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輕煙透出紗窗香氣如蘭中人欲醉。奚玉瑾心裡想道:「月明之夜焚香操琴
的確是人生一大樂事。想不到這位前輩女俠乃是巾幗中高士!」忽覺這香氣似乎甚為熟悉
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原來她焚的這爐沉香屑正是佩瑛經常用的那種檀香。」
侍梅低聲說道:「主人正在彈琴我不便打斷她請你稍等一會。」
琴聲恍似珠落玉盤鶯語花間。奚玉瑾頗解音作聽得出她彈的是詩經「小雅」中的
「白駒篇」這是一送客惜別的詩詩道:「皎皎白駒食我場苗。繁之維之以永今朝。
所謂伊人於焉逍遙。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爾音而有遐
心!」那意思是說:「那人騎來的白馬吃我場上的青苗。拴起它拴起它啊延長歡樂的今
朝。那個人那個人啊曾在這兒和我共樂逍遙。白馬兒回到山谷去了咀嚼著一捆青草。那
人兒啊玉—般美好別忘了你的約言——給我捎個信啊!別有疏遠我的心啊!」
輕快歡愉的琴音聽得奚玉瑾神清氣爽心裡卻又不禁暗暗好笑想道:「這個曲調最
適宜於少女惜別她的情人若不是我看得見彈琴的是什麼人真想不到是出於一位婆婆之
手。」
心念未已琴音忽變恍如流泉幽咽空山猿啼說不盡的淒涼意味。翻來覆去彈的只
是四句曲調:「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彼何人哉?」聽得奚玉瑾
也覺心酸想道:「我只道她是然物外的巾幗高士卻原來也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但不知
她要彈到幾時?」奚玉瑾急於知道韓佩瑛的消息這女人的琴雖然彈得極好她究已是無心
欣賞了。
彈琴的人好像知道她的心意就在此時五弦一劃琴聲戛然而止。那女人說道:「教
貴客久候了請進來吧。」
珠簾揭開奚玉瑾抬頭一看只見主人是個年約五十左右的婦人雖是年華逝去仍可
看出當年風韻。奚玉瑾暗自想道:「她少女之時定然是個美人胚子。」
那女人向奚玉瑾仔細端詳笑道:「百花谷的姑娘當真是名不虛傳長得就像花朵兒似
的。奚姑娘咱們雖然是初次見面我卻是打心眼兒裡喜歡你。你不必客氣請坐下說話。
侍菊你待在這裡做什麼給客人沏一壺香片來呀!」奚玉瑾想不到主人一見她就是這樣熟
絡戒備的心情不覺鬆懈下來。聽得她稱讚自己貌美心裡暗暗歡喜。
奚玉瑾道:「多蒙召見不知我應該如何稱呼前輩?」繞個彎兒請教主人的姓名。
那女人笑道:「別用前輩後輩的稱呼了我姓辛排行十四若不見外你就叫我一聲
十四姑吧。」
按照當地的習慣未婚的中年女人才會對小一輩的外客自稱為什麼「姑」。奚玉瑾心
裡想道:「想必是她少女之時情場失意故而幽谷獨居她不喜歡人家說她老我倒是不宜
叫她婆婆了。」
侍菊奉上香茶侍梅將那幅畫放在幾上行過了禮兩個丫鬟同時退下。辛十四姑道:
「清茶奉客姑娘莫嫌簡慢。」
奚玉瑾道:「十四姑是世外高人這正合上了古人寒夜客來茶當酒的詩句。」辛十四姑
微微一笑道:「夏姑娘你真會說話。」
奚玉瑾客套了幾句便即開門見山地問道:「十四姑深夜相召不知有何賜教?」
辛十四姑指著侍梅放在几上的畫說道:「這一幅畫侍梅想必已經給你看過了?」
奚玉瑾道:「我正想請問這幅畫不知十四姑從何處得來?」暗自尋思:「看這情形
佩瑛不像是藏在這裡的了。」
辛十四姑淡淡說道:「這幅畫是韓大維送給我的。」
奚玉瑾怔了一怔心裡想道:「這不但是韓家珍藏的名畫而且還牽連著韓谷兩家的情
誼。倘若她說的不假她和韓伯伯的交情可真是太不尋常了。」
辛十四姑看出她有點半信半疑的神氣說道:「不僅是這一幅畫韓大維把他家中所藏
的字畫早已全部送給我了。他所藏的都是珍品尋常難得一見的。奚姑娘你若是有興趣的話
我倒不妨給你看看。」
奚玉瑾心想:「諒她不會知道這些畫我是早已看過的了。」當下說道「難得有此眼
福正所願也不敢請耳!」
辛十四姑笑道:「素聞奚姑娘才貌雙全琴棋書畫無不通曉果然名不虛傳。這些名畫
今晚是遇上識主了。」端起茶杯接著說道:「茶快涼了請奚姑娘喝過了茶咱們就去賞
畫。」
奚玉瑾笑道:「我只是附庸風雅哪說得是個解人。」當下喝了那杯香片只覺香留舌
底沁人睥腑。不覺讚道:「好茶!」辛十四姑道:「這是我叫小丫頭自采的山茶難得奚
姑娘喜歡再喝—杯吧?」奚玉瑾道:「佳茗不宜牛飲咱們還是先去看畫如何?」辛十四
姑道:「主隨客意那麼咱們回頭再喝。」
辛十四姑打開隔室的門說道:「這是我的畫室裡面掛的都是韓大維送來的名畫。」
侍梅、侍菊剛才聽說主人要請客賞畫早已在四壁掛上宮燈光如白晝。
這間畫室比琴房大得多奚玉瑾放眼一看只見滿壁琳琅她在韓佩瑛香閨看過的那些
名畫果然都在其中。
辛十四姑笑道:「韓大維把他珍藏的名畫全都送了給我你不覺得奇怪嗎?」
奚玉瑾的確是覺得奇怪但卻裝出漫不經意的樣子接下話柄順口說道:「寶劍贈壯
士紅粉贈佳人。名畫易得知音難求。同道中人贈畫締交正是一件雅事。」
辛十四姑又是微微一笑說道:「你這張小嘴兒真會說話。不錯我和韓大維的交情確
實算得是好朋友但他把藏畫送我卻並非完全是為了知己的緣故其中另有因由。奚姑娘
你想知道嗎?」
奚玉瑾道:「不敢冒昧動問。」
辛十四姑道:「我知道你與韓大維的女兒情如姐妹說給你聽也是無妨。他把藏畫送
我那是因為他自知大禍將要臨頭的緣故!」
奚玉瑾吃了一驚說道:「我剛才到過韓家我正想請問韓家出了什麼事情如今竟然
是家毀人亡?前輩想必知道吧?」
辛十四姑道:「我當然知道。這就是我今晚請你來此的緣故你耐心聽我說下去吧。」
辛十四姑在顧愷之畫的一幅山水畫前面停下腳步歇了一歇繼續說道:「韓大維有個
極厲害的對頭處心積虐要向他報復。三個月前韓大維知道那個對頭已經準備妥當即
將向他難。他自忖凶多吉少只怕身家性命都是難以保全。因此及早安排後事。這些畫
是他心愛之物他不願落在外人之手是以付託給我。我並不想要他的我打算代他暫時保
管將來交回他的女兒。」
奚玉瑾道:「韓伯伯既然預知仇人將要向他報復何以不也早作準備。據我所知他相
識的武林高手不少前輩住在此地與他為鄰也是一個強援……」
辛十四姑不待她把話說完便即苦笑說道:「你莫非是怪我袖手旁觀吧?實不相瞞他
那個對頭和我亦是相識我是不便出手助他的。而且我的武功也比不上他的對頭。
韓大維的倔強脾氣想必你亦有所知聞。他不願求人相助對我都沒有出過一句聲更
不要說請別人了。
韓大維的確是有許多武功高強的朋友但敵得過他那對頭的卻也沒有幾個。比如說近在
洛陽的丐幫分舵舵主劉趕驢他在江湖上也算得是—流高手了不是我說大話只怕他就未
必打得過我這兩個丫頭。
故此韓大維自知大禍臨頭卻不肯告訴朋友他只能拜託知己為他料理後事。他把藏畫
送給找把家財送給劉趕驢。韓家富可敵國奚姑娘想必你也未知道呢!他把藏寶交給劉
趕驢處置為的就是要通過丐幫援助義軍。」
奚玉瑾尚未曾見著韓佩瑛當然不會知道韓家的寶藏雖然是和辛十四姑所說的那樣:
委託丐幫轉送義軍。但這卻是韓佩英所為並非出自韓大維之手。
奚玉瑾聽了此言大為歡喜不覺說道:「這我就放心了。原來任天吾果然是個騙子!」
辛十四姑怔了—怔說道:「你說的這個任天吾是不是谷嘯風的舅父?」
奚玉瑾喜道:「不錯。原來前輩也知道嘯風麼?」
辛十四姑道:「谷嘯風是韓大維的女婿且又是武林中最著名的後起之秀我豈能不知?
谷嘯風的舅父和你說了些什麼話?」
奚玉瑾最掛念的其實還不是韓佩瑛而是谷嘯風她本來想要打聽谷嘯風的下落的話未
說完辛十四姑就接過去說了。奚玉瑾聽她說出「韓大維」的女婿這幾個字臉上不禁燒
暗自想道:「她是韓大維的好友當然是幫佩瑛的。我倒不可太著痕跡了。」但聽得她沒口
稱讚谷嘯風心裡也是十分高興。當下
說道:「任天吾說韓大維是私通蒙古的壞蛋。」
辛十四姑怒道:「他才是個壞蛋!任天吾這廝胡說八道不必理他。」
奚玉瑾應了一個「是」字隨即問道:「佩瑛姐姐現在不知怎麼樣了?十四姑可知道
麼?」
辛十四姑道:「佩瑛回到家中不幸也給她爹爹的那個對頭捉去了這件事我是剛剛知
道的。」
奚玉瑾大吃一驚連忙問道:「就只韓佩瑛一個人麼?」
辛十四姑道:「不錯就只她一個人。」奚玉瑾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想道:「原來
嘯風並沒有與她一同遭難。任天吾又說了一個謊話了。」
奚玉瑾定了定神覺辛十四姑似笑非笑的神情正在盯著自己好像窺破了她的心事一
般不覺面上一紅說道:「佩瑛和她爹爹給仇人關在什麼地方前輩想必知道。」
辛十四姑道:「就在那個堡壘裡面。堡壘的主人也就是韓大維的那個大對頭了。」
奚玉瑾詫道:「朱九穆原來是住在那個堡壘的嗎?」
辛十四姑笑道:「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朱九穆雖然也是韓大維的對頭但並不是
最厲害的一個。朱九穆四年前與韓大維鬥個兩敗俱傷逃到遠處養好了傷昨天方始重回此
地。他在這堡壘中作客卻並非堡壘的主人。」
奚玉瑾道:「那麼這個堡壘的主人又是誰呢?」
辛十四姑道:「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現過一位美艷非凡的俠女人稱武林第一美人你
可曾聽人說過?」
奚玉瑾想了一會說道:「是不是外號『雪裡紅』的孟七娘?小時候我曾聽得家母和
奶娘談及此人。」
辛十四姑道:「是在什麼情形下談起的?」
奚玉瑾道:「奶娘給我媽做了一件新衣這件衣裳很美媽穿上身初時很高興後來
攬鏡一照不知怎的就不歡喜了叫奶娘拿去送給別人說是不喜歡學人家的裝束。奶娘說
人家都說『雪裡紅』孟七娘是武林第一美人但你若穿上這件衣裳可就把她比下去啦。這
當然是恭維我媽的話。」辛十四姑插口道:「不是恭維有其母必有其女。奚姑娘你就長
得比當年的『雪裡紅』還美。令堂當然是位絕色美人。」
奚玉瑾續道:「媽說我為什麼要和『雪裡紅』相比?快拿下去!後來我偷偷問奶娘這
『雪裡紅』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媽為什麼不喜歡她?奶娘說『雪裡紅』孟七娘是位本領高強
的美女但在江湖上只是曇花一現就不見了。有人說她是短命死了。大約因為這個緣故所
以我媽不喜歡和她相比吧?」
辛十四姑道:「那件新衣裳是不是白綢做的料子衣上用紅色的絲線繡有花朵的?」
奚玉瑾道:「一點不錯。你怎麼知道?」
辛十四姑道:「這就是『雪裡紅』這個外號的由來了。孟七娘當年最喜歡穿著這樣的衣
服。可是你奶娘卻說得不對『雪裡紅』孟七娘現在還活著她就是這個堡壘的主人。」
奚玉瑾吃了一驚說道:「她就是韓伯伯最厲害的那個對頭?」
辛十四姑微微一笑說道:「不錯她也正即我的表妹。」
奚玉瑾方始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她說不便幫忙韓伯伯對付他的這個仇人。
辛十四姑接下去說道:「不過紅頗多薄命這句話用在我表妹的身上也有點對。她雖然
不是短命早死但心卻真是早已死了。
「表妹年輕的時候喜歡一個人這個人不知怎的卻不喜歡她娶了—個才貌都比不上她
的人把她氣得要死從此就在山中隱居不再在江湖出現了。」
奚玉瑾道:「這個男子一定是韓伯伯了?」辛十四姑點了點頭說道:「孟七娘因愛成
恨性情變得極為古怪。她立誓要把韓大維抓到手中慢慢將他折磨。韓大維另外的兩個仇
人聞風而來和她聯手終於弄得韓家家破人亡這兩個仇人就是朱九穆和西門牧野了。」
奚玉瑾道:「她要折磨韓伯伯那也罷了卻為何如此毒辣把韓伯伯的家人也都殺了?」
辛十四姑道:「這不是我表妹的所為是西門牧野干的。」奚玉瑾道:「這西門牧野又
是什麼人?」
辛十四姑道:「是一個隱居關外最近才出山的老魔頭。十餘年前不知如何給他獲得
公孫奇留下的武功秘笈練成了桑家的兩大毒功。尤以『化血刀』最為厲害中了他的毒掌
就會血液中毒而亡本領之強只怕還在朱九穆之上。他想做天下的武林盟主所以第一個
就要對付韓大維。」
奚玉瑾吃驚道:「如此說來韓家父女落在他們的手上豈不糟糕?」
辛十四姑淡淡說道:「有孟七娘在那裡那兩個魔頭是不能加害他們的。孟七娘之志不
在取韓大維的性命不過韓佩瑛姑娘只怕也是不免要受她父親連累受點折磨了。」
奚玉瑾暗自思量:「只一個朱九穆已難對付照十四姑的說法堡壘主人的本領還在朱
九穆之上再加上一個武功至少與朱九穆相等的西門牧野即使把丐幫幫主請來只怕也是
難以救得他們父女了。」不覺頓足說道:「這怎麼好!」
辛十四姑望了奚玉瑾—眼忽地似笑非笑地說道:「聽說你和佩瑛的感情很好但她是
谷嘯風的未婚妻子這你想必也是知道的了。你願意救她出來嗎?」
奚玉瑾—聽此言情知辛十四姑已經知道她與谷嘯風之事不禁面上—紅說道:「我
與佩瑛情如姐妹只要救得她出來我賠上一條性命亦是願意。只是我本領太差自知賠了
性命也絕不能如願。請前輩鼎力幫忙。」
辛十四姑道:「好你既然有了這樣決心那就好辦了。」
奚五瑾大喜道:「多謝前輩幫忙。」
辛十四姑笑道:「你會錯意了。我不是說過我不便出手嗎而且我的本領也比不上我的
表妹。」
奚玉瑾詫道:「那麼前輩說的『好辦』不知又是什麼辦法?」
辛十四姑道:「辦法就在你的身上。」
奚玉瑾道:「我我怎麼能夠?請前輩細道其詳。」
辛十四姑道:「韓大維受了朱九穆的修羅陰煞功之傷以致半身不遂臥病四年。這件
事你是知道的了?」奚玉瑾道:「知道。」
辛十四姑接著說道:「韓大維就是因為受傷未癒故此這次才逃不脫西門牧野的魔掌
又受了他的『化血刀』之傷這才被擒的。否則西門牧野雖然厲害也未必就勝得了他。因
此想救他們父女脫險只有先醫好韓大維的傷而且不能讓堡裡的人知道。」
奚玉瑾道:「前輩的意思是要使得韓伯伯自己能夠逃出來?」
辛十四姑道:「正是如此。堡壘中人以為他業已受了重傷插翼難逃定然不加防備。
據我所知現在輪值看守他的只是西門牧野的弟子。他的傷若然好了這些弟子不足當
他—擊!即使那兩大魔頭聯手可以勝他但亦攔他不住。除非是孟七娘也來三人聯手
方可將武功完全恢復了的韓大維生擒。但哪裡有如此巧法這三個人會同一時候趕到阻攔他
呢?他要逃走當然是在黑夜裡選擇一個最適當的時機逃走。所以我說這個計劃有八九成
把握可以成功。」
奚玉瑾道:「只是有什麼辦法可以偷偷給他醫好了傷?」
辛十四姑道:「聽說百花谷有自釀的九天回陽百花酒奚姑娘為何還要問我?」
奚玉瑾心想:「這辛十四姑知道的事情倒真不少。」當下苦笑道:「不錯九天回陽百
花酒可以醫治寒毒我本來帶了一壇準備送給韓伯伯的但在路上給人搶了。說來慚愧連
對方是什麼人我也不知。」
辛十四姑微微一笑緩緩說道:「我倒知道。那是一對少年男女男的帶有一把笨重的
雨傘像個鄉下少年。女的有一對明如秋水的眼睛模樣兒卻是機靈得很對麼?」
奚玉瑾怔了一怔說道:「那個模樣像鄉下少年的人你說得不錯但另一個也是男的
偷入我的房間偷了那一罈酒就是他。」
辛十四姑笑道:「不那人是個女扮男裝的美貌姑娘她故意扮成一個骯髒的小廝模樣
把你騙過了。」
奚玉瑾詫道:「前輩怎的知道這樣清楚?」
辛十四姑道:「他們日間到了韓家比你早到只不過三兩個時辰但不幸被孟七娘現
那壇九天回陽百花酒也給孟七娘搶去了。」
奚玉瑾大為奇怪說道:「他們也到韓家?」
辛十四姑道;「據我所知孟七娘已經查明他們的來歷男的是公孫奇的兒子女的是
黑風島島主的女兒。公孫奇死了但那兩大魔頭對黑風島島主還是有點兒顧忌的。至於他們
因何也到韓家這我就不知道了。」
奚玉瑾道:「這個暫且不必管它。但既然那一壇九天回陽百花酒是給孟七娘搶去了孟
七娘又是韓伯伯的對頭咱們還有什麼辦法可想?」
辛十四姑道:「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把藥酒送到韓大維手中只不過要你冒一點兒風
險。」
奚玉瑾道:「若是救得他們父女赴湯蹈火我亦在所不辭但不知是何辦法?」
辛十四姑正要說出辦法忽聽得那大丫頭侍梅說道:「侄少爺來了。」帶了一個少年
走進這間畫室這少年約有二十五六歲年紀滿面風塵顏色顯然是遠道而來。
這少年叫了一聲姑姑辛十四姑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回來了卻怎的這樣晚才
到事先也沒報個信兒?我恰巧有客侍梅沒有告訴你麼?」
侍梅說道:「我本來想告訴侄少爺說你有事叫他明天才見你的。但侄少爺這麼遠回來
一定是很掛念你老人家了。請你別怪侄少爺是我擅自作主帶他進來的。」
少年跟著笑道:「是呀我一路惦記著姑姑恨不得早一天回來見你。我想姑姑的客人
想來不是外人我也就顧不得莽撞了。這位姑娘是——」
辛十四姑道:「這次你猜錯了。這位奚姑娘芳名玉瑾和我也是第一次見面的。不過
我們很是投緣當真說得是一見如故。」少年笑道:「是麼這麼說我也不算完全猜錯了
奚姑娘你不討厭我來打斷你們的談話吧?」
奚玉瑾落落大方地說道:「哪兒的話?是我來打攪了你們倒是應該我向你抱歉呢。」
辛十四姑道:「奚站娘你別客氣咱們都是武林中人無須講什麼男女避嫌。請人家都坐
下來說話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這少年彬彬有禮與奚玉瑾行過了賓主之禮方始傍著他的姑姑坐下。辛十四姑說道:
「我這侄兒名叫龍生是江南武林盟主鐵筆書生文逸凡的弟子。他是五年前去江南投師的
一直沒有回來過。今晚第一次回來就碰上你你們也真的算得是巧遇了。」
奚玉瑾聽說他是江南武林盟主文逸凡的弟子不覺肅然起敬說道:「原來令師是文大
俠久仰了。」
辛龍生笑道:「我的師父名滿天下可我的本領還學不到師父的三成。」
辛十四姑道:「不是我誇獎自家的侄兒龍生在師門的年月不算得長在他的上面還有
幾個師兄但因他專心學藝文大俠似乎特別喜歡他聽說前年已將他立為掌門弟子了這
是真的吧龍生?」
辛龍生道:「姑姑你的消息倒很靈通。不過師父喜歡我這是事實但我自己卻很是
慚愧論才論德我都不足做同門的表率論理是不應立我為掌門弟子的。」
辛十四姑道:「少年人謙虛—點是好的但太過客氣就變成虛偽了。我倒想問你你既
然新做了文大俠的掌門弟子何以有空回來?」
辛龍生笑道:「掛念姑姑嘛!五年不見了姑姑你可還像從前—樣一點沒老。」
辛十四姑道:「瞧你小嘴兒說得多甜說是掛念我五年來也沒捎個信兒說正經的
你這次回來一定是另有事情你不要騙我了。」
辛龍生道:「姑姑料事如神這件事情侄兒不說姑姑也會想得到的。」
辛十四姑笑道:「你就是會討我喜歡多謝你的高帽了。好那我就猜猜看。你的師父
身為武林盟主這次叫你回來定然是為了什麼國家大事了。」
辛龍生道;「一點不錯就是為了蒙古興兵侵犯中原之事。師父深知韃子的野心不小
這次用兵恐怕不僅是要吞金而且還要滅宋。金宋雖有長江之隔百姓則是一家武林同
道更有守望相助之責。是以師父遣我回來叫我和北方的武林領袖聯絡溝通南北兩邊的
意見大家才好採取同一步驟抵禦強敵。」
辛十四姑道:「你的師父果然是很看重你啊把這樣最大的任務交託給你。但你卻怎麼
有空跑回來看不怕誤了正事嗎?」
辛龍生道:「我已經到金雞嶺見過北五省的綠林盟主柳女俠這次是來和丐幫的6幫主
聯絡的聽說他已經到了洛陽。不料昨日找到了洛陽城下守兵卻不肯開城。」
辛十四姑道:「為了何故?」
辛龍生道:「國為蒙古的騎兵已經攻下滎陽汜水亦已現敵蹤。難民紛紛擁來洛陽
的總兵官怕城中糧食不足不肯開城。我在城中碰到一個丐幫弟子聽說6幫主此際已經不
在洛陽到別處公幹去了不過過兩天還要回來的。又聽說蒙占的騎兵已經在汜水停頓下
來暫時似乎未有南侵的跡象。洛陽丐幫分舵的劉舵主已在和總兵官商量可能准許難民進
城。6幫主既然要過兩天才能回來目前我又不能進城這兩天我正好偷空回家向姑姑請
益。」
辛十四姑道:「原來外面的局勢已是如此緊張我在這幽谷之中還是一點都未知道呢。
我是個與世隔絕的人對國家大事一向不聞不問管他是誰打來都好只要不打到我這兒
我就不用擔心。」奚玉瑾聽了這話當然是不以為然但也不便駁她。
辛十四姑接著說道:「你在文大俠門下學了五年想必已學到不少高明本領了還要向
姑姑請益什麼?」
辛龍生道:「侄兒得到師父的提拔還是多虧了姑姑教我的這身武功。我是帶藝投師的
師父考察過我的武功對姑姑教我的劍法大為讚賞。」
千十四姑甚是高興說道:「你師父以一雙鐵筆技壓武林居然也稱讚我的劍法麼?」
辛龍生道:「師父的點穴功夫自是武林第一但在劍法上他卻是很謙虛的自承當世劍
術比他高明的至少有五家之多咱們辛家就是其中之一。故此他因材施教把一套點穴的
筆法傳給我叫我自己融會貫通化到劍法上來。所以我用的兵器仍是長劍而不是判官筆。」
奚玉瑾聽得出神不覺插嘴說道:「這樣的教法倒很新鮮。」辛龍生道:「家師對於武
學一道素來是不拘泥門戶之見的。他常常說若然只知墨守成規那就是沒有出息的弟子。」
辛十四姑忽地笑道「恭喜恭喜。」辛龍生詫道:「何喜之有?」辛十四姑道:「恭
喜你年紀輕輕就能夠自創一門武功啊。你師父這樣教法不就是要你把家傳的劍法和師門
的筆法融會起來自創新招麼?」
辛龍生道:「目前我還只是在摸索而已哪裡談得到自創武功。姑姑你老是誇獎自家
的侄兒不怕外人笑話麼?」辛十四姑答道:「你不是說過奚姑娘不算外人麼?」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奚玉瑾不禁心中一動:「她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她是知道我和
嘯風的事情似乎不該和我開玩笑吧?」
辛龍生也似有點不好意思忙把話岔開道:「對啦我正想向姑姑請教一招劍法。若是
碰到高手以金剛掌的『連劈三關』攻我我應如何應付?我所擬的招數是用『長河落日』劍
式其中暗藏師傳的『直指天南』一招筆法但師父說如此應付雄渾有餘輕靈不足師
父說若論劍法的輕靈當以百花谷奚家的劍法第一。他說『百花劍法』中有一招『遊蜂戲
蝶』倘能揉合在我的自創新招之中那就最妙不過了。可惜這一招的精妙變化師父也是
知而不詳。姑姑咱們家傳的劍法之中可有像『百花劍法』中『遊蜂戲蝶』這樣的招數
麼?」
辛十四姑笑道:「這位奚姑娘正是百花谷的衣缽傳人你何不向她請教?」
奚玉瑾面上一紅說道「前輩取笑了我這點本領哪配與辛少俠切磋。」辛龍生正
正經經地作了一揖說道:「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三人同行必有吾師。請奚姑娘不吝指
教。」
辛十四姑道:「是呀。彼此武林同道相互琢磨取長補短又有何妨?」奚玉瑾一想
若再矜持有失大家閨秀的風範只好把這一招的變化和辛龍生說了。
辛十四姑道:「你到過表姑那裡沒有?」辛龍生道:「恐怕沒空去拜見她了。不過剛
才我經過她家路上卻碰到一個她家的客人此人甚是橫蠻無禮一見我就盤問我的來歷
不許我過去。初時我不知道他是表姑的客人氣不過和他動起手來剛使出了剛才所說的自
創新招稍微吃了點虧。幸虧表姑的一個侍女出來說清楚了他才向我道歉。」
辛十四姑笑道:「怪不得你要急於向奚姑娘請教一招劍法了。原來如此。這人是個身材
高大的紅面老頭吧?」辛龍生道:「不錯。」
辛十四姑道:「這人名叫西門牧野是當今之世有名的五大魔頭之一。你能夠和他交手
而不受傷已是很難得了。以後別再招惹他。」辛龍生皺皺眉頭況道:「表姑為什麼請來
這些妖邪客人?」正是:
太惜桃源境卻招惡客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