱道:「我在你這裡住過幾天不知『王府』的人知不知道?我走
了之後有人來查問過嗎?」
奶媽說道:「有誰還會理會我這老婆子呀?我在這裡住了十多年最初
還偶爾有『王府』的人來看我第二年開始就一直沒人來了。你放心你
叮囑過我不可告訴外人我雖然是老糊塗了也不會胡亂說出去的。『王府』
的人我更不會讓他們知道。」
剛說到這裡忽聽得屋子外面有人說話一個說道:「是這間屋子吧?」
一個說道:「總管告訴我是後園左角第三間泥屋大概不會錯的。咱們進去
看看。」聲音竟似熟人!
李中柱大吃一驚。原來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完顏豪和任天吾。李中
柱連忙和奶媽悄聲說道:「來的是小王爺我們不能讓他看見借個地方躲
躲。」奶媽一指柴房說道:「昨天剛好買了幾擔柴你們躲在柴堆後面
我來應付。」
他們剛剛把身藏好兩扇板門「砰」的一聲給人踢開完顏豪和任天吾
進來。
奶媽嚇得直打哆嗦顫聲說道:「我們是窮家破戶什、什麼東西也沒
有的。你你們是——」李中柱在柴房裡聽得偷笑:「想不到她還裝得真像。」
任天吾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道:「老婆婆你睜開眼睛瞧瞧這位
是小王爺你竟敢把我們當作強盜嗎?」
奶媽說道:「你說什麼我耳朵有點背風聽不清楚。」
任天吾大聲在她耳邊喝道:「這位是小王爺知道了嗎?」
奶媽這才「卜通」地跪下去說道:「老婆子無知小王爺恕罪恕罪。」
完顏豪笑道:「不知不罪。老婆婆我們王府對你好不好?」
奶媽說道:「好好。我們母子多蒙王府收留。」
完顏豪大聲說道:「你知道好就好那你可要對我說實話啊!」
奶媽道:「小王爺要我說些什麼?」
完顏豪道:「聽說檀貝子已經回來了你見過他麼?」
奶媽吃了一驚心想:「果然又是來查問檀貝子的。」佯作驚喜交集而
又聽得不大清楚的樣子說道:「你說什麼檀貝子他、他回來了嗎?」完
顏豪道:「是呀他回來了你——」奶媽叫道:「他回來了?他在哪裡?」
完顏豪眉頭一皺大聲說道:「他在哪裡我正是要問你呀!」
奶媽說道:「唉我以為你要告訴我他在哪裡誰知你是問我。我怎麼
會知道?檀貝子若是回來了當然先去拜訪王爺怎會到這破屋子來看我這
個老婆子呀?」
完顏豪道:「你是他的奶媽呀他父母早已雙亡唯一的親人就是你了
怎會不來看你?」怕她聽不清楚這話說了兩遍。
奶媽苦笑道:「他是主子我是奴婢。小王爺你這樣說我這個苦命
的老婆子可是擔當不起。就算他還記得小時候吃過我的奶只怕也以為我已
經死了。」
完顏豪道:「看來這老婆婆只怕真的不知咱們是白走這一趟了。」
任天吾低聲說道:「我看這老婆婆卻似有點奸詐你再向她打聽那個姓
李的小子。給她一點甜頭。」
完顏豪笑道:「對利誘威脅必須雙管齊下才行。」他只當這個奶媽真
的耳聾聽不見他們小聲說的詭計。當下拿出兩錠元寶放在奶媽的面前
大聲說道:「你瞧這兩錠大元寶每個重五十兩兩個就是一百兩了。一百
兩銀子夠你過下半世的啦。你要不要?」
老婆婆搖了搖頭說道:「無功不受祿我老婆子縱然貪財也不敢無
原無故受小王爺的銀子。」
完顏豪笑道:「我要向你打聽一個人你老老實實告訴我這銀子就是
你的了。」
奶媽道:「什麼人?」
完顏豪口講指劃在她面前將李中柱的形貌仔細描繪一番說道:「這人
姓李我知道你一定見過他。他在什麼地方?」
奶媽裝作好不容易才聽懂之後說道:「小王爺你說的這個人是什麼
人呀?我從來沒見過!」
完顏豪皺眉說道:「你再想清楚一點不要騙我。」隨即拿出一管玉簫
說道:「這個人是檀貝子的徒弟他有一管玉簫和這管玉簫差不多模樣的。」
奶媽「啊呀」一聲說道:「小王爺你開玩笑了。」正是:
老婦亦能分善惡為持正氣作癡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